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一、彼特拉克的性格及成为桂冠诗人在罗马加冕(1304~1374 A.D.)

就现代人的看法,彼特拉克(公元1304年6月19日—1374年7月19日)是一位意大利诗人,能够写出有关罗拉与爱情的作品。这位抒情诗之父运用和谐的图斯坎语音韵,受到意大利人的赞誉和崇拜,他的诗句甚或他的名字总是反复被人背诵,带着恋爱和燕好的激情,表现出狂热的理念。无论一个外地人具有何种个人的品位,他们那极其浅薄的知识令他们对一个有高深学养的民族没有任何意见,默默认同他们的鉴赏能力。然而,我却希望或设想意大利人不要拿他那冗长而单调的十四行诗和挽歌,与几位叙事诗的缪司迈越千古的作品相比,像是但丁极具创意的奔放豪情、塔索重视美学的风格内涵以及阿里奥斯托无穷无尽的华丽变幻。

这位情思有如泉涌的诗人所具备的优点,我至今缺乏欣赏的能力,形而上的激情也无法使我产生多么深厚的兴趣:歌颂的对象就如一个似幻非真的美女,她的存在与否让人怀疑。实际上她却是一个瓜瓞绵绵的主妇,多情的郎君在沃克路斯泉的水边叹息和歌咏时,她却生下了11个合法的孩儿。但是在彼特拉克以及更为严肃的同代人眼里,他的爱情充满了罪恶,而意大利文的诗歌则是无聊的遣兴之作。那些拉丁文的作品像是哲学、诗篇和辩词为他赢得了崇高的名声,很快从阿维尼翁传遍法兰西和意大利,每一座城市中,他的朋友和门生的数量都在倍增。而如果他那些连篇累牍的作品现在被长时期弃而不用,我们便一定会对他这个人发出感激的欢呼,就是出于他的教导和榜样,才重新恢复奥古斯都时代的精神和研究。

彼特拉克在年纪很轻时就渴望获得诗人的桂冠。有3个学院的最高学府已经为诗赋之学提供皇家硕士或博士学位,英格兰宫廷出于习俗而非虚荣所授予的桂冠诗人称号,最早是由日耳曼的恺撒创立。在古代的音乐竞赛中,得胜者可以获得奖赏,相信维吉尔和贺拉斯曾经在卡皮托神庙接受冠冕,激起吟游诗人一争高下的雄心。何况“桂冠”的发音与他的情人名字相近而更显得可人,这两者都因追求的困难重重而益增其价值;要是罗拉的懿德和才情毫无可议之处,更可以吹嘘获得诗歌女神的垂青。他爱慕虚荣但是并不矫情,所以才会赞扬自己的心血所获得的成就。他的名字广为人知,他的朋友都很活跃,有些人出于嫉妒或偏见,公开或暗中加以攻讦,他只能运用忍让的美德和巧妙的手段予以化解。彼特拉克在36岁那年完成了平生的夙愿,就在同一天之内,他在沃克路斯孤寂生活中,接到罗马元老院和巴黎大学相同的正式邀请。一所神学院的学术地位以及一座没落城市的粗俗无知,都没有资格对这样一位天才人物授予理想和不朽的花冠,他应该从公众和后人出于自发的赞誉中获得这项殊荣。这位候选人抛开令人烦恼的考量,虽然感到欣慰,但还是迟疑了一段时日之后,才愿意接受世界之都的召唤。

桂冠诗人的加冕典礼在卡皮托神庙举行(1341年4月8日),由他的朋友兼赞助人、共和国的首席行政长官主持。12名穿着红色服装的贵族青年排成一列,6名来自显赫家族的代表,身穿绿袍、手执花环夹杂在队伍里面。在一群王侯和显要之中,元老安奎拉拉伯爵是科隆纳家族的成员,登上他的宝座。彼特拉克在传令官高声召唤之下站了起来,朗诵维吉尔的诗篇并三次宣誓要致力于罗马的繁荣兴旺,跪在宝座的前面接受元老的桂冠,以及金钱买不到的欢呼。大家齐声高喊:“这是才智之士应有的奖励:卡皮托神庙和诗人万岁!”他呈送一首推崇和赞誉罗马的十四行诗,显现出天才人物的感激之情,整个队伍在拜访过梵蒂冈之后,表彰文学的花环悬挂在圣彼得的神龛前。彼特拉克在卡皮托神庙中被授予文件和证书,桂冠诗人的头衔和特权中断1300年之后重新恢复。从此以后他可以戴桂冠、象牙冠或花冠,穿着诗人的服装,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就文学的题材进行讲授、辩论、解说和写作,这些是他一辈子的权利。这项赏赐由掌权的元老院和人民批准,授予他市民的身份是为了回报他对罗马的敬爱。共和国赐予荣誉,一切做法都基于公平公正的立场。他通过熟读西塞罗和李维的著作,吸收了一位古代爱国者的观点,运用充满热情的想象力,激发这些观点成为可以表达的情绪,再将这些情绪转变成主导行动的情操。

罗马七山的外观和宏伟的废墟更加肯定了这些鲜明的印象,他已经喜爱上了这个慷慨大方的国家,不仅授予他桂冠,还愿意接纳他这个外乡人。贫穷而又堕落的罗马激起感恩的宠儿气愤和怜悯之情,极力掩饰同胞所犯的过失,对于最后的英雄和贵妇用偏爱的态度高声表扬,沉醉在过去的回忆和未来的希望之中,非常高兴能忘记目前的苦难。

罗马仍旧是世界合法的主子:教皇和皇帝还有那些主教和将领,放弃了他们拥有的地位和身份,饱尝羞辱后退往罗讷河和多瑙河。只要罗马能恢复原有的美德,共和国可以再度辩明自由和统治的权利。罗马人有奔放的热情和慑人的辩才,使得彼特拉克、意大利乃至整个欧洲感到惊讶,这场革命运动一时之间显现出极其耀目的美景。下面的篇幅会提到护民官里恩齐的崛起和败亡,这个题目非常有趣而且史料丰富,爱国的吟游诗人灵感一动的作品,为佛罗伦萨,特别是罗马的历史学家们那些多产而又简单的叙述,平添了一股动人心弦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