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噩梦

沈晏衡笑意更甚,他也倒退了两步,“早些睡下,夫人。”

姜姒原本只是想点一下头的,却不由自主的应了他:“好,郎君也是。”

不知道怎么,姜姒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竟有一些黏糊,沈晏衡眉眼一弯,随即转身回到了院中。

姜姒被抓了包,这会儿再看下去反而让她不好意思了,她就抬起手准备把窗户关住,这时旁边一只手搭了过来,白芷恭敬道:“夫人,水已经放好了,您先去沐浴,奴婢来关窗就好。”

姜姒没有推辞,松开了手就去到了浴桶边,看着屏风上面搭着的是那件橙色的衣裳,她回头看了白芷一眼,见白芷还在关窗户,她就提了提唇。

也不知道沈晏衡从哪里买来的丫鬟,竟处处都能照顾得周到。

已经夜深了。

姜姒只手握着一卷书倚靠在床上,她的发尾还有一些湿润,随意的散在肩头,颇有一种病美人的我见犹怜的感觉。

屋外的动静才停下不久,她当前却没有什么睡意。

不知不觉又想到了今天的事情。

真是什么事情都发生了,如果自己站到了五殿下那边,那这不是摆明要和杨嫆一起算计沈晏衡吗?

但她毕竟是嫁给了沈晏衡,即便她对沈晏衡并没有感情,但和外人一起算计夫君这样的事情是万万不可能的。

那应该怎么做……

姜姒想得头疼了。

干脆放下了书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说起来,沈晏衡娶她进门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她原本是认为他是贪图美色之人,但这两天的相处,她发现沈晏衡似乎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不过现在说也为时太早,她对这个人的认知还停留在表面上。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大概是白日里杨嫆和她之间发生的事情影响了她,姜姒刚睡着没多久就做了梦。

那天是阴沉沉的,压抑得人喘不过气,全都是哭声,大片大片的。

下了好大的雨,雨珠砸在身上都是生疼的,沈府上下都跪在庭院中,沈晏衡将她搂在怀里,尽力的为她挡住雨,而他自己身上全是受过刑的痕迹,而自己…

姜姒低下头,发现了微微隆起的小腹。

姜姒没想那么多,她抬起头去看前面站着的那群人,雨珠糊在脸上让她睁不开眼,但她却隐约看见了屋檐下的杨嫆,她勾着唇笑得肆意,眼尾勾着风情,她张嘴用口型对姜姒说:“不听话的代价。”

接着他们面前的那个人就摊开了一卷圣旨,姜姒听不清他具体说了什么,只隐约听见他说沈家满门抄斩。

沈晏衡当即就扑了上去,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长/枪,他将姜姒护在身后,自己却杀红了眼,大概是因为他本就有伤在身,后来他被好几个人压在地上,姜姒也被逼跪在了地上。

沈晏衡的脸贴在地上,他红着眼撕心裂肺的吼:“我死而无怨,但求妻儿活命。”

这时候看戏的杨嫆走了出来,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姜姒说:“我儿已登基,李筠党全部诛杀——”

“全部诛杀——”

姜姒猛的睁开眼睛,汗水顺着发鬓汩汩的流,她眼里全是泪水,心脏狂跳不止,耳边还回旋着杨嫆的那句话,因此她觉得自己呼吸都困难了一些。

她呆呆的望着床帐帐顶,那是他们新婚还未撤下的红绸,明艳无比。

稍许,一滴泪水顺着她的眼尾滚了下来后,她的泪水就如断了线的珠子滚了下来。

她翻了身捂着脸啜泣了起来,那个梦真实得就像是一定会发生一样,即使她没有预知的能力,但这个梦真的压抑得她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李筠夺嫡失败,李羽登基的第一件事竟然是铲除李筠党。

沈晏衡红着眼嘶吼的模样还在她的脑海里,真是……太窒息了。

“扣扣扣——”房门被轻轻的敲响了。

姜姒一愣,手忙脚乱的给自己擦干净了眼泪,然后听到屋外传来沈晏衡略微沙哑的声音:“夫人?”

“郎君,何事?”姜姒坐了起来说,才发现自己竟还有哭腔。

这会儿沈晏衡也不顾她的意愿,自己就推门进来了。

他穿着白色的衾衣,领口微张,身上还搭着一件玄色的外衣,他从月色中踏来,披着月光的寒,有几分的冷冽。

他脸上还有些倦意,想来也是刚醒不久。

沈晏衡看到姜姒湿润的眼尾,就上前去坐在了床边,伸出了温热的手给姜姒擦眼泪,他皱着眉头怜惜的问:“怎么哭了?是做噩梦了吗?”

沈晏衡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姜姒听起来却更难受,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得就像是一个预知的梦。

“嗯,就是一个噩梦。”姜姒不想多说那个梦,就应着沈晏衡的话说了。

沈晏衡低低的笑了一声,他坐上去了一些将姜姒搂进了怀里,说:“我就在旁边睡着,听到你哭还以为是怎么了,原来是做了噩梦。”

“不要怕,梦里都是假的,你梦见了什么?是吃小孩的怪物还是山鬼?”沈晏衡说话就像是哄小孩一样,一套一套的。

姜姒摇了摇头,鬓边的汗水还未干得透彻,碎发全部黏在上面,“是不好的梦。”

“再不好的梦都是假的,不会发生的,夫人不要怕。”沈晏衡的下巴在姜姒的头顶蹭了蹭。

姜姒的耳朵贴着沈晏衡的胸腔,他说话间的心跳沉稳有力,姜姒想起那个梦,沈晏衡说:“我死而无怨,但求妻儿活命。”

姜姒从沈晏衡怀里挣了出来,然后看着沈晏衡喊了他一声:“郎君。”

沈晏衡也不避开她的目光,规规矩矩的应了一声:“嗯,我在。”

姜姒薄唇动了一下,踌躇了一下就说:“没事,郎君快去歇下吧,妾身已经没有大碍了。”

沈晏衡的眼里分明是不相信,但他也不多问,然后拉起了姜姒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凉得不像话,沈晏衡眉毛挑了一下,他只手握住姜姒的手,问:“怎么这么凉?屋里冷吗?”

姜姒摇头:“没有,可能是因为做了噩梦,一会儿就好了。”

沈晏衡半信半疑,又把手钻进被子里去摸到了姜姒的玉足,竟然也是冷得如冰块,姜姒惊得要把脚缩回去,却被沈晏衡死死的握住。

“脚也这么冷,怎么睡得着的?”沈晏衡的语气有些凶,更多的是无奈。

他的手灼热无比,滚烫透过脚掌一路暖到了心房,那个噩梦带来的阴影瞬间消散。

“妾身,偶尔如此。”姜姒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她试着将脚缩回来。

沈晏衡叹了口气,松开了手站起了身来:“你等我一下。”

说完他就转身退了出去。

姜姒抓着自己的脚腕看着沈晏衡离去的背影,有些不明所以。

手心的余热还在,鼻尖萦绕的雪松清香也还没散开,姜姒得承认,方才她真的有那么一瞬,觉得她可以安稳的和沈晏衡过一辈子。

姜姒早就没了睡意,她坐在床上等着沈晏衡回来。

没过多久,沈晏衡一手提着汤婆子一手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

沈晏衡先把盆放在了地上,然后把汤婆子递给了姜姒,说:“暖暖手。”

姜姒接了过来,汤婆子里的热水显然是刚灌上的,这会儿的温度还有些烫。

然后沈晏衡蹲在了盆边,对姜姒说:“脚。”

姜姒一顿,瞬间明白了沈晏衡的意思,她连忙推辞:“郎君不必了,妾身……”

“这会儿这么晚了,你要我去喊白芷来给你洗吗?”沈晏衡的语气算不上好,但绝对不凶,更多的是姜姒的拒绝让他不高兴了。

姜姒耳廓微红,她自然不可能去麻烦白芷,但也不能让沈晏衡来给自己洗脚,“妾身自己可以洗。”

“你就抱着汤婆子暖暖手吧,早些洗完早些休息,明日回门的时候才有精神。”沈晏衡仰起头耐着性子说。

姜姒踌躇不决,看着沈晏衡真诚的脸,最终拗不过慢慢的将脚伸了出来。

那双脚因为太凉都透着一种不正常的冷白。

沈晏衡抓着她的脚踝来到了跟前,然后慢慢的替她卷起了裤脚,姜姒耳廓红得厉害。

她从来没有如此直白的将一双脚露给外人看过。

姜姒的脚偏小,浑圆的脚趾也很漂亮,宛如白玉那般。

沈晏衡的手掌轻轻松松的就握住了,他浇了点水在姜姒的脚上,然后抬头看着问:“烫吗?”

姜姒摇了摇头。

沈晏衡这才放心的把姜姒的两只脚都放进了盆里。

他一边轻轻的给姜姒揉洗,一边开玩笑似的说:“夫人身子太娇弱了些,要是像我当初一样,多吃些苦头会不会好一些?”

姜姒抿了抿嘴,“或许会吧。”

她的语气是在认真回答沈晏衡,却把沈晏衡听笑了起来,他笑着说:“还真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你在姜家被宠着长大,如今来了我府上还要吃苦头,这是什么道理?”

姜姒就紧紧的抱着汤婆子,看着沈晏衡在认真的给她揉洗脚,热水很快就将她冰凉的脚变得暖和了起来,也渐渐变成了嫩粉色。

“我知道郎君是开玩笑的。”

沈晏衡笑得有些无奈,他起身拿过了一旁的帕子,然后又认真的将姜姒脚上的水擦干净了。

“我要是没开玩笑呢?”沈晏衡把她的脚放进了被子里,然后又认真的帮她盖好了脚上的被子。

作者有话要说:碎碎念:

沈晏衡:老婆做噩梦了,还吓哭了,有点……可爱?「惊奇脸」

白芷:你们恩爱就好,不必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