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军策动伪军进攻黑龙江首府齐齐哈尔,江省政要们陷入了一片忙乱。这时,有一个人勇敢地站出来,机智地“忽悠”并打退了伪军,又以宽广的胸怀,向张学良推荐军事指挥的最佳人选。
保护侨民,只是日本政府为拖延从东北撤军临时找到的借口。关东军听到后,却如获至宝。
世上还有比这个更好的理由吗?
长久以来,关东军为了寻找一个寻衅闹事的借口,可以说煞费苦心,无所不用其极。石原的“满洲计划”用了两年,差不多大半时间都在这个上面耗费心思。
原来找一个理由如此简单。看来政客的脑子就是比一根筋的军人来得活络。
关东军可不会考虑什么撤不撤兵的事,他们得用这个借口,把东北三省的最后一省——黑龙江给拿下来。
当然,制造借口也得由人去干。
这样的人不怕没有,而是太多。自从石原们凭借“九一八”事变一夜成名后,效仿者日众,那些日思夜想追求“进步”的青年军官们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就是上级不给任务,他们也要自加压力,自创“业绩”。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哈尔滨日本总领事馆及日本特务机关等地先后发生了爆炸事件。
当然,无一例外都是这些石原的粉丝和追星族们自动自发搞的。
比起什么皇姑屯、柳条湖,现在一切都简化了。还费那么多事干嘛,我就炸我自己家的大门口,自残了以后一样可以赖人。
这些人闹完事后再喊110:不得了啦,快来人啊,黑龙江要闹“排日暴动”了!
关东军一呼即应,迅速出兵,理由就是:保护侨民。
至于这样做置政府承诺于何地,内阁和外务省还要不要脸面,则完全不是他们考虑范围内的事。
不过有一件事,狂妄如关东军也不得不予以考虑,那就是北面还有一只大块头熊在瞪着眼看它。进入黑龙江,必然要经过北满铁路,而那是苏联的领地。
在日本发动“九一八”事变时,斯大林采取了冷眼旁观的态度。
自从“中东路事件”和同江战役后,中苏又是断交,又是开战,两国关系早已走入了死胡同。好不容易逼着东北方面偷偷签了一个《伯力协定》,中国政府还不承认,把斯大林气得够呛。
当然,对于这个政坛上的老狐狸来说,感情问题是永远代替不了实际利益的。
事实上,苏联对于东北的非份念头从未断过,甚至不比日本少多少。日军在东北张牙舞爪,自然侵犯到它在东北的利益,北满铁路更是首当其冲。在这种情况下,以斯大林的个性,你要说他能对之泰然自若、无动于衷,那就太小看他了。
真实情况是苏联暂时已经没多少精力来管东北这摊子事了。
斯大林此刻正忙于搞五年工业计划和集体农庄,并开始酝酿大肃反,根本腾不出手来和日本人较劲。
不过这话,斯大林没法直接跟日本人说,还得他们自己猜哑谜。
本来关东军对东北特别行政区官署所在地哈尔滨是最上心的,也是他们在黑龙江的首选目标。
但参谋本部的一份电报让他们改变了主意。
金谷参谋长认为,哈尔滨属于北满铁路总枢纽,与苏联的关系和利益最为紧密,万一打着打着,惹反了老毛子就不好办了,所以一定得谨慎从事。
参谋本部的话,关东军还能听听。
既然哈尔滨不能打,那就找别的地方——黑龙江省城齐齐哈尔。
担任这次攻击任务的是半个月前刚刚拿下吉林的仙台师团。
关东军原先实行的是轮换制,除了铁路守备队外,主力部队都是由国内师团轮流充任的,今天你,明天我,大家轮着到东北来体验一下生活。但在“九一八”事变前夕,为了适应东北作战需要,日本军部又把轮换制改成了常驻制,部队也由第16师团(京都师团)改为来自仙台的第2师团(仙台师团)。
这个仙台,就是鲁迅先生师从藤野先生学医的所在。它在地理和气候特征上都与东北相接近,按照鲁迅的说法是“初冬就颇冷”,从这个地方出来的士兵自然也比较耐寒。
然而师团长多门中将却不想打。
不想打的意思,是不想自己花力气打,而并不是说不想要黑龙江。
到达一个叫做洮南的地方,多门突然命令前锋部队停止进军。
洮南其时尚属黑龙江省管辖,被称为北满门户、黑龙江的南大门,有铁路可以直通齐齐哈尔市近郊,因此位置极其显要。
奇怪的是,洮南守军不仅一枪未放,还排队出城来迎接日军。那调调,就好象两家在走亲戚。
多门现在对叛将很感兴趣,认为这是一个避免苏联干涉,通过“和平手段”解决北满问题的好办法。
如果有人能为我们主动效劳就好了。
眼前就有一个。
此人名叫张海鹏。他就是姚南守军的头。
由于小时候生过天花,落下了一脸豆豆,因此得了个外号:张麻子。
“九一八”事变发生时,张麻子已经六十多岁了。他的职位是洮辽镇守使。
通俗点讲,洮辽镇守使这个工作应该算是警备司令加边防支队队长,不光要管洮辽地区的治安,还要负责外蒙边防。
要换成别人,混到这个样子也许还说得过去。可是,你要了解到张麻子的过往经历,就会明白这老家伙混得着实很差。
他曾经给时任洮辽镇守使的吴俊升当过差,跟着吴大舌头混。之后,等到大舌头升了官,便把自己的位置留给了张麻子。
让麻子想不到的是,这个芝麻官一做就是十几年,差点把屁股都坐穿了。
张作霖在世时不敢多声张,等到老帅和吴俊升都被日本人炸死,他就有了新的指望。
这个指望就是像提拔他的吴大舌头一样,能够做上黑龙江省主席。可是年轻的张公子连正眼也没瞧他,人家相中的是万福麟。
张麻子嘴里不说,心里一万个不服。
你说要挑一个高精尖人才,出过国留过洋的也就算了,人家有文化,咱是大老粗,没法比。
可偏偏这个万福麟和张海鹏没什么区别,论出身,都是胡子,讲文凭,斗大字没认下一箩筐,要说处理政务,一样都得抓瞎。
反正都是抓瞎,为什么不让我张某人来抓?
更让他火大的是,万福麟其实根本不在黑龙江。他在北平陪着张学良“逍遥”,但省主席却照做不误,平时有什么事就由他的儿子万国宾负责处理。
一个二十几岁、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懂得什么ABCDEF?
你们自己不在家,还不肯把位置让出来给我过过瘾,真是不把我当人看啊。
张麻子表面不露声色,暗地里却把牙齿咬得格格响:你老张家既然对我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张海鹏张麻子就这么被日本人给叮上了。
把张麻子拖下水的,是日本驻齐齐哈尔特别机关长林义秀少佐(陆大35期)。
这个日本特务一开始就没打算给张麻子留什么面子,对方哪里痛他就偏戳哪里:阁下是东北军老臣,怎么混得如此蹩脚?
张麻子肚里的酸泡一个劲地往上面翻,只好打了个哈哈:年纪大了,不在乎这个。
一听这话,人家林义秀可不乐意了:屈才啊,大日本皇军可不允许这样搞法——我们要做你张将军的伯乐。
两三碗迷汤一灌,张麻子晕了。
这位林义秀忽悠的水平不比他的前辈土肥原差多少。他直接告诉张麻子:日本支持你做黑龙江省主席。
还等什么张学良李学良来封,我们说你是主席,你就是。
同很多东北将帅一样,张麻子对迷信活动也喜欢得紧。
“九一八”事变前,有个算命瞎子给他打了一卦,说他今年白露之后,可以交好运,做上封疆大吏。
“九一八”事变发生时,恰好接近白露。
张麻子一对照,就觉得林义秀的话靠谱。
老天这回总算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所以多门率部在城门外刚刚露面,张麻子就亲自带着人来迎接了。
为了让“皇军”吃好喝好玩好,他不仅把多门安排下榻到自己的私宅,还陪他到处参观游玩。
多门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这样打仗不就跟逛大街似的?
既然张麻子喜欢当大官,多门一高兴,就立即开了个空头支票,把许诺的黑龙江省主席正式册封给他了。
有了关东军撑腰,张麻子顿时牛气冲天,当着多门的面,表示择日一定要“北伐”黑龙江。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张麻子列队欢迎关东军,周围的大小老百姓可都看到了。
有人把消息带到省城,代行军政的高干子弟万国宾急得团团乱转,不知如何是好。
幸亏他有一个不错的参谋长。
虽然黑龙江和辽宁、吉林一样,主要当政者大多是稀里糊涂混日子的主,不过下面却藏着几个不俗的东北军人。
因为他们,从现在起,我们要允许曾经名誉扫地的东北军直一直腰了。
参谋长叫谢珂。
他给少主人出了两个主意。
第一个主意,叫忽悠。
万国宾派的特使前往洮南,一见面,就对张麻子说,老万省长不在家,小万局长(万国宾兼洮昂铁路局局长)年轻,又是文官,带不了兵,现在日本人打来了,正不知道怎么办呢。
张麻子虽是胡子出身,但为人很有城府。他听出特使话里有话,含着试探的意思,便猜测省城对他勾结关东军的事已有所耳闻。
当着特使的面,他先着力为自己辩护了几句,说之所以放关东军进来,纯粹是虚与尾蛇,并非真意。
又说,自己年迈体弱,想到省城去躲上一躲。
特使是一个很机灵的人,便按照谢珂的交待,表示希望他能到省城主事,帮助小辈万国宾共渡时艰。
张麻子顺水推舟,声称只要北平方面点头,一定出山相助。
特使回来一汇报,谢珂重新又做了一番布置。
按照谢参谋长的吩咐,新的特使再赴洮南。这次,他们带来了张学良和万福麟专门发来的电报。
电报上,加封张麻子为蒙边督办,官升一品,并让他代行黑龙江军事。
拿着电报,张麻子嘿嘿地乐了。
不是为讨到了这个官,而是乐张学良、万家父子果然又笨又好骗。
老子才不稀罕什么蒙边督办呢,我要做的是黑龙江省主席,要靠的是日本主子,这些你们能给我吗?
私下里,张麻子在为他发起进攻做准备。
他需要什么准备呢?
张麻子不等于二傻子,他知道日本人想让他做马前卒、替死鬼,所以他也向多门开出了价:要我打仗可以,但是巧妇不为无米之炊,你得提供枪支弹药。
多门眼睛不眨一下就答应了。
我给子弹,你去送死,何乐而不为。
起初说好是1万支步枪,40万发子弹。
对这个承诺,张麻子已经非常满意。
但他的两个儿子却比老爷子还精明,竟然同多门玩起了讨价还价,要求给2万支步枪,200万发子弹。
最后关东军送来的是6千支步枪,200万发子弹。
张麻子一蹦老高,简直太为自己的两个宝贝儿子感到自豪了。
说好的步枪虽然打了折扣,但子弹却一下子多出5倍,已经大大超出预想。
武装了主力,枪还嫌多,张麻子一激动,开始走火入魔。
正好有几个工程队在给他建军营,他便打上了这些工程队的主意。
一清点,连小工加工头,正好一千多人。
张麻子一扬手,给这些木匠瓦匠水泥匠们套上军装,从大到小,工头当官,小工当兵,象变戏法一样地弄出了一个加强团。
结果,这个加强团没几天就散伙了。
原因是他们接到了要开赴前线的命令。
工头还凑合着肯留下来,毕竟没费什么力就混了个班长排长当当,而且不用冲到第一线。
可小工们就不干了。
咱们可都是手艺人,本来是给你家扛活拿工钱的,现在穿上戏装,戴上帽子,让你当猴耍着玩玩也就算了。怎么着,还真得去送死?滚你的蛋吧。
小工们炒了张老板的鱿鱼,一哄而散。
虽然有这样不愉快的经历,但总的来说,张麻子还是很高兴的。
一想到万国宾们还蒙在鼓里,痴痴地等着他去省城就职,这老家伙就感到分外得意。
等着吧,我会让你们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不过他很快就要失望了。
一夜之间,洮南的列车全都不翼而飞。
对于进攻省城来说,列车太重要了。
张麻子赶紧向当地铁路局局长查问究竟。这位局长说,全部车辆都被调到齐齐哈尔近郊去了。
张麻子大怒:我不下命令,谁敢调动这些车辆?!
局长很委屈:有人啊,洮昂铁路局局长就可以。我属他管。
洮昂铁路局局长是万国宾。
一语惊醒梦中人,张麻子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亏自己机关算尽,竟然不小心上了一个毛头小伙的当。
仿佛是知道张老头心情不好受,万国宾还特地发来了电函解释:“日本人有进攻省城动向,故调动机车以备不时之需。”
张麻子咬了咬后槽牙,致电一封,说自己过两天就要带兵来省城了。
万国宾的回电非常干脆:省城您就别来了,因为高人我们已经请到了。
这个小年轻还以领导的口吻发出命令:必须给我死守洮南,不许后退一步。
张麻子突然明白了。
自始至终,那个被忽悠的,不是别人,恰恰是他自己。
更让他吐血的还在后面。
在多门带仙台师团先头部队抵达洮南时,各作战部队均离省城较远,齐齐哈尔的防守极其空虚。
而在忽悠张麻子的这段时间里,江省(黑龙江省)边防军参谋长谢珂已完成了全部的调防布局,几支主力部队都已回防到位。
请记住这个人的名字:谢珂。如果没有他,江省的命运将和吉辽无异。
现在该说到他给万国宾出的第二个主意了。
很简单。就是电请少帅选派统兵大将来江省主持军政。
谢珂同时建议,在江省两支劲旅的旅长马占山和苏炳文中间选出一人,由这个人来坐镇全局。而谢珂自己,则心甘情愿担任副手。
在当时,谢珂是除万国宾之外的江省最高军政长官,他推荐的人都是他的下级。
一切都为了抗日。
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大局。
我们看到,在那种混乱的局面下,凡东北军政要人,大都不是选择苟且偷生,仓皇逃蹿,就是混水摸鱼,觊觎权位。
谢珂,你是一个纯爷们。
张学良经过斟酌,旋电告黑龙江各军,由马占山代理黑龙江省政府主席、军事总指挥,谢珂为副指挥兼参谋长。
这无疑是一个正确的决策。
张麻子的脸现在除了有小豆豆,还有猪肝色。
张学良的通电也发给了他一份,上面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江省主席的宝座落空了,它已经属于一个叫做马占山的人所有。
他只是像猴子一样被结结实实地耍了一把。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民国二十年(1931年)10月,张麻子发了狠,点起本部兵马,浩浩荡荡地向省城齐齐哈尔进发。
他的部队该称为伪军。
伪军这个名词,颇有点中国特色。
二战那会,德国军队狂飙突进,欧洲各国都陆续出现了一些叛军,就连苏联在战争初期也出现过追随德国的本国部队,不过与中国的伪军放一块,那都是小巫见大巫,没法比。
中国的伪军不仅规模大,数量多,存在时间长,而且流派众多。捡大的说,就有北方的满蒙伪军,南方的汪派伪军。
北方满蒙伪军中,张麻子算是上位比较早的。
第一次亮相,后台老板自然也要给些彩头,以壮声色。多门特地调动了关东军飞行队的一个中队在空中助战。
可是到了临门一脚,张麻子不知怎么又软了,嚷嚷了半天,结果还是没能“伐”成。
多门要派给他的飞机也因为当天风太大而没有起飞。
虽然张海鹏未能出兵,但省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代省主席马占山还在路上。
马占山此前是黑河警备司令、步兵第3旅旅长。
黑河这个地方,我瞪大眼睛在黑龙江地图的边缘角落上才找到,就在与苏联接壤的的边界上。
不用说,此地交通非常不便,而且由于任命通电已发,路上安全也成了问题。马占山实际上是沿江(黑龙江)跑了一大圈,最后通过哈尔滨,才坐火车秘密到达齐齐哈尔的。
而这已经是8天以后的事了。
远水解不得近渴,得悉张海鹏大兵压境,省政府一片慌乱。万国宾也终于露出了他公子哥的本色,带头跑了。
一把手都能跑,剩下的文武百官也个个有样学样,拖家带口溜之大吉。
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只能先往哈尔滨跑。这一跑,连哈市都被他们祸害了。
战乱年代,金子是硬通货,最值钱。这帮贪官污吏逃到哈市以后,用手中的钞票拼命抢购金子,竟然引起哈市金价暴涨,严重扰乱了当地金融市场。
眼看形势到了最危急的时刻。
参谋长谢珂立即站出来主持大局。他将剩下的文武要员们召集起来,共商时局。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会上,他坚决抵抗的主张却遭到了与会者几乎众口一辞的反对。大多数人的论调,不是投降,就是逃跑。
谢珂非常失望。他决定不再跟一群胆小鬼们废话。
只有在战场上分个高下才能证明一切。
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谢珂有血性,他的部下们也不是孬种。
麾下猛将徐宝珍负责扼守嫩江大桥,阻击张海鹏伪军。
一条嫩江成了齐市的天然屏障。一座铁路大桥横跨江面,大桥存亡,关系省城乃至全省的安危得失。
为什么不索性把大桥炸掉?
这当然是一个最省事也最有效的办法。但是不可能。
因为这是一座铁路桥,日本人是这条铁路的债权人,在债务还没有清偿之前,它拥有部分经营权。
不是说南满铁路在长春以南吗?
问题是这不是南满铁路。这条铁路就是我们一直说起的连接洮南与齐齐哈尔近郊的洮昂铁路。
洮昂铁路是由日本人出资承建的。
说起来这话就有些长了。
张作霖时代,他手下的超级能人,除了杨宇霆、郭松龄,其实还有一位。
这人就是王永江。时人把王、杨、郭共称为“东北三杰”。
与杨宇霆、郭松龄不一样,王永江从未打过仗,也不会打仗。
他是一个拨算盘的。
可人家算盘珠愣是拨出了水平,成了东北的一代理财大师,连大帅张作霖都对他敬畏三分。
不过这个人非常可惜,他为老张聚了一辈子财,却早早地就病死了,使张作霖在内政方面少了一个栋梁之材。
当年王永江曾主持完工了东北的第一条自建铁路——奉海铁路。
可是,铁路还没建,日本满铁就先闹上了门。
原因是奉海铁路的规划线路是从辽宁奉天(沈阳)到吉林海龙,与南满铁路基本平行。
日本人的吵闹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两条平行的铁路,仅就经济学角度而言,就等于在超市门口开商场,对着门抢生意,而且这跟南满铁路当初定下的条约也不符合。
就这么争过来争过去,最后双方都各让一步,日方同意不再干涉中国自建奉海铁路,中方同意让日本垫款代筑洮昂铁路。
当初答应借钱让日本人修这条路纯属无奈,根本没有想到现在投鼠忌器,会这么麻烦。
好在江省守军早已在江桥布下了严密防线。
除徐宝珍自己的卫队团外,在江桥前沿阵地两旁的树丛和烟草地里,还另外隐蔽了一部分火炮。
这都是正面大道上的布置,小道上也没放过,徐宝珍特地在那里摆了一个地雷阵。
就是这个地雷阵,最终决定了伪军的命运。
老实说,张麻子这回是下了血本的。
他把家里的三个主力团都派了上来,主将是他最得意的手下徐景隆。
他自己也亲自压阵,坐着专列就过来了。
不是说列车都让万国宾给拖走了吗?
这新添的军列是多门给的。为了让这群孙子帮他打仗,多门除了不愿给人,什么都可以商量。
而张麻长之所以把声势搞得这么大,也是因为他得对多门和关东军有所交待。
第一次做了回软脚蟹,第二次怎么着也不能让主子再失望。
“大兵扫荡,草木无存,要拿出皇协军的气势,否则皇军会看不起我们。”
这句话是《我的兄弟叫顺溜》中的著名汉奸、南方伪军的优秀代表吴大疤拉的名言。
其实,北方伪军的老前辈张海鹏张麻子也是这么想的。
还没走到江桥,张麻子和徐景隆就乐了,因为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除了一座桥和白花花的江水,哪有半个守军的影子。
他们认为现在留给他的省城也许早已是空城一座,城里的人都逃之夭夭了(万国宾们的确如此),剩下的也许就是给“皇军”报捷了。
为了防备万一,张麻子先去吃饭,徐景隆则率部搜索前进。
没动静只是因为还没进入火炮射程,张麻子一走,伪军就陷入了炮火的包围之中。
有的炮弹没估准距离,落到了队伍后面,慌乱不堪的伪军以为后路也被抄了,掉头就跑。
徐景隆急了,部队这么操蛋,回去怎么跟姓张的交待。他当即把自己的杀手锏——骑兵马队调了上来。
能被张麻子看中,这徐景隆的确是很有些二杆子劲头的。为鼓舞士气,他打马扬鞭,冲在了最前头。
骑兵马快,利用打炮的间隙,很快就冲到了桥头。徐景隆洋洋得意,以为已胜券在握。
他没料到,徐宝珍还布有伏兵。
枪声一响,马队人仰马翻。
徐景隆是个老兵痞,子弹从空中划过,他知道是往哪个方向飞的。当下赶紧一拨马头,打马就往小道躲避。
这一下,连累他的座骑跟他一块倒了霉,地雷机关被触动,人马一齐飞上了天。
一桌意外的麻辣大餐,终于把这支张狂一时的伪军给干得没了脾气。
看到折了大将,张麻子气急败坏。他就象输红了眼的赌徒,怎么也不肯从桌上下来,还准备试试运气,让自己的大儿子整队再战。
第二天早上,另一个儿子给他发来了电报。
看完电报,他就一声不吭地带着残兵败将回老家去了。
原因是留在洮南的两个团搞起了窝里反,再不回去,自己的老家都快要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