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姒却笑了一声,但她的脸上却看不出她是高兴的,反而还有一丝悲楚,她仰起头去看沈晏衡说:“郎君是朝中重臣,贵妃娘娘见妾身自然也是合礼数的。”
沈晏衡却想不透彻,但他也没有去问姜姒,杨嫆找她究竟是做什么,可是他也不蠢,他能猜出来不是好事情,不然姜姒怎么会好端端的昏迷在那边。
他决心不再想这件事,而是和姜姒说起了别的。
“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圣上的圣旨也到了,七日后我就要去姑苏了,你一个人在家要注意身体……”
话还没说完,姜姒就抓住了重点,她打断了沈晏衡的话问:“圣上不是让我们一起吗?”
沈晏衡高兴的笑了笑,他解释:“但是圣上说他考虑到你身子不适,去留由你。”
显然沈晏衡已经默认要把姜姒留下来了。
姜姒黛眉越蹙越紧,看来杨嫆已经付诸行动了,而自己也要赶紧给她答案才行,倘若自己给的答案不如她的意,恐怕会招来祸端。
“怎么了?”沈晏衡看见姜姒神色不对,急忙关切道。
姜姒在那一瞬想了很多种方法,最后她冲沈晏衡莞尔,说:“郎君,妾身随你一起去吧。”
沈晏衡捏不准姜姒说这句话的时候究竟是怎么想的,但他下意识的就开口回绝:“不行,姑苏现在正逢雨季,你去了岂不是会让病痛加重?”
姜姒已预料到这种结局,所以她说:“郎君,你有所不知,阿爹原是想带妾身去姑苏寻医的,却因为一些事搁置了,现下有此机会,为何不把握呢?”
沈晏衡也明白了那所谓的“一些事”是什么,他语气便软了一些,耐心道:“夫人,那便再等几月,待姑苏雨季过去了,我们再去寻医可好?”
“自然是可以的,但是郎君,妾身的身体可以等那么久吗?”姜姒铁了心不愿留下来。
沈晏衡果然犹豫了。
“可是我不放心你的身体。”沈晏衡担忧道。
姜姒便道:“自然是无碍的,去了那边总归也是有大夫可以瞧的。”
姜姒似乎真的是不想一个人留下来,沈晏衡心里隐约觉得此事和杨嫆有关系,却又拿不出证据,他又没必要去问姜姒,踌躇了一阵,沈晏衡点头松了口:“好,我明日去找人添置你的衣物。”
“好。”姜姒明显是松了一口气,虽然动作幅度并不大,但却被沈晏衡捕捉到。
他蹲在了床边拉住了姜姒的手,如软玉般娇嫩的手又凉又小,他仰头看着姜姒,郑重道:“夫人,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记住我可以护你周全,也一定会护你周全的。”
姜姒神情微动,鼻尖有些泛酸,心底涌出不知名的委屈,她瞧着沈晏衡真挚的双眸,然后别开了眼说:“妾身知晓了。”
这时姜姒突然想起了什么,她问:“明日妾身要回门,可……”
“都备好了,我早些日子已经吩咐吴叔打理好了。”沈晏衡猜出了她想要说什么。
姜姒心中一暖,不觉显露出一个温情的笑来。
“我今夜去隔壁睡。”沈晏衡叹了口气,接着说:“你早些睡下,明日还要回门,我一会儿练完武回来太晚了,恐会打搅你休息。”
姜姒有些意外,却也不多做推辞,她轻言道:“那郎君也早些歇息。”
沈晏衡点了点头,这时白芷端着白粥走了进来,她在屏风外面问:“家主,夫人,粥熬好了。”
沈晏衡起了身,“端进来就是,好好伺候夫人。”
白芷端着粥走了进来,应了一声:“是。”
然后沈晏衡就侧身避开了道,让白芷端着粥上前去,而他自己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姜姒低头喝了几口粥,再抬头时沈晏衡已经不见了踪影,院中却响起了他练武的动静。
“夫人,你今日差点吓死奴婢了,家主抱着您回来的时候,您是一点意识都没有了啊。”白芷说着说着声音还有一些哽咽。
姜姒喝粥的动作一顿,原来她将要昏迷的时候看到的那个身影和闻到的雪松清香不是幻觉。
“我已经没事了。”姜姒面不改色的说。
白芷眼里全是疼惜,“夫人要保重身子,家主今日急得差点冲进宫里找杨贵妃去了。”
姜姒看着她,平静的说:“不关娘娘的事,我身子一贯如此。”
“但是您去找了她之后就昏倒了,也不会有这么巧合的……”
话未完,白芷看着姜姒将碗递了过来,而碗里的粥却还剩大半,她就上前去接了过来问:“夫人就吃这么一点吗?”
“没有胃口,药煎好了吗?”她问。
白芷连忙点头,她把粥放回了托盘里,然后对着姜姒欠了欠身,说:“煎好了,奴婢这就去端过来。”
姜姒点了点头,白芷就退了出去。
姜姒听到屋外的动静停了一会儿,稍许又响了起来。
她垂首看着自己的手,又想到了杨嫆今日拉起她的手说的那些话。
如今她违背了杨嫆的意愿和沈晏衡去了姑苏,她预计杨嫆不会生气,但她回来之后还是要面对杨嫆的,所以这件事该得到最好的结果,是姜姒未来这些日子必须想明白的事情。
三殿下李筠和五殿下李羽确实是当前最得圣宠的,皇后膝下无子,圣上如今却还是没立下太子,无非是两种可能,一是他在李筠和李羽之间难以抉择,二是他另有人选。
另有人选的可能并不大,但绝非没有。
可惜姜姒并不清楚朝政,她无法定夺那些皇子当中还有谁合适。
何况沈晏衡当前是站到李筠那边的,李筠的母亲郁芊芊是镇国大将军的独女,光是这个身份就不可撼动,但杨嫆的身份地位也不低,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个狠角色。
两人相争,一旦站错队,结局只能是死。
但如果这二人是鹬蚌相争,那只需要找到那个渔翁即可。
正想着,白芷便端着药走了进来,浓郁的中药味儿唤回了深思的姜姒,她神情自若的看向了走过来的白芷。
白芷将药端了过来,她笑着说:“夫人,家主给了您一块糖,说您喝完药吃这个糖,就不会苦了。”
说完她又从腰间摸出一块糖,那颗糖被白色的糖纸包裹,模样精美无比。
姜姒接过了药碗,药是温热的,她用勺子搅拌了一下说:“收起来吧,我没有夜里吃糖的习性。”
“但是就一颗糖,压压中药的苦味儿也是可以的。”白芷有些坚持。
姜姒便瞥了她一眼,说:“再苦的药都喝过,何况是这一碗。”
说完她就拿开勺子仰头将药一饮而尽。
白芷看得愁眉苦脸的,她先前就是尝了一下药的温度,都觉得这个药哭得难以下咽,姜姒却能面不改色的一饮而尽,一时间她的心情复杂不堪。
见姜姒喝光了药,她连忙递了手帕上去,然后接过了药碗。
姜姒擦了擦嘴,看着白芷还捏着那颗糖,她神色黯淡了一些,便说:“把糖放桌上就行,我明日会吃。”
白芷连忙把糖放在了桌上说:“夫人,水已经烧好了,一会儿奴婢就让人把水提进来,你可以准备沐浴了。”
即便才伺候姜姒两日,她也摸清了姜姒每晚睡觉必沐浴的习性。
姜姒“嗯”了一声,“明日的衣裳,就穿昨晚那些衣服里面的橘色那套就行。”
姜姒记得那套衣服华贵又不繁琐,还能将人的气色衬得好一些,明天回门穿那套衣服,也会显得精神一些,至少能让她阿爹阿娘知道,她来这沈府并未受难。
白芷应下,随即出门去找人提水进来了。
姜姒掀开被子下了床,随手拿起架子上的一件斗篷披上,她绕过屏风来到了外边,看到屋子中间的暖炉烧得通红,如今正值春初,其实已经算不得冷了,而这暖炉却燃了好些天了。
这温情能有多久?
沈晏衡对她有几分真切?
她真是看不明白。
想着她又来到了雕花木窗边,外边沈晏衡一个人在偌大的院中练枪,夜风有些大,吹得院中的那颗海棠树树叶簌簌作响,沈晏衡高大的身影在其中,只显得无比凄凉。
姜姒目光渐渐软了下来,倘若她能和沈晏衡这么相敬如宾的过一生也行,只是这也才刚刚开始,谁也说不准以后,她到现在都不知道沈晏衡是什么样的人,仔细想想,他这人也挺成熟的。
正想得出神,沈晏衡高昂的声音响了起来:“夫人!我厉害吗!?”
他说完就将手里的长/枪一个横扫,然后冲着姜姒挑了挑眉。
姜姒语塞:………
她觉得自己想错了。
姜姒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偷看被抓了包,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郎君武功盖世,自然是厉害的。”
沈晏衡笑出了声,他停了下来走上前来。
他三两步就跨上了台阶,来到了木窗之前,底下睡得正香的野猫被震动吓得飞也似地逃开了。
沈晏衡弯了腰才能和木窗后面的姜姒对视上,看着迷糊的姜姒,就笑着伸出了手,探过了木窗,帮姜姒把斗篷衣拉得严实了一些。
“怎么下床了?喝了药好些了吗?”沈晏衡关切的问起。
姜姒脸皮薄,这会儿面颊微红,她点了点头:“好一些了。”
她只回答了第二个问题。
沈晏衡:“这会儿风大,不要站到这里来,把窗关好,沐浴完就早些睡下。”
他的声音微喘,估计是方才练武所致,张扬着蛊惑人的音律,姜姒就点头,沈晏衡又笑了一声,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
夜风吹得厉害,沈晏衡高大的身形仿佛挡住了所有想窜进来的风,他的长发飘扬,发丝被吹进来了一些,就快要和姜姒的头发交缠上了。
姜姒抬头看着沈晏衡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的欢喜是热忱的,是毫不遮掩的。
昏黄的烛火摇曳,映在二人的脸上,颇有几分旖旎暧昧的味道。
姜姒咽了咽口水,最先崩不住,别开眼的时候也不觉后退了一两步。
作者有话要说:碎碎念:
沈晏衡:好的,老婆偷看被我抓包了,她还夸我了,嘿嘿~「满足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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