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见他的话，宋轻目光疑惑地停在他脸上。
很快的，她反应过来。
他最后那个眼神该不会是把她当成搭讪的了吧？
也不怪他自恋，他这样貌，搭讪之类想必是常有的事。
但上天作证，她真没想那么多…
但眼下微妙的是自己手里还捏着从地上捡起的突然莫名变成了搭讪工具的瓶子，还有周围突然响起的议论。
宋轻眉头皱起，本来可以直接就走的，但她突然不想了。
此时此刻是不是应该小小地解释一下？
少女莹润的杏眼直视少年的眼睛，等到四目相对，她耿直道：“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也绝不是搭讪……”
还没说完她就哽住了，发现越解释越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自古哪有贼主动承认自己是贼的？
宋轻尴尬地偏移视线，却突然看到了他手里的杂志，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她未经大脑思索就快速找补：“我就是想拿这两个瓶子和你换那本杂志…”
明明可以将瓶子直接给他后就走的，也不用解释什么，她却罕见地频频犯傻。
苏循沉默，先是抬起手看了看手里的杂志，眼中早已恢复了熟悉的从容，然后看着她的眼睛，他犹豫了一下，缓声拒绝道：“这不是我的。”
虽是拒绝，但被这样的一张脸目光温柔而从容地凝视着，实在是很难让人感到被拒绝的沮丧和不虞。
“没事…”反正她也不是真想要他手里的那个杂志。
“那瓶子给你。”意识到自己先前的种种犯傻行为，宋轻对着他匆匆一笑，将瓶子递给他后就落荒而逃。
她头也不回，像是生怕再度陷入这尴尬的境地。
“…”
苏循手里拿着那两个她递过来的水瓶，没想到她猝不及防就走，他脚不自觉跟着迈了一步，又默默收回，终究是没敢贸然去追。
就是这犹豫的空档她已经渐渐没了影儿。但他心头却不见失落，而满是猝不及防的惊喜。
苏循摸索着指尖，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她仓皇触过来时的温度，他抿抿唇瓣，一双眼熠熠。
他没去追，只因为强烈笃定，会再见的。
好半晌，直到马路上响起一声刺耳的汽车鸣笛才将他的思绪唤回来。
苏循快速收拾残局，接着应付地找了个阴凉处蹲着，这才想起还没给廖思凡打电话。
周围若有似无的目光还未完全散去，苏循见怪不怪地不予理会。
阳光正盛，斑驳的树影向下倾斜，少年原本满脸的不耐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去了大半。
苏循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直到电话通了，他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色微妙。
她刚刚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
那给他瓶子是什么意思？
苏循：…
总不会是把他当成捡破烂的了吧？
…
与廖思凡通话后，苏循好脾气地等了快半个小时，等到面前的光线突然被挡住，来人的影子笼罩在他身上。
他抬起头。
“阿循，走。”廖思凡从出租车上下来，一头黄发在阳光下耀眼。
依旧是不凡的长相，却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少年咧着牙齿莫名有些傻。
“有点堵车。”他解释道。
苏循起身，缓了缓蹲麻的腿，嗯了一声，没在意。
两人快速找了一家可以吃饭的地方。
虽然现在早已过了午饭时间。
饭店里冷气足，苏循累极，以一个慵懒的姿势靠在椅子上，无力地偏着头，闭着眼睛话也不说。
就像是受了挫，被打击得狠了，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想到他目前的遭遇，“要不我过来陪你一起？”两人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兄弟，见他面色烦闷，还以为他是在烦那转学的破事，廖思凡提议道。
反正自己那个破成绩，在哪里都一样。
“不用了。”苏循眼也不抬就拒绝。
没必要。
知道他说一不二的性格，廖思凡也没坚持。
“那接下来我们要干嘛？”他好奇地往窗外看了一眼。
“等会儿先去买身衣服。”苏循想到自己这脏兮兮的一身，折腾一番下来衣服都皱了，早就没眼看。
“然后再去租个房子。”既然要在这边上学，一直住酒店也不是办法，他的钱烧不起。
“好。”
接下来两人都没再说话，氛围莫名沉默。
饭店里这会儿人少，愈发显得安静。廖思凡知道他心情不好，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他本来还想问问他手腕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还有他这一身怎么搞成了这样，但见他倒在椅子上不太想开口的样子，廖思凡忍着没问。
他最后坐不住了就索性起身先去买单，回来的时候目光不经意地向外扫了一眼。
他们的饭桌位置刚好在落地窗边，也就是这一眼，廖思凡隔着一扇玻璃窗猛地看见站在外面小书亭的女生，他憋了半天从喉咙里冒出这几个字。
“我靠。”一时找不到恰当的词语来描述。
“阿循，快看快看。”他顿时忘了形，伸手去扯苏循的胳膊，“有美女！大美女！”
苏循修长的腿漫不经心地翘起，拧眉瞅他一眼，满脸都写着没多大兴致，懒得去看。
但见廖思凡兴致勃勃，露出了那副熟悉的嘴脸，他似是嘴角一抽，面无表情地蹦出两个字：“出息。”
廖思凡乐在其中，完全顾不上他说了什么，目光追寻。
苏循从廖思凡身上收回视线，等他随意地一转头，目光疏地顿住，定在了站在小书亭前的女生身上。
女生穿着衬衫短袖加高腰百褶裙，长发扎成马尾，一双腿又细又直，在太阳底下白得晃眼。
向上是一张清纯漂亮的脸。
苏循惊喜。
果然如他所料会再见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拿着一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书在太阳底下翻着，这么热的天她居然依旧满身清爽，脸上一滴汗都没有。
人潮川流不息，她个子不高又很瘦，很容易被人潮淹没，但苏循一眼望去，觉得也就她最耀眼。
…
宋轻不信邪，一连跑了好几家书店都没买到《风华》的最新期刊，都说是一到货就被抢光了。
不亏是林树语啊…这带动力实在是太惊人了。
宋轻怏怏地走到公交车站牌下，等车的过程中目光随意地乱瞥着。
可就当她都要放弃的时候突然在公交站旁的这家小报亭看到了高高挂起的熟悉的封面。
就是那本杂志！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阿姨，我要这本，能帮我拿一下吗？”
像是怕晚了就没了，她大步跑过去停在小书亭前，用手指了指后毫不犹豫地掏出手机扫码付钱，完毕后又快速拆开，顺着目录找到她要找的那个名字。
《林树语：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
说起林树语，整个宁城的人都对他有所耳闻，毕竟是宁城从古至今唯一一个被央视点名称赞的学生，过后还获得了好几家知名媒体的独家采访，视频流出后，由于他长相清秀经历励志，在网上小火了一把。
但少年并没有因此而忘形，他拒绝了各种诱惑，像往常一样用功读书。
林树语是以宁城中考第一的成绩进入一中的，他拿奖无数，随之次次占据一中第一名。但自身优异的背后是他坎坷的身世。
与在温室里温养的孩子不同，他是个孤儿，但他非常自强，不但没有被生活的不幸压垮，反而学习格外刻苦。每学期都拿奖学金，平时也会去兼职赚取学费和生活费。
优秀的成绩和坎坷的身世让他逐渐获得了不少的关注，然后他的事迹被编写成励志素材在杂志上刊登，作为正面例子传播。
那种身上带着点疼痛色彩又奋发图强的少年总是有种别样的人格魅力。
宋轻小心翼翼地护着这本杂志，刚好公交车在路边停靠。
没待苏循仔细看清，就被一辆公交车挡住了视线，等车子离开的时候，小书亭前的人也已经没了。
“草，没来得及去要微信。”身旁传来懊悔的声音。
苏循循声侧头。
心头竟第一次和廖思凡同步，莫名失落。
人都走了，廖思凡还在摸着下巴啧啧称叹，“想不到这里居然还有这么漂亮的女生，比我们那地方的人还纯天然漂亮，果然好山好水孕育人啊。”
“不过…我怎么觉得她有点眼熟？”廖思凡后知后觉地感叹道。
“走吧。”苏循神色莫名地打断他，却没解释。
他回望了一眼女生刚刚待过的地方，目光深沉地落在廖思凡身上，语气凉凉：“长得好看的你哪个不眼熟？”
作者有话要说：“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泰戈尔《飞鸟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