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泽安眸透惊恐,深吸了一口气,连连点头道:“儿臣服气!儿臣甘愿领罚!”
他知道,这一次是收回辅政大权,下一次……不定便要收回太子之位了,他恨,他恨透顾家,恨透了顾怀柔。
顾怀柔眸底尽是浅笑。
这一步,削弱了太子的势力,下一步,她便要他沦为废太子。
这时,皇帝突然转眸望向顾怀柔,眸色幽暗复杂,启唇道:“这一遭,让顾姑娘受了惊吓,委屈顾大公子和顾国公了。
传朕旨意,立即释放韩青及顾烨,将他们官升一品,另准备万两黄金、十箱玉器珍宝赠予顾国公,另封顾夫人为正二品浩命。”
杜若允原是从二品诰命,如今也算提了一阶。
“多谢陛下。”
顾怀柔心中一喜,忙跪地朝皇帝行了大礼。
“今日究竟是顾国公命你来此,还是你擅自做主搜集证据,前来救你大哥的?”
皇帝沉稳的眸底,浮现了一丝浅笑,目光一直在顾怀柔身上停留,令顾怀柔如临大敌。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顾怀柔明白这个道理,忙敛眉道:“是……是父亲命怀柔来此的……证物也是父亲给的……父母为大哥之事操劳过度,身体欠安,怀柔只好壮着胆子,前来大理寺了。”
她眼眶泛红,一脸惶恐难安。
皇帝原以为她从容聪慧,见她空有一副皮囊,顿大失所望,神色也冷了几分,淡道:“顾姑娘今日状告太子,乃是功劳一件,想要何赏赐呢?”
“臣女……臣女也想要珠宝……”
顾怀柔小心翼翼地道。
皇帝眉头一拧,冷道:“可,再多赏顾家五箱珠宝。”
他话罢,恨铁不成钢瞪了谢泽安一眼道:“你日后给朕安分些罢!”
他衣袖一挥,便朝殿外走了过去,在路过谢昭堔身旁时,讶然望了他一眼,眸底掠过一抹深意,思索了一番,很快离开了此处。
谢昭堔阴鸷望着他的背影,眸底恨意弥漫。
皇帝走出大堂后,沉声道:“查一查,戴着面具的少年是何人。”
“奴才遵命。”
赵公公连连点头。
“恭送陛下!”
杜仲正等人忙跪地行礼,待皇帝不见踪影后,才敢缓缓起身。
谢泽安见顾国公府举家受赏,眼神恨不得活撕了顾怀柔。
他冷笑道:“顾大小姐,我们后会有期。”
他踉跄站起身子,便在禁军们的簇拥下,离开了大堂。
“殿下慢走。”
顾怀柔微微屈膝行礼,眸底一片冰冷。
谢泽安前脚刚走,顾怀柔便眉头微蹙,嘴角淌出了一道鲜血,踉跄朝地上倒了过去。
谢昭堔冷眼看她做戏,伸手将她抱在怀中,在她耳旁阴翳一笑道:“哟,又要唱下一出戏了?”
顾怀柔嗔怒望他一眼,眼眶泛红道:“雁儿,昨日……昨日你给我的桃酥,是从何处买的?
我自打吃了桃酥,便……便胃中刺痛难忍,如今竟严重到吐血了,该不会是……是桃酥中有毒罢?”
她话罢,杜仲正顿神色紧张,蹙眉道:“有人给顾小姐下毒?难不成……又是太子殿下?”
雁儿忙搀扶住顾怀柔,急的快要哭了:“桃酥……桃酥是宋嬷嬷在街上买的,尔后又转交给奴婢的啊!”
刹那间,众人目光瞬间凝聚在宋嬷嬷身上,令宋嬷嬷面透惊恐,瞬间跪在了地上,大哭道:“冤枉啊!大小姐,昨日分明是你给奴婢银子,命奴婢给您买一盒桃酥的啊……”
宋嬷嬷说的都是实话。
殊不知她从买桃酥起,便中了顾怀柔的圈套。
顾怀柔低头勾唇道:“我何时命你买桃酥了?可有见证人?”
“你……”
宋嬷嬷死死瞪着顾怀柔,一脸不敢相信。
“我已解释多遍了,你们家种的那片果苗,乃是被野猪拱坏的,并非我记恨于你,命容卿他们连根拔起的,你却对我怀恨在心,下了毒手……”
顾怀柔眸色一暗,苦笑道:“宋嬷嬷,你好歹是宫内老人了,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却因一片果苗要害我性命,着实心胸狭窄了。”
宋家后面的确有一片,被野猪拱坏的果苗,顾怀柔瞥了一眼后,便将其记到了心中。
“大小姐,你……你……”
宋嬷嬷被气的大脑嗡嗡直响,起身匆匆朝顾怀柔走去,正要问顾怀柔是何居心,不想走的太快,一个踉跄便摔倒在地,一个玉瓶从她怀中滚了出来。
他讶然望着玉瓶,俨然不知此乃何物。
禁军忙拾起玉瓶,将其交给了杜仲正。
杜仲正幽幽扫了宋嬷嬷一眼,便命人唤来大夫,命他研究玉瓶内成分。
大夫检查了一番,神色慌乱道:“启禀大人,里面乃是穿肠毒药,初服时会胃中刺痛,翌日则会口吐鲜血,第三日七窍流血而亡。”
顾怀柔眸透愕然,怒视宋嬷嬷道:“果真是你给我下的毒!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何可说的?”
“快将解药交给顾小姐,本官还能免你一死。”
杜仲正面色一片阴沉。
“大人,奴婢……奴婢……”
宋嬷嬷几乎快急哭了,她正要跪地解释,禁军便在她的身上,搜到了一瓶解药,将其交给了顾怀柔。
顾怀柔服下解药后,顿好了许多,虚弱一笑道:“大人放心,我……我已经没有大碍了。”
她望着宋嬷嬷震惊的眼神,眸底掠过了一抹寒意。
无论是解药还是毒药,都是她趁宋嬷嬷不备,偷偷放在她身上的,为的便是污蔑她给自己下毒。
她可以帮宋嬷嬷摆脱嫌疑,道她是受太子逼迫,才不得已陷害大哥,以此保她性命无恙。但她毕竟是太子同谋,她不可能让宋嬷嬷无罪释放。
她冒险在黑市买毒药服下,为的便是一个公平。
宋嬷嬷望见顾怀柔的神情,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她苦笑一声,瘫在了地上道:“呵……也罢,这些都是奴婢应得的,奴婢认下便是了。”
最终,杜仲正以宋嬷嬷害人未遂为由,下令将宋嬷嬷永囚刑部,她一世再也不见阳光了,一切均是她咎由自取。
顾怀柔面上绽开了一丝笑意。
大事已了。
谢昭堔阴狠盯着顾怀柔,在她耳旁轻嗤道:“真是个满腹算计的坏丫头,轻易瞒过了老皇帝和杜仲正的眼睛,让他们以为你愚钝庸俗,不小心遭宋嬷嬷所害。
可惜……姑娘瞒不过在下。”
顾怀柔眨了眨清澈的眸道:“不是算计,是自保。”
她生了一副好相貌,若不在皇帝面前卖蠢,他不定会对自个儿动心思,她可不愿入宫,掺和那些是是非非,太脏啦。
谢昭堔扯了扯唇角道:“狡辩。”
“随你怎么说。”
顾怀柔同杜仲正道了别,便莲步轻移,朝大堂外走了过去,想要去接大哥回家。
大堂外天色漆黑一片。
她抬眸望着空中皎洁圆月,任月光流淌在她身上,拂了拂如水般波光粼粼,暗影交杂的衣摆,顿觉甚是舒心。
她终于办成一件大事了。
真好。
“呵……”
谢昭堔斜倚在门外,狠戾望着月下美人儿,薄唇勾起了一丝冷笑。
她倒是容易满足。
谢泽安见色起意,谋害顾烨失败,被收回辅政大权,韩落孀被贬为侧妃之事,迅速传遍了皇城,令谢泽安民心大失。
“太子能力虽不及南王,却一直老实本分,我原以为他日后登基,定是一位明君,未曾想到……”
“陛下只病重几日,他便暴露了本性,日后若无人管束,岂不是会鱼肉百姓了?”
百姓们三五成群,唏嘘生叹。
韩落孀原在东宫内,等着顾怀柔丧命的好消息,却不想碧痕神色焦急,匆匆跪在她的身旁道:“娘娘,事情败……败露了……”
她忙将大理寺内发生的事,同韩落孀讲了一遍,苦笑道:“怕过不了多久,赵公公便会前来宣旨,将娘娘贬为侧妃了。”
“什么?”
韩落孀眸底掠过一抹错怔,倏忽站起了身子,失魂落魄地道:“不!不可能……太子派遣一千禁军去安县,顾怀柔怎会活着回来?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