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易笙度过了一个无比旖旎的晚上。
天阴阴的,无风无雨,也没有温柔的月光可以投射窗影。惟有床头柜上的台灯,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然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前却闪现了如薄纱一般的平和美丽。
伏在我身上的易笙,目光灼灼,异常的温柔。
他不时啄吻着我的眼角,我的太阳穴,用熟悉的方式安抚着我。
他看着我的表情是那样专注、那样深情,又是那般的温柔,仿佛这个世界上已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困扰他守望的目光,再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扰他拥抱我的臂膀。
从没有这样一刻,我觉得自己已完完全全的彻底的属于了他,再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把我们分开。
从没有这样一刻,我是如此真实得觉得自己抱住了幸福,和希望。
哥,我是多么爱你。
我忍不住用力抱紧了他,一遍遍地轻轻含着他的名字:“易笙,易笙,易笙……”
易笙轻轻地笑,用手理着我汗湿的发,突然将我整个圈进他的怀里,紧紧抱着。许久,才像下定决心一般说道:“郝郝,那999天里,我是见过她,但只有一次……”
她?不过一秒,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个她,他的第一次。
我顿时僵住了身体,胸口猛然点了一把火,迅速燃烧起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在这样旖旎亲密的时刻,在我觉得自己已经抓住了幸福的时候,他居然要那般煞风景地提及我最不愿想的那个人。
我不知道别的女人能不能忍受,但我很确定,自己不可以。
我是一只占有欲极强的毒蝎子,我不要我的爱人身上留有其他人的痕迹,一点儿也不想要。
我会妥协是因为已改变不了现实,所以我只能努力忘记,自欺欺人。
我已经如此退步,他为什么还要提?
我好恨!
我忍不住满腔怒火,却挣不开易笙如铁箍一般的怀抱,只好狠狠咬向抱着我的手。
我是标准肉食动物,牙尖嘴利,也下了狠心,自然咬得异常用力,几乎可以尝到渗入味蕾的血腥味。
但易笙却只是闷哼了一声,只微微一颤,并没有尝试着逃开或挣脱。
他只是坚持不懈地继续着这个我一点儿也不喜欢的话题:“郝郝,那一次是她的婚礼。”
那又怎样?!
她结婚了,所以才来妥协我么!
我其实很清楚,事情不可能是这样的,但就是钻不出这个牛角尖!只是牙齿没再舍得用力,眼泪却随着委屈一点点地往外溢:易笙,你是猪!一头蠢得无药可救的臭猪!
“郝郝,别哭……”泪水落在易笙的手臂上,他像被什么烫到一般,倏然一僵,声音都带着无措。
我没有理他,我是孕妇,我就爱哭,我就要哭!!
易笙将我抱得更紧,却很小心地没有勒到我的肚子:“郝郝,如果我爱过她,哪怕只有一丝丝动摇,我也不会和你提。但是,不是这样的,不是。”
他的声音那么坚定,坚定得让我再咬不下去,只是弥漫在眼眶中的泪雾,依然无法散去:“何必说呢……我不知道不是更好……”
“因为……我不想她变成我们之间的一根刺。”
闻言,我沉默了。
我和易笙的感情深得像铺天盖地的雪白棉花,既纯净又柔软,撑开了整个世界。
然在这片看似软绵绵的雪白中,又藏着多少刺人的针,早已鲜血淋漓的我们,自然无法当做不知道。
我再次妥协了。我偎进易笙怀里,贴着他的胸膛,听着微快的心跳,静静得等着他的下文:“我和她只发生过一次,在你问我——那个人为什么不是你的那天……”
我的喉咙一下哽住了。
我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我以为那个时候,易笙早已开始了他混乱又缤纷的感情生活。
毕竟,世界那么大,美女那么多,他又那么年轻那么优秀,怎么能经得起这花花世界的种种诱惑。
我还以为他早已无所谓我到底和谁交往,又为谁许下一个地老天荒。
那个晚上,我只是借酒装疯,恨天地不公,逼迫自己忘记身边这个爱到骨子里却不能承认的人。
我没想到易笙也带着的同样的心情,强硬地压下满腹酸楚,听我为另一个男人许一生一世。
易笙轻轻吻着我的发:“郝郝,就只有那一次,我承认自己背叛了你也背叛了自己的心。可就因为那一次,我才知道自己根本忘不了,谁也取代不了,谁也占据不了那个被你掏空的位置……”
我的泪水流得更急了,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我知道那不是感动,不是喜极而泣,也不是怨恨……
我说不出话来,只能恍恍惚惚地听易笙不停地解释着他的那些年,那些我不知道的只属于他的岁月:“没错,对那个女孩,我确实有些愧疚。那估计也是她的第一次,可我却连过程都记不清楚,是真的记不清楚……
“我只是不停地回想着你说过的话,你说要做一个贤妻良母,为另一个我见都没见过的男人洗手作羹汤,你说你将来……要嫁给他……
“我不敢面对她,做了一个差劲的男人,在事后逃避了她。
“她很凶悍,除了我妈之外,她是第一个甩我耳光的女人,但我并不生气,甚至觉得这样很好,我得到了解脱。这样,我就不欠她了……
“郝郝,你也许会觉得我是个恶劣而差劲的人。但是,我不是你,她也不是秦云。
“她到底为我做了多少,我甚至没有机会去感受,我一直都在想着你,想要怎么办才能把你抢回来……
“我去参加她的婚礼,是想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得到了幸福,是想确定她会不会在你回到我身边后,变成一枚隐形炸弹……
“我很庆幸,她看上去很不错,对当年的一切都释怀了。
“郝郝,我知道自己很卑鄙,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男人,对你尚且如此自私,又何况是别人?
“郝郝,我从来……都只有你而已。”
我没有哭泣,只是流了很多的泪,仿佛要将身体里所有的水分抽干。
易笙一直抱着我,吻着我的发顶,长指轻轻地擦拭着我眼角不断滴落的水珠。
很久之后,我才沙哑着嗓子,轻轻地问:“易笙,那个女孩……叫苏菲?”
“……恩。”易笙的声音非常郁闷尴尬,间接承认了不喜欢女性生物的他会让同一个女生在他身边呆上好些年的原因——
在我们交情还算不错的年岁中,他也曾为我买过女性用品,牌子就是苏菲……
我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那个时候,一个满脸羞窘的大男孩从阳台的那边,对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的我恶声恶气地说话,然后直着手臂将卫生巾递了过来。
那口是心非的可爱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会心一笑。
我轻轻勾起唇角,将脸贴上他的手臂,非常诚恳地呐呐了一句心里话:“哥,你果然是个变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