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东方给表姐打电话,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表姐长叹了一声,说:“唉,一言难尽哪!”
唉!真是一言难尽呢!这种结果,是许兵想都想不到的。正如孟勇敢所说,她这个爱管闲事的猎人,以为这次那只狐狸怎么也跑不掉了吧,哪里想得到,这还真是一只无比狡滑的狐狸呢!不但又让她给逃脱了,还让许兵里外不是人地惹了一身的臊!
许兵都有点佩服这个么蛾子了,觉得她不但有才,还胆识过人。许兵跟徐晓斌说:“她就是没用对地方,没把聪明才智用到正道上。否则的话,她还了得!”
徐晓斌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哇!现在这世界上,数你们女人蹦跶得欢!好的坏的一起上,一个比一个蹦跶得精彩。唉,还真让人眼花缭乱呢。”
许兵恨恨地说:“这还不都赖你们这些笨蛋男人?没有你们这些笨蛋,哪会有她那种坏女人的舞台呀!哼!你别看她今天蹦跶得欢,总有一天会拉清单!”
徐晓斌点着她的鼻子教训说:“许兵,我可警告你,可别再管闲事了!她拉不拉清单、什么时候拉,都不该你的事。你要是愿意,顶多是睁大眼睛等着她拉清单那一天。你可千万别再给我惹事了,我求求你了,姑奶奶!”
许兵一笑,说:“该管还是要管的,求我也没用!”
出事的当天,许兵正在伤脑筋,不知道怎么在电话里跟丛容说这件事,说到什么程度。还没等她的电话打出去呢,丛容的电话就先打来了。
电话里,丛容似乎很不高兴,口气很不好,说出的话来,也很不客气。
丛容说:“许连长,我拜托你,请你以后别再管我家的闲事了。你不愿帮忙照顾我爱人,但也请你不要找她的麻烦。”
许兵拿电话的手都气抖了,声音自然也变差了:“指导员,丛容,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管你们家什么闲事了?我找你老婆什么麻烦了?”丛容冷冷地说:“这难道还用问我吗?你自己做过的事,还用我再告诉你一遍吗?”
许兵大声地问:“丛容,你那个狗老婆都跟你说什么了?你说给我听听!”
丛容的声音更难听了:“许兵,请你放尊重点!你得学会尊重别人,这样别人才会尊重你!”
电话断了,很诚然是丛容摔了电话。许兵都要气疯了,马上把电话打过去,可是他却关机了。许兵又不知道他在南京的电话,不知怎么能找到他。许兵气得也摔了电话。可惜没用,对方又没听见,听不见,心不烦!
许兵坐在那里,气得呼呼直喘粗气。恰好这个时候,徐晓斌推门进来了。他是来给她送冰棍吃的,她最爱吃的那种大白冰冰棍。他来的正是时候,一来可以给她降温,二来可以给她出气。
徐晓斌压根就没发现许兵有什么不对头,他还举着冰棍拍马屁呢:“连长,我请客,请你吃你最爱吃的老冰棍!”
连长抬起头来望着他,脸都有点歪了,徐晓斌这才发现不对头了。徐晓斌急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连长没有马上回答,她似乎是在冷静自己。哪想到她冷静的结果,却是拍着桌子,开始大骂丛容。骂完了丛容,又骂丛容那个不要脸的狗老婆。埤想不明白她的狗嘴里吐出的是什么牙,让丛容那个王八蛋对自己如此无理。
“真是不知好歹,活该他戴绿帽子!”最后这句话,都有点恶毒了。徐晓斌听明白了,原来这个正义而勇敢的猎手,让自己手下的猎物给反咬了一口,而旦看样子还咬得不轻。
徐晓斌马上说:“该!活该!再让你多管闲事!这就是管闲事的下场!看你以后还管不管了?”
许兵又拍了一下桌子,很响,也很重,手心也一定很痛。徐晓斌都心痛地皱了一下眉头,她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她的感觉,都在那只狡猾的狐狸身上了。她恨恨地说:“管!当然要管了!这事我还管定了呢。我就不信,这世界是她的,让她玩得团团转?她说白就是白,她说黑就是黑,黑甴都让她搞颠倒了,这还了得吗?”
徐晓斌把快要化了的冰棍塞进她的手里,没好气地说:“快吃口冰棍压压火吧,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为什么总是为别人的事着急上火?”
许兵打开冰棍,一口咬下去,半块大白冰就进口里了。徐晓斌在一旁看得龇牙咧嘴,替她凉得慌。徐晓斌说她:“你慢点吃,你不嫌凉吗?”
许兵拍着胸口说:“我这烧着呢!我这堵得难受!”冰棍很快就吃完了,许兵也没想出那么蛾子都给丛容说了些什么。她会编出怎样的谎言来,让一个正在学习高科技的人,糊涂到了这种程度?
天要开眼的时候,可不管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天开眼的时候,就是拨开乌云见太阳的时候。
正在莫小娥急得都要发疯、怕得恨不能要去死的时候,家里的电话响了。正是这个电活,救了莫小娥一命。
电话是对门的邻居打来的,她是在单位打来的。这个女邻居,也不知是怎么住进部队大院的。好像部队的院子里,住了不少这种不知哪来的、也不知是干什么的住户。这就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的最典型的后遗症。转业的人早搬走了,部队的房子却死也腾不出来。也不知都让什么人住了进来,跟军队一点关系也没有,却堂而皇之地住在营房里。谁也奈何不了他们,拿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莫小娥家的对门,就住了这么个人;三十多岁了,也不知是没结婚,还是离了婚,反正就是独身一人。但好像也不缺男人,活得还挺滋润。中国人讲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是一点也不假。许兵跟这个女人在一个门洞里住了快两年了,还跟她像陌生人一样,见了面,彼此连头都不用点。而莫小娥住进来才几个月,两人就熟得不得了,打得火热了,经常是你给我送盘饺子,我给你端碗面的,践行着远亲不如近邻的真理。
女邻居打来电话,好像是来安慰莫小娥的,实际也可能是想来打探消息的。莫小娥能跟她说实话吗?但莫小娥又一下子不知跟她编什么好。因为莫小娥以为,让许兵这么一闹腾,她的丑事像纸里的火一样,那是想瞒也瞒不住的。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说什么呢?正在她难受得不知说什么好的时候,谁知这女邻居的一席话,却像是汪洋中的一棵草,一棵救命的稻草,一下子就让她给抓住了,并且神奇地救了她一命。女邻居告诉莫小娥的,也正是王技师告诉许兵的。两人听了一种版本,反应却大相径庭。许兵是气得摔了电话,莫小娥却如同看见了一根稻草,一线生机。
女邻居问莫小娥:“是真的吗?是这么回事吗?”莫小娥在电话里不说话,好像是默认了一般。女邻居就善解人意地叹了口气,推心置腹地批评她:“你呀,你呀,真是糊涂呀!你去惹谁不行?偏要去惹那个女人。那女人是一般人吗?不厉害还能当连长吗?一连之长啊!你呀你呀,真是拿着鸡蛋往石头上碰啊!”
女邻居放了电话,莫小娥长出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有救了,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莫小娥有一个姑家的表哥,在天津大港打工。她马上给这个二表哥打了个电话,让他带上自己的身份证,马上往北京赶。到了北京,再打个车到飞机场,她在机场等着他,有非常重要的事需要他帮忙。什么事,见面再说。
莫小娥在首都机场告诉二表哥,她要带上他飞一趟南京。又教他这样说、那样说的,还千叮咛、万嘱咐的,生怕他多一句或是少一句。
二表哥快让她啰嗦烦了,就说:“我知道了,我会说了,你不用再教我了。”
莫小娥塞给二表哥两千块钱,说是给他的误工费。二表哥心里很高兴,觉得出来这一趟挺值的。一来坐了从来没坐过的飞机,二来挣了从来没这么容易挣过的两千块钱,三来还帮了表妹一个大忙,你说划算不划算嘛!
到了南京,莫小娥拨通了丛容的手机。一听到他的声音,莫小娥就知道许兵的电话还没有打。莫小娥心里暗暗高兴,觉得自己此行更有把握了。她声音沉重地告诉丛容:“我已经到南京了,我有事要跟你说。”
丛容吃了一惊,很是意外,马上担心地问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莫小娥不肯在电话里说,一定要见面再说。刚要挂电话,莫小娥又急忙喊住丛容,告诉他暂时不要接许兵的电话。丛容在电话里直问为什么,莫小娥说:“见面再说吧,等见了面,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在出租车里,莫小娥心里一个劲地纳闷,她实在想不明白,许兵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给她的丈夫打电话说。难道是她改了主意,不打算跟丈夫说了吗?还是另有打算,另有阴谋?
改变主意,不跟丈夫说,大概是没有这个可能的。看她早晨在门外那疯狂的样子,那简直就是一不做、二不休地要置她莫小娥于死地呀!闹了那么大的动静,用他们当兵的话说,是影响都出去了,她不可能再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了。再说,她许兵是那可能轻易转弯的人吗?所以,不要指望她能改变主意,再对丈夫保什么密了。那么,她还会有什么打算、有什么阴谋呢?以莫小娥对她的认识和了解,许兵似乎也不是那种善于搞阴谋诡计的人呀,那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不管许兵卖的是什么药,她莫小娥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都走到南京来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了!她只能以她的不变,去对付许兵的万变了。
好就好在,今天早晨闹得那么厉害,围观看热闹的人,并不知道许兵在闹什么。更不会想到,她家里被许兵堵住了一个男人。所以才会有那样的传言。这样的传言,对她莫小娥有利,对许兵却不利,许兵反倒成了一个爱吃醋的泼妇了。这样一来,她的脚下就出现了一条路,虽然泥泞不好走,但她也要硬着头皮往下走了,因为她已经无路可走了。就这一条泥泞的小路,能不能走得通,还不一定呢。
见了丛容的面,莫小娥未语泪先流。眼泪如雨水,流得又急又快,眨眼的工夫,她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一个女人,若不是受了万般的委屈,怎么可能哭成这样呢?
丛容听到的版本是:表哥最近胃疼得苈害,饭都吃不下去了,他担心自己胃里长东西了,就给我打电话说了,我就让他来北京看病。他来北京后,我也没想那么多,觉得是自己的亲表哥,跟亲哥也差不多,就让他在家里住下了。可谁知,表哥今天一大早出门,就让许兵给碰上了。许兵当时手里拿了条皮带,很凶的样子,上来就问表哥是什么人。表哥哪里见过这样的女人?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赶紧跑回家。谁知许兵更怀疑了,追到家门口来,又是砸门又是踢门的,非让把门打开。吓得表哥在屋里浑身发抖,更不敢开门了。当时我出门买早点去了,回来听表哥说了,我还不相信,后来对门的邻居证实,许兵确实在门外发过疯,我这才信了。我也知道,我是从小县城出来的人,又是这样跟你结的婚,她一直对我有看法,看不起我。你临走的时候,还问过我,是不是得罪过她,我哪里敢得罪人家啊!巴结她还来不及呢!怕你担心,也怕你跟她搞不好关系,所以才一直没敢告诉你。可谁知,她竟然这么欺负人!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本来想去找她说理,可一想,我跟她说得着吗?别人怎么想我,我不管,可我不能让你误会我,冤枉我。如果这事传到你耳朵里,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所以,我就带着表哥来了,给你说清楚,免得你听信传言,误会我,冤枉我。
别看她表哥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越是这样的农民,说出来的谎话越不容易让人怀疑。
丛容又听表哥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更不能不信了,气得脸都青了,连胃也给气痛了。再加上莫小娥又在一旁提醒他:许兵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给你打电话呢?还不是觉得自己过分、觉得自己理亏吗?如果她真的认为我有什么不轨的事情,她能不在第一时间就打电话告诉你吗!
丛容拿起手机,就要给许兵打电话质问她。莫小娥吓得扑上去抢他的手机,不让他打这个电话。莫小娥连声说:“算了!咱知道她是什么人就行了,别跟她一般见识了!以后咱离她远一点,别听她胡说八道就行了!”
丛容怎么可能就这样算了呢?自己的老婆,好好的,却受了这样的侮辱,受了这样的气。自己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如果再没有一点姿态,怎么说得过去呢?不行,不能就这样算了!丛容少见地向莫小娥瞪起了眼睛,吓得莫小娥也不敢再跟他抢手机了,只在一旁胆战心惊地盯着他,看他说什么,怎么说,以防再节外生枝,自己控制不了局面。
谢天谢地,事情竟然就这样过去了。莫小娥再一次流下泪水来。这次的眼泪晕真的,莫小娥百感交集,心里什么滋味都有了。
丛容心痛地在一旁望着自己流泪的妻子,为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没有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而深深地自责和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