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自古为五省通衢,起义的消息传开后,清廷极为震惊和恐慌,在派出陆军大臣荫昌率领北洋军南下镇压的同时,又调派了萨镇冰率海军军舰和长江水师前往助剿。
北洋军是很厉害,但荫昌却指挥不动,这些人都是袁世凯训练出来的队伍,袁世凯让他们走,他们就走;让他们停,他们立马不动了。武昌举义后,各地的形势是一天比一天糟糕,摄政王载沣这下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无处下手。
正当湖北的革命军占据武汉的时候,湖南新军也于10月22日起义响应。在革命党人焦达峰等的策划下,湖南新军几乎没有遇到哪怕像样一点的抵抗,便已经占领了巡抚衙门。据说,这些革命士兵还没有杀到巡抚衙门,便远远看到院内竖了根大旗杆,旗杆上飘着面大白旗,旗上写着两个大字,待到走近一看,原来竟是“大汉”二字!
原来,巡抚余城格早已逃之夭夭,特树一旗表示诚意。于是,湖南的革命除放了三声信号枪外,便已是兵不血刃地光复了长沙。
在湖南起义的同一天,陕西西安的革命党也宣告举事。西安将军文瑞和护理巡抚钱能训自知新军不可靠,正当他们打算将其调出西安以分散其兵力时,消息突然走漏了出去,革命党反先行一步,逼得文瑞投井自杀,钱能训举枪自伤。发难的指挥者为新军管带张凤翙和张益谦,两人既是日本士官学校毕业生,又是同盟会员,由此一呼百应,革命自然成功。
在陕西革命党起事的后一日,江西九江的新军也宣告独立,九江知府朴良被赶走后,标统马毓宝被公推为都督。九江独立后不过一周,革命党人便冲进南昌,把巡抚衙门占了,原巡抚冯汝骙又羞又愤,竟然在遣送途中吞金自杀,成为汉人官僚中为清朝殉节的第一人。
九江独立后的第二天,革命党人将新任广州将军凤山炸死,两广总督张鸣歧自知大势已去,只得于11月9日接受地方士绅“和平独立”的要求,随后便逃到了租界,保命要紧。随后,革命党胡汉民从香港赶来并做上了广东都督。胡汉民做上都督后,革命党人蜂拥而至,朱执信、廖仲恺、陈炯明等全部齐聚广州,革命形势一片大好。
陕西革命后,邻省的山西革命党也跃跃欲试。10月29日,山西新军发难,革命士兵迅速攻占了巡抚衙门,并将巡抚陆钟琦与协统谭振德当场击毙,太原宣告光复。随之,山西各界代表在咨议局开会,公推标统阎锡山为山西都督,由此成就了老阎近三十年的山西土皇帝事业。
接下来宣布革命的是云南。10月30日,倾向革命的新军协统蔡锷和革命党人唐继尧等人经过多次密谋后发动起义,随后同总督李经羲和19镇统制钟麟同的清兵展开激战,最终将钟麟同击毙,李经羲被俘获,昆明光复。
最可笑的是浙江巡抚增韫,他见各省纷纷独立,心里不免愁灼万分,每日都要召集官绅开会讨论,偏偏那些绅士每日以“独立”为请,增韫听了更是头皮发麻。浙江本就是革命党活动频繁之地,他们见武昌首义成功,自己哪能无动于衷?当时便有陈其美等人策划要在杭州和上海同时举事,把场面闹腾大点。
不料陈其美等人尚未准备妥当,上海革命党便率先发难。得到消息后,浙江革命党自然不甘落于人后,次日便组织了敢死队前往巡抚衙门扔炸弹。这炸弹一响,革命党便纷纷冲进署门,那些巡抚卫队个个目瞪口呆,竟然不敢抵抗,急得巡抚增韫只得往马厩里藏身,不巧革命党眼明手快,当场给逮了个正着。好在增韫并无恶行,最后被礼送出境了事。随后,浙江成立军政府,立宪派首领汤寿潜被推为都督。
本来杭州、上海两地的起义都是陈其美来组织,不料11月3日闸北巡警率先发难,随后商团武装又在南市起事,上海道台刘燕翼和知县田宝荣只得仓皇逃往租界保命要紧。随后,陈其美率领革命党攻打最后一个堡垒江南制造局,将其拿下后于11月4日宣告上海光复,陈其美也就此当上了上海都督。
就在上海举义的同一天,贵州革命党人也率兵攻打贵阳城。早在数日前,咨议局的议员们便劝告巡抚沈瑜庆反正,但沈巡抚不肯答应。11月3日,等到革命军打进城来,沈巡抚见大势已去,只得拱手交出政权,黯然下台。后来,云南的唐继尧率滇军进入,并当了贵州都督。
武昌首义不到一个月,各省便纷纷响应,那些尚未光复的巡抚也是左右不定、坐立不安,最后有两个省的巡抚一狠心,也宣布独立,“咸与维新”,这便是广西与安徽两省。广西巡抚沈秉堃反正后不久,便被副都督、革命党人陆荣廷给挤走。安徽巡抚朱家宝在合肥、芜湖等地相继宣告独立后,也在省城安庆宣布独立,并自任都督。不料此举遭到了革命党人的强烈反对,他们不准朱巡抚自行革命,于是便在11月11日宣布重新独立,并以王天培为都督。后来朱家宝又煽动巡防营闹事,夺回军政大权。革命党人大愤,向九江军政府求援,于是李烈钧便派兵进入安庆收拾残局,最后由革命党人孙毓筠出任安徽都督。
江苏巡抚程德全的反正则充满了喜剧性。11月4日晚,起义成功的革命党派出50人的小分队前往苏州策反新军,次日新军和革命党便进入苏州,并占领了各大衙门,要求程德全宣布独立。一向谨小慎微的程德全倒还算镇定,说:“值此无可奈何之际,此举未始不赞成”,便顺应了革命。为表示革命的诚意,程德全特命人用大竹竿将巡抚衙门大堂上的檐片挑去几片,以表示与清廷划清界限。在大瓦片“哐当”落地声中,江苏也宣布加入了革命阵营——程德全昨天还是大清的江苏巡抚,一眨眼便又成了革命阵营中的江苏都督。
在龙旗频频落地中,也不是没有反抗的,譬如在福建。福建革命党人彭寿松从日本回来,在争取到福建新军协统许崇智等人的支持后,决定在11月12日发动起义。11月8日,福建咨议局议员劝告闽浙总督松寿交出政权,但松寿脑子不开化,偏要顽抗到底。受此刺激,革命党当天晚上便发动起义,松寿也组织了旗兵拼死抵抗,双方竟然激战了一个晚上。最后,革命党和新军击溃旗兵,松寿见大势已去,吞金自杀,福州将军被击毙。于是,福建便也落入了革命党人的手中。
引发众多革命的四川反倒晚于其他省份独立。11月22日,重庆首先宣布独立,随后其他各府、州、县才陆续独立,唯独剩下省城成都被革命军包围,久久未能攻破。11月26日,新授四川总督的端方在入川途中被他带领的湖北新军士兵所杀,四川的局势更加混乱。要说起来,端方虽是满人,但他本人倒是一名开明且有才干的官员,而且并无恶行,值此反满风潮中殒命,也是可惜可怜。四川总督赵尔丰则是在端方被杀的次日宣布反正,但他本人未及逃走便被革命军抓住正法。
如此一来,南方各省在辛亥年12月前便都已宣告独立,就连长江上的十多只海军军舰,也在革命党的策划下投了革命军。有意思的是,在南方革命各省中,飘扬的旗帜却大不相同:湖北、湖南、江西打的是十八星旗;广东、广西、云南和福建飘的是青天白日旗;江苏、浙江、安徽等地用的是光复会的五色旗;陈炯明在惠州举义时,手里拿的居然是古老的“井”字旗;至于那些反正的省份倒没那么复杂,他们只管挂出一面白布算是顺风旗——顶多在旗上写上“大汉”或者“兴汉”几个大字。
北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山东巡抚孙宝琦,这位庆亲王奕劻的儿女亲家,居然也在风潮中宣布独立,这可真是让清廷寒心不已。好在孙巡抚后来良心发现,他在袁世凯的支持下,又宣布取消独立——实在是一场闹剧。就连东三省也不太平,吉林、黑龙江也搞了保安会,奉天也杂入革命军,革命党蓝天尉还自称为都督。
让清廷稍微感到安慰的是,两江总督张人骏、将军铁良及辫帅张勋对朝廷忠心耿耿,尽管南京兵少城孤,但还是在四面楚歌中顽强地和革命军对抗,实在是可歌可泣。但是,进攻南京的江浙联军却也不屈不挠,宁军总司令徐绍桢、镇军总司令林述庆,还有浙军总司令朱瑞、苏军总司令刘之杰等,革命军会集三万多兵力向南京发起猛攻。提督张勋也有几分能耐,他督率了十八营如狼似虎的辫子军与革命军对垒,开始倒也未见吃亏,只是最后革命军实在攻得紧了,张勋只得带着他的人马开城逃走,于是南京也落入了革命党的手中。
如此一来,全国各省十去其八,清廷只剩下北方几个省还没有宣告独立,大势已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