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线传来的不是捷报而是噩耗,这让小松原中将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看回到海拉尔的山县联队残兵的那副狼狈相,小松原知道首次交锋自己是彻头彻尾地失败了。
“一定不能让上峰知道,否则我的前途就会到此为止。”小松原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他想起了一年前在张鼓峰一役中表现同样蹩脚的尾高龟藏,这家伙在战后利用渲染战绩、隐瞒损失的办法逃过了大本营的追究,还晋升为第十二军军长。小松原认为好事与坏事之间并没有绝对界限,关键看怎么去把握。
小松原马上做了两件事。第一就是立即向上级部门报捷,他把东八百藏成功袭击苏联、外蒙古联军河东指挥部,击毙外蒙古军骑兵第六师师长沙日布的辉煌战果一再渲染,再想当然地加上了全歼第六师第十五骑兵团的“赫赫战果”,结尾才将东八百藏中佐不幸罹难的事一笔带过。报告中,小松原还使用了极其煽情的语言,“白刃突击战,壮哉,东八队长之战死”。对于东八所部全军覆没,他只字未提。本来就不是,就没全去,怎么能全军覆没?小松原认为关东军就是知道了也不会点破,东京大本营更不会派人来核实,一切都是自己说了算。
小松原所做的第二件事,就是立即安排井置荣一中佐重建师团骑兵联队。尽管骑兵在战斗中的作用已经大大减弱,但作为一个古老的兵种在师团这种编制中没有还是不行的,更大程度上这是实力的一种象征,部队检阅时更是必不可少。小松原还要感谢一下东八百藏,轻敌的东八只带走了一个中队,正好留下一个中队来当种子。要是都带去,全军覆没了,这重建起来还真不那么容易呢。
关东军不可能不知道第二十三师团在诺门坎前线的失败,他们的特派员辻政信就在前线蹲着呢。可能是辻政信没好意思说,也可能是关东军护犊子,他们竟然相信了小松原的“捷报”,还直接把小松原的电报原封不动地发给了东京。
东京到底是远一点,他们确信前线打了胜仗。打胜仗肯定是好事,很快关东军便收到了参谋本部发来的“参字547号电”。电报除对第二十三师团取得的伟大“胜利”表示热烈祝贺之外,还亲切地询问了参战部队的情况。更让关东军司令官植田谦吉感激涕零的是,不但参谋本部询问前线是否需要总部的支援,陆军大臣板垣征四郎还亲自授意关东军的态度“要更加积极一点”。这不就等于说,要前线想方设法进一步扩大事态吗?看人家板垣,当初冒死发起九一八事变,现在都坐上陆军大臣的宝座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话真是一点都不假呀。
来自东京的鼓励又让植田大将觉得前线并不是真打了败仗,充其量是“胜负各半”,双方等于打成了平局。首先是空战日军取得了辉煌的胜利,打得苏军飞机都不敢出来了。至于陆上,也不能算输,主要是出动兵力太少,也没带重武器。如果两个联队长都带上全部人马,胜利还说不定是谁的呢。
骑兵出身的植田大将,出生于明治时代1875年,现在已经64岁了。日本陆军规定大将的退役年龄是65岁,元帅则是终身制。如果想在军界继续干下去的话,植田必须在这半年的时间内立下不朽功勋,获得晋升元帅的机会才行。植田大将不但独腿,而且独身,为了当好军人,他连老婆都没娶,把毕生精力都奉献给了皇军的“伟大事业”。植田清楚,日本可以批准一个瘸子担任大将司令官,但绝不会允许出现拐子元帅。晋升元帅的机会可以说是微乎其微,除非有奇迹出现,现在,可能出现的奇迹就在眼前。
既然是因为兵力少遭受了挫折,这次多去点人一定就可以找回面子,关东军参谋部很快就制定了扩大战争的作战方案。对于首战失利的第二十三师团来说,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失去了参谋部的信任。两大牛人服部卓四郎和辻政信,因此去找了参谋长矶谷廉介中将,认为如果务求必胜的话,就必须换掉刚刚吃了败仗的第二十三师团,改由关东军最精锐的第七师团亲自出马,拿不定主意的矶谷参谋长就去和植田司令官商量。植田踌躇再三,说了句很经典的话:“还是第二十三师团上吧,换了第七师团,小松原的面子不好看。”之后还意犹未尽地加了几句:“越到这个时候,越是不能不信任小松原。否则的话,如果我是小松原,是会切腹自杀的。”这几句话等于把第二十三师团彻底送上了黄泉之路。
关东军的作战方案很快报到了东京。对于是否扩大在诺门坎地区的作战,陆军省和参谋本部也存在不同的意见。最后还是一贯主战的陆军大臣板垣征四郎站出来说话了,“就是一个师团的事情,不必过于斤斤计较,让关东军自己搞去吧”。
有了陆军省和参谋本部的首肯,植田谦吉感觉到这可能就是让他名垂青史的重大转机,按捺不住激动心情的植田大将,立即在6月20日向在伪满洲国的关东军下达了集结的命令:第二十三师团和第七师团第二十六联队、第二十八联队一个加强大队调往诺门坎一线;第二飞行集团前出海拉尔一线;驻扎在公主岭的第一战车团调往诺门坎一线,以对付苏联的装甲部队。
命令一经下达,奉命参战各部立即动身向着指定地点集结。
最积极的当然是急于找回面子的小松原第二十三师团,在接到集结命令的当天,便浩浩荡荡开出了位于海拉尔的营地。但是问题很快就来了,照样还是没有水喝。由于第二十三师团的军需官在地图上看到这一带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湖泊,就自以为是地判断行军路线上水源充足,也就没有从营地带出足够的饮用水。谁知路上那些湖泊都是咸水泡子,平时连牲口都不喝,更不用说人了。6月下旬,即使在东北,中午的温度也超过了30摄氏度,阳光下负重行军的士兵不到一天就喝完了所带的饮用水,一个个渴得喉咙冒火,眼睛喷血。一些聪明一点的士兵就利用夜晚宿营时挖坑,把头伸进去吮吸沙坑里的湿气解渴。还好此时是多雨季节,天空不时还下一点雨,这才使第二十三师团经过一周地狱式的跋涉终于到达了预定集结地点。这多雨有利也有弊,第二十三师团受益了,可害死了那边的第一战车团。
接到进军诺门坎命令的第一战车团是成立以来第一次成建制作战,终于有大显身手的机会了,何况对手还是宿敌老毛子,战车团上上下下都兴奋无比。第一战车团是当时日本唯一的装甲部队,因此被称为日本陆军的“天之骄子”。日本资源匮乏,制造坦克和战车所必需的钢材基本上依赖进口。在坦克的设计和制造技术上,日本与德、美、苏等国都存在较大差距,因此日军坦克不论是火力、马力和装甲厚度,都与世界先进水平差了一大截。这种坦克吓唬吓唬更穷的中国人还凑合,一旦遇到真正的坦克强国就变得不堪一击。正因为日本坦克生产能力有限,所以数量很少,平时只是在阅兵或者庆典的时候才拉出来亮亮相,根本不舍得投入实战。这次出动也是第一战车团的处女秀。可以说为了在诺门坎打败苏联人,植田司令官真是押上了棺材本。
6月25日,第一战车团乘火车来到了距指定集结地点还有180公里的一个名叫阿尔山的地方,然后要自行前进180公里到达诺门坎。不知道是谁为坦克装甲部队选择的蹩脚路线,他们所走的路多半在大兴安岭以南,山南地区有大量的原始森林,正是多雨的季节,一路上河水泛滥,泥泞的道路不堪坦克重负,很快变成了两道深深的泥沟。坦克在泥水里行驶,故障频出,有些甚至连履带都拗断了。战车团司令官安冈正臣中将心疼地看着他的那些“宝贝”在泥浆中打转转,气得顿足捶胸。土路被坦克履带碾轧后,形成了泥浆沟,后面跟着的那些油罐车、弹药车、给养车可倒了霉了,经过时全都陷了进去。同行的坦克兵不得不停下来,钻出坦克帮助运输兵推他们的汽车。一辆陷入泥沟的载重汽车往往需要20多个人,才能够把它推出来。更让这支皇军精英难堪的是,他们的工兵联队居然没有将重型的舟桥设备带来,一旦遇到稍大一点的河流就必须绕行。安冈中将是小松原陆军大学的同班同学,一个夏季行军忘了带水喝,一个在多雨的森林地带长途行军忘了带重型舟桥设备,真不愧是一个师父带出来的同门师兄弟。
6月29日,历经千辛万苦的第一战车团,终于到达指定的集结地点。一天的行进距离只有可怜的40公里,还是在没有战斗的情况下和平行军,连步兵急行军的速度都比不上。这情景要是让古德里安和隆美尔看到了,估计能笑得晕过去至少三回。
姜还是老的辣,精锐的第七师团集结任务完成得非常顺利。第七师团因其编组地为北海道的旭川因此又名“旭川师团”,士兵大都来自盛产优秀战士的北海道和南库页岛地区。该师团第二十六联队以及第二十八联队的一个加强大队乘坐关东军汽车联队的400辆汽车顺风顺水地来到了集结地点。第七师团是关东军的陆军王牌,曾经在日俄战争有过惊艳的表演。其中第二十六联队更是王牌中的王牌,基本相当于北伐军中的叶挺独立团。这里曾经是日本士官学校学生毕业前的实习地,连从军入伍的日本皇室成员也往往选择这里来给自己镀金。第二十八联队也同样是骁勇善战。后来瓜达尔卡纳尔岛战役中,一木清直支队就由重建后的第二十八联队为基干组成。植田大将连第二十六联队、第二十八联队也派出来,确实是不打算以后再过日子了。
相对于日军中那些骄傲蛮横、对苏军嗤之以鼻的将领,第七师团师团长园部和一郎陆军中将倒是一个少有的另类。冷静的园部对战事的前景并不看好,甚至可以说相当悲观。第二十六联队出发前夜,园部悄悄叫走了联队长须见新一郎大佐,告诉他最好把联队的军旗留下。前面我们说过,日本陆军联队的军旗都由天皇亲自授予,战后军旗在则编制在,军旗亡则编制撤。园部中将预感到第二十六联队此行凶多吉少,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日军精锐的第二十六联队绝不能消失在他园部手里。
后来事实证明,园部中将的决策无比正确。随着战事不断深入,第七师团几乎所有步兵联队都陆续被抽调到前线投入战斗,最后也几乎都没有回来。战争末期,留在园部身边的只剩下第七师团师团部和一个大队,园部基本上成了光杆司令。值得庆幸的是,由于园部眼光独到,各联队的军旗均按他的指示留在了军营,所以第七师团虽然人差不多都变成尸体留在了诺门坎,但是原来的编制却幸运地完整保留下来。
集结最顺利的是第二飞行集团,还是天上跑得快——这条路不缺水也没有泥。在集结命令下达之后的第二天,也就是6月21日,嵯峨彻二中将率领集团总部便已经抵达了海拉尔机场,集团第七、第九、第十二、第十五飞行旅团也先后到达,一时间海拉尔机场的停机坪上停满了日军的各型战机。
此时在诺门坎前线的日军兵力为:4个步兵联队,第十三师团的第六十四联队、第七十一联队、第七十二联队和第七师团的第二十六联队,外加第二十八联队的一个加强大队;大半个骑兵联队,就是在5月揭幕战中被打残的东八百藏骑兵联队;两个坦克联队,第一战车团的第三联队、第四联队;两个炮兵联队,独立野炮第一联队和第十三联队;两个工兵联队,工兵第二十三联队、第二十四联队;一个汽车联队外加一个飞行集团。总计步兵36000人、坦克182辆、装甲车51辆、大炮112门、汽车400辆、飞机180架。可以说除了步兵,关东军的其他家底基本都在这里了。
一时间诺门坎前线大军云集,中将、少将要数过来,得用上脚指头。按日军的传统,一个战区内如果出现同等军衔的情况,则以授衔早的为主官。在这里,小松原道太郎中将资格最老,加上他的第二十三师团是作战主力,前敌总指挥一职便非他莫属。不但因为有驻苏使馆武官的经历,小松原还曾经根据苏军的战术特点写过一本叫“如何与苏军作战”的册子,被参谋本部专门加印并秘密下发到关东军各部队,所以说让他当总指挥也算是实至名归。
一个师团长能指挥近一个军的兵力,还有数量如此之多的飞机、火炮和坦克助阵,小松原不由得意气风发。他估计,不,他确信他小松原的名字很快被写入大日本帝国的历史乃至世界军事史,被无数后人传颂。用一句俗话来形容小松原此时的感受,那简直是“得劲他娘哭半夜——得劲死了”!
指挥部里竟然还出现了德国人和意大利人。原来此时日本正寻求与这两个国家结成军事结盟,大家都认为这场战役日军必胜无疑,很有必要让未来的同伴来观摩一下,看看大日本帝国陆军是如何打得老毛子哭爹喊娘的,于是主动邀请两国派出军事观察团到现场视察、学习。
1939年的欧洲大陆已经是战云密布。这一年的5月底,为了应对可能随时爆发的大战,苏联明斯克军区司令部正在举行一场大型的“沙盘演习”,演习科目是装甲军团“如何由防御迅速转入进攻”。6月1日,刚刚参加完演习的军区副司令员朱可夫上将接到来自莫斯科的电令,要求他立即到国防人民委员会报到。接到命令的朱可夫刹那间全身冰凉,呆若木鸡。
在那个年月,接到这样一纸电令基本上相当于接到死刑的判决书,数不清的高级将领就是接到这样一纸命令后,便在战友的视野里完全消失了。有人被关进了监狱,有人被处死,其中很多人过了很久才被公布罪名,还有的人一直就下落不明,不知所终。朱可夫所熟识而尊敬的基辅军区司令员雅基尔将军、白俄罗斯军区司令员乌鲍列维奇将军、兵团司令科夫秋赫将军以及骑兵军军长罗科索夫斯基将军都是这样神秘消失的,不过罗科索夫斯基最后又幸运地活过来了。
害怕也不能不去,那样就会死得更惨,感觉后脖子冷飕飕的朱可夫乘坐一架小型军用飞机直飞斯摩棱斯克军用机场。在那里已经有一辆专车在等着他,小汽车直接把他送到了莫斯科的国防人民委员会。惴惴不安的朱可夫并没有见到伟大的领袖、统帅和导师斯大林同志,接待他的是国防人民委员伏罗希洛夫元帅。
伏罗希洛夫先是礼节性地问候了朱可夫的健康情况,之后元帅告诉他,在中国、外蒙古边境诺门坎一带,蒙古人民共和国的军队已经与日本帝国主义的军队打了一段时间小规模的仗,其间苏联红军有一个不满员的军参加了战斗。日军陆续有了一些损失,但他们不接受教训,不服输,还想大打出手。统帅部已经决定调集精锐人马奉陪到底,先成建制地消灭他一两个师团再说。
元帅的话让朱可夫如释重负,一身的冷汗刹那间退了。尽管朱可夫此刻还不知道那个诺门坎在什么地方,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去那里应该不会经过奈何桥。
伏罗希洛夫同时指出,苏联最高统帅部对联军5月的战事十分不满。当时苏联、外蒙古联军占据着兵力和火力的明显优势,虽然打退了敌人的进攻,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飞机、坦克、人员均有重大损失。苏军高层预计日军将会卷土重来,诺门坎还有爆发更大规模战争的可能。伏罗希洛夫指着地图说:“一场严重的军事冒险正在酝酿,无论如何,事情不会就此结束。”说到这里,他问朱可夫:“你能立即动身飞到那里,并在必要时接管部队的指挥吗?”
朱可夫马上明白这个询问就是实际的作战命令,他立即立正敬礼:“元帅同志,朱可夫已准备好马上起飞!”
元帅马上表示“很好,很好”。朱可夫离开时,伏罗希洛夫说了一句让他非常舒坦的话:“请放心,你将得到你想要的任何东西。”朱可夫立即明白,前线的战事没有止境,可以无限制地扩大之——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
6月5日上午,朱可夫飞抵乌兰巴托,外蒙古军最高统帅、人民革命军总司令乔巴山大元帅亲自到机场迎接。
朱可夫随后来到了第五十七特别军指挥部。让他非常意外的是,这个指挥部离前线的距离足有120公里之遥。更让朱可夫惊讶的是,听着军长费克连科、军参谋长库谢夫汇报起来那磕磕巴巴、三问两不知的劲儿,他知道这些人肯定都没有到过前线。司令部的高级军官中只有军政委尼基舍夫去过一次前线。费克连科军长的解释是,不是他不愿意到前方指挥,是因为那里实在找不到构筑指挥所的木料,他们现在正在筹集木料。
气愤的朱可夫扔下一句:“在距离战斗地点120公里以外的地方指挥部队,你不会觉得有困难吗?”之后,甩开费克连科等人直接去了哈拉哈河东岸。
凭着敏感的职业嗅觉,初到前线的朱可夫立即闻到了还没有完全消散的火药味。经过实地考察以及对苏联、外蒙古联军前线官兵的询问,朱可夫确认刚刚过去的战役绝不是普通的边境冲突。正如伏罗希洛夫元帅所言,日军没有被打服。在退出“742”高地后,他们一定还会再次发起“严重的军事冒险”,而以第五十七特别军现有的精神状态和实力根本无法取得胜利。
苏联、外蒙古、中国东北边境长达3000公里。在这样漫长的边境上,任何一个地方都可能受到日军的攻击,朱可夫不敢贸然抽调远东各段的苏军部队。诺门坎地区现有的苏联、外蒙古联军用于防御都很紧张,用于进攻则显然不够。6月8日,他向伏罗希洛夫元帅递交了自己的调查报告,将这里曾经发生的真实情况向莫斯科进行了说明,提出了对局势的判断分析以及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增加兵力坚守哈拉哈河东岸的阵地,同时准备从纵深进行反突击作战,歼灭敌军。朱可夫请求最高统帅部加强驻蒙古一线的军事力量,至少增加三个步兵师和一个坦克旅,同时要求调派先进的飞机和最优秀的飞行员到前线参加战斗。
报告第二天就得到答复:完全同意朱可夫同志对前线情况的判断和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同时宣布了新的人员调整命令。费克连科中将因“丧失战斗意志”被撤去军长职务,朱可夫兼任第五十七特别军军长。答复中还说,将尽一切可能满足朱可夫提出的要求。
朱可夫立即下令将军指挥所前移至哈拉哈河西岸,第五十七特别军迅速占领了河东的所有战术要点,并开始昼夜不停地构筑永久性防御工事。
朱可夫早已注意到,别说诺门坎,就是整个外蒙古,都无法提供未来战斗所需的大量物资。诺门坎远离苏联的欧洲中心,而距离日本占领下的满洲则要近得多,在这里作战,苏联基本算是客场。在他的要求下,苏联开始通过西伯利亚铁路向距离诺门坎最近的博尔集亚火车站运送大量作战物资。最初是几列军列为一批,之后时间间隔变得越来越短,军列也越来越密集,有时甚至多达30列军列为一批。货物卸在博尔集亚后,还要继续运到诺门坎,这段距离长达750公里,其间只有一条土路连接,汽车来往一趟需要整整5天的时间。
这样的情况日军不可能不清楚。日本陆军的常识是,大兵团作战,陆地兵站线的长度一般不得超过200公里至250公里。战争狂人辻政信以此判断,博尔集亚到诺门坎750公里的距离将使苏军根本无力在诺门坎集结和动用大兵团作战,而日军后方基地海拉尔到诺门坎只有180公里路程,并且有较好的野战公路。辻政信认为,至少从兵力的集结和补给上日军已经是稳操胜券。
但辻政信使用的是日本人的标准,他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日军运送补给和弹药主要依靠牲畜和大板车,这些过时的玩意儿朱可夫根本看不上眼。苏军的军事装备经过第二个五年计划后都已更换,他们使用的是日本稀缺的载重汽车。朱可夫将驻外蒙古的苏军的所有载重汽车,包括火炮牵引车都动员起来,采用歇人不歇车的方式,昼夜不停地从博尔集亚往诺门坎运送战略物资,只花了十天时间,就储备了可使用半个月以上的作战物资,远远超出了日军的预计。
远在莫斯科的斯大林这会儿基本把兄弟“清洗”得差不多了,他的注意力已经转向了诺门坎。其间他得到红色间谍佐尔格来自远东的重要情报:由于中国战场已经进入持久战,日本根本没有力量同时在北方展开大的战役,尽管日本在诺门坎采取了主动进攻的态势,实际上并未做好与苏联大规模作战的准备。这一宝贵的情报让斯大林吃下了定心丸。
斯大林认为,尽管来自德国的战争威胁更大一点,但远东的日本同样不可小觑。对待虎狼之国的挑衅,软弱退让无济于事,只有出重拳把它打疼才可能让它安静下来。短期内欧洲的战争还打不起来,目前正是利用自己相对先进和充裕的军备资源对日本实施狠狠打击的好机会。他特意关照伏罗希洛夫,给朱可夫他想得到的一切支援,彻底把小鬼子打垮。
斯大林的话那是比圣旨还要管用很多,伏罗希洛夫马上完全照朱可夫的要求将精锐部队陆续从欧洲调往远东。除了增调步兵第八十二师和第五十七师之外,装甲兵司令巴甫洛夫大将带来了两个新型坦克旅和一个装甲旅,与已在当地的两个坦克旅组成了临时坦克部队。这是朱可夫最喜欢也最擅长指挥的部队。炮兵司令沃罗诺夫大将带来了三个远程重炮团,其火炮最大射程为30公里,远远超过了日军的火炮射程。空军代理司令鲍尔吉金少将也带来了三个新型战斗机大队。
大量战机的来到,使得苏军迅速在塔木察格布拉格、桑贝斯等地开辟出新的野战军用机场。为了改变5月揭幕战中与日军空战中的不利局面,苏联空军还向诺门坎前线派出了一个由48人组成的教练班。这些人大部分是在中国和西班牙经过战争淬火的老鸟,具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在很短的时间内,前线的嫩鸟们都被安排轮训了一次。
随着力量不断增强,早已退出作战的苏联空军再次变得积极起来。从6月17日起,他们不时出动机群对日军的前线目标进行袭击。6月19日,苏联飞机轰炸了阿尔山、甘珠尔庙和阿木古郎附近的日军集结地,日军囤积在前线的500桶汽油以及大量粮秣被炸焚毁,给日军造成了较大损失。
外蒙古也实施了紧急动员。总人口不足百万的外蒙古在乔巴山的号召下全民动员,坚决捍卫国土,誓与来犯的日军决一死战。6月17日,乔巴山到哈拉哈河前线视察了作战部队并与朱可夫再次会面。双方召开了联合军事会议,宣布苏联、外蒙古联军联合指挥部正式成立。
6月下旬,当前线报告诺门坎一线发现大量日军正在集结的情况后,朱可夫下令坦克部队主动出击以迟滞敌军的集结,争取更多的准备时间。第十一坦克旅根据朱可夫的命令以营、连为单位多次袭扰日军的步兵集结地。6月28日,苏军一个坦克营忽然向将军庙实施奇袭。将军庙这时已成为第二十三师团的指挥所,在苏军T-26坦克的横冲直撞下,将军庙外围的日军阵地很快陷入混乱。幸好当时一队日军速射炮刚刚赶到,连忙将炮口瞄准冲过来的坦克一通乱轰,苏军坦克才悻悻撤走。
诺门坎前线大军云集,局势刹那间剑拔弩张,真正的参战者是远东的一对世仇——俄罗斯和日本。一场大战即将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