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去往后罩房的路上,紫月的表情纠结的拧成一个疙瘩,满心的疑虑都明白写在了脸上,看的姜杳杳好笑。
“想问什么就问吧,没必要这么憋着,看的我都替你难受。”姜杳杳道。
紫月确实有满心的疑虑,本来还想这怎么找个机会问一问自家小姐,结果自家小姐自己看出来了,紫月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但还是盖不住心底的好奇心。
“小姐方才所说的话当真?真的要将那个奴隶收进凝华院?”
姜杳杳点头:“嗯,人是我买回来的,买回来还多落个仗势欺人的名声,我花了钱还出了力,要是最后把人给了别人,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姜杳杳回头,撇起嘴,眼神分外的无辜:“这样我会很难过的。”
姜杳杳长得明艳,今日又是一身红,虽然刚一场大病没甚气色,但更衬得肌肤白皙,唇色是淡淡的红,眉眼微微上挑,本就长了一张极具冲击性的脸。
她还故作这样娇憨可怜姿态,魅惑中掺着几丝纯白,只教人恨不得一双眼睛长在她的身上。
紫月这几日虽得到了小姐的宠幸,日日伴在姜杳杳身边,对于自家小姐的美貌已经有了一定的抵抗力,能够自如的对话交流是完全没问题的,但还是被刚才绚烂的一张脸晃了晃眼。
紫月微红着一张脸,低头撇到别的方向不再看姜杳杳,才又开始重问道:“但是小姐……我觉得,我不是说那位的不是,也没有反驳小姐命令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觉得……”
“觉得薛岑这个人让人有些害怕?”接下来的话紫月没说出口,姜杳杳替她说了出来。
紫月再次被自家小姐道破心事,有些诧异的抬头,但一想到自家小姐这两日的变化,她又好像觉得本该如此,于是顺从的点了点头。
“确实,那日我同小姐一同去斗兽场,小姐害怕蒙着眼睛没看到,紫月虽然胆子小,但为了好好服侍小姐,还是强忍着害怕没有闭眼,我看到那个人在斗兽场上……他……”
“实在是过于凶狠了些,手段着实……”
后边的紫月没说,但当时那个现场,无论是谁看到都会对薛岑这个人又天生的恐惧,活生生的一个人,在几乎手无寸铁的情况下将两头猛虎斩于高台之上。
小姐当时吓得蒙上了眼睛什么都没有看到,但是紫月是清楚看见了的。
少年骑在老虎身上,用断刃刺进老虎脖子,一下、两下、三下……冲天的红染遍了整个高台,周围是冲天的叫喊和不绝于耳的惊声尖叫。
紫月也害怕,但她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在那天结束之后,回来一连做了好几日的噩梦,吓得她惊悸连连,好几夜都辗转反侧的睡不着。
紫月沉默不言语了,但是这个意思姜杳杳听的却是很清楚。
姜杳杳脚步停下,眼前是破败的院子,陈旧不堪的柴房,和被铁链紧锁的被老鼠啃食掉好几个洞的充斥着腐败气息的大门。
一整个院子都透出一种腐败、陈烂的气息。
唯一算的上美好的,便是院子中间遍地洁白的,仿佛从未有人踏足过此地的大雪。
她往前一步,在纯白冰封的雪地里迈出了第一步。
“紫月,人生下来便是不一样的,有些人精雕玉馔养着,有些人生下来就没了呼吸。”
“很多东西并不是我们可以选择的,我们没有太大的能力去抗衡,改变这一切,我们能做的只有活着,拼尽全力的活着。”
话音落,姜杳杳刚好走到被铁链拴紧的腐朽木门前方,她伸手将锈迹斑斑的扭作一团的铁链解开。
赤红铁链没有了支撑,争先抢后的坠落,铁器擦过腐朽木门滑出刺耳声响,最后怦然落地,面前的木门在失去束缚后吱呀一声,自动掀开一条缝隙。
姜杳杳的声线顿一顿,声音清亮的像是要与漫天的飘雪融为一体。
“为了活着,在不超越道德伦理界限下,做什么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说罢便推门而入,只留下紫月一人滞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姜杳杳刚推门进来就率先被这个柴房的气味逼得后退一步,心底是止不住的祖安问候,她上下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闻过这么难闻的气味。
一股很重很重的土味,混杂着霉味,再加上怪异的臭味馊味,和一丝丝若隐若现的血腥味。
这几个味道混杂在一起,姜杳杳说不上来这是一股什么味道,只感觉到非常的难闻,几乎是令人作呕。
“宿主,宿主,快看快看,主角在哪里,蜷缩在那个角落里,我们快去看看。”
姜杳杳在这边生理不适到要吐出来了,偏系统还在脑子里吵吵嚷嚷的,让人心烦。
“少说两句吧,你反正闻不到味道你倒是不怕,我在这儿都要吐了。”
毕竟她这个洁癖,上辈子管家爷爷为此费劲了心思,生怕自己走了便没人能受得了姜杳杳,若是让管家爷爷知道姜杳杳竟然有一天会自己踏进这样的屋子,他怕是要锣鼓喧天庆祝一下。
姜杳杳嘴上吐槽着,脚下步子还是不停,径直走到了薛岑的面前。
在来的时候姜杳杳有想过薛岑现在的情况,重伤,加上寒冷饥饿。一般人的身体根本经不起这么折腾,也就是主角才能这样折腾几下。
她设想过薛岑的情况可能不会很好,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差。
少年蜷缩在地上,身上衣衫单薄,还是那日的哪一件没有换过,双手环抱住膝盖,估计是想借此汲取一点温暖。
薛岑的脸埋在两腿之间,叫姜杳杳看不清脸上的状况,但透过薛岑露出的后脖颈,可以看到上边的青紫和鞭打过得痕迹交织,有些地方甚至印出血丝,看着触目惊心。
除却自己那日派人动手的伤和之前与猛兽相搏时候受的伤,薛岑身上又添了不少新伤。
姜杳杳沉着一张脸,眉头拧紧蹲下:“喂,你还醒着吗?可以站起来吗?我来带你走,如果你还醒着的话,就动一动。”
虽然眼前这一幕不是姜杳杳造成的,但姜杳杳却也有逃脱不开的罪责,薛岑身上受的伤,有一部分也是‘她’干的好事。
虽然姜杳杳的任务是折磨薛岑,让他按照小说剧情按部就班的黑化,但现在眼前的景象却已经触及到了她的底线。
这并不是她想看到的。
眼前人一动不动,姜杳杳伸出手去碰那人的手背。
冰的刺骨,甚至让姜杳杳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姜杳杳的眉头越皱越深,后进来的紫月看到眼前的场景也被下了一大跳,但是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过了不知多久,也许没多久,但姜杳杳的耐心几乎要被耗尽,想要放弃觉得薛岑已经晕过去准备去找别的人将他背回去的时候,眼前的少年倏忽懂了一下。
姜杳杳怔住,旋即少年的脸从埋着的腿中间抬起。
优越的骨相,深邃的眼,赤红的泪痣,一样的稠丽炫目,一样的姿容绝色。
只是与上次不同的,这次少年的唇色更加苍白,脸颊也看着更加消瘦几分。
姜杳杳看到人抬头,脑中紧绷的一根弦登时松了下来,能动就好,至少还活着。
她伸出手,也顾不得少年身上污迹斑斑,直接一只手拽上了少年的胳膊,想要给少年借力让人拉起来:“没死就好,你现在感觉如何,还能自己走吗?”
少年眸光顿顿的望着她,沉的像是一潭死水,黑黢黢的折射不出什么光线,又是许久,少年才缓慢将自己的一只手搭上姜杳杳拽着他的那根胳膊上。
姜杳杳连忙凑上前拉他,想要将人扶起来。
哪知那人一只手攥上她的腕骨,还不待她向上用力,一股向下的力道便拽着她猛地向下。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姜杳杳不由得闭上眼睛,在闭上眼睛的前一秒,她听到了紫月的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