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爷爷您的话是不是说这件瓷罐是大开门的东西呢?”许是阿三也有些想法了吧。这会儿再看着贾似道手中的碎瓷片的时候,眼睛中也多了几分神采。尤其是按照胡姓男子的说法,这件瓷罐可是和他收购到手的玉壶春瓶是同一个地方挖掘出来的。一般来说,这样的两件东西,哪怕不是同一个时期的话,也应该是同一古代的收藏爱好者,自个儿收藏起来的两件东西,多少会有点联系的!
只要确定了其中的一件东西的真伪,再加上两者的外表表现,可都是元末明初这么个年代,如果贾似道这件瓷罐是开门的东西,阿三的玉壶春瓶是真品的概率自然也就大大增加了。这样的推理,很有些运气的成分。但是,在很多时候,人的思绪却总是会被这样的“成分”所左右着!
也难怪阿三询问的时候,话语中多了一些激动的情绪了。
卫二爷却是继续的摇头叹息了一声。随后,还特意的看了看阿三一眼。
贾似道心头蓦然间翻腾起一股别样的滋味来!暗暗揣测着,也不知道卫二爷的叹息,是在说阿三的性子呢,还是在说眼前的这两件瓷器!
“小贾,你怎么看这件东西?”卫二爷有些突然的说道,“对了,这碎瓷片,收上来的价格应该比较低吧,你怎么就看中了这东西呢?”
“这个……”贾似道犹疑了一下,说道,“主要还是因为,好的东西都被阿三和小马给挑走了吧。”说到这里,贾似道还有些讪讪的一笑,有些莞尔的看了眼阿三,“我对于这件碎瓷罐,品相什么的,自然是没什么好期待的了,只不过是因为它是和其他的几件东西一起挖出来的,我琢磨着应该还值点钱,就收了上来。而且,看那边的胡大哥的模样,也不像是行里人刻意假扮的,故意挖坑来陷害我们。如果其他的几件东西都出手了,就这么件碎瓷片还留在手里的话,我估计他也就只能是以更低的价格随便的出手了,再不济就是扔了都是有可能的。所以……”
“所以,你就发了善心,把东西给收了上来对吧?”卫二爷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说道,“这样的善心,在收藏一行,可是要不得啊。”
“是!”对于这一点,贾似道是非常的明白。若是在古玩街上,一个行内人突然的大发善心的话,势必会被人看轻。但是在其他的地方,比如出去看货的时候,像贾似道这般的,虽然也容易被人利用,归根结底,还是跟一个人的心性有些关系。
这就好比是一个人走的热闹的广场上,遇到了一个乞丐凑上前来乞讨!
你可以大发善心施舍一些零钱,这么一来,你的本意自然是准备帮助这位乞丐的。但是,这年头也不乏一些人,刻意地利用大家的善心,装扮成乞丐的模样来进行“职业乞讨”。你的施舍,无非是助长了这些人把这样的“职业”进行到底的决心罢了!
贾似道的说法,倒是颇有点,其他人要来挖坑欺骗,就由得他人来欺骗。他自己,只求寻一个心安罢了的感觉!
也难怪卫二爷在说教的同时,脸上的神情,却是比较的乐呵,或许,从老人家的内心里来说,也是有这样的善心的吧!
“二爷爷,您还没说这两件东西的真假呢。”阿三的心中,倒是对于东西的鉴定结论有些迫切!
“阿三啊,有时候这收藏这上面吧,是不能被自己所看到的表面现象所左右的。”卫二爷考虑着,淡淡的说道,“就说这两件东西吧。玉壶春瓶,看上去很是精美,几乎完美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了。但是,这东西在价格上,却还是比不过这件碎瓷罐……”
“不是吧?”阿三心下一愣,说道,“这东西是假的?”
“说它是假的,倒也不能说是这东西就一文都不值!”卫二爷说道,“至少,从它的造型来看,至少也是民国的东西。而且,你有没有发现,这件玉壶春瓶看着完整,实则却是修补过的?”
“修补过的?”阿三有些急迫的拿起了玉壶春瓶,仔细的查看了起来。不过,随着查看的细致,阿三眉头却是越皱越深。倒不是说阿三已经看出了修补出来的痕迹,而是压根儿就没有看出什么修补过的痕迹来。
到了这会儿,就连边上的贾似道都有些好奇起来了。
虽然在贾似道的心中,的确是非常的肯定,卫二爷所说的玉壶春瓶修补过的话语,是完全正确的。但是,这几乎就没有任何瑕疵的一个玉壶春瓶,贾似道都是依靠着异能感知,才能发现瓶子中有修补过的痕迹,这卫二爷怎么就能一下子看得出来呢?
“呵呵,是不是很难找着其中的痕迹啊?而且,越看越是觉得,这东西比较的开门?”卫二爷也没有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藏得太久,许是看到阿三这么认真的查看,依旧是皱着眉头的样子,实在是有些辛苦吧。卫二爷在边上,有些侃侃而谈着说道,“在古玩收藏上,看一件新上手的东西的时候,有时候越是真的,越是完美的,就越可能是‘仿’的。”
对于这一点,即便是卫二爷不说,贾似道和阿三也能够理解。
“就说这只瓶子吧,正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只有你经手的玉壶春瓶多了,经手的那个年代的相同款式的瓶子,有一定的经验和手感了,那么,你在猛一上手一件新的瓷器的时候,就能感觉出其中的一些细微的区别来。”卫二爷顿了一顿,才接着说道,“你们可别小看了这样的细微的区别。说起来,这其实就是古玩行行家的一种直觉、一种手感,真要说起来,收藏的知识积累到一定程度了,谁也不会比谁差。但是,这手感却是需要长年累月的历练的。手上的感触不够到位,足以让你们在新上手的时候,思想会被瓷器表面所流露出来的完美形态所左右!”
“二爷爷,您说的就是要让我们多上手真实的东西喽?”阿三有些感悟的说道,“我倒是想呀。可是,这身边哪有这么多的大开门的东西,让我们练手把玩呀?”
“所以我才说,你小子的心态不够稳重啊。”卫二爷有些叹气似的说道,“没有开门到代的东西,你就不会从一些高仿的东西入手,去学习一下这些器型的具体的大小和形态?你就不会从古玩地摊上的一些赝品上面,去找出它们与真品之间的差距?”
一边说,卫二爷还一边比划着,大有怒其不争,恨其不努力的意思。
而阿三,则只能是低着头,一副受教了的模样。
这场景,让贾似道看着看着,倒是觉得有些小学老师在训自己的顽皮的学生一般了!不过,卫二爷所说的这些方法,却也是让贾似道也是受益匪浅,至少,对于现在的贾似道来说,是非常的有帮助的。
既然没有办法接触到真实的开门到代的东西的时候,从一些偏门上入手,也不失为一种很好的办法!
说得更白一点,就是“苦中作乐”了!
“那这件玉壶春瓶?……”末了,阿三似乎还有些不太死心着,对着卫二爷问了一句。
“这件东西的器型,是没有任何的问题的。”卫二爷说道,“而且,在修补的过程中,工匠所表现出来的技巧,也是非常的精湛!但是,你看这里……”卫二爷指了指瓷器表面上的釉色,道,“这些釉色,是不是很漂亮?”
阿三点了点头,贾似道也是跟着点了点头。
“而这边底足部分,你看,就是这里……”说着,卫二爷又用手指了指,“这件东西长时间的埋藏在地底下,能出现这么明显的底足圈红,是肯定的。这恐怕也是你们觉得,这件东西不太可能是做旧的原因,对吧?”
阿三和贾似道顿时就把自己的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勤快!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以阿三和贾似道的见识,虽然不见得每一次过手的时候,都能百分之百的鉴别出瓷器的真伪,但是,一些简单的诸如出土的瓷器底足部分的特征之类的,是不是真实的氧化,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不说贾似道吧,就是阿三,若连这点基本的特征都看不出来的话,那他在古玩街一带也就白混了这么长的时间了!
看到阿三和贾似道的举动,卫二爷不禁有些好笑的说道:“既然你们都这么的自信自己的判断,那为什么还要拿这两件东西来让我这个老头子把关呢?”
“这个……”阿三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不是我们对自己的眼力不放心嘛。再说了,二爷爷您才是这方面的行家啊。”
“行家不行家的,可不是你嘴上说说,就能算数的。”卫二爷说道,“在鉴定瓷器的时候,最忌讳的不是你什么都不懂,也不是你真的对这件瓷器完全的了解了,最忌讳的就是你对这瓷器的一知半解。其实,那些经常仿制瓷器的人,经常做旧的人,和大多数的行业中的造假的人一样,自己本身就是瓷器一行的高手。往往这些人,才是最懂得你们这些新手的心态的人!”
“老爷子您的意思是说,他们会根据我们在看瓷器的时候,怎么入手的,又从哪些地方来确定一件瓷器的真伪的,等等这些因素,来特意的制造赝品让我们上当?”贾似道说这话的时候,嘴角的神情,有些无奈。
“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说所有的赝品,都是非常的难以确定的嘛?”阿三说道。忽然眼前一亮,“对了,应该是只有那些技术高超的做旧者,才会这样设身处地的去考虑一个鉴定者的心态,这样一来,因为做旧者本身的能力、心态的不同,古玩市场上的赝品的仿真程度,也就会有着很大的不同了。”
卫二爷闻言,点了点头,说道:“而你收的这件玉壶春瓶,就是其中仿制水准非常高超的一件东西。大凡是鉴定一件刚出土的瓷器,因为从釉色上,是不太看得出来的具体的年代的,只能是从器型、纹饰上来判断,而底足部分的表现,却是因为有泥土、水分侵蚀的关系,会显得格外的有看点……”
贾似道和阿三对视了一眼,默契的点了点头。随后,阿三还特意的从卫二爷的手中,重新接过了玉壶春瓶来仔细的查看了一下。卫二爷也不说话,只是在边上很是安静的等待着。约莫过了四五分钟的时间,阿三这才放下这只玉壶春瓶,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有些懊恼的说道:“看来,我还真的是着了道儿了呢。”
“哦,你看出来了?”贾似道心下一动,随即就到了阿三的身边,有模有样的打量了起来。
而卫二爷这边,却是好似有意无意的看着阿三,等待着阿三自己得出来的解释!
“我在看瓷器的时候,一般情况下,如果其他地方没什么问题的,还真的是主要看重瓷器的圈足部分。”阿三说道。“正是出于这样的心里,这件瓷器的修补者,特意把底足部分的裂纹这个地方,给做旧成了被泥水所腐蚀的痕迹最为明显的地方!如果不是仔细的,有目的的去看,还真的是容易给忽略过去。”
大多数人,一看到底足这边出现了如此明显的痕迹,心中早就高兴的没边了,再加上这件玉壶春瓶的品相,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也就难怪阿三这样的,也会打眼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件玉壶春瓶虽然是修补过的,但是,是件老仿的东西却是无疑的了。算起来,我也不算是太亏吧。”阿三有些自我安慰如此说了一句。
惹来贾似道在边上,嘴角下意识的就是微微一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