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六日,明廷感到事态严重,正式下令放弃宁远,命蓟辽总督王永吉、宁远总兵吴三桂统兵入卫京师。同时檄调蓟镇总兵唐通、山东总兵刘泽清率部勤王。
吴三桂因为远离,收拾和安置关外又费时日,直到京师被义军攻克时还跋涉于勤王路上。刘泽清接到勤王诏书后,谎称自己坠马负伤,不能行动。朱由检无法,只得反赐银两表示慰问。刘泽清并没有因此而感动,竟将临清大肆抢掠后率军南逃。只有唐通领着所部八千士卒到达北京,屯扎在齐化门(即朝阳门)外。陛见时,朱由检赐宴,慰劳有加。唐通也表示“愿捐躯报效,使元凶速就歼夷。”朱由检非常高兴,赏唐通本人白银四十两,兵丁每人五钱。为了加强对这支军队的控制,他派太监杜之秩充任监军。这种做法激怒了唐通。他把朝廷赐给的东西摔在地下,满腹牢骚地说:“皇上太师我,伯我;又以内官节制反上我,是我不敌一奴才也。”接着便借口自己带领的兵员数“寡于贼,不敌,战此平地,尤不敌。当往居庸关设险以待。”上疏后不待朝命,拉起队伍就走。朱由检也无可奈何。
此外,临近灭亡之时,朱由检还手忙脚乱地采取了一些措施,主要有以下各项:
一、令勋戚、太监和百官助饷。朱由检为了搜括兵员进行垂死挣扎,但又碰到了军饷的困难。明王朝的国库早已囊空底净,有限的外解又由于京师在军事上陷于被包围状态而无法运来。皇宫里的内帑虽然还很多,朱由检却舍不得拿出来。他在二月中旬下了一道捐饷的命令,责成勋戚、太监和百官报効,以纳银三万两为上等。皇帝自己有钱不出,达官贵人们也相顾不动。朱由检派内官徐高,密谕周后的父亲嘉定伯周奎,让他纳银十二万两,给其他臣工做个榜样。周奎不肯答应,说是“老臣安得多金?”一口咬定只能捐一万两。朱由检认为太少,要他至少拿出二万两。周奎派人向女儿周后求助,周后暗中派人送去五千两。周奎不仅自己一个铜子不添,反将周后送来的银子扣下两千,只以三千两应命。不久大顺军进城,从周奎家抄出现银五十三万两,其他财物也值几十万两。勋戚当中只有太康伯张国纪输银二万两,晋封侯爵。文武百官捐助的不过几十两、几百两不等,聊以应景。朱由检见所得甚微,干脆实行摊派。先是规定每个衙门必须捐助若干,后来又按官员籍贯,规定每省仕京官僚捐助数字,如江南八千、江北四千、浙江六千、湖广五千、陕西四千、山东四千之类。“缙绅纷纷告免”。朱由检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知道许多官僚贪污致富,乃命大臣推举“各省堪输者”,由政府勒逼出银。内官也奉命捐银助饷。太监王之心最有钱,传说他家中藏银一项就多达三十万两。朱由检当面叫他慷慨输将,王之心却推诿道:“连年家计消乏”,仅献银一万两。后来,他被大顺军刑夹追赃,吐银十五万两,金银器物价值与此相当。其他的太监一个个也装穷叫苦,有的在住房门上大书“此房急卖”,有的把古董器玩送往市上出售,摆出一副破家纾难的样子。据史籍记载,朱由检的大搞捐助,所得不过区区二十万两而已。对比大顺军进城之后,没收皇家内帑和对勋戚、太监、百官追赃助饷,一共弄到七千万两以上的白银,明朝统治集团的贪婪鄙吝也就可想而知了。
二、派太监监视各镇。各地文官武将的纷纷投向大顺政权,使朱由检感到不寒而栗,进一步加深了他的猜忌心理。二月底,他派出一批亲信太监前往各地担任监督防范之责,如高起潜总监关、蓟、宁远,卢惟宁总监通、德、临,津,方正化总监真定、保定,杜勋总监宣府,王梦弼监视顺德、彰德,阎思印监视大名、广平,牛文炳监视卫辉、怀庆,杨茂林监视大同,李宗先监视蓟镇中协,张泽民监视蓟镇西协,等等。兵部认为,这样政出多门,事权无法统一,只会增加地方上的困难,请求收回成命。朱由检却拒绝采纳。这些太监除了方正化甘心充当朱明王朝的殉葬品以外,其余大抵都随同地方官员和驻军一起投降了大顺军。朱由检的这一著棋,不仅丝毫没有奏效,而且更加暴露了他的众叛亲离。
三、下罪己诏。朱由检在面临灭顶之灾时,妄想收拾人心,在二月中旬和三月中旬两次发布了“罪己诏”。二月间的诏书表面上承担一切罪责,宣布“皆朕抚御失宜,诚感未孚”,“己实不德,人则何尤?”实际上空话连篇,一点与民休息的措施也不肯采取。就象谈迁所指出的那样:“当是时,民莫苦于横征,率空言无指实。”三月十八日,即明王朝覆亡的前一天,朱由检再次发布的罪己诏,才声称加派的新旧饷项全部停止。同时宣布“除李自成罪在不赦外,……他如文伪职牛金星、喻上猷;武伪职刘宗敏、罗戴恩等皆朕之臣子,如乃心王室,伺隙反正,朕亦何忍弃之,悉赦其罪,令复官职。”自己的命运都已完全掌握在革命人民手中之时,朱由检还摆出一副宽大为怀的模样,高唱赦罪安民的调子,真好比骷髅卖俏,徒在历史上增加一点笑料而已。
由于大小臣工们眼见形势不妙,在二月底三月初已纷纷逃难,“旬日内外,大车小辆络绎而出国门。”朱由检见人心动摇,下令除了朝廷派出的官员外,其他官员和家属一律不准出城。三月十四日,为了防止起义军化装潜入京师,朱由检还命都察院,督促五城御史严行保甲制度,“缉捕奸细”。这类措施究竟能收到多大的效果,事实不久就作出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