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水泗岛回来,两人各自满怀心事地回了家,代清川哪知道跟赵晚缨说完那句晚安之后,两个人便突然忙了起来。
第二天回了董事长的家,代清川便知张展羽对他说的话有所保留,可能是她交代的。
看着躺在床上输液的人,脸色是苍白的,似乎在操心着什么,就连睡着了,眉头都是皱着的。代清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很少有机会这么看着她。
小时候,在代清川的面前,她总是高高在上,用一种毋庸置疑的语气,安排着各种事宜,那时,他是崇拜她的。她可以游刃有余地处理任何突发状况。
那时候的她,还对代清川透着脉脉温情,摸着他头顶的手还是温热无比。
可在父亲去世以后,她却变得近乎冷酷,装卸上的面具就连在代清川面前都拿不下来,甚至对他开始严厉起来。可代清川还是崇拜着她。
这是他的妈妈,是投资家眼中说一不二的决策者,是员工下属不苟言笑的董事长,更是股东会看不惯的女强人。在代清川这里,只是一个对孩子缺少关爱的妈妈。
她病了,医生说有些严重,需要静养,上班劳心伤神,是去不得了。
张展羽拿来董事长昨天亲手签署的授权书,代清川走马上任,成为代理董事长。
入主公司这件事,代清川知道是迟早的,但来得这么快,他有些失神。本以为她还可以多撑几年,可现在已经开始逐渐放权。
张展羽终于名正言顺地站在代清川身边,辅助着他接手公司事宜。不得不说,张展羽是专业的董事长助理,把代清川牢牢按在公司事务上,无法脱身。
等揉着眉心回家的代清川惊醒,离她与赵晚缨最后一次联系已经过了近乎半个月。
更让人惊吓的是,代清川是在会所看见的那个姑娘。
他作为客人,而她穿着性感的衣裙,站在一众艳丽的名为公主的女人中间。
四目相对,双方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几乎从未踏足此类地方,藏污纳垢,各种香味浓杂在一起,折磨着代清川的鼻子。
他拧着鼻头轻轻吸了吸气,代清川来过许多局,今日被那群叔叔辈的老总们神秘兮兮地带来这里,看见这群人后,便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何况这里还卧底着一个警察!
“小代总,你看这里的环境还不错吧?”有人端了酒到跟前,晃悠悠的酒杯盛着暗红色的酒水,一股浓烈的酒精味夹杂着果味袭来。代清川不着痕迹地缩了缩身子,把自己与对方拉开一些距离。
来人是合作企业千来制造的老总李开来,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倒是没有中年人特有的大腹便便,反而被衬衫勒出臂膀的肌肉。饭局时他已经喝了许多,现下眼里失了些许清明,一边说话还一边招呼着鱼贯而入的公主们,“都愣着干什么?今天咱们小代总可是重要客人!”
坐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赵晚缨进来时已经听兰露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过于冲动,如果不幸被挑选上三楼,她会出面帮着拦下来。
代清川坐正中间,右手边是李开来,左手边是地产公司老总傅新岳。中间的中小企业老板都是眼巴巴凑上来蹭关系的,代清川没费劲去记。
倒是最尾端坐着关劲山,他因卷入小三门事件,最近正夹着尾巴做人,跟着伺候这新来的小代总。
姑娘们有熟悉的客人,都纷纷投入他们的怀抱。大胆的想要往代清川这边靠,她们挪步靠近面前这一头长发看着比女人还要好看的人,不免脚步有些瑟瑟,不敢轻易放肆。
赵晚缨落下最后。
代清川头一偏,伸出手指往右拨了拨,走在前面的人站定,往旁边挪动了几步,再挪动几步,露出赵晚缨来。
指尖轻轻一点,赵晚缨被选中了。
羡慕嫉妒的目光从四周发射|到她身上,赵晚缨略微僵硬地靠着代清川,展现不出以往游刃有余的样子。
“小代总,以前连董事在的时候,咱们场子是真不好选,你也知道连董很严肃。好在现在小代总来了,男人之间,总是需要些软玉添香才好在生意场上做到游刃有余嘛。”
傅总卡掐着怀里人的小腰,任由她送了一杯酒入口,心照不宣地看代清川一眼。
代清川滴酒不沾,这几日他们已经摸清楚了,既然酒水不行,那女人总该是逃不过的。男人嘛,总是抵不住那点子欲望,只要跟他们合流,难道他们还拿捏不住这刚上任的小年轻吗?
几个久经沙场的商人在觥筹交错下交换了眼神。
身边的代清川从她进来,没说上几句话,此刻坐在他身边,这人就像个会呼吸的木偶似的,让人无法理解。这么僵持下去,谁都能发现他们的不对劲。
他不动,赵晚缨只好先主动了。
她探身上前,伸手往桌前一划拉,想把酒杯拨开,下一秒惊醒,手指尖赶紧摸上酒杯端在手里。
“小代总,来,喝杯酒。”
话一出,落在背上的目光散了去,赵晚缨后背起了层薄汗。
她差点暴露了自己知道对方不喝酒的事实。作为一个会所公主的夜莺,怎么能知道客人是不是能喝酒呢!
代清川看她浓妆艳抹的样子,着实不习惯。他伸出手,推了推酒杯,声音清明,“我不喝酒。”
“那小代总要吃什么,我给你拿?”
赵晚缨的手贴了延长甲,指甲蹭过代清川的手背,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他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一盘晶莹剔透的葡萄水淋淋的摆在那里。
代清川压了压嗓子里的堵塞感,喉结上下滑动,“葡萄。”
视线里,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拿起一串紫提,藕粉色的指甲掐断短茎,一颗饱满的紫提衬得她肤如凝脂,拇指与食指捏着那颗圆球而来,连指尖都染上了紫色的汁水。
直到提子堵在唇上,冰凉的触感让代清川拉回思绪,赵晚缨不解风情,硬生生要把提子怼进他嘴里。哪知道代清川正好开口,水果进去了,赵晚缨的手指也进去了。
擦着软糯的唇,指尖摸到湿热的口腔,赵晚缨迅速撤回手指,捏进拳头里,止住发痒湿润的指尖。
代清川眼看着赵晚缨的脸变得通红,含着水果的齿间重重一咬,汁水入喉,酥麻泛滥。
“咳咳咳……”
他呛得不轻,抬起头来的时候,也是满面通红。
几人看着这场面,关劲山急着表忠心,抢先出了声:“怎么伺候人的!”
一时间,包厢里噤声。
代清川拍了拍被关劲山的突然出声吓得一激灵的赵晚缨,对其他人说:“没事,你们继续。”
傅总察觉出代清川与赵晚缨之间的不一般,心道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
他出声攒局,有人摆来一副牌九。
灯光被调亮了些许,代清川看清楚赵晚缨已经如常的面色,手掌不禁使劲,把那双手攥在掌心里拉了一把,人便扑进自己怀里。
手臂往她腰身一揽,代清川扭头问:“会玩吗?”
赵晚缨没提防他来上这么一出,心脏小鹿乱撞,低头说没有。
“我教你。”
耳边传来湿热的气息,代清川贴着她通红的耳朵,轻轻笑起来。
牌桌上,代清川像换了个人似的,带着赵晚缨大杀四方。他嘴角噙着笑,总是胜券在握的模样,眼里偶尔露出玩味来。
她没见过这样的代清川。他以往总是有礼的,弱气,虽是有些执着地出现在自己周围,但从未逾矩。
可腰上这只手臂,带着一股力量,将赵晚缨的皮肤都烫热了。
赵晚缨有些看不懂代清川了,一开始她知道这人非富即贵,现如今听着他们叫他小代总,坐正中间,他的地位可见一斑。
“你在这里安全吗?”他的声音贴着耳朵的皮肤轻轻传来,赵晚缨抖了两抖,捏紧拳头。
她抬眼看四周,其余人都沉浸在牌局的刺激中。代清川赢了许多筹码,不再参局扰他们兴致。
赵晚缨点点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人耳鬓厮磨,交颈说话的样子被众人看在眼里,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有些迫不得已的原因,有时间再跟你解释。”
他也不必跟自己解释什么,赵晚缨只是有些惊讶而已,却也不是非得寻得一个解释。
“需要我帮忙吗?”代清川知道她有任务,说话都藏在气息中,不让别人听见。
只是气息温热,总是使人耳根发烫。
赵晚缨捂着半边耳朵,看了眼前面的境况。一位公主打开的领口已经多了一只手,她软软地靠在男人肩上,景色旖旎。
这牌局打下去,有人已经没了兴致,大家对视一眼。不知按了哪处的按钮,刘建从门外走进来,低头哈腰地带进来一个人。
“代总,你可来迟了!”
李开来把手从软玉温香里抽出,站起来往前迎了几步,冲进来的男人喊一声。
赵晚缨感觉到代清川的身体一僵,抬头看向这所谓的代总。
他走近了,便能看清楚他的脸,眉眼与身边的代清川有些相似,却又觉得更加的硬朗些,带着成熟男人的稳重。嘴唇比代清川厚些,不怒自威的模样,眼神一扫过来,看见代清川,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柔和了。
都是姓代,这是代清川的爸爸吗?
“小川,怎么不跟傅总李总一起玩?”男人走过来,往他要站起来的肩上一按,把人按在座位上。
代清川喊了句“叔叔”。
傅新岳过来解释:“代总,你可别让小代总上了,我差点把裤子输掉。这是小代总让我们这些叔叔们,给我们留着颜面,我们这些半斤八两的还是自己左手倒右手吧!”
代延平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事,饶有兴趣地看向代清川,“我还不知道你这么厉害呢?改天我带你去跟周部长玩几局,他可是念叨着找不到对手。”
“再说吧。”代清川淡淡地回。
这叔侄俩的关系,看着好像不怎么样。赵晚缨心里惴惴。
代延平一来,傅新岳和李开来等人的心思又转到了他身上,那些子颜色思想都抛开了去。
他们一热闹,倒显得代清川这边冷清下来。关劲山眼观鼻鼻观心,还是凑到了代延平跟前去。
刘建把人送进来,趁着说话时看见赵晚缨身边的人,冲她使了使眼色,又往门外偏了偏头。
他这意思,是要让赵晚缨把人往三楼带。
兰露说过,刘建带的人越多,说明客人越重要,所以今日的贵客不是代清川,而是他的叔叔代总。
这些人,明显在耍心眼,明里对代清川很尊敬,但口里只叫他“小代总”,这个“小”的前缀让人听得不舒心,。更何况还有殷勤迎接的“代总”叔叔在后,更加下代清川面子。
赵晚缨都看出来了,代清川肯定也明白这个局的意味。
这一想,代清川腾地站起来,将赵晚缨一揽,便要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赵&代: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