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皇末年,杨广、独孤皇后和杨素可是三位一体的关系,杨广能够当上太子,全拜独孤皇后和杨素里应外合所赐。现在,独孤皇后去世,杨素又受到猜忌,这两重因素叠加,对太子杨广的打击太大了。
杨广虽然已经当了太子,但是毕竟时间不长,加上当年废掉前太子杨勇的理由本来就不过硬,所以,杨广当太子的根基并不深厚,还是非常需要独孤皇后和杨素保驾护航的。现在,这两大支柱一死一伤,杨广的势力马上就大大削弱了。
政治上的权力比拼本来就是此消彼长的关系,伴随杨广这边的实力下降,前太子杨勇的势力又有了逐渐抬头的趋势。这趋势有三方面的表现。
第一,杨勇自己不甘寂寞了,整天哭着喊着要见隋文帝。隋文帝废掉太子杨勇之后,就让新太子杨广负责看管。一开始杨勇还很安分,但是,久而久之,他终于耐不住寂寞了,于是整天请求杨广让他见父亲一面。
这不是与虎谋皮吗?杨广当然不会答应,杨勇情急之下,居然爬到东宫的大树上,对着皇宫大喊大叫。东宫距离皇帝的后宫不远,隋文帝还真就听见了,但是,又听不清。正好当时杨素在旁边,隋文帝就问杨素,杨勇在喊什么?杨素赶紧说,这个废太子最近疯了,整天在树上乱喊,谁也不知道喊什么。隋文帝一听,也就没再追究。
这事虽然有惊无险地过去了,可是,杨广还是着实担心了一下。看来,杨勇还是贼心不死啊,以后一定严加看管,再不能让他上树了。
第二,有人开始替杨勇和高颎喊冤了。谁呢?贝州长史裴肃。此人上书称:“高颎以天挺良才,元勋佐命,为众所疾,以至废弃;愿陛下录其大功,忘其小过。又二庶人得罪已久,宁无革心!愿陛下弘君父之慈,顾天性之义,各封小国,观其所为:若能迁善,渐更增益;如或不悛,贬削非晚。今者自新之路永绝,愧悔之心莫见,岂不哀哉!”这番话主要有两方面的意思。
首先,高颎有天赋的才能,又是开国元勋、佐命大臣,因受人妒忌,被废黜不用。希望陛下记着他的大功,忘掉他的小过。言外之意,高颎功大过小,不能永远废弃在家。
其次,前太子杨勇和前蜀王杨秀都已经废为庶人很久了,应该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希望陛下弘扬为君为父的慈爱,顾念父子人伦天性,每人给他们封个小国,观察他们的所作所为:如果能变好,就慢慢提升他们的地位;如果他们仍然不悔改,再贬位削爵也不晚。现在您断了他们改过自新的路,就看不出他们有没有悔改之心。这不是很悲哀吗?
这样的话如果放在高颎刚刚倒台,两个皇子刚刚被废的时候说,那就死定了。可是现在,隋文帝居然很感慨地说:“裴肃忧我家事,此亦至诚也。”裴肃能够关怀我的家事,真是个诚臣啊!还特地征他入朝谈话,大大慰问了一番。
隋文帝这样的态度可把杨广吓坏了,父皇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心思又活动了?杨勇和高颎他们会不会卷土重来?
第三,也是最大的问题,隋文帝当时的心腹,政治后起之秀柳述跟杨勇关系很铁,但是跟杨广关系并不好。
当年,兰陵公主改嫁,也是精挑细选的。选来选去,产生了两个候选人。一个是柳述,另一个则是杨广的小舅子,萧妃的弟弟萧玚。这两个人都是高门大族,隋文帝自己也挑花了眼,不知道选谁好了,就多方征求意见。
征求到杨广这里,杨广当然希望妹妹嫁给自己的小舅子,所以极力说萧玚的好话。隋文帝当时被他说得挺动心,也就答应了他。但后来又问到术士韦鼎,就是当年说隋文帝“当有天下”的那位高人,结果韦鼎说了这么一句话:“玚当封侯,而无贵妻之相,述亦通显,而守位不终。”萧玚面相里就不该有高贵的妻子,而柳述只是官位不能到头而已。
这是向着谁说?看起来更像是偏向柳述。隋文帝一听,马上说,官位还不是我说了算?我想让他到头就能到头,于是就把女儿嫁给了柳述。
这样一来,无论是柳述对杨广,还是杨广对柳述,其实都没什么好印象。与之相反,柳述对杨勇倒是印象不错,因为他最初担任的官职就是太子杨勇的亲卫,两个人过从甚密。现在,柳述在禁中办事,整天跟着隋文帝,会不会为杨勇说话?杨广心里当然极不踏实。
就这样,因为独孤皇后之死,隋文帝原本坚定的政治路线变得不坚定起来,朝廷里出现了很多新的变数。这些变数都有一个共同的指向,那就是朝廷似乎又要洗牌,太子之位也重新变得不稳固起来。这让太子杨广极度不安,真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就在这种心境之下,杨广偷偷地对给独孤皇后占卜葬地的大臣萧吉说:“公前称我当为太子,竟有其验,终不忘也。今卜山陵,务令我早立。我立之后,当以富贵相报。”您当年预言我能当太子,如今果然应验了,我信任您,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现在,请您在占卜墓地的时候再替我想一想,怎样才能找一个风水好的地方,让我早点接班。如果您能做到这一点,那么,我当了皇帝之后,必定要报答您。
这番话是什么意思?说白了,就是请您想想办法,务必让我爸爸早点死,这样我才能踏实下来。杨广提出了一个如此露骨的要求,萧吉是怎么回复的?他说:“后四载,太子御天下。”放心吧,我给你妈妈选一个地方,保证让你在四年之后就当皇帝。
那么,萧吉是否有这样的本事?隋文帝到底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