塔斯马尼亚很美丽,很宁静,仿佛黄泉河边。
我在这里过得很安心,有一种枯竭后的安宁。
我像患上毒瘾一般迷恋着信乐团并不特别出名的一首歌——《假如》。
每天、每天,不嫌厌倦地听着:
一份爱能承受多少的误解,熬过飘雪的冬天;
一句话能撕裂多深的牵连,变得比陌生人还遥远;
最初的爱越像火焰,最后越会被风熄灭;
有时候真话太尖锐,有人只好说着谎言;
假如时光倒流我能做什么,找你没说的却想要的;
假如我不放手,你多年以后会怪我眼我或感动;
想假如,是最空虚的痛!
唱得多好:想假如,是最空虚的痛。
倘若所有的如果都会带来相同的结果,那么我便不想。
逃避,有时候也是一种生存之道。
我什么都不想,全心全意地照顾着宝宝,空闲时就重操旧业画插图,将塔斯马尼亚所有的美丽,变成张张漂亮的水彩画。
婉婉对我近期的作品都很满意,虽然我又开始了无限拖稿的生涯,气得她常常在网上围追堵截我甚至痛下狠手,透过国际漫游来演绎她越见精湛的狮子吼:“郝、慢!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把稿子交了!!”
宝宝对婉婉的声音很敏感,每次听到都会兴奋地拍地,和那厢的咆哮交相辉映,震得我的太阳穴都抽疼了。
这个时候,我总是特别想念秦云,想念得不得了——因为只有他,才能制服这个多动的小子。
最近宝宝因为运动过度,从小胖胖变成了小壮壮,这倒是件好事,虽然小孩子胖点可爱,但是太胖了也不健康。
不过,宝宝还是每天都去等秦云,我想那是因为时间过得还不够久吧。电脑上标注的日期清清楚楚地告诉我这看上去格外漫长的日子,才不过一个多月罢了……
我不该想他。
我离开,已998天,我该为自己定一个归期。
我妈还在等我,宝宝也该上幼儿园了,不该再跟着我四处漂泊。
最重要的是我的签证也即将到期,我并没有当黑户的打算。
我开始大肆收拾行李,将东西一样样打包。宝宝却全然不肯配合,不停给我捣乱,把整好的东西又拿出来,或者把秦云丢在这里的东西塞进行李箱里。
面对我生气的面孔,宝宝第一次没有妥协。他死死拽着自己的小包包,漂亮的大眼睛里含着两泡泪水,又委屈又愤怒:“宝宝要等爸爸!”
末了,不等我发话,他又强硬地说:“妈妈也要等爸爸!”
我蹲下身,对视着宝宝坚定的眸子,却突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和他解释——秦云并不是他的爸爸,那个转身离去的男人或许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我彻底伤了他的心,他用了四年时间,四年的陪伴,四年的守候,最终只换来一个心碎的结局。
秦云今年已经32岁了,却还孑然一身,跟着我东奔西跑,居无定所,还要拼了命地为卓奇开拓海外业务。他已经付出了所有他可以付出的,却没有得到他唯一想得到的。
我看着宝宝固执的小脸,看着他脸上明明白白的想念,那些所有想说的借口便哽在了喉咙,最后变成了一声声的呜咽:“对不起,平安,对不起……”
我将秦云带进你的世界,在你习惯了他的陪伴之后,又将他从你的生命中生生剥离开去……
我好残忍。
宝宝抱着我的脖子,不停摸着我的眼睛:“不哭,妈妈,不哭,我们一起等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