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部义军的攻克襄阳,是明末农民战争进入高潮的重要标志之一,但这个胜利是通过奇袭方式取得的,当时义军的实力仍然比较有限。因此,尽管在襄阳得手,但张献忠和罗汝才对西据郧阳、兴安一带的左良玉部官军还有所顾忌。他们抢在左部回援之前就渡过汉水向东转移了。崇祯十四年二月,起义军占领河南光州(今潢川县),四月间一度折入湖北,攻克了随州。不久又北上河南,攻南阳不下,转破信阳、泌阳。明廷急调左良玉部官军入豫追剿,张献忠则乘虚突至郧阳地区,七月间攻克郧西县。这时,罗汝才部留在河南,改同李自成军联合作战。张献忠部失去了一支有力的同盟军,力量顿形单薄。这年八月在河南信阳同左良玉部官军作战中,张献忠大败,部将沙黑战死,兵员、马匹损失甚多。
信阳失利之后,张献忠就谋求同其他义军汇合。开初,他打算北上同李自成、罗汝才部一道合攻开封。后来却改变主意,由豫东转入安徽,同革、左五营靠拢了。有的史籍记载说,崇祯十四年九月张献忠败于信阳以后,“所从不过数十骑,自成欲以部曲遇之。不肯曲。自成将杀之,汝才力止曰:‘留之扰汉东,以分官军之势,可乎?’资以五百骑,挥曰:‘亟引而东,合革左,此非若所当留也。’献忠乃东奔。……”。从现在查考所得,可以判定这一记载是虚假的。崇祯十四年九月初九日明太和知县王玮在题为《为飞报紧急贼情事》的报告中说,“据拨兵报称,本月初八日突有西来流贼伪号八大王围困沈丘县,口称要攻汴城,需索粮料攻城之物。离县(指太和县)不满九十里,哨马已入县界,等情。”这个原始材料证明,当时张献忠部下的兵力还很不少,足以围困沈丘县城。所谓只剩下数十骑去投靠李自成的说法,显然是一种讹传。封建史籍中往往夸大李自成同张献忠之间的矛盾,一会儿说李自成兵败去投靠张献忠,几乎被张献忠杀掉;一会儿又说张献忠受挫去依傍李自成,又有性命之忧。其实都是靠不住的。这类传说的由来,反映了封建统治者依靠自己的力量无法把农民起义镇压下去,就希冀农民军内部出现火并的侥幸心理。崇祯十五年以前,明王朝虽然已呈现日薄西山的迹象,但手中还有若干实力,外面架子也还没有倒。各部起义军“是时忧在亡秦”,内部的矛盾尚未激化,客观形势需要他们互相配合作战。大约从崇祯十六年起,随着明王朝的急剧没落,李自成和张献忠之间才出现两雄不并立的局面,关系日呈恶化。
在崇祯十五年里,张献忠部义军一直活动于安徽,有时配合在这一地区的革、左五营作战,但没有实行稳固的联营。这年四月,张献忠进攻舒城,守将孔廷训投降,遂克舒城。献忠改舒城为得胜州,采取了一些保护生产和正常生活的措施,比如招农民回乡割麦子,得到当地居民的拥护。“三河寨民刳羊豕迎贼。献忠犒以牛八头、银五十两。”张献忠还任命明乡绅、原任太仆寺卿濮中玉为礼部尚书,“余户、兵、工三部各有伪官,惟吏、刑则献忠自领之,不欲以爵人、刑人之柄畀之他贼也。”这是张献忠设立官职的开始。当时他所领导的起义军仍然处于流动作战的阶段,在地方上停留的时间比较短暂,设立官职并没有多大的实际意义。
五月初七日,张献忠部义军攻克庐州,杀明兵备道蔡如蘅。次日,革里眼贺一龙部也攻克了无为州。六月,献忠克庐江县,义军夺得双樯大船三百艘,又添造了大批舟舰,募集水手,在巢湖中训练水师。献忠又汇合革、左五营于皖口,有众老哨三十二营、小哨二十四营,“声言渡江出芜湖,犯南都。”七月,义军同黄得功、刘良佐部官军作战于六安夹山,官军被击败,“江南大震”。明廷下令把凤阳总督高斗光、安庐池太巡抚郑二阳革职逮问,以马士英、黄配玄分别接任。献忠得到官军正在整顿兵马准备卷土重来的消息,革、左五营为了同李自成、罗汝才联营又已向河南移动。张献忠不愿步革、左的后尘,打算另创局面。然而,五营开拔之后,他独臂难支,对付不了聚集在东南的官军。经过周密考虑之后,他决定率部西入湖北,事先派军师潘独鳌潜入武昌“为内应”。九月二十七日,张献忠部已经进至同湖北接界的安徽太湖、宿松地区,“联营二十余里”。十月初,派出部分军队进攻湖北黄梅,为全师入鄂作准备。明政府察觉了张献忠的意图,匆忙集结军队,在黄梅地区堵击义军西进。由于作战失利,献忠被迫退返潜山县天堂寨山区,依险待战。潜伏在武昌的潘独鳌也因为沈会霖告密,被明政府擒杀。张献忠进军湖北的计划暂时受阻。十月间,明将黄得功、刘良佐等带领士卒偃旗息鼓疾趋潜山,半夜纵火焚烧树林,偷袭义军营盘。义军因变起仓猝,山区地形阻格,一时部伍大乱,被官军击败。这以后张献忠部还曾一度围攻桐城,由于黄得功部官军火急来援,没有攻克。正当张献忠进退维谷之际,湖广方面传来了令人鼓舞的消息,于是他带着队伍向西驰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