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爱情没有早晚之分,只有有,或者没有。
我一直坚定地认为:我只是太早遇见了我的爱情,但这并不是错误。
在高中的最后一年里,我和易笙都非常认真地学习,为了心中那份共同的理想一起拼了命地努力着。我们想用事实证明给所有的人看——我们没有错。
可我没想到自己的“执迷不悟”,会让忍无可忍的老班下了最后的杀手锏。
那天下午,老班又唤我去了办公室,这在最近似乎已成惯例,隔三差五地必然要这么来上一回。
因此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只随意敲了敲门就走了进去,心里还在默默温习着化学公式。
待我愕然地发现老班身边站着的居然是易笙的妈妈时,她已绷着脸大步走到我的面前,二话不说,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
我毫无防备,在回神之前,左脸猛得一痛。
办公室里一片低呼,我吓傻了眼,脸上火辣辣地如同烧着一般的疼,刺痛戳得半边身子都发了麻,满脑子都是耳鸣的嗡嗡声。
“贱【和谐啊,又见和谐,童鞋们不可以骂这样的脏话哦~】货!”两个冰冷的字眼,直直没入心肺。
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应对,只能呆呆地看着她——那双美丽的眼里有着如蛇一般怨毒的表情,带着浓浓的鄙夷,毒辣得让人无法直视。
“真看不出来啊,郝郝,长得不怎样,手段倒是不输你妈,居然连我儿子都骗?”她咬牙切齿,字字句句都是恨,深浓的,可怖的……
我根本反应不及,她已又甩了一巴掌上来,打得我眼冒金星。
恍神之际,我只觉得脸上不停传来热辣的疼痛,一次,又一次。
混沌的脑海中残留晃动的,只有她歇斯底里的模样——苍白的脸,疯狂的眼,不曾停止的尖锐恶毒咒骂:“我对你不够好么?我不疼你么?就算你是只小狐狸精,我也疼了你十几年啊,郝郝,你怎么忍心这么对我!抢了我老公不说,现在还要抢我儿子嘛!我到底欠了你们什么,你们一家人是想逼死我是不是!”
……
不是的,不是的……
薄雾附上了瞳眸,视线一片模糊。
我根本说不出任何话来,笨得只会哭。
眼里仿佛有很多的泪,怎么流也流不完的泪。
意识一片朦胧,将我从混乱中拽回来的是易笙。
直到他放大的脸,担忧的眸落入我的眼底,我才终于“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再忍不住地投入他的怀里,紧紧、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哭得仿佛苍天漏了洞。
易笙将我抱得很紧很紧,不住地在我耳边轻声的安慰,身体却微微颤抖着。
我哭得更凶,像疯了一样地宣泄着情绪。
我把自己的恐惧和那些问不出的话,通通地用痛哭宣泄着……
我该怎么说?我该怎么问?难道真的要问他:他身上的那些伤,是不是真的是打球时不小心弄的?还是问……他的妈妈是不是已经疯了,为了这段再回不去的婚姻?她疯起来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他当初会那么的恨我是不是因为真的太痛了,为了那再没有一点儿温暖可言的家……
我能问么?我可以么?
不,我问不出口,我根本就不敢问!
我害怕着一个必然是肯定的答案,害怕一旦捅破了这张纸,我们就真的再也走不下去了……
阳光那么大,为什么照在身上,却还是冰冷一片?
那天,待我们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易笙身上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
为了挡住他妈妈对我的疯狂攻击,也为了保护他妈妈不受到伤害,他一直是一个无法闪避的活靶子……
我握着他的手,却低着头一点儿不敢看他。那张青紫交错微微肿起的脸,让我的心太痛、太痛。
我更怕看到他的难堪,他的疲惫,以及让我无法承受的复杂。
那些救场不及的老师们同情的目光,简直是一场灾难。
易笙很是用力地反握住我的手,握得我手指发疼,才用带着些许惊慌的语气紧张地对我一遍遍地承诺着:“别怕,郝郝,我会保护你的,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我轻轻应了声,脚边的水泥地上,氲着点点水花。
第二天早上,怕热的易笙穿着长袖,对着我咧嘴微笑,嘴角青紫一片,很是刺眼。
我什么都没说,只默默隐下冲上鼻头的酸意,努力扯出同样灿烂的笑容,上前握住他的手。
十指,紧紧相握。
我们像守着世界末日一般地爱着,伴随着高考的倒计时,和他身上不曾停歇的种种伤痕。
易笙一直没变,总是很爽朗地笑着,对任何人都大方的微笑着,仿佛根本就不曾听见任何流言。他勾起的嘴角带着美好的弧度,惟有双如宝石般闪亮的眼眸,带着一点点死灰般的沉寂。
然当他转头望见我时,又是那样的熠熠生辉,夺目灿烂。
我比以往更加地黏他,仿佛看不到下一刻般,紧紧抱着他,不再顾忌任何场合。
我们那样亲昵地依偎着,却像在等着一个结束的时刻。
我从不抚摸他的伤口,因为那是不能说的秘密,心知肚明却不能言说的秘密。
九校联考,试卷上的每个题目都似曾相识,我心情平静,和过往的每一次一样,下笔如有神,行云若流水,仿佛已写了千百遍一般,根本不需要太多时间思考。
我并不很关注考试的结果,因为那必然是一个不会辜负我努力的成绩。至于别人发挥得如何,我最后的名次到底如何,一切听天由命。
我只是紧紧盯着那偌大的红榜,不断地寻找一个熟悉到刻骨的名字,却在年级的倒数三十名里,看到了易笙。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仿佛要撕裂那张红纸般,反反复复地看着那名单。
“果然不行么……还是太紧张了啊!”易笙琅琅的声音落在我的耳畔,我僵硬地转过头去,就看到他歉意的表情,“对不起,郝郝,我是不是太笨了?”
他好像有些沮丧,却很开心地指着最上头的名字,喜笑颜开,“不过,郝郝,你考得很好哦!”
我机械地点了点头,将涌动的心潮全部压在心底。
直到最后,我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出口。
易笙,考大综合的那一天,你到底去了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