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预料中的那场大风暴来得比我想象中还要快。
走出了北京机场的大门,我意识到回到现实中了。终于要面对这无法逃避的一切了。牧阳的司机开着那辆白色宝马来接我们,顺便送我到团结湖小区。一路上我一反常态,久久地沉默。我们坐在后排,牧阳搂着我的腰,时不时吻吻我的秀发。
我对他的亲昵没有丝毫响应。牧阳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我勉强地对他笑了笑,说,没事。
从宝马车上下来时,牧阳关照我说,注意保重自己,有事就马上给我打电话,好吗?
我说好,然后拖着行李箱跟他挥手告别。北京秋日的艳阳格外刺眼,我的心里却是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从1层到12层的电梯很快,我还没来得及再捋捋混乱的思绪,脚步就已经跨到了家门前。
我习惯性地咬咬下唇,望着家门犹豫不决。原本以为自己会很坦然,其实临到跟前,却又退缩了。我想我回家也许是个错误,还不如直接去糖梨儿家呢。
正在这时,邻居家的门开了,那个50岁的老女人奇怪地望着我,问,"妮可,你站这里干什么,没带钥匙吗,我看你家里有人的,下班在电梯里还遇到你家大黄了。"
"哦,哦,我正找钥匙呢。"我随口答道,假装在包里乱翻一气后,才把手心里一直攥着的钥匙拿出来,打开门。
如我所料,迎接我的依然是婆婆凌厉的眼神,奶奶看着我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把抓着我的手说,"可算回来了,我那大孙子,快为你急出毛病来了!快进屋去吧!"爷爷和公公鼓励地看了我一眼,显然觉得我回来就没事了。
我推开卧室的门,放下手中的行李,发现大黄如同一只困兽般在房间内走来走去。听到我开门,大黄的眼神刹那间有一丝惊喜,但一掠而过,很快就被愤怒取而代之。
几乎是一瞬间,大黄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冲我大喊,"你他妈的还知道回家呀?!"
我把他的手甩开,尽量平静地说,"这是出差,你理智点行吗?"
"你知道我他妈的为你担了多少心吗?你他妈的电话经常不接,动不动的就关机,你说你是什么意思?"
大黄的嗓门真大,几乎震耳欲聋。
我冷冷地说,"你说话规矩点,别他妈他妈的行吗?!"
奶奶被吓坏了,赶紧走来劝解,"我的大孙子哎,你好好跟妮可说,妮可你赶紧跟他解释解释,他是为你担心坏了,说是有3天都打不通你的手机了。"
"我手机的充电器掉了,在小镇上买不着,从昆明机场走的时候也没时间买,回北京才买着,这不好好的回来了吗,一个大活人站你面前,有什么可担心的。"我把想好的理由说出来,辩解道。
"我们的事情,你们少掺合。奶奶你出去!"大黄三两下就把奶奶推到外面,奶奶差点摔一交。只听一声巨响,门被大黄摔上并反锁了。
"你什么意思,我一回来你就摔锅摔碗的,啊?"我也恼了。我靠,有话不好好说,摔门给我下马威吗?
"什么意思,我倒想问问你他妈的什么意思呢?"大黄又揪住我的胳膊了,劲儿还挺大,捏得我十分的疼痛。
"你给我放手!"我大喊。
"你先给我说清楚,这十几天都干吗去了,真是出差吗,真是吗?"大黄的情绪很奇怪。
"是出差啊,不信你打去我们公司问哪!"我还在硬挺着。
"谁出差要这么长时间?我已经问过了,你们律师都回来了,你跟那个老总待那边干吗呢,双宿双飞吗?"大黄索性抓住我来回摇晃。
"你给我放手!"我再次大喊。
"你先说清楚!你跟那个老总干吗了?"大黄跟我一样倔。
"你想要什么答案?你想听我说什么?你想听我说我们上床了是吗?"我真的火了,这么被他来回摇晃,我头都快晕了。我靠,豁出去了。上床二字连脑子都不带过的冲口而出。
"啪!啪!"两声过去,我挨了两耳光,只觉头晕目眩。大黄呆了一下,突然爆发了:"我他妈的一直把你捧在手心当个宝,你敢跟别人睡觉?!"
我摸了一下脸,嘴唇边黏黏的,估计是血丝。
被他打了两下,骤然间我觉得解脱了,一直担心的何去何从忽然间有了答案,我欠他的似乎也扯平了。我听见自己比大冰块还凉的声音从牙缝里蹦出来,"大黄,我们离婚吧。"哀莫大于心死。我的心早在云南时就死了。我不愿意再跟大黄凑合下去了。
"什么?离婚?"大黄哈哈地狂笑,"你想离婚?你他妈的跟别人上了床就要甩掉我?"
"我对你一直就没什么兴趣,你不是很清楚吗?!当初,是谁哭着喊着要娶我的?不是我吧?"我狠狠地刺激他,既然他伤了我,我也不想给他留什么面子了。"我跟别人上床怎么啦,我喜欢,我他妈的还就不想跟你……"
我的话没有说完,大黄猛挥过来的拳头彻底终结了我的对抗。
事实证明,一个女人千万不要跟男人在体力上较劲,打也打不过,聪明的做法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该低头时则低头吧。而我就是那个傻子,大黄被我激怒之后疯狂地把我掀倒在地,用脚踹我。我情急之下抱住他的腿就狠狠地咬了一口,而这导致的后果就是他更狠的一脚踢在我腰间。
我大叫一声倒在地上,这场战斗终于以我的失败而告终。
我听见门被重重的撞开了,4个老人齐齐地抢进屋来。我躺在地上丝毫不能动弹,大黄还在一旁骂着。那些尖锐的词语像刀一样深深地扎进我的心里,这种疼痛比刚才大黄加诸在我身上的还要多得多,"你这个贱人!骚货!我怎么瞎了眼把你给娶回来了?你他妈的给我戴了绿帽子,我还在家里担心你的安全……"
我死死地咬住牙,想起来,一动,牵扯到痛处,又禁不住啊的一声大叫。于是又躺下不动了。我低低地喊,给我手机!
奶奶慌慌地问,在哪儿在哪儿?
打120!我再喊。
公公婆婆这回出奇地一致,两人抢出去打电话。爷爷奶奶围在我身边,问,妮可怎么啦,伤到哪里了?!
奶奶转过身去骂大黄:"臭小子,你咋那么狠呐,这要出了人命怎么办啊!"
"大不了,一命抵一命!"大黄还嘴硬。
腰部的痛楚使我苦不堪言,其实,岂止腰部,我感觉浑身都在痛,只是腰部格外厉害些,且一点也不能动。
大约一刻钟后,120呼啸而至,我被送到了离家最近的医院。急诊室忙乱不堪,我痛得闭上了眼,昏迷之前,听到接诊医生大喊,"快去准备手术!准备血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