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郝,你们之间,你跟易笙……没有信任吗?”
“对,完全没有。”我笑了,却看不清她眼底的自己带着怎样的笑,是苦涩、悲哀、释怀,还是其它什么,“我不相信他,不相信他能给我未来。他也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会好好留在他的身边。”
我没有再看宋依初,声音遥远得仿佛根本不是出自自己的嘴巴,“你看,我们谁都不相信谁,又怎么能好好地在一起呢?”
很久之后,宋依初却轻声地说:“但就算这样,你们不还是不想离开对方么,你们还是想在一起,不是么?”
我的眼睛一下就湿了。
宋依初说得没错,纵然我们谁也不相信谁,也依然不想离开彼此。
我们虽然冷战,虽然僵持,虽然总在不停伤害彼此,但始终都不愿远离。
所以我还在这里,而他,依然在对门。
我们舍不得彼此,所以纵然被我戳穿的易笙没办法面对原来什么都知道的我,他还是会厚着脸皮回来。
所以有时候,他会突然从身后抱着我,言语惊人:“郝郝,我们私奔吧,去塔斯马尼亚结婚,好不好?”
所以有时候,他会突然变得很生气很暴躁,将我狠狠推出厨房,在里面用发泄般的力气做饭或者洗碗。我可怜的厨具为此损失惨重。
所以有时候,他会欲言又止地看着我,那么可怜的,可悲的,却又怎样都说不出话来。
所以有时候,……
所以有时候,……
然而所有的这些时候,我却只是沉默。
他很不安,我很明白。
可我到底还是选择了对他残忍。
事实上,我对每个让我不好过的人都很残忍。
不管是我妈,还是易笙。
正如那句话说的:“你就是太聪明,最后都把聪明用在了刀刃上,伤人伤己也伤了我,却尤不罢手。”
看,我多么聪明,我终于聪明了那么一回。
可为什么宋依初眼中的我,依然带着一脸无药可救的憔悴?
我捂着自己的眼睛,无颜面对挚友:“他迟早都要选择的,我没有义务一直等他迁就他。”我等得够久,等他明白终有一天,他必须从我和他妈妈之间,选择惟一的一个。
我一直不想逼他,不想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心会有所不甘。但现在我却逼了,手段极端。
我要他到我身边来,彻彻底底,给我安全感,给我一个天长地久。
“郝郝,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宋依初太了解我,所以眼底有着一些藏不住的了然,和担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不是他希望的吗?”要我开口的人明明是他,无视我体贴的人也是他,现在又抱怨个什么劲儿,我嘲讽地笑,“他不是很希望我逼他么?”
“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他是什么意思。”宋依初看着我,目光灼灼,“怎么,郝郝,现在对我也不说实话了吗?”
“抱歉。”我低头,半晌之后,我才看着自己微凸的肚子,呐呐出声,“小初,我怀孕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
“那个晚上。”我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不怎么想回忆,“就是我跟易笙撕破了脸的那天。”
那天我才知道,原来之前那样不正常的情绪起伏,都是怀孕综合症。
“……这还真是巧。”
“嗯,我那天出门就是去买验孕纸的。”没有避孕难免怀孕,这不值得意外,我只是没想到回家后会有那么精彩的遭遇罢了,“你别告诉他。”
“嗯,这种事还是你自己告诉他比较好,我不会多事的。”宋依初凑近,看着我的肚子,皱着鼻子问,“几个月了?”
“三个多月了。”我开始和宋依初讨论起孩子的事,她对怀孕有着极度的恐惧,和一直想当妈妈的我完全不同,各种有趣的担忧娱乐了我。
我们的话题一下变轻松了很多,至于易笙……嗯,他是谁?
宋依初走了。
离开的时候,她只留下一句话:“郝郝,假如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人,可以给你幸福,那么我一定不会让你跟那个笨蛋一起纠结。但是,不会有那样一个人的,不是么?郝郝,你不是最明白这一点的人么?”
伴随这句话的,是她深深地叹息。
我是懂的。因为假如世界上还有一个男人可以让宋依初爱,我也一定不会让她和卓奇那个不知道有没有精尽但暂且人还未亡的家伙在一起。
但有些人,生来执着,无药可救。
正因为彼此都懂,宋依初才会这样劝我,不是为了易笙,单单只是为了我。
我笑着应允了准新娘,我和易笙之间的僵局是该打破了。
我做什么都是为了留住他,而不是逼走他。
低头的人会是我,也会是他。
可是我没想到,人算到底不如天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