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堔见顾怀柔似发现他了,眨了眨狠辣的桃花眸,嗤了一声,也懒得管她死活,任宫女们将她送往了韩落孀寝宫。
尔后,少年便站在东宫大树上,透过半开的琉璃窗,望向给韩落孀屈膝行礼的顾怀柔,眸底透着一丝兴味。
“啧,要被欺负了啊。”
少年声音低哑迷人,惹人心醉。
韩落孀着一袭素裳,三千鬓发用一根玉簪高高绾起,正斜倚在软塌上,敛下清冷的狭长凤眸,高高在上望着顾怀柔。
碧痕等宫女讥嘲扫顾怀柔一眼,便站在了韩落孀身旁。
大殿内一片寂静。
直到顾怀柔跪的膝盖发麻,韩落孀都未命她起身,而是把玩起了顾怀柔上次入宫时,送往东宫的贺礼玉如意,浅浅一笑道:“玉如意剔透晶莹,近乎没有杂质,怀柔妹妹有心了。”
“多谢娘娘夸赞,不知娘娘唤怀柔来此,所为何事?”
顾怀柔眸底掠过一抹暗芒。
“本宫一向礼尚往来,自是要给怀柔回礼了。来人,将本宫珍藏已久的墨玉麒麟砚取来,赠予顾大小姐。”
韩落孀淡淡话罢,碧痕便将墨玉麒麟砚取来,放在了顾怀柔身旁。
韩落孀放下玉如意,缓步走向顾怀柔,亲自将她扶了起来,心疼打量着她道:“怀柔,上次都怪本宫在桥上时,未曾站稳吓着你了,你才会失足落水。现在可好些了?”
“多谢娘娘关心,已无大碍了。”
“那再好不过了,自从本宫母亲前往蒲城,照应本宫外祖母后,已八月未回皇城了,本宫心中惦念,一直想给她寄封书信。”
韩落孀眼眶泛红,叹息道:“不如今日就由怀柔研磨,试一试新砚台如何,顺便让本宫借你研好的墨汁,给母亲书信一封罢?”
她不等顾怀柔回应,便冷冷扫了碧痕一眼。
碧痕忙取了一盒鎏金墨块,以及半碗清水,放在了墨玉麒麟砚台旁边,屈膝一笑道:“请顾小姐研磨罢。”
顾怀柔幽幽望着鎏金墨块,已明白韩落孀想作甚了。
磨墨是下人干的活儿,她是想要折辱自己,给自己难堪。
无妨,她先忍一时之气,等寻到宋嬷嬷这个人证后,定要韩落孀和太子好看。
“好啊。”
顾怀柔神色淡然,往砚台内倒了一些水,便握住墨块研磨了起来。
“多谢怀柔妹妹了。”
韩落孀面上蔑然一闪而逝,缓缓坐在软塌上,便闭目养神开始假寐了。
碧痕则站在顾怀柔身旁,冷眼望着她研磨道:“顾小姐动作太慢了,需快些研磨,墨水才能更加流畅细腻。”
“好。”
顾怀柔淡淡一笑,瞥了一眼小酣的韩落孀,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一刻钟后,她已研好足够的墨汁,正准备停下来时,碧痕便眉头微蹙,不悦道:“顾小姐,娘娘还未让您停下呢。”
“那便劳烦姑娘唤醒娘娘,道墨汁已够用了罢。”
“奴婢可不敢打扰娘娘歇息。”
“那我亲自去唤。”
“顾小姐,娘娘本就因你冤枉她的事儿,几夜未眠了,难得歇息一会儿,顾小姐都不允么?”
碧痕眸底尽是心疼。
“那姑娘的意思是?”
顾怀柔笑意不达眼底。
“劳烦顾小姐继续研墨罢,待娘娘醒来,自会放顾小姐离宫的。”
碧痕面透着三分无奈七分威胁。
宫女们也相视一眼,甚有默契站在了门口,屈膝行礼道:“有劳顾小姐了。”
顾怀柔敛眉望向韩落孀,恰巧同她半睁的眸子相视,读出了一丝嘲弄,勾唇道:“诸位客气了,我继续磨墨便是。娘娘,风水轮流转,但愿你莫要后悔。”
碧痕讶然道:“再如何轮流转,小小臣女也爬不到未来国母头上啊,顾小姐此话实为大不敬。若再出言不逊,便该掌嘴了。”
顾怀柔但笑不语,继续研墨。
很快,她便研完了三根墨条,纤纤玉指毫无血色,指腹更是破了皮,鲜血顺着墨条落入砚台内,似渡了一层血花。
她的唇色泛白,颤抖右手捏起最后一根墨条,缓缓摁在了砚台上。
不知不觉间,她将整盒墨条都研磨完了,殿内弥漫着淡淡血腥味。
韩落孀睫毛微颤,睁开清冷的眸子,慵懒打了个哈欠道:“碧痕,本宫睡多久了?”
碧痕恭敬道:“已三个时辰了。”
“呀。”
韩落孀美丽的容颜一变,忙坐起身子,歉意望着顾怀柔道:“怀柔,真是对不住,本宫近来失眠,不知怎的一睡睡了这般久,耽搁了你的时间,你该不会介意罢?”
碧痕怜惜望着顾怀柔道:“顾小姐见娘娘一直未醒,也不敢停下研磨,瞧瞧这一双玉手,都变作何等模样了。”
“还不去取伤药!”
韩落孀眸透薄怒,冷冷扫宫女们一眼,她们忙取来伤药,小心给顾怀柔涂抹了起来。
顾怀柔浅笑望着她们演戏,勾唇道:“这些墨汁若够娘娘用了,臣女便先行告退了。”
她屈膝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大殿,眸底一片冰冷。
“怀柔慢走。”
韩落孀眸底尽是不舍,唇角却勾起了一丝冷嘲:“顾怀柔,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同本宫斗?呵……”
顾怀柔很快不见踪影,韩落孀则睥睨着满满一碗墨汁,居高临下地道:“端走让下人们用罢,就道是顾大小姐亲自研磨的。”
“是。”
“太子殿下现在何处?”
“似是去顾家了。”
碧痕话音刚落,谢昭堔手腕一转,一支飞刀便自窗外袭来,齐根斩断了韩落孀的右手手腕。
“啊!”
韩落孀凄厉惨叫了一声,眸底一片猩红:“有刺客!有刺客!立即宣御医,宣御医啊!”
她疼的跌下软塌,疯狂在地上打起了滚,鬓发凌乱,再不见半分昔日风姿。
“嗤……”
谢昭堔接过染血匕首,笑的阴狠绝美。
他身影一闪,便继续跟在了顾怀柔身后。
顾怀柔行至小路时,便听闻了韩落孀遇刺之事,眼皮子一跳,幽幽望向四周道:“是不是你干的?”
她低头吹了几下指腹,疼的小脸皱成了一团,浅浅一笑道:“干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