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璐不用问都知道她哥嘴里的“那个人”是谁。
显然是她素未谋面的未婚夫。
“这不是很正常吗?”宋璐凝视着酒吧大门闪烁的灯光,心不在焉道:“我不是也没去吗?”
程识:“……”
所以他才觉得头疼啊。
那就说明对方和她一样不看好这桩婚事。
很有可能做出在新婚当夜让她独守空房的事。
他想说些什么安慰宋璐,但又觉得在明知对方不看重这桩婚事,还只能让她结婚的情况下,说什么都显得苍白。
“而且他应该有事吧。”宋璐想起在出租车广播里听到的简讯:“他们集团不是上了热搜吗?”
经她提醒,程识才想起好像是有那么回事,承天集团因此股价跌了不少,蒸发了将近百亿的市值,徐家如此迫切宣布婚讯,也和这件事有关。
顿时也显得这桩婚事更加功利了。
怕引起宋璐的抵触,他决定不和宋璐谈论这件事了,“你今天去音乐节好玩吗?”
“还行。”宋璐没有心情跟他谈论这件事。
又是一阵沉默,程识故作不经意道:“对了,你工作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是准备继续读研,还是去学校里当老师?”
宋璐是在国外读得大学,不由沉思道:“你觉得结了婚的话,对方还会让我出国去读书吗?”
程识再度陷入沉默,缓了一会儿道:“那……要去当老师吗?”
宋璐因为读书发生的事,对学校也没什么好感,想了想道:“前段时间,有个演艺公司的经纪人私信我,问我想不想当明星,他们有资源可以捧我,我挺感兴趣的。”
“什么?”程识一听这事就很不靠谱:“璐璐,他们没让你给钱吧?”
“目前还没有。”
那就是不代表以后不会了。
程识努力消化了“她挺感兴趣”这件事后,“这件事哥不干预你啊,但是你也找个靠谱的,我听爸爸说,他认识的一个叔叔的儿子就在做这个,要不,我帮你问问?”
“不用了,”宋璐望着窗外扬了扬头:“你说得那个人我也认识,我说得那个演艺公司和这个酒吧,他也有参股。”
“啊?”程识听到这句话不仅没有放下心来,反而觉得那个叔叔的儿子也不靠谱起来,“那哥去帮你问问其他人?或者我给你投资一个,咱自己拍剧做节目?”
“哥,你懂吗?”她没记错的话,她哥大学读得应该是金融,虽然现在家里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但是入行如隔山,有些东西不是光有钱就可以了。
程识又被她问到了。
他的确不懂,但是他可以请懂的人。
“哥给你雇娱乐圈的人。”
“可那还有什么意思?”她寓意深长的凝视着酒吧后面直入云霄的摩天大厦,“我想试试凭我自己的力量能做到哪一步。”
“璐璐,不是哥泼你的冷水,现在干什么不需要点儿关系啊,尤其是娱乐圈那种名利场,有关系的人遍地走,你想靠自己的力量……”
“我知道。”她脑海中想起阮辰言在那个栗发青年卑躬屈膝的样子,“但我还是想试试。”
程识也不好再坚持,只能顺着她道:“那你想干什么哥都支持你,但是遇上解决不了的事,一定要给我说。”
宋璐淡淡应了一声,正准备让她哥驾车离开的时候,她看见徐嘉清从酒吧的台阶走了下来,修长冷白的手指没入笔挺的西裤面料,棱角分明的侧脸自然抬起,唇角参杂着些许的笑意。
浑身弥漫着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矜贵。
周围的人都不自觉向他看去,他仿若未闻的撕下额头上的降温贴,俯身对身后的助理低语了几句,助理立刻停下脚步,一脸恭敬的目送着他离开。
他缓缓转过身,唇角的笑容逐渐淡去,眉眼清冷,唇角平展,让他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让原本想上去跟他搭讪的人,都纷纷望而却步。
宋璐怔怔望着他,直到他坐上不远处的黑色轿车,才缓缓收回目光。
对了,这才应该是他。
清冷,疏离,不可攀附。
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什么暖心温柔的邻家大哥哥呢?
“对了,我这里有徐家那位的照片,你要不要看看?”程识望着前方,完全没注意到她的表情:“我觉得你看了一定会喜欢……”
“不了,”宋璐觉得她喜不喜欢并不重要,敷衍的回答道:“我不是那种贪图美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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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嘉清上车以后,后座的车门刚刚合上,坐在副驾驶的年轻男人便毕恭毕敬回过头道:“徐总,我已经联系银行给二少爷的信用卡解冻了。”
徐嘉清眼睑微抬,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泛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年轻男人做了他这么久的助理,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主动回道:“就算二少爷知道他的卡是您停的,也一定会理解您的良苦用心,知道你是为了他好。”
“那李助理有没有兴趣和二少爷一起去?”徐嘉清深谙他真正的想法,对他的阿谀奉承毫不在意:“我觉得小郑还是太年轻了,不一定能胜任这份职务。”
年轻男人:“……我觉得小郑还是很有能力的。”
小郑就是刚才跟在徐嘉清身边的新来小助理。
同样也是他心中,当之无愧的纯冤种——被徐嘉清卖了还帮着数钱的那种。
徐嘉清为了“送”自家弟弟去非洲“历练”,专门招了一个完全不知情的小助理和自己一起去“演”二少爷。
结果不止把二少爷“演”进去了,还给小助理演进去了,给他发了长达一分钟的语音,哭得声泪俱下:「我觉得外界一定对徐总有误解,他肯定不是大家谣传的那种人,哪有无情无义的人是他那样的啊?他真的是好温柔、好善良的一个人,还让我提前下班。呜呜呜,徐总真的好辛苦啊,都病成了那样了,还要为公司和家里的是操心。我一定会好好跟着您和徐总,替你们分忧解难!」
……怎么说呢。
孩子还是太年轻了。
徐总苦,那是坐在金山银山上苦啊,而小郑……他从后视镜里看着小郑捂得严严实实,骑着共享单车从酒吧门口离开的背影。
差点儿没一嗓子嚎出来。
小郑啊,你可苦多了。
徐嘉清将他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比起李助理还是稍有逊色。”
“年轻人还是要多历练,我觉得这对小郑还是很难得的锻炼机会。”年轻男人意识到再聊下去,可能要把自己也聊进去了,连忙转移话题道:“徐总,你待会儿还要去输液吗?”
“不去了。“徐嘉清撕下手背上的输液贴,却也没有被就此转移话题:“李助理,你和我认识都快四年了,有些话是可以直说的,不必说一些违心的话来迎合我。”
年轻男人:“……”
他会信徐嘉清的话才有鬼了,要是他真的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估计都不用等到明天,就可以直接下车去非洲那边的分公司报道了。
“我跟您说得句句都是心里话。”年轻男人信誓旦旦道,他曾经年少无知的时候,也试图和徐嘉清变得亲近,说过一些自认为无伤大雅的玩笑,然而徐嘉清只是静静看着他的眼睛,唇角挂着他极为熟悉的那抹笑意,言词之间却没有丝毫温度:我不喜欢。
他曾经一度为这件事伤心了很久,可是后来他发现,徐嘉清对其他人更为冷淡,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让他心里好受了许多。
以后他恪守本分,不该说的话一句不说,但是徐嘉清太了解他了,只需一眼就能从他的微表情中看出他在想什么。
“实在不行的话……”年轻男人都快哭了:“那我走?”
徐嘉清哑然失笑,撕下手背上的输液贴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道:“程家那位小姐,今天晚上来了吗?”
年轻男人听到他主动把话题绕开了,顿时如释重负道:“没有,但是她的哥哥和父亲都来了,说明还是很在意和您的这桩婚事的。”
“是吗?”徐嘉清似笑非笑的向窗外看去,不参杂一丝情绪的眼眸和窗外直入云霄的金融大厦在漆黑的车窗上重叠,被强调的在意,本身就是一种不在意。
可也让他松了口气。
徐家需要一个重视自己的合作伙伴,但他并不需要重视一个自己的太太。
“走吧。”徐嘉清抬手示意他让司机开车,重新将视线落回到他的身上:“公司那边还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了。”年轻男人每每谈起这件事,都不由对徐嘉清肃然起敬,前总经理违规在先,挪用公款将近三亿,但仗着是徐嘉清的亲叔伯,料定徐嘉清不敢对自己怎么样,倒打一耙说徐嘉清污蔑自己,一继任公司就开始铲除异己,磨刀霍霍向老员工去。
要跳楼才能维权。
将承天集团和徐嘉清这个新任总裁齐齐送上热搜。
弄得公司里人心惶惶。
董事会也不止一次对徐嘉清提出罢免,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骂得狗血淋头,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徐嘉清也一次没有松过口,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便将所有的骂名悉数咽下。
当大家都在猜测,徐嘉清这个总裁还能当多久的时候,等来的却是徐老先生的一票否决权,将挪动公款的前总经理、自己的亲兄弟告上法庭,不有余力为徐嘉清撑腰。
一夜之间,以前总经理为首的高层纷纷被撤职查办。
谁也不知道徐嘉清干了什么,但都不由自主的对这个新任的年轻总裁敬而远之。
要知道,上一任的总裁可是徐老先生的亲儿子,在面对这群“皇亲国戚”的千夫所指时,哪怕证据确凿,也只能黯然离场。
公司里浮躁的人心也就此归于沉寂。
承天集团作为家族企业成立至今,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平和。
“恩。”徐嘉清反应平平,别人眼中的血雨腥风,好像不过是他眼前不值一提的云烟,漫不经心侧头向窗外看去。
窗外的车道上,一辆半开窗的宾利疾驰而来。
坐在副驾驶的女孩心不在焉的凝视着窗外,齐眉的刘海被风吹得往两边飘去,也全然不在意,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格外精致秀丽。
他隔着漆黑的玻璃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
在她身后的驾驶舱,掌着方向盘的人,戴着一个银色的男士腕表。
在昏暗的车厢里格外显眼。
他眼睛微眯,缓缓放下对侧的车窗,准备和宋璐打一个招呼,然而刚刚降下一条缝,对方就好似察觉到了什么,猛的升起车窗,加快油门,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
他凝视着宾利离开的方向,唇角荡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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