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5日,星期五,我就要“上刑场”了,之前最后一次盛大的“探监”不能不提。老师倾尽全力,带了许多人来,可医院是何等戒备森严之地?我们就相约后花园见,电话里使劲嘱咐老师不要带太多人,别把防暴警察招来。星期三下午,我睡完觉让爸爸带着去洗澡,穿上新衣服,包了头巾,一身都很漂亮。
这一日,好花好天气,我让爸爸拿摄像机在旁边拍下了全过程,大家见我只会笑,凑到跟前也说不出一句话,都自顾自玩耍。王钊和男生们坐那儿聊足球,女生们坐到更远的地方。小云一个人站在树旁。妈妈把我推到小云跟前,此时我们已经近一个月没有见面了。我坐着轮椅在小云身旁,四目深情,却无话可说,《红楼梦》里宝玉黛玉久别,重新相逢,无言良久,才吐出句:“宝玉,你好。”这种简单,却有无数凄凉。不过时代真是不一样了,我不会说:“小云,你好。”而是对她说,“我一直觉得你的脸像一只
其时我呼吸已经困难,说起话来很艰难。但也若无其事地与小云说了几句,妈妈又把我推到众女生跟前,小云也跟了过来。我还是平时谈笑风生的样子。我告诉她们:“在医院我不喜欢穿病号服,所以这个时候仍是穿休闲服装。”女生们把我围成一圈,我在里头给她们说英文,让她们解释lover等词语的意思。她们是班里头的精英女生,与那边聊天着的精英男生都关系错综复杂,有很多传说的暗恋事件。男生和女生都在一起照了相,不知怎的,小云那天所有的照片表情都很难看。其他人都好看,尤其是小辉,
她肯定还记得我的这些文字,301医院期间,她天天放学后给我打电话,也聊到了这些事情。她是我上初一以后在这个班留心过的第二个女生,第一个女生叫晓晓,曾经是马勃喜欢的女生(你瞧这个关系多乱)。留心晓晓的原因是我觉得她像电视剧里的林黛玉。集体照照完了,我开始和男生们拥抱,可惜没照下来。我从轮椅上站起来,顿时女生们一片惊呼:“好高呀!”
我当时因为肿瘤压迫,右胳膊已经抬不起来,走一步都喘,却行动自若。和男生拥抱两人扭扭捏捏,旁边人都在笑。宇宇站在女生边上,我狡猾地最后向他靠近,和他近乎做做样子地拥抱完,我突然转向小辉,说:“我也搂搂你吧!”说着一把搂住,小辉在我怀里挣扎,像被捞出水的鱼儿一样扑腾。这一搂完,我就开始挨个“进攻”,顿时女生们在周围蹿上蹿下,像鸡笼里到处扑叫的小鸡。我第二个搂的便是小云,我向她笑了笑,然后紧紧搂住她,还来回深情地晃了晃,她在我怀里好像一个轻便的玩偶,任我摇来舞去。这是当时最真实的感受。
我把能找着的人全搂了一遍,包括老师。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我被推着往楼里走,还在扭头想看清每个人的面孔,他们都是笑盈盈地在挥手。后来看录像时,王钊妈妈问我是不是有生离死别的意味在里头。我笑答不是,是怕以后没理由搂了。
前些日子一个叫王正的和我同龄的少年写了一本武侠小说,名《双飞录》,破碎了我成为90后开山鼻祖的梦想。在那本书里,王正写了侠客们中伤后的疗伤,也写了少男少女们的朦胧爱情,他的体验肯定没我的刻骨铭心。手术的时间越来越近,我的情况也越来越差。饭是一点不能吃,我享受着皇帝级别的待遇,桌子上摆满佳肴我也毫无胃口。星期四的上午,因为又出了很多节外生枝的坏事情,气氛紧张,我给小云打电话,她在家中备考,又是备考,期中考试前也是这样的情景,也是在打电话。她一接电话就说:“我本来打算下午给你打电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