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问出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让人措手不及。
舒心短暂的怔忡了片刻,脑子倏然清明。
他不会是知道自己今日发珍珠这事了吧?
这个猜想让她心中稍稍慌乱了一瞬,在他迫人的目光中,莫名有些心虚,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没必要心虚。
首先她又没干什么过分的事情,连法律都不能定罪;其次他俩也没什么约束性关系,所以...
理直气壮些!
舒心给自己打了气,调整了一下表情。
结果,抬眸看去的一瞬,又被他的目光给杀了个片甲不留,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设再次崩塌。
“你的和他们的不一样。”舒心没办法否认他的问题,只好强调特殊性。
“他们?所以...”明泽捻起珍珠仔细看了看,转眸冷凝着她,“你承认那些珍珠是你送的?”
舒心嘴巴动了动,在他有些逼人的目光中,努力想对策,片刻后嗫嚅道:“爱屋及乌嘛,给你的那颗珍珠乃是我本体孕养出来的,送给他们的都是这些年来海里捡来的。”前半句带有安抚之意,后半句却是大实话,这还是她前些天扒拉原主记忆时发现的。
许是说这话的时候她不似往常一般语气轻佻,他眸中的逼人之势稍退,隐有雨霁天晴之兆。
舒心一见,顿时放心了,决定乘胜追击,于是嘴角一勾,笑盈盈道,“我待明泽罗之心可昭日月,明泽君于我而言是最特别的存在,岂是旁人能相比的。”
殊不知她此刻这副不走心的模样,加上这番“特别”之言,活脱脱一个诓骗良家的人渣。
...最特别,什么最特别!明泽周身的寒意怎么也压制不住,往日淡漠的眸中仿若在酝酿一场骇人的风暴。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便是舒心,此刻她感觉自己快要被他的视线碾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明、明泽君...”
“闭嘴!”
舒心:“......”好凶,说好的超凡脱俗不容染指呢?。
明泽被她眼中的震惊刺得心头一痛,尤其是她脸上就差明晃晃写上“我看走眼了”五个大字。
其实他的脾气算不得好,只是迄今为止尚未有人踩着他的底线上跳下窜,如今倒是为她破了例了!
想到此处,明泽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待到再次睁开之时,漆黑的眸中已经恢复清明。
舒心见他再次化身往日克制内敛的模样,却不敢冒然造次,唯恐又戳到他哪条敏感的神经上。
两人静默片刻,便听他道:“画龙画虎难画骨,世人皆如此。”所以他也不例外。
舒心抿唇瞟他一眼,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这话是在说谁。
“日久见人心。”舒心决定不反驳不支持,顾左右而言他,“时间于普通人而言或许短暂,于修道之人却是久到足够了解彼此。”
说到此处,她的脑子转得飞快,索性以退为进,用“真诚”打动他。
“此前我确实故意欺瞒你,其实我乃渤海海皇,之所以前往北海乃是受人所托降伏蛟龙,不过...恰好遇见了你,一念生而心意动,这才一时走神受了伤,随你回岛。蛟龙冲出昆仑葫芦那日,是我出手杀了他,只是我担心你我年纪相差悬殊,所以瞒下了。”舒心边回忆边说,所以说得并不快,一字一句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至于受伤到底是真走神还是故意为之,没必要计较,能把人哄好就行。
至于明泽对于她如此“坦诚”确实有些惊讶,而后便是被她一句“一念生而心意动”搅乱了心神,后面的话都没细听。
一念生,是因何而生?
心意动,是如何意动?
此话听起来甚是动人,却经不起细品。只是当局者迷,任你是谁总有看不透的那一刻。
“我们一月之期尚未满,如果到期之日明泽君依旧...我也不会强行给你增添烦恼。”舒心说到此处鼻子一酸,心中大呼她真是太懂了!
明泽看着棋盘出神,看样子像是被什么事情困扰住了。
“我今日先回萧蔓那儿,就先不打扰明泽君了。”舒心起身静静看了他片刻,这才恋恋不舍地转身向外走去。
只是心中紧张默数,步子迈得极慢。
数到三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句,“且慢。”
舒心脚步一顿,心下一松,她知道自己赌赢了。
感情之中谁先动了心,便输了,拿捏人心嘛,她的强项!
心情大好之下,嘴边的笑意再怎么矜持,依旧灿烂无比,回身时也不曾消散。
明泽见她眸含雀跃、喜上眉梢,所有情绪皆挂在脸上,心想:罢了,且给她一次机会吧,但愿一切如她所说。
“舒心,我不喜欺瞒。”他面色郑重。
“正好,我向来坦诚。”舒心笑吟吟。
只是,她发现自己说完之后明泽的脸色依旧有些肃然,心下一动,处理感情危机最好用的方法莫过于...让他迷糊!
“明泽君。”舒心唤他一声,面上划过一丝赧然,而后身形如电直冲他怀中。
明泽被她这连串动作惊得一愣,回神后她已经十分自觉地坐进了他怀中,还伸出胳膊环住了他的脖子。
“我今日甚是欢喜。”舒心盯着近在咫尺的盛世美颜,努力克制自己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
明泽想要推开她,却对着怀中的香软无处下手,尤其是她的修为高过他,所以几番拉扯下反而生出更多悸动。
眼见着那张清冷如玉的脸上染上一抹艳/色,舒心更是得寸进尺。
“磨乾轧坤,始之自然。明泽君修道多年,当是明白的。”
...磨乾轧坤?本意顶天立地。明泽一时没想明白她此言何意。
直到唇上传来一阵温热,他才倏然开窍了,是他解读得过于深入了!她想表达的就是再肤浅不过的意思了!
走神的一瞬,唇关失守,柔软甜香溢满唇齿之间。他的驱逐在她的大胆攻势之下,演变成了缠/绵/悱/恻。
向来克制守礼的明泽君,只感觉浑身发烫。
她用力一嘬,他微微一颤,倒是清醒了不少,趁她将手附在他胸口之际抬手将人扔了下去。
舒心亲得正入迷,未加设防,身形一个不稳,屁股率先着地。
坐在地上眼神迷离地看着他那张染上/欲/色的俊脸,只一个抬眸注视都撩得人心/肝乱/颤,恨不能当场将其法办!
四目相对,他的目光缓缓落在她那张泛着水光的朱唇上,眸色一沉,喉/结上下滚动了两番。
这一幕直接将舒心迷得五迷三道,犹记得当初她还想过撕碎他的道袍在他锁骨上狠狠咬上一口,如今倒是改了主意,她觉得明泽君这喉/结也很适合狠狠啄上一口。
这一晚,舒心被扔到了西侧殿休息。躺在床上她莫名兴奋得难以入睡,翻来滚去了许久,突然想起自己送给明泽的海螺。
夜深人静,岂不正适合互诉衷肠?!
她拿着海螺,想了片刻,便注入法力。
此刻,明泽倚在床头看书,说是看书,一整晚上书也没翻过页。
“明泽君,你在做什么?”
深更半夜,寝殿突然响起一道女声,哪怕明泽再克制也不免僵了一下,然后才发现声音竟是从床头传出的,他垂眸扫了一眼,见今日被他拿来看了许久的海螺正闪烁着耀眼白光,声音就是从那儿传出来的。
他捏着海螺,久久未语,只是手指莫名在唇上摩挲了几下。
“明泽君你睡了吗?”
“尚未。”他回了一句,那头静默了一瞬,正当他以为传音出了什么问题之时,明显带着雀跃的声音从海螺里再次传来。
“那明泽君此刻在做什么?”
不知是夜深人静的缘故,还是白日里受了刺激,他莫名感觉传入耳中的声音过分娇媚!
伸手将搁在床上的书重新拿了过来,翻了一页,这才回答:“看书。”
“明泽君真勤勉,你猜我在做什么?”
“...不知。”
“我在看月亮。”
明泽微微蹙眉,将一个字没看进去的书又翻了一页,翻完后忍不住往窗外看了一眼,透过窗纱隐约可见月影婆娑。
...确实适合赏月。
“今夜的月亮是不是又大又圆?”
“嗯。”
他的回答虽简约,却让对面的人轻笑出声。明泽微微蹙眉,转念间便明白她因何突然发笑。
只是不待他说话,海螺里传来她徐徐的嗓音,一字一句分外清晰。
“纵是共赏一轮月,咫尺为邻亦思君。”
无念殿中太过空旷,也太过安静了,才让她这句难辨真假却分外撩人的话不停在屋内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偏殿传来关窗的声音,这才回神。
海螺光芒已熄,书也拿反了,这一刻他却想起今日那盘误落一子满盘皆输的棋局。
出神了许久,静静起身,推窗。
今夜的月亮确实如她所言,又大又圆。
迎着铺洒而下的月华,他缓缓闭上眼睛。五官精雕细琢,气质风华绝艳,仿佛神祇临世。
只有他知道,心乱了,终究还是乱了。
过了许久,他才重新睁开眼,眸中不复往日清明,凡尘俗欲缠绕其中,确实是乱了。
隔壁那朵岭花已然碾落凡尘,舒心却浑然不知,犹自抱着被子一夜好梦。
当然了,好梦终有醒来的那一刻,更有甚者,天雷地火齐飞,炸翻鱼塘都是轻的。
作者有话要说:亲了,乱了,快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