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这几天,祝之繁小鸟筑巢似的从外面衔点东西回酒店。

比如想吃的老字号红宝石蛋糕,奶油小方一买就是四五个,一个人自然是吃不完的,她就摆在酒店的小冰箱里,每天早上起来要打开冰箱先过过眼瘾;再比如沪城的小笼包和油条豆浆,酒店每日供应的免费早点她看都不要看,起床穿戴齐整,就一头窜出门去,直奔街边热气腾腾的早点店。

这些家乡味,这两年在外倒也不是一点没尝到过。她好说歹说,让席岸非从沪城挖来一家传统糕点店的总厨,专在游轮上给乘客们供应中式早点,却始终做得差强人意,专业厨师缺少街头巷尾的烟火气,忒不是那个意思。

除了吃的,还有一些过几天要准备带回船上的生活用品和衣物,祝之繁每天出去逛半下午,左右手拎回来琳琅满目的纸袋。也不尽是给自己买,她还是很有良心的,去逛商场的时候,也给席岸非买了一套zegna的男装,另外还给他捎了两本从二手书店淘来的绝版季羡林《糖史》。

席岸非是个生意人,却喜欢读书,床头柜上总是像模像样摆着几本书,薄的、厚的、市井的、学术的,有诗歌、有散文,小说也读,大多是阿城《棋王》这种第一人称偏好的书,席岸非说,看这样第一视角的小说,好比自己也过完了一遍那样的人生。祝之繁有一次去他的房间拿东西,看见他的床头柜上居然摆着一本关于黑格尔哲学的演论,才发现此人看书的品味,恰如其人,都是狡猾刁钻的典型代表。

席岸非的游轮后天晚八点在沪城港靠岸,虽然他嘴上没说这趟是专程来接她,但这条从原本从南美洲开来的游轮,本可不必经过此地,想来到底是他不放心自己,所以还是改了航线,亲自捉拿她回去。

江与舟将她送到下榻酒店的楼下,路上二人寡言以对,祝之繁本以为他会在路上说些什么,毕竟两人已经五年未见,没想到他一路专心开车,鲜少出言,就连车里的音箱都安静如斯。

期间祝之繁嫌车内气氛太过凝固,自己动手调出了一段深夜电台,发现电台主持人居然正在向听众征集“覆水可收、破镜可圆”的旧爱复合故事,柏林之声播放出来的电台BGM煽情程度可堪感动中国,慌忙紧张地关了电台,大有避嫌之意。

倒是江与舟,明明看着在开车,专心致志无比,目不斜视紧盯前方车况,却在祝之繁慌乱关掉电台之后,十分自然流畅地随手重摁开关,甚至对电台故事饶有趣味评头论足一番,并祝故事里的主人公早生贵子、幸福平生。

祝之繁自然是不搭他腔的,眼睛幽幽地打量他那松懒双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看着袖扣位置两颗蓝宝石暗夜流光,若有所思地发呆出神。

她在想,这对从耳珰上取下来的宝石,是不是有什么绝世诅咒,拥有它的人,似乎永远不会得到幸福。

曾祖母是这样,她也是这样,痛彻心扉爱过的人,最后竟不得不沦落至形同陌路。

“明天早上七点半我来接你,宝山离这太远了,不早点出发,路上堵起来会没谱。”江与舟没容她拒绝,几乎以陈述的形式通知她。

祝之繁大力出奇甩上车门,有点报复的语气说:“江与舟,我长了脚,除了你的眼镜我暂时赔不起,但还用不着你把我当残障人士车接车送。”

江与舟降下车窗一哂应之:“陵园园区很大,你知道你爸墓碑在的那个区怎么走?”

祝之繁一阵语塞,宝石一样璀璨的眼珠落在他袖子的位置,脸上很快浮上一丝解恨的笑意。

“大热天穿长袖,人人都像你这么斯文败类,这世界上卖短袖衬衫的厂家都要欲哭无泪了。江总您贵人多忘事,这么多年,是不是忘了还我什么东西?”祝之繁不疾不徐地倚在门边,故作清闲拨弄自己垂在香肩上的卷发,洒脱将长发往颈后飞扬,“搬出纽约公寓的时候,你送我的东西,我一概没拿,同样,我送你的,江总也不该这么吝啬克扣。这么多年过去了,咱们也该两讫了。”

她大大方方地把目光停留在江与舟的袖扣上,他自然秒懂她要的是什么。

江与舟冷冷哼笑道:“祝之宇作的孽,我都替他还了,真论起来,你们祝家还倒欠我几世还不清的债。两颗芝麻粒大的袖扣,你还跟我锱铢必较上了。”

祝之繁立掌打T字状,忙不迭打断说:“停停停,法治社会,江总您财大气粗替祝之宇擦屁股干我什么事?法律上明文有令,父债子不偿,更何况哪来兄债妹还这一说?”

祝之繁还提醒他:“祝之宇是于静梅生的,他的事你找她去,别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

江与舟又气又笑反问她:“当初是谁寻死觅活跟我借钱,要替祝之宇填债窟窿?”

祝之繁一阵恶寒,想起来当初被祝之宇骗回国后过得生不如死的日子,恨不能将其茹毛饮血方能解恨,如今对那点所剩无己的兄妹之情更是弃如敝履。什么样的兄长,自己误入歧途不够,还要将胞妹拖下暗无天日的深渊,甚至为了还债,不惜将自己的妹妹视作筹码,轻易赠送给赌场的老板用以抵债。

古代帝王出降手足公主去番邦和亲,好歹予以体面,祝之宇这个丧尽人伦的东西,把她当成一个人尽可夫的□□,连哄带骗地送上陌生男子的床。如果她碰上的不是席岸非,又或者这个人就是席岸非,但她曾经于席岸非无半点恩情,两人只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那么她的一生,岂不是就此毁在祝之宇手上?

别跟她提祝之宇,他不配,提到这三个字都觉得脏了自己的嘴。

她是人,活生生的人,有爱有恨,不是被人利用的工具。

不知道江与舟刚刚说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嘲笑她当初不清醒也罢,讽刺她曾经天真懵懂也好,他永远不会知道,伤她最深的人,不是祝家的任何一个人,而是他这个至今毫无悔悟的刽子手。

江与舟何等聪慧的一个人,见祝之繁拗高下巴,不屈地抱臂拧过头去,马上意识过来自己方才的话应是惹急了她。明明是心疼的,但一见她这副剑拔弩张满身是刺的倔样,总忍不住想替她摘一摘身上的刺,不要总是那么难以接近。

“我以为我替你收拾了这些事,至少你会开心的。”江与舟垂下长睫,疲惫不堪地仰靠在座椅上,“繁繁,我累了,为了那么点钱,我们不至于走到如今的地步。”

这何曾不是他已经褪去身上最后的骄傲,向她低头。

她赢了,赢得满堂皆彩,甚至这几年,只要有一天她不曾入梦而来,他都要预约催眠师。他想永远记得她的样子,不能停歇,间断一天都不行,就算在梦里,她也要是清晰无误,不是虚幻朦胧的。

祝之繁却深感可笑地道:“除了钱,你眼里还剩些什么?”

江与舟不明所以地抬眼望向她,像是犯错却不解错在何处的孩童,用那种无比清澈诚挚的眼眸与她对视。

祝之繁微扬下巴,悲凉无比地摊开双手,伸向他。

“还给我吧,你知道上面的宝石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江与舟面如山崩,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不说话,不吭腔。

祝之繁冷眼以视,“也好,反正欠你眼镜返厂维修费,只不过这对袖口上面的蓝宝石不是什么高品质的矿地出产,杂质也挺多,而且原本是缀在一对耳环上的,克拉数又小,仔细确价的话,估计不能完全抵掉维修费的,倒是我还占江总您的一点小便宜了。”

临走之前,她不忘最后插上一刀,“原本的耳环,上面蓝宝石卸下来做了袖扣,留下的黄金耳环托,我熔了做成一个素圈戒指。你想不想知道,那个戒指现在在哪儿?”

江与舟颓败地瘫坐在皮座椅上,已经重新给汽车发动机点火。正因为太了解祝之繁了,所以接下去的话,有多伤人,他选择避而不听。

“明早我来接你,早点休息。”

“懦夫,江与舟你就是个懦夫!”

“够了繁繁,你刚回来,很多事情我能忍则忍。但有一件事,我要你清楚,我还爱着你,无论你现在是谁的未婚妻,又或者是谁的妻子,我都不在乎,你明白吗?”

无耻的狂徒,偏偏又是那副正人君子道貌岸然的脸孔,祝之繁恨不得扑上去狠狠在他的脸上抓出两道血印子,他凭什么云淡风轻地说这些话?他要掠夺谁、俘虏谁,是他的事,与她祝之繁毫不相干。

江与舟蹙起眉,盯着她脚上那双不肯褪下的高跟鞋,冷声道:“把这双鞋扔了吧,不合脚。”

祝之繁气到胸腔快炸裂,说什么不合脚,含沙射影地影射谁呢!

她气的嘴唇在抖,唇角勾出一个冷冰冰的笑容,“好啊,是该丢。”

扑通一声,毫不留情地把手上那双他让人巴巴送来的鬼冢虎丢进酒店门口的垃圾桶,转身遥遥地冲车厢里的人露出得意的笑,随后头也不回地笔挺迈入酒店大堂。

江与舟望着那个高傲的背影,脸上表情几乎是哭笑不得地拧皱成一团,随后无奈地摇摇头,暗自失笑。

车是开到半路停下来的,倒不是他实在耐不住思念生出龌龊心思,想折返酒店对祝之繁登堂入室,而是副驾上诡异地出现嗡嗡震响,江与舟下意识地在高架上踩住刹车减速,然后很快反应过来,应该是祝之繁的手机从包里滑出来,丢到副驾座椅的夹缝里了。

从前她就经常干这种事,有时候他在外面会客,偶尔饭局散了捎客户一程,客户半醉半醒之间,会被副驾驶诡异的震动吓得瞬间清醒。

原本是想下了高架等红灯的时候再找手机,这个点,很晚了,不用说都知道是谁给祝之繁打电话,没想到手机不依不饶地响了三次。

江与舟心烦意燥地晾着它,但它却有意较劲,停了又响、停了又响。

祝之繁什么时候喜欢上这种口味了?那个未婚夫如此黏人,盯得这么紧,光是今晚就打了这么多个电话,江与舟不屑极了这种儿女情长,几乎从鼻腔里冷哼出声。

他腾出手去摸副驾皮椅的夹缝,果然熟练地摸到了金属质地的东西。手机狂震不止,掏出来一看,脸色却微微一变。

是古怪的神情,备注怎么会是“老板”?

心头是鸣跳不止的,他知道不该接这个电话,祝之繁要是看到接听记录,一定恨死他私自侵犯她的隐私,但那又如何,他本就卑鄙,那些不光彩的事,他不是对祝之繁第一次无耻地做过。

像是中了什么邪咒,脑中只剩一个念头,现在必须打开潘多拉的魔盒,否则他的人生将永无宁日。

划开手机的接听键,出人意料的静寂无声,电话那头并没有人说话,像是高纬度森林深处死寂的雪地,落根松针都能清晰听到声响。

气氛很诡异,他像是一匹逐猎过程中小心翼翼的兽,连对手的呼吸频率都不容错过,而对方似乎段位也极高,于暗处中洞悉一切般耐心潜伏。

他在听对方的呼吸声,亦在暴露自己的呼吸章法,好像天地将要经历一场旷古未有浩劫,双方正等待一场你死我活的鲜血淋漓。

最后还是中途又进来一个电话缓解了场面的停滞,座机号码,一看便知是祝之繁回到酒店房间,发现手机不见了打的。

“挂了。”江与舟淡漠地道。

他并没有接祝之繁的电话,将其来电一并挂断。

他目光狠戾地捶了一下方向盘,心中似浓雾有一丝天光透进来,暗喜、激动,更多的却是再也按捺不住的躁动与叫嚣。这些年商海阅人无数,对方在祝之繁心中位置几何,短短不过二十几秒的沉默,不僭越、小心翼翼、不宣誓主权,暗流涌动之中的交锋,江与舟已然有了自己的判断。

下一秒猛踩油门调转车身回头,羽箭在弦般飞驰出去。

***

祝之繁脾气来得汹汹,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子捡去手机,居然还公然挂掉她的电话,简直岂有此理,明摆着是不还了。

为着今晚江与舟眼镜维修费的事,她没少受窝囊气,这下不得了,还倒霉地丢了手机。仔细回想起来,应该是从江与舟公司下楼去停车场的时候丢的,也不知道那段路有没有监控,实在气不过,打算天一亮就去派出所报案。

新买的手机,新办的手机卡,还没新鲜几天,听到座机听筒传来的挂断声,祝之繁心都凉透了。

匆匆洗漱完躺下,依旧是气难平,睡不着,为了手机,也为今晚的种种。在酒店套房的客厅坐着,酒是不敢喝了,今晚喝得断片,吐得搜肠刮肚,干脆就打电话叫roomservice送一杯热牛奶上来。

刚打完电话没多久,房门就被敲响,祝之繁还纳闷酒店效率什么时候高到这种地步,没想到房门一开,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祝之繁尚在惊愣之中,江与舟已经抬脚卡住房门,昭昭入室。

“你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江与舟进门简单环顾了一下房间的构造,一个带客厅的行政套房,外厅摆着三人位的沙发,沙发垫的弹簧质量不太好,祝之繁刚刚蜷跪在上面打电话的姿势都还印在上面。

她的腿很细,特别是小腿,匀称没有丁点的赘肉,有着每个男人见过之后心头瘙痒难耐,忍不住想亵玩一番的绝命诱惑。两条细答答的小腿,刚刚是跪在沙发垫子上的,姿势很撩人,上身应该是扶趴在沙发的扶手上,那种姿势会让胸部聚拢在一处,沟壑有如峰峦,岂止是绝媚尤物。

她出来开门的时候穿得不多,简单披着一件沐浴后的薄料浴袍,胸前袒露出来似有若无的曼妙曲线,江与舟只看了一眼,便很难不想入非非。

房间里一如既往的乱,购物纸袋零乱摆放,电视柜上、茶几上、地毯上,凡是能放置东西的地方都遭了殃。她热衷购物,以前陪着她出去旅游,总是大包小包买一些其实网购就可买到的纪念品。行李箱也是,住酒店的那几天,行李箱就铺开放在房门边的地毯上,里面的东西随取随拿,从不关合,而进出房间总是碍脚不方便,几次三番趔趄跌倒,也从不长记性。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间房?”祝之繁讶异道。

“你手机落我车上了。”

“手机呢?”说是来还手机,却不见他把手机交出来,而是用他的眼睛迅速将整个房间大致奸视了一番。

“有人给你打电话,我替你接了。”

祝之繁脸上红云腾的辣烧了起来,目光闪避地调向别处,“谁允许你擅自接我电话?”

江与舟好整以暇地两腿宽岔坐了下来,将手机给她平稳放在茶几上,指间不经意轻拭她残留在沙发上的印迹。这里很好,到处都是她的气息和味道,凌乱不成章法、无处下脚,却意外令人安心,这些莽撞的生活痕迹,曾经他也拥有。

“你们到哪一步了?暧昧期?恋爱初期?热恋期?”

“你那么八卦干嘛?”祝之繁啐他,习惯性地抬手捻耳垂,“没事就快走,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你在怕什么?祝之繁,你说谎有一个习惯,会下意识地捏耳朵。”

祝之繁闻言,触电般尴尬地放下自己的手,手臂刚垂下来,却显得无处摆放,时而放在身体两侧,时而心虚地藏到身后。

“繁繁,我不在意的,你知道的,刚刚在楼下我就对你说过,无论你现在是什么人的谁,如今你回来了,我统统不在乎。”

“你真是变态!你妈知道你现在变得这么变态了吗?别人的妻子你也要去染指。”

“是吗?下个月你结婚,就和你的那位‘老板’?”江与舟挑眉,孤冷地瞥了她一眼。

祝之繁在心里暗自跳脚,没有底,不知道是不是席岸非在电话里说漏了什么马脚,江与舟来了之后就是一副气定神闲,随意拿捏她的模样,她此时不知不觉已经处于下风。

目光所及之处,赫然看见卧室书桌上摊平的一套新购男装,那是她买给席岸非的礼物,她怕西装胡乱塞在购物袋里会有褶子,干脆就平铺在书桌上。

暗暗长抒气息,主动诱鱼上钩地用脚撩上房门,径自走进卧室。

祝之繁进了卧室,自顾自地关了卧室内所有的灯,只留一盏书桌上微弱的台灯准备睡觉,摆出主随客便的态度,甚至用娇软朦胧的语气提醒他:“走的时候记得帮我把外面走廊的灯也关一下。”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江与舟也算不得什么正人君子,祝之繁话音刚落,他就撑腿从沙发上起来,抄过茶几上的手机,踏进卧室,轻步走到她的枕边,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

能感觉到他俯身下来的影子,那影子是有重量的,假寐的祝之繁很快被这沉甸甸的影子压得强迫睁开眼来。

眸如星子,长睫惺忪妩媚,眉宇间是散不开的倔强,江与舟就这么浅尝辄止地吻了上去,像是哄睡婴儿般地呓语道:“乖繁繁,睡吧。”

他小心翼翼地抬手帮她归拢散落在眉间的绒发。

很轻柔、很轻柔,像是蒲公英的羽瓣抒散在人的心头,这是祝之繁从来没见过的江与舟,。

奇异的,这一刻,他们之间好像不曾隔着那些逼得人喘不过气的纠葛,她是他掌下乖巧、安静的女孩,而他是一位守候公主好梦醒来,贴心忠诚无比的骑士。

祝之繁露出懵懂无辜的眼神,眼睛里的光晕是弱小又无助的,掖了掖他的衣角,小声说:“与舟,有光我睡不着,可以帮我把书桌上的台灯也熄灭吗?”

他微微僵住,像是做梦一般说好,不太敢相信的样子,她刚刚居然亲昵地叫了他一声与舟。那是滔天而来的欣喜与欢愉,他的女孩又成了乖巧安分的模样,不再是浑身长满利刺的受伤小兽。

去墙角的书桌那里熄灯,看到的是一件郑重铺平在桌上的男装外套,柔情蜜意的心思瞬间触礁而亡,手脚气血倒抽冰凉。

她要他看的是这个?看她给别的男人买新衣,喜做新妇的模样。

刚才仅有的片刻温情脉脉相处,不过是她设下的温柔陷阱,而他他毫无防备,一头栽下去,落得满身伤痕、头破血流。

拧头看见她得逞的坏笑,目光所及皆是她传递而来的冰冷与绝情,江与舟倏而悲从中来,得到过又失去了这样一个女人,他这辈子算不算是已经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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