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布斯虽保持高度警觉和主动的作为,也不可能立刻使广大版图内的每一部分都受到他的约束。蛮族只要抓住国内战争的良机,就会挣脱加在身上的枷锁。当皇帝出发解救高卢时,将东方的指挥权授予萨图尼努斯,这是一位战功赫赫、经验丰富的将领。然而他终因君主出征在外,加上亚历山大里亚人的轻举妄动、朋友的危言耸听以及自己心怀畏惧,迫不得已发动叛乱。但是他对帝国甚至自己的生命,从登基那刻起就未抱任何希望。他说道:
悲哉!共和国丧失一位可用之材,多年的汗马功劳毁于一时的鲁莽行动。你们难道不知掌握君权之可悲吗?那就像利剑悬在头上,随时会丧失性命。畏惧自己的侍卫,怀疑自己的友人,行为的选择和生活的方式完全失去自主能力。无论年龄的长幼、品格的高下或行事的良窳,都免不了因猜忌而引起责难。当我被推举登上帝位,就注定要终生忧虑,不得安享天年。唯一值得安慰之事,是可以保证将来下场悲惨者,绝非仅我一人而已。
预言的前面部分,因普罗布斯的胜利得到证实(279 A.D.),由于他的慈善为怀,后面部分所幸并未言中。这位仁慈的君王甚至想从愤怒的军人手中,救下萨图尼努斯的性命。普罗布斯过去对他的操守极为敬重,信任有加,不惜为他说话,当有人第一次提到他即将叛变的消息,普罗布斯认为是诬告而将告发者加以惩处。萨图尼努斯之所以有这种下场,是因为他对手下的追随者没有约束,误听人言。而这些在下的拥戴者,比起有经验的领袖,他们的期待更热切,所以罪恶就更深重。
萨图尼努斯在东方的叛乱事件刚处理完,西方又产生新的问题。波诺苏斯和普罗库卢斯在高卢举起反叛的旗帜(280 A.D.)。这两个军官作战英勇,虽然一位好酒而另一位好色,但决非懦弱无能和贪生怕死之辈,而且声言要保持崇高的品格,畏惧强加在身上的惩罚,结果还是不敌普罗布斯过人的才能。他获得胜利后依然保持仁慈的风格,让他们无辜的家人能保有财产和生命。
普罗布斯的军队现在已经平定国外和国内所有的敌人,温和而稳健的施政作为重新恢复了共和国的安宁。行省再也不像过去那样,陷入一大群带着敌意的蛮族、一个受拥立的僭主,甚或一帮横行的盗匪所造成的混乱之中。这时皇帝终于可以再度造访罗马,庆祝自己的光荣和给全民带来的幸福。英勇的君王举行凯旋式(281 A.D.),壮观的程度能够展现他的战功,人民不久前因看到奥勒良的战利品而钦佩不已,现在更为庆幸有这样一位英雄人物,将先帝的丰功伟业发扬光大。在那一天,我们不会忘记发生了一个非常特殊的状况,有80名角斗士在毫无生还希望的情况下,在圆形竞技场中进行惨无人道的杀戮,还保留的600名角斗士则准备在以后几天表演。他们不愿白白牺牲自己的性命,来为大众提供娱乐,于是杀死看守的警卫,从监禁的地方冲出来,在罗马的街道上滥杀无辜,引起全城一片混乱。他们坚决抵抗正规部队的围剿,最后还是寡不敌众全部被歼灭。他们这样做不仅死得光彩,更可以一泄心头之恨。
普罗布斯的治军不像奥勒良那样残酷,但对军纪的要求同样严格。后者对违纪官兵的处罚极为冷酷无情,而前者让军团进行各项劳动,没有闲暇可以为恶。普罗布斯治理埃及时,着手兴建各项重大工程,使这个富庶的国家获得很大利益。尼罗河的航运对罗马非常重要,于是他进行了多项改革的工作。军人用双手建构庙宇、桥梁、柱廊和宫殿,等于转变角色成为建筑师、工程师和农人。据称汉尼拔为防止部队习于怠惰生活,终日无所事事而发生危险,要求他们沿着阿非利加海岸栽种大片橄榄树林。根据同样的原则,普罗布斯让军团在高卢和潘诺尼亚的丘陵地开垦葡萄园。值得一提的是,有两处地方,完全使用军队的劳力来挖掘沟渠和栽种灌溉,其中之一名叫阿尔摩山,位于西米乌姆附近,是普罗布斯的出生地,使他产生一种孺慕之情。他为了报答养育的恩德,一心想把很大一片无用的沼泽变成耕地,于是就指派部队担任这项任务。
一个人在执行得意的计划时,即使贤德之士也会因磊落正直而自满,容易忘记拿捏谦和的分寸。普罗布斯就是没有充分考虑到部属的耐性和意向,军人职业上的危险,只有靠生活上的欢娱和闲散来补偿。要是部队的责任因为农垦而不断加重,最后的结果不是不堪负荷而解体,就是非常气愤地设法摆脱。普罗布斯的做法欠妥,据说已激起部队不满。他重视群体的利益甚于军队的利益,甚至表示国家得到和平后,最理想的方式是立即废除常备兵和雇佣兵。他不慎将此种意图透露出来而遭到杀身之祸。那年夏季最热的一天,普罗布斯如往常那样不顾酷热的天候,严格要求部队排除西米乌姆地区沼泽的积水。士兵担任劳累工作时极为暴躁,突然丢下工具抓起武器,爆发了狂怒的兵变事件。皇帝深知大难临头,逃到监工的瞭望塔上躲避。结果塔被推倒,不幸的普罗布斯当场死于乱剑之下(公元282年8月)。部队泄愤之后立即平息下来,懊悔冲动的行为,不再记恨皇帝的严厉,决定建一座纪念碑,追思先帝的丰功伟业,使之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