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起义军为什么能够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几次粉碎官军的大规模围剿,把明王朝的腹心地区河南变成起义军的前进基地呢?除了这里的阶级矛盾极度尖锐,崇祯十三、四年的严重灾荒以及起义军经过长期斗争积累了丰富的经验等因素以外,最根本的原因还在于李自成起义军的阶级属性,决定了它的宗旨是反对地主阶级的暴虐统治和残酷压榨,以解民倒悬为己任。因此,他们能够得到河南广大人民的衷心拥护。
当时,河南遭受连年大灾,人民生活十分困苦。起义军所到之处,废除了明政府的逼比钱粮,提出了“不当差,不纳粮”的口号,同时“抚流亡,通商贾,募民垦田,收其籽粒以饷军”,使贫苦群众能够安心生产。义军对贪官污吏和豪强富室实行“籍其家以赏军”的政策,既打击了官僚地主,也弥补了军队的食用。在起义军内部从上到下实行了平均主义的供给制度,同心同德地度过难关。“所掠金帛、米粟、珠贝等物俱上掌家;凡支费俱出自掌家,但报成数。请食不足,则均短之。人不能囊一金,犯者死”。精兵是作战的主力,每天吃三顿饭;其他士卒和家属只吃两顿。连李自成这样的统帅人物,也在饭食上“粗粝与众共之”,穿著方面“衣帽不异人”,混在战士当中都使人难以识别。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在明末农民大起义中平均主义包含了两方面的内容:其一是“对极端的社会不平等,对富人和穷人之间、主人和奴隶之间、骄奢淫逸者和饥饿者之间的对立的自发的反应”,正如恩格斯所说的,“这种自发的反应,就其本身而言,是革命本能的简单的表现。”从李自成初起事时“率本地少年挖人藏粟,散粮于众”,到崇祯十四年以后攻克洛阳,义正词严地斥责福王朱常洵等“王侯贵人剥穷民”,“富甲天下”而“不肯以一丝一粒赈济百姓”,处死福王后大开福邸仓囷“令饥者以远近就食”,对其他“贪污吏及豪强富室”也“籍其家以赏军”,都体现了农民们要求铲除被剥削者同剥削者之间极其尖锐的贫富对立的平均主义思想。千百万农民正是在这种当时“最革命的思想”鼓舞下呼啸前进,向吃人的封建统治阶级展开了拚死的搏斗,创造了惊天动地的业绩。否定和贬低封建社会中起义农民的平等、平均思想,不论其主观动机如何,实际上都必然导致抹煞农民革命的正义性,自觉或不自觉地充当地主阶级封建统治的辩护士。其二,起义农民的平均主义思想也体现在起义军内部的供给制度方面。他们所采取的原始共产主义分配方法是当时历史条件的产物。既然农民们憎恶社会上的贫富悬殊,他们要求在自己的队伍当中把生活上的差异缩小到最低限度也就是很自然的事。
起义军的鲜明阶级属性还表现在它纪律严明,严禁抢掠民间财物、随意杀人和调戏妇女。张岱记载说,起义军所过之处“秋毫无犯。自成下令曰:杀一人者如杀吾父,淫一女者如淫吾母。”进攻开封时,李自成也发布过命令:“窝铺内藏匿妇女者斩。”义军作战时的军令也极其严格,令行禁止,“临阵无得反顾”,“前者死,后者继进。”攻城时为了实施爆破或拉崩,命令军士派人冲往城下凿取三块墙砖,完成任务的回营休息,不足数的正法。尽管城上矢石交下,战士们仍然奋勇攻城。
起义军的这些优良作风同明王朝官军的无恶不作形成了鲜明的对照。河南人民从事实当中认识到李自成起义军是自己的真诚保护者,由衷地欢迎和支持起义军。如史籍所说:
“朝廷方急献贼,竭天下之兵马钱谷专向一献贼。贼自成乘间养势,势遂大。又能假仁愚百姓,百姓当他贼过,人畜巢卵靡有孑遗,即官兵过亦不下贼。惟闯贼过则家室完好,亩禾如故。百姓竟德之,竟多归附,势益大。”
“贼令严明,将吏无敢侵略。明季以来,师无纪律,所过镇集,纵兵抢掠,号曰‘打粮’,井里为墟。而有司供给军需,督逋赋甚急,敲朴煎熬,民不堪命。至是陷贼,反得安舒,为之歌曰:‘杀牛羊,备酒桨,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由是远近欣附,不复目以为贼。”
封建文人的笔下能出现这样接近实录的描写,确实是难能可贵的。它清楚地表明,李自成起义军其所以能所向无敌,根本原因是代表了人民的利益。朱明王朝自居正统,把起义军斥之为犯上作乱、十恶不赦的盗贼,老百姓却基于自己的亲身感受根本不信这一套。他们的心是向着起义军的。史籍中保留了一些河南人民支援起义军的片段记载,例如:“初,贼之至他邑,有候于途者,有饷之粮者,有贻之弓箭者”。崇祯十四年十二月十六日,左良玉所统官军“冒雪行抵裕州”,当地“士民皆潜伏女墙,浇水冻城,为贼坚守,即粒粮根草呼之不应,与价亦拒。”由此可见,李自成起义军在河南的扩展决不是偶然的,更不是某些封建史籍中以“虚声煽动”等诬蔑之词所能解释的。它归根结底反映了李自成起义军,是农民阶级为了反对地主阶级及其政权的压榨而组织起来的革命武装,表达了人心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