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全国混战 一世纪 三〇年代（三〇—三四年）

东汉王朝

• 刘秀一连击灭成家等各地独立政权。
• 东汉王朝统一中国。
• 刘秀拒绝收复西域，不再设西域总督。

东西方世界

• 耶稣钉死十字架。
• 耶稣十二门徒之一彼得，继续传道，是为天主教第一任教宗。
• 罗马皇帝提比略被谋杀，卡利古拉继位。

公元三〇年（庚寅）

成家·龙兴六年　　东汉·建武六年　　（皇帝李宪四年）　　（海西王董宪四年）　　（东平王庞萌二年）　　（汉帝卢芳二年）

1、春季，正月十六日，东汉政府（首都洛阳〔河南省洛阳市东白马寺东〕）把舂陵乡（湖北省枣阳市南）改称章陵县，居民世世代代，免除田赋税收和各种差役，比照西汉一任帝（高祖）刘邦的祖籍丰县（江苏省丰县）、沛县（江苏省沛县）。

2、东汉全国武装部队最高指挥官（大司马）吴汉，攻陷朐县（江苏省连云港市），斩海西王董宪及东平王庞萌。长江、淮河，山东（崤山以东）一带，所有独立政权，全部扫平。各地将领纷纷回到首都洛阳，东汉帝（一任光武帝）刘秀（本年三十五岁）设宴招待，再发赏赐。

刘秀对战争感到厌倦，西州（甘肃省东部）最高统帅（西州大将军）隗嚣（根据地平襄〔甘肃省通渭县〕）已经派儿子充当人质（参考去年〔二九年〕十二月），而成家帝（首都成都〔四川省成都市〕）公孙述，又远在偏远的西南方边陲，就告诉各位将领，说：“我当把这两位先生，置于度外！”遂命将领们在洛阳休养，而把大军调防河内郡（河南省武陟县）。好几次写信给隗嚣、公孙述，分析利害祸福，企图用政治手段解决。

3、成家帝公孙述，也好几次写信给刘秀，声明他的宝座，早就见于神秘预言书（符命），用来迷惑人心。刘秀回信给公孙述说：“神秘预言书上说的‘公孙’，指的是宣帝（西汉十任帝刘病已。参考前七八年）。代替西汉王朝的人，姓‘当涂’，名‘高’，阁下难道是‘高’本人？而阁下又肯定你的奇异掌纹，是一项祥瑞（《后汉书》上说，公孙述在手掌上刻文：‘公孙帝。’按：掌上纹路，迄今二十世纪为止，尚无法用人力改变，如果用火烤或用刀割，只能留下伤痕，不能留下纹路）。王莽那一套把戏，岂可以仿效？阁下并不是我的乱臣贼子，只不过仓促之间，人人都想当君王而已。阁下年纪已老，而妻子儿女还小，不能帮助你，应该早日决定。最高的神圣宝座，纯用人力，争不到手，请三思而行！”信封上写：“公孙皇帝。”公孙述拒不答复。

成家骑兵总监（骑都尉）平陵（陕西省咸阳市西平陵乡）人荆邯，向公孙述建议：“西汉王朝皇帝（一任高祖）刘邦，在军中崛起，不知道有多少次，大军溃败，几乎被捉被杀，然而，他仍重新集结，休养创伤，再度挑战。为什么？为的是前进而死，总比后退而死，要好得多。隗嚣享有大时代给他的恩惠，拥有雍州（指古雍州，今甘肃省东部）广大土地，兵马强壮，人民跟知识分子，全都归附，威信传播山东。后来刘玄时代（二三年至二五年），政治混乱，把得到的政权，再度失掉。天下土崩瓦解，人民伸长脖子，盼望太平。隗嚣不能抓住这个机会，向东进军，争取国家最高统治权力，却打算退一步当西方霸主（西伯），尊敬儒家学者，招揽宾客隐士，裁减武装部队，放弃战斗训练，低声下气，侍奉东汉政府，竟然自以为他就是姬昌（文王）再世。而今，东汉帝刘秀，把隗嚣抛到脑后，专心在东方扫荡群雄，四分天下，东汉政府已有其三。然后，派出秘密使节（指来歙、马援），策动内部背叛，使西州（甘肃省东部）的英雄豪杰，一心向往山东，是以五分天下，东汉政府已有其四。如果向西发动攻击，隗嚣必定溃败。天水郡如果平定，则九分天下，东汉政府已有其八。陛下仅以梁州（古梁州，包括今四川省及陕西省南部）的财富，对内奉养皇帝、皇宫、皇族，对外供应武装部队。人民负担过重，愁苦悲哀，无法活命，恐怕发生王莽那种自己内部溃烂的局势。以我愚昧的意见，认为应该乘着天下仍在混乱，英雄豪杰，仍野心勃勃，可以罗致招请的时候，出动精兵，命田戎挺进到江陵（南郡那政府所在县·湖北省江陵县），控制长江的上游（指长江三峡以东一带），倚靠巫山（重庆市巫山县东）的险要，严密防守。号召故吴王国（江苏省）、楚王国（安徽省、湖北省）人民，则长沙（湖南省长沙市）以南土地，必然望风来降。再命延岑率大军从汉中郡（陕西省汉中市）出发北上，平定三辅（关中地区·陕西省中部），则天水、陇西二郡，自然臣服。如果这样的话，将引起天下震动，才可以开创有利形势。”

公孙述询问文武官员，研究官（博士）吴柱说：“姬发（周王朝一任王武王）讨伐商政府，八百个封国国君，不约而同地集结孟津（河南省孟津县东黄河渡口），然而仍分别撤退，等待上天的旨意，从来没有听说没有邻国的协助，而能出兵千里之外的怪事。”荆邯说：“刘秀一开始时，并没有一尺土地的凭借，而能驱策的又是一群乌合之众。然而冲锋陷阵，所向无敌。我们不迅速抓住机会，奋争功业，却坐在那里大谈姬发的道理，这正是隗嚣想当西方霸主的翻版。”

柏杨曰：

吴柱的言论，是儒家学派的代表。他说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没有邻国的协助，而能出兵千里之外的怪事，可称之为天下第一大聋。西汉王朝创业君王刘邦，从汉中出发时，有什么邻国协助？又有什么八百国君不期而合？儒家学派知识分子只看到遥远的“古”，对跳跃在眼前的现实生活，既瞧不清，也听不见。

荆邯是韩信，可惜公孙述不是刘邦，再加上刘邦左右没有那么多可以插上嘴的儒家学派的专家学人，这是韩信之幸，荆邯的不幸。

公孙述认为荆邯有理，打算动员所有武装部队，包括首都成都的野战军（北军）和屯垦部队，以及山东流亡客组成的外籍兵团，命延岑、田戎，分别出发，跟汉中郡驻屯军合并，同时进击。可是，全国（四川省）重要官员跟公孙述的老弟公孙光，一致认为：不应该倾全国之力，用到千里之外，以求一决胜负。竭力阻挠，公孙述只好作罢。延岑、田戎也了解不是久安之局，要求拨付给他们部分兵力，准他们立功。可是公孙述始终疑虑，不能接受。成家政府中，只有公孙皇族，才能当权。

公孙述下诏废除铜钱，改用铁钱。货币制度破坏，交易停顿，人民苦不堪言。公孙述虽已当了皇帝，但事事都要亲自处理，连最细小的地方，也要过问，跟他当初当清水（甘肃省清水县）县长时一样，最喜爱改变郡县官名。年轻时，他当过西汉王朝宫廷禁卫官（郎。公孙述老爹公孙仁，当河南郡〔河南省洛阳市东白马寺东〕民兵司令〔都尉〕，公孙述因老爹的“任子令”关系，取得官职），对西汉王朝政府官场作业情形，十分熟悉。所以，当了皇帝后，立刻摆出架势，出宫入宫，都用“法驾”（“法驾”，即“大驾”，天子卫队。御车四十六辆，以及各式各样旗帜，由首都市长、首都县长、首都警备区司令，作为前导，威风凛凛），大旗上绣着鸾鸟、骑兵的枪杆上都挂着牦牛尾。又封他的两个儿子当亲王，把犍为（四川省宜宾市）、广汉（四川省梓潼县）两郡，划给他们作为封国。有人规劝他说：“事情成败，还不能预料，战士们沙场上血战，还没有封赏，竟然先封儿子当王，表示陛下并没有更大的志向。”公孙述不接受，高级官员们开始怨恨。

4、东汉征西大将军冯异，从长安（陕西省西安市）到首都洛阳朝见。刘秀对文武大臣们说：“冯异是我刚起兵时的主任秘书（主簿），为我披荆斩棘，平定关中（陕西省中部）。”朝见已毕，赏赐金银财宝，下诏说：“想当初，芜萎亭的豆浆，滹沱河的麦饭（参考二四年），你的深厚关爱，久不能回报。”冯异低头道谢说：“我听说，管仲对姜小白（桓公）说：‘愿君王不忘记射钩，愿我自己不忘记囚车。’（公元前七世纪，春秋时代，齐国内乱，逃亡到莒国的姜小白，跟逃亡到鲁国的姜纠，分别返国。姜纠的部属管仲，为了阻止姜小白，在中途埋伏，一箭射去，射中带钩，姜小白得以不死。后来姜小白即位，鲁国把管仲装入囚车，送回齐国治罪。姜小白竟任命管仲当宰相，使齐国成为五霸中的首霸。）齐国靠着他们强大。我也愿陛下不忘记河北（黄河以北）的苦难，我不忘记赐给我荣耀的大恩。”冯异在首都洛阳逗留十余日，刘秀命他跟妻子儿女同时西返任所。

5、申屠刚、杜林，脱离隗嚣，前往洛阳。刘秀任命二人当执法监察官（侍御史），另任命郑兴当中级国务官（太中大夫）。

6、三月，成家帝公孙述，命翼江王田戎，西出江关（重庆市奉节县东），集结他的旧有部众，准备攻取荆州（指湖北省中部），但不能取胜。

东汉帝刘秀，下诏隗嚣，命他从天水郡南下攻击成家帝国的后背。隗嚣上书说：“白水关（四川省广元市北朝天镇）险恶，难以通过，沿途栈道又都朽烂损坏，无法使用。公孙述性情严酷，上下猜忌，如果等到他的罪恶明显，再发动攻击，才能造成势如破竹的声势。”

刘秀知道隗嚣不会放弃独立立场，遂计划用武力解决。

7、夏季，四月八日，刘秀前往长安，祭拜西汉王朝历代皇帝坟墓。派建威将军耿弇、虎牙大将军盖延等七位将军，向西穿过陇西（陇山以西，隗嚣辖区），攻击成家帝国。

大军出动，刘秀先派皇家警卫指挥官（中郎将）来歙，送诏书给隗嚣，再作最后一次说服。隗嚣反复考虑，仍然无法决定。来歙大不耐烦，直率责备隗嚣说：“皇上（刘秀）认为阁下能够了解是非利害，才向你恳切解释兴亡存废的道理，亲自写信，表示诚意。阁下已经推诚效忠，派你的儿子充当人质，反而一直接受那些马屁精的迷惑，难道要你全族覆灭？”

来歙越说越激昂，拔出宝剑，直刺隗嚣。隗嚣大怒，起身而去，召集部队，要诛杀来歙。来歙手拿“符节”，从容上车。隗嚣的将领牛邯，率军把来歙团团围住。另一位将领王遵建议说：“来歙单人匹马充当远地使节，而又是皇上的表哥（来歙是刘秀姑母的儿子），杀了他，对东汉政府毫无损失，却使我们面对全族屠灭的灾难。从前，宋国格杀楚王国使节，招来用骨头作为木柴、交换儿子杀掉烹吃的大祸（公元前六世纪，春秋时代，楚王国派国务官申无畏，出使齐国，经过宋国时，宋国把申无畏诛杀。楚军包围宋国首都，历时九月，宋国粮秣枯竭，用人的骨头当燃料，交换子女烹吃），对小国尚且不可以侮辱，何况至尊皇上？还有隗恂在洛阳的一条命（隗嚣儿子隗恂到洛阳充当人质之事，参考去年〔二九年〕十二月）！”

来歙这个人，极有信义，言行一致，从不违背。来往洛阳、天水之间，诚实信守，斑斑可考。西州（甘肃省东部）知识分子对他都信任尊敬，很多人为他求情，最后终于免死，送他东返。

柏杨曰：

在来歙之得以免死这件事上，隗嚣显出他的恢弘之量。包括《资治通鉴》在内的一些史书，只一味推崇来歙因有信义之故，隗嚣才既“不能”，也“不敢”加害。这样说来，凡是死于敌人之手的人，莫非都是无信无义之徒！大家最崇拜的文天祥，就是绑赴柴市口斩首的，难道他是无信无义之尤？

蓦然行刺，于理于法，都应诛杀，如说“不能”，难道来歙练的是金钟罩武功，刀枪不入。如说“不敢”，隗嚣稍后起兵叛变，杀人千万，难道怕多一个死鬼？在“成则王侯，败则寇贼”的专制封建文化中，失败一方的美德，全被抹除，胜利一方的暴行，自有“摇尾系统”文妖之类，把它美化成天女散花。这是中国史学家的一大耻辱。

隗嚣的恢弘气度，使他能得到死士，虽然最后失败，但事迹不灭。

8、五月二十一日，刘秀再前往长安。

隗嚣起兵叛变。命王元据守陇坻（甘肃省庄浪县东。坻，音dǐ〔底〕），砍伐林木，堵塞通往东方的道路。东汉政府将领们排除这种阻碍，出军攻击隗嚣，东汉军大败，向陇山下逃奔。隗嚣猛烈追击，东汉捕虏将军马武，遴选精锐部队，亲自断后，杀几千人，大军才终于逃脱。（《资治通鉴》对此叙述不清，看情形东汉部队可能驻屯陇坻之西，为了抢夺退路，才发生激战。）

9、六月二十四日，东汉帝刘秀下诏说：“设立官职，原是为人民服务。而今，人民受到灾难，户口减少。地方政府官员，却人数繁多。现在，训令京畿卫戍区司令（司隶）、各州全权州长（牧），分别在所管辖范围内，裁灭官员数目，无论是县或封国，没有足够的人口设立县长的，一律合并。”结果减少四百余县。每十个官员中仅有一个留任。

10、九月三十日，日食。

首都洛阳警备区司令（执金吾）朱浮，上书说：“从前，伊祁放勋（尧）、姚重华（舜），太平盛世，每隔三年，对官员犹有考绩。西汉王朝兴起，官员在位的时间，都很长久，甚至传递给子孙。当时的政治，怎能尽善尽美？抨击议论，岂不照样提出？只因为像天地般这么大的勋业，不可能仓促完成，艰难的工作，要靠累年积月，才有绩效。而现在郡长（守）、县长（宰），不断变换，迎新送旧，道路之上，疲于奔波。他们到任后的日子太短，还没有熟悉情况，上级就提出严格的督促和要求。使每个官员，内心慌乱，担心会被免职或调差。既害怕有人弹劾，又害怕有人讥笑讽刺，只好使用诈术和伪装，建立虚伪的声誉，这正是促使日食月食的原因。因生物突然加速成长，一定会提前夭亡。重大的事业仓促完成，一定会提前毁坏。如果摧残长久的基础，而只图完成放烟火般的一时功效，不是陛下的福气。希望陛下把眼光超过一年两年，直看到三十年之后，则天下有幸。”刘秀采纳他的意见。从此，全权州长（牧）、郡长（守）更换的次数减少。

11、十二月二十七日，东汉最高监察长（大司空）宋弘免职。

12、十二月二十八日，东汉帝刘秀下诏：“前些时，因为战事不息，国库不够开支，所以实行十分之一税收。而今，粮秣储存渐多，从现在开始，各郡各封国赋税，征收三十分之一，恢复旧有制度。”（李贤注：西汉六任帝刘启在位时，下令三十抽一。）

13、东汉将领们陇山溃败之后，刘秀下令耿弇，率军进驻漆县（陕西省彬县）；征西大将军冯异，率军进驻栒邑（陕西省旬邑县）；征虏将军祭遵，率军进驻汧县（陕西省陇县）；全国武装部队最高指挥官（大司马）吴汉等，折回长安坐镇。

冯异还没有到栒邑，隗嚣乘胜，命大将王元、行巡（行，姓），率二万余人，顺陇山东下，命行巡夺取栒邑，冯异得到情报后，急行军挺进，直指栒邑。将领们说：“敌人兵多而又乘着胜利的锐气，势不可当，应暂时扎营，商讨战略。”冯异说：“敌人大军压境，他们被小小的胜利冲昏了头，竟然打算深入。如果夺取到栒邑，三辅（关中地区·陕西省中部）人心，就会动摇。采取攻势不足时，采取守势则有余，我们的目的是先行进入城池，以逸待劳，不是跟他们决战。”遂进入栒邑，紧闭城门，严密戒备，但偃旗息鼓，不动声色。行巡还以为是座没有戒备的边城，猛扑而前。冯异乘对方不备，突然间战鼓齐鸣，旌旗招展，大军一拥而出。行巡兵团惊惧不知所措，阵容大乱，四散逃走。冯异追击，大破行巡兵团。

祭遵在汧县也大破王元兵团。于是北地郡（宁夏吴忠市西南）地方势力首领耿定等，全都背叛隗嚣，归降东汉政府。

刘秀下令冯异继续攻击义渠（甘肃省西峰市）。义渠是匈奴汗国（王庭设蒙古国哈尔和林市）所立汉帝（首都九原〔内蒙古包头市〕）卢芳（刘文伯）辖地，冯异大破汉将贾览和匈奴奥鞬日逐王。于是，北地郡、上郡（陕西省榆林市南鱼河堡）、安定郡（宁夏固原县）全都归降东汉。

14、远悬西部边陲的凉州（甘肃省）全权州长（牧）窦融，决心归附东汉政府，再派他的老弟窦友，前往洛阳，上书东汉帝刘秀，说：“我有幸是先皇后微末家族的后裔（先皇后，指西汉五任帝刘恒的正妻窦皇后。参考前一七九年），几代都担任郡长级高官（二千石）。我更蒙授予‘符节’，历任将帅，镇守一方，所以谨派刘钧前往晋见，口头报告我的内情，披肝沥胆，没有一丝一毫隐瞒。而陛下诏书，却称赞公孙述、隗嚣两位鼎足三分的企图（参考去年〔二九年〕），并提及隗嚣、赵佗的谋略，我内心深自伤痛。臣窦融虽然无知无识，但知道什么是利害，什么是顺逆？我岂能背叛真主旧主，而去侍奉邪伪？又岂肯废弃忠贞的节操，而去做颠覆国家的坏事？舍掉已经奠立好了的基础，而去追求连影子都没有的利益？就此三项，即令去问一个疯子，都会知道如何决定，我难道别有用心？谨派我的弟弟窦友，前往首都宫门之下，口述我的诚心。”

窦友走到高平（宁夏固原县·安定郡郡政府所在县），正好隗嚣起兵背叛东汉政府，道路不通。窦友遂派军政官（司马）席封，走小道捷径，到达洛阳。刘秀再写信给窦融、窦友，命席封带回，恳切安慰，情谊甚厚。

窦融写信给隗嚣说：“将军当年遇到种种挫折打击，在玄汉政府倾覆的前夕，仍坚持一贯立场，严守节操，效忠政府（隗嚣入朝长安事，参考二四年二月）。我们所以钦佩你的高义，甘愿听从你的驱使，原因在此。想不到，一朝愤怒，刹那工夫，作出巨大改变，另图发展。舍弃已成之功，去创难成之基。百余年累积下来的成果，竟在一个早上，完全摧毁，岂不令人惋惜？不过，我相信这不是你的本意，而是一些当权派分子，贪图更大的富贵，才贡献这种计谋。当今，西州（甘肃省东部）地势狭小，无法施展，人民贫苦，士兵离散。当人的助手，可以胜任愉快，而打算自己开创一个独立局面，就万分困难。假设仍坚持到底，犹如虽然听见指点而仍执著于迷途，最后，如果不南投公孙述，便只有北投卢芳（刘文伯）。仗恃着虚假的交情，而轻视敌人的强大。仗恃着遥远的救援，而轻视迫到眼前的近敌，看不见有什么利益。自从起兵以来，城郭都成废墟，人民辕转山川沟谷。感谢上天保佑，幸而稍稍平息，而将军却重演当初的苦难，是使旧创不能痊愈，孤儿幼童，再度流离失所，仅只谈谈他们，便忍不住悲痛酸鼻。昏庸的人都不忍心，何况将军仁慈。我曾经听说，忠心耿耿容易，但选择效忠的时机很难。过度地为朋友忧虑，言辞恳切直率，自以为对朋友有恩，结果反而受到怨恨。我知道我会因我的意见成为罪状。”隗嚣拒不采纳。

15、窦融遂跟五郡郡长，一齐动员（五郡：武威郡〔甘肃省武威市〕、酒泉郡〔甘肃省酒泉市〕、张掖郡〔甘肃省张掖市〕、敦煌郡〔甘肃省敦煌市〕、金城郡〔甘肃省永靖县西北〕），上书刘秀，请求指示出师日期。刘秀十分感动，深切嘉勉。窦融遂跟各郡郡长，率军集结金城郡，攻击隗嚣（根据地平襄）部属先零羌部落（青海省贵德县以西一带）酋长封何等，大破羌兵。沿着黄河，展示军威，等候东汉帝（刘秀）。但当时东汉大军还没有出动，窦融等即行撤退。

刘秀认为窦融已表明立场，更加嘉勉。下令整修窦融老爹的坟墓，用太牢（牛羊猪各一）祭祀（窦家祖坟在扶风郡〔陕西省兴平市〕）。还不断派出轻装使节，致送窦融四方进贡的珍宝异物。（一方面缔结恩情，一方面也展示四方都已臣服，这是一种强有力的心战。）

武威郡郡长梁统，仍然恐怕大家犹豫疑惑，另有阴谋。于是，派人刺杀隗嚣派来的使节张玄，遂跟隗嚣正式决裂。把当初由隗嚣颁发的将军印信等（参考二九年），全都解下抛弃。

16、当初，马援得到隗嚣打算宣布独立的消息，屡次写信给隗嚣规劝责备，隗嚣看到信，更加愤怒。等到隗嚣正式行动，马援上书刘秀（马援时在长安，跟他的宾客在御花园〔上林苑〕内垦田耕种），说：“我跟隗嚣本是知交至友，开始派我来东方时，对我吩咐：‘我起事之初，本来是要拥戴汉王朝，请你前往观察，你如果认为可以，我就专心一意。’等我回去，完全依照事实，向他报告。只盼望引导他走上至善的道路，不敢蒙蔽他，使他陷于不义。想不到，隗嚣自怀私心，像强盗恨主人一样，把所有怨毒之情，集中我一人身上。我如果不说明，陛下就无法知道。请求准允我前往陛下所在之地，简报消灭隗嚣的方略。”

刘秀召见马援，根据马援提出的作战计划，命他率领骑兵突击部队五千人，希望他说服隗嚣的部将高峻、任禹等以及诸羌部落（散居在甘肃省南部及青海省东部）酋长，向他们分析利害祸福，以求瓦解隗嚣部属。马援又写信给隗嚣的大将杨广，请杨广规劝隗嚣，信上说：

“我看到四海之内已经平定，亿兆人民感受相同。想不到隗嚣突然封闭边界，起兵背叛，成为天下的箭靶。我一直害怕大家对隗嚣咬牙切齿，争相扑杀，所以不断写信给隗嚣，把我的忧虑，向他陈述。最近才听说，隗嚣把所有罪过都推到我一个人头上。反而采纳王元谄媚奸邪的意见，宣称函谷关（河南省新安县）以西，一抬脚就可以完全夺取。以今天的局势印证，又该如何。

“我曾经到过河内郡（河南省武陟县），去探望慰问隗恂（隗恂，隗嚣的儿子。这时因老爹叛变，囚禁河内郡），看见他的仆人吉（姓不详），刚从西州（隗嚣根据地·甘肃省东部）回来，说隗恂的小弟隗仲舒，看到吉，想问哥哥（隗恂）是否已遭意外，竟不敢开口，早晚哀号哭泣。又说全家悲愁，难用言语表达。怨仇可以作小的惩罚，不可以用血腥手段报复。我听到这些事之后，不知不觉，泪下沾襟。我深切了解，隗嚣孝顺慈爱，曾参、闵子骞，都不过如此。凡是爱父母的，岂不同样爱子女！可有儿子身戴刑具，而当老爹的，竟想吃一碗儿子的肉（此时隗恂命在旦夕）！

“隗嚣平常一再强调，他所以控制军队，目的只在保全乡土跟父母坟墓。又一再强调，只要对知识分子（士大夫）有帮助的，他都愿去做。而今，所保全的乡土，就要破亡；所保全的父母坟墓就要摧毁；企图帮助的行为，反而倒转过来变成伤害。隗嚣曾经羞辱过公孙述（成家帝），拒绝接受他的爵位，可是今天却呆呆的又去靠拢，岂没有一点难为情？如果公孙述也要索取嫡长子当人质，隗嚣又从哪里再找一个嫡长子？从前，公孙述曾经直接封你王爵，而你拒绝，现在你年纪已老，难道还低着头跟年轻小孩子们同挤在一个槽头，抢吃草料？难道还肩并肩，侧着身子（形容畏惧），在仇家政府（成家帝国）中当官？

“我们皇上（刘秀），对你怀有很大期许。你应该请牛邯等一些前辈尊长，共同说服隗嚣，如果隗嚣拒绝，你们可是真应该走了。我曾披览地图，发现天下共有一百零六个郡和封国，为什么用区区两个郡（天水郡、陇西郡），对抗一百零四个郡！你侍奉隗嚣，外表上是君臣，内心是朋友。如果是君臣，固应该诤谏；如果是朋友，更应该坦诚磋商。为什么明明知道他会失败，却懦弱畏缩，咬紧舌头，自己缚起双手，跟他一块陷入全族被屠灭的灾难？

“现在，时间还来得及。过了今天，就完全不同。而且，来歙是天下忠信之士，很受东汉政府尊敬，他对隗嚣感情深厚，经常替隗嚣辩护。我也得到皇上授权，尤其盼望昭示大信，绝不负约。我不能久留边陲，渴望你火速赐一回信。”

杨广不作答复。

东汉出征将领，每有困惑疑义，都向马援请教，对他十分尊敬。

17、隗嚣上书向刘秀请罪，说：“官吏民众，听说大军突然逼近，惊慌失措，只求自救。臣隗嚣一时不能禁止。部队虽然获得胜利，但我并不敢违背当臣子的身份，亲自去把进击中的部队追回。念及姚重华侍奉老爹，小棍打他时他接受，大棍打他时他就逃走。我虽然不够聪明，但不敢忘掉君臣大义。而今，我的事在中央掌握之中，赐我死我就死，加我刑我就服刑。如蒙宽恕，使我仍有机会革面洗心，死后连骨骼也都感谢。”

主管单位认为隗嚣态度傲慢，请求诛杀人质隗恂。刘秀于心不忍，再写一信给隗嚣，派来歙送到汧县，说：“从前，柴武将军有言：‘陛下（西汉王朝一任帝刘邦）宽厚仁爱，将领们虽然有叛变逃亡的事，只要回头，仍恢复他的官职爵位，绝不诛杀。’（公元前三世纪，楚汉相争时代，刘邦的大将柴武给韩王韩信书上语，刘秀引用，表明对隗嚣的宽恕。）你如果从现在开始，使军队复员，并再派隗恂的弟弟前来中央（再作人质），则你的官职爵位，都可保全，有天大之福。我年将四十，在军中度过十年，厌恶巧言花语。如果你不同意，不必答复。”

隗嚣发现刘秀已洞察他的拖延战术，于是派人到成都（四川省成都市），向成家帝公孙述称臣。

18、匈奴汗国（王庭设蒙古国哈尔和林市）跟其支持的汉帝（首都九原〔内蒙古包头市〕）卢芳（刘文伯）政府，不断南下侵扰。东汉帝刘秀，命归德侯刘飒，出使匈奴，谋取恢复旧日双方友谊。匈奴呼都而尸道皋若鞮单于（二十任）挛鞮舆，态度骄横傲慢，虽然也派使节报聘，但侵扰如故。

公元三一年（辛卯）

成家·龙兴七年　　东汉·建武七年　　（汉帝卢芳三年）　　（朔宁王隗嚣元年）

1、春季，三月，东汉政府（首都洛阳〔河南省洛阳市东白马寺东〕）下令：撤销各郡各封国的“战车”“骑兵”“强弓”等民兵部队，战士复员。

2、成家帝（首都成都〔四川省成都市〕）公孙述，封隗嚣当朔宁王（首都平襄〔甘肃省通渭县〕），派出军队协防，作为支援。

3、三月三十日，日食。

东汉帝（一任光武帝）刘秀（本年三十六岁），下令文武官员呈递“亲启密奏”，规定奏章上不可以使用“神”“圣”之类文字形容皇帝。中级国务官（太中大夫）郑兴，上书说：“国家没有善政，上天的谴责，就在太阳或月亮上显示出来。善政所以没有建立，主要的是，政府用人，要一秉大公。高级官员多数推荐渔阳郡（北京市密云县）郡长郭伋，可以担任最高监察长（大司空）的职位，而陛下一直不肯决定。道路上谣言纷纷，都说：‘政府要任命一位功臣。’一旦由功臣担任政府要职，就不能保证他的才能够胜任。请求陛下委屈自己，而接受大家意见，用以鼓励群臣们推让的胸襟。最近，日食发生在月底三十日的特别多，乃是为了配合天地，月亮运转得太快的缘故。太阳象征君王，月亮象征臣子，君王急切，臣子促迫，所以月亮运转太快。而今，陛下高高在上，明察世界，而臣子却惶惶不安，我建议陛下察看《洪范》记载，考虑用柔和的手段。”刘秀亲自处理行政事务，有时过于严格，或过于急迫，所以郑兴特别强调。

4、夏季，四月十九日，东汉政府大赦。

5、五月六日，东汉政府任命前将军李通当最高监察长（大司空。李通仍是功臣，郑兴奏章并没有效果）。

6、东汉政府农林部长（大司农）江冯，上书建议，说：“最好由京畿总卫戍司令（司隶校尉），负责监视三公。”最高监察署秘书（司空掾）陈元，上书反对，说：“我曾经听说，把干部当做教师尊敬的，是帝王；把干部当做朋友宾客看待的，是霸主。所以姬发（武王）把姜子牙（太公）当做师傅，姜小白（齐桓）把管仲称为叔（仲父）。就在西汉王朝，高帝（西汉王朝一任帝刘邦）特别提高宰相的地位，太宗（西汉王朝五任刘恒）特别授权宰相，有权诛杀（刘邦命萧何可以带着宝剑，穿着鞋子上殿。刘恒则允许宰相申屠嘉传讯邓通），等到王莽，西汉王朝中衰，他掌握国家大权，终于篡夺，拿自己作为例证，从不相信任何臣僚，把三公的职权剥夺，把宰相的威严减低。认为察觉隐私，才是英明；揭人短处，才是正直。于是，部属告发长官，子弟告发父兄，法网严密，处罚惨刻，高级官员们简直连手脚都不知道放到什么地方。然而，仍不能防止董忠的叛变（董忠是新王朝大司马〔三公之二〕，参考二三年），王莽也终被诛杀。而今，四方仍不平静，天下还没有统一，人民张着眼睛观看，耸起耳朵倾听。陛下正应恢复姬昌（文）、姬发（武）的法令规章，承袭祖宗遗留下来的恩德，用心结交知识分子，屈身招待贤能人才。实在不应该使有关单位，成为特务机关，监视身居高位的三公。”刘秀接受这项建议。

7、酒泉郡（甘肃省酒泉市）郡长竺曾，因他的弟弟报仇杀人（竺曾的弟弟竺婴，为了报仇，杀移民区军官〔属国侯〕王胤等），自行辞职。凉州（甘肃省）全权州长（牧）窦融，，代表皇帝下诏（承制），任命竺曾当武锋将军，再任命辛肜当酒泉郡长。

8、秋季，向成家帝国（首都成都）称臣的朔宁王（首都平襄〔甘肃省通渭县〕）隗嚣，率步骑联合兵团三万人，攻击安定郡（宁夏固原县），抵达阴槃（陕西省长武县西北），东汉征西大将军冯异，率军堵截。隗嚣又命其他将领，沿陇山而下，攻击东汉征虏将军祭遵驻扎的汧县（陕西省陇县），全都不能获胜，撤退。

东汉帝刘秀，亲自攻击隗嚣，先跟窦融约定出军日期，可是碰上大雨，道路断绝。而隗嚣军又已经撤退，才取消此项计划。

刘秀命来歙写信给王遵，王遵遂背弃隗嚣，归降刘秀。刘秀任命他当中级国务官（太中大夫），封向义侯。

9、冬季，匈奴汗国（王庭设蒙古国哈尔和林市）支持的汉帝（首都九原〔内蒙古包头市〕）卢芳（刘文伯），因事诛杀当初迎接他回国登基的功臣：五原郡（内蒙古包头市）郡长李兴兄弟，引起众叛亲离。朔方郡（内蒙古杭锦旗北黄河南岸）郡长田飒、云中郡（内蒙古托克托县）郡长乔扈，连同郡土，一齐投降东汉政府。刘秀命他们仍留任原官原职。

10、东汉帝刘秀，喜爱神秘预言书（图谶），跟郑兴讨论郊外祭祀天神地神事件，说：“我想用神秘预言书（谶）来作决断，你以为如何？”郑兴说：“我从不信神秘预言书。”刘秀的脸色大变，说：“你不信，认为它不对，是不是？”郑兴惶恐，说：“我对神秘预言书没有研究，无法认为它不对。”刘秀的盛怒才告化解。

11、东汉南阳郡（河南省南阳市）郡长杜诗，治理郡政，清廉公平，兴利除害，人民都很感谢。杜诗又兴建水利，开垦荒田。郡内家家户户，都十分富足。郡民把他比作召信臣（召信臣，参考前三三年），大家称颂说：“前有召老爹，后有杜老娘。”

公元三二年（壬辰）

成家·龙兴八年　　东汉·建武八年　　（汉帝卢芳四年）　　（朔宁王隗嚣二年）

1、春季，东汉王朝（首都洛阳〔河南省洛阳市东白马寺东〕）皇家警卫指挥官（中郎将）来歙，率两千余人，翻山越岭，开辟道路，从番须（陕西省陇县西北。赤眉曾在此地冻死大批士卒，参考二六年九月）、回中（陕西省陇县西北），直袭略阳（甘肃省秦安县东北），斩朔宁守将金梁。隗嚣大为震惊，说：“怎么如此神速！”（此时，隗嚣驻平襄〔甘肃省通渭县〕，距略阳航空距离八十千米）。东汉帝（一任光武帝）刘秀（本年三十七岁）得到战报，喜不自胜，说：“略阳是隗嚣最重要的屏障，我们直捣心脏，隗嚣中枢已经瘫痪，再控制他的肢体，就容易多了。”

全国武装部队最高指挥官（大司马）吴汉等将领，听到来歙占领略阳，争着要率军西进。刘秀认为：隗嚣突然失去险阻，丢掉最重要的战略城市，绝不善自罢休，势必动员最精锐的部队反击，等到围攻的时间拖得够久，而仍不能克复，官兵士卒，不可避免的会疲惫困顿，这时候再发动总攻，才是乘敌人之危。于是，下令吴汉等回军。

隗嚣果然采取强烈的大规模反应，派王元据守陇坻（甘肃省庄浪县东），行巡据守番须口（陕西省陇县西北），王孟据守鸡头道（宁夏隆德县，六盘山峡道之一），牛邯据守瓦亭（宁夏西吉县东南）。布置妥当后，隗嚣亲自率领大军数万人，包围略阳。成家帝（首都成都〔四川省成都市〕）公孙述，更派大将李育、田弇，前来参战。挖掘山上土石，建筑堤坝，企图用水淹没略阳。来歙跟他的两千余人的将士，誓死固守，箭都射尽，就拆除民房，搜括木材竹片，作为武器。隗嚣出动精锐，全力进攻，一月有余，不能夺取。

夏季，闰四月，刘秀亲自出征隗嚣，宫廷禁卫官司令（光禄勋）汝南郡（河南省平舆县西北射桥乡）人郭宪，劝阻说：“东方刚刚平定，人心不稳，陛下不可以远离首都。”抽出佩刀，砍断马缰。刘秀不听，西行到漆县（陕西省彬县），多数将领们都认为，帝王亲领的部队，不应该深入遥远而又危险的蛮荒山区，刘秀有点犹豫，于是征召马援，询问意见。马援指出：隗嚣的将领们有土崩瓦解的趋势，如果进军，必定可以击破强敌。就在刘秀面前，用米聚成山谷河川，整个地势，尽在眼底，马援分析进军路线，十分清晰。刘秀说：“好了，隗嚣全在我掌握之中。”第二天凌晨，大军出发，进抵高平第一（高平，宁夏固原县，安定郡郡政府所在。高平第一，即高平第一城，也就是高平）。

凉州全权州长窦融，率五郡（五郡，参考前年〔三〇年〕十二月）郡长以及羌部落兵团、小月氏部落（居住在祁连山南麓一带）兵团等步骑兵共几万人，辎重车五千余辆，也抵达高平第一，跟刘秀的大军会师。这时，东汉政府仍是草创，部队将领们朝见皇帝的礼仪，仍保持当初河北（黄河以北）起兵时淳朴简单的风气，一点也不复杂。可是，窦融先派参谋官（从事）到御营请示朝见时的礼仪。刘秀大为欢喜，宣告其他将领效法。设下丰富的酒筵，用群臣所难以享受到的最尊贵的礼节，招待窦融。

于是，联军分开数路，沿着陇山进击。刘秀命王遵写信给牛邯，牛邯遂献出瓦亭，刘秀任命牛邯当中级国务官（太中大夫），霎时间，隗嚣大将十三人，属县十六个，部队十余万，全都归降。隗嚣在震骇中抛弃军队，只带着妻子儿女和少数卫士，投奔驻扎西县（甘肃省礼县东北）的大将杨广。成家将领田弇、李育，则撤退到上邽（甘肃省天水市）。略阳解围。刘秀慰劳来歙，特别把席位设在所有将领之上，赏赐来歙妻子绸缎一千匹。

刘秀进军上邽，下诏给隗嚣，说：“你如果能放弃武力，前来归附，父子还可相见，保证没有其他事故。如果一定要当英布（参考前一九五年），也随你便。”隗嚣仍不肯投降。刘秀下令诛杀人质隗恂（隗嚣的儿子，时在河内郡〔河南省武陟县〕）。命吴汉、岑彭，包围西县。耿弇、盖延，包围上邽。

刘秀封窦融当安丰侯，划四县作为采邑；封窦融的弟弟窦友当显亲侯；五郡郡长，全封侯爵（竺曾封助义侯、梁统封成义候，史苞封褒义侯、库钧封辅义侯、辛肜封扶义侯），命他们都回原来官署。窦融因在一个地方掌权的时间太久，恐怕发生变化，心不自安，数次上书辞职，请求中央派人接替。刘秀下诏回答说：“我跟将军，情同手足。你总是要求退休，为什么不了解我的诚意？请勉强安抚人民，不要擅自离开你的部队。”

2、东汉政府大后方，突然发生巨变。颍川郡（河南省禹州市）变民蜂起，一连攻陷数县。驻防河东郡（山西省夏县）的部队也叛变，首都洛阳震动（颍川跟洛阳航空距离一百一十千米，河东跟洛阳航空距离也一百一十千米）。刘秀跺脚说：“我后悔没有接受郭宪的建议。”

秋季，八月，刘秀心急如火，从上邽东返，快马加鞭，日夜奔驰。写信给岑彭等，说：“如果能攻破两城，就率领大军，乘势南击成家政府。人，总是不知道满足，既得到陇地（甘肃省东部），又进一步想得到蜀郡（那政府设成都）。每次决定出兵，头发胡须，都为之发白。”

九月一日，刘秀回到洛阳，对首都洛阳警备区司令（执金吾）寇恂说：“颍川郡（河南省禹州市）就在京师（首都洛阳）门口，应当及时控制。我想也只有你能把这些盗贼扑灭，请你以部长级高官的身份，带兵出征。”寇恂说：“颍川郡听说陛下远征陇地（隗嚣）、蜀郡（公孙述），奸猾之辈，想乘机干上一票，并没有更大的野心。听说陛下回都（洛阳），一定吓得发抖，我愿充当大军先锋。”刘秀应许。

九月六日，刘秀御驾亲征，颍川变民全部投降。而寇恂却没有被任命当郡长，郡民们在道路上拦住刘秀的卫队，请求说：“请求陛下再把寇恂借给我们一年。”（寇恂曾担任过颍川郡长〔参考二六年六月〕，所以说“再借”。）刘秀就把寇恂留在长社（河南省长葛县），命他安抚人民，镇压反制，收容陆续归降的残余变民。

东郡（河南省濮阳市西南）、济阴郡（山东省定陶县）变民，也纷纷起兵。刘秀派最高监察长（大司空）李通、忠汉将军王常，率军镇压。东光侯耿纯，曾经当过东郡郡长，在卫国故地（春秋战国时代，卫国首府就在濮阳）上，留有恩德和美誉。刘秀任命耿纯当中级国务官（太中大夫），使他跟大军会合。东郡变民九千余人，听说耿纯进入郡界，就向耿纯归降。李通、王常的军队，没有经过战斗，即行班师。刘秀下诏，命耿纯再当东郡郡长。

九月二十四日，刘秀从颍川返抵首都洛阳。

3、东汉安丘侯张步，带着妻子儿女，从洛阳逃到临淮郡（江苏省泗洪县南），跟他的两位老弟张弘、张蓝，打算号召他的旧部，乘大船入海。琅邪郡（山东省诸城市）郡长陈俊追击，生擒，斩首。

4、冬季，十月二十二日，刘秀前往怀县（河内郡郡政府所在县·河南省武陟县）。

十一月十二日，刘秀返回首都洛阳。

5、西州（甘肃省东部）战事胶着，东汉大军围困朔宁王隗嚣所在西县，而西县守将杨广逝世，隗嚣穷途末路。他的另一位大将王捷，据守戎丘（西县西南小山），在城墙上向东汉包围军大声呼喊：“我们给大王（隗嚣）守城，自知道非死不可，但绝没有二心。盼望你们撤退，我用自杀证明。”自刎身死。

6、最初，刘秀下令全国武装部队最高指挥官（大司马）吴汉，说：“各郡派来的民兵，战斗力不强，却增加粮秣消耗。一旦发生逃亡，更会动摇军心，应打发他们回去。”可是，吴汉正围攻西县，不愿减少兵力，不肯马上送返。粮秣经不住庞大消耗，日渐减少，官兵全都疲惫，逃亡的每天都在增多，军心开始不稳。征南大将军岑彭阻断谷水，企图淹没西县，水位距城头只一丈有余。而这时，朔宁大将王元、行巡、周宗等，率领成家政府五千余人的救兵，从高处突然出现，战鼓声中大声呼喊：“百万大军正在挺进，就要来到！”东汉军惊恐，还没有来得及结阵，王元等的攻击已经发动，勇不可当，竟杀出一条血路，进入西县，再杀出一条血路，护送隗嚣投奔冀县（甘肃省甘谷县）。

吴汉等大军粮秣已尽，不能再留，只好焚烧辎重，顺着陇山，向东撤退。盖延、耿弇也跟着向东撤退。朔宁军尾追攻击，岑彭率军殿后，艰苦抵御，大军总算安全脱离。只有征虏将军祭遵仍坚守汧县（陕西省陇县）不去。吴汉等最后回到长安（陕西省西安市），岑彭回到津乡（湖北省江陵县东）。

安定郡（宁夏固原县）、北地郡（宁夏吴忠市西南）、天水郡（甘肃通渭县）、陇西郡（甘肃省临洮县），全都驱逐东汉官员，再回归隗嚣。

东汉指挥官（校尉）太原郡（山西省太原市）人温序，被朔宁将领苟宇俘虏，苟宇再三再四劝温序投降，温序咆哮说：“你们这些匪徒，怎么敢迫害中央大将。”用手中所拿的“符节”，击杀数人。苟宇左右要格杀温序，苟宇阻止，说：“这是一位忠臣义士，一心死节，给他一把宝剑。”温序接剑之后，把长须衔到口中，对左右说：“既然死于盗贼，莫教胡子断到地上。”自刎而死。参谋官（从事）王忠，把尸首运回洛阳。刘秀下诏，赏赐墓地，任命温序三个儿子，都当宫廷禁卫官（郎）。

7、十二月，高句丽王国（首都国内城〔吉林省集安市〕）大武神王（三任）高无恤，派使节到中国进贡。东汉帝刘秀恢复他的王爵封号（新王朝皇帝王莽，把高无恤贬为下句丽侯）。

8、本年，大水成灾。

公元三三年（癸巳）

成家·龙兴九年　　东汉·建武九年　　（汉帝卢芳五年）　　（朔宁王隗嚣三年）

1、春季，正月，东汉王朝（首都洛阳〔河南省洛阳市东白马寺东〕）征虏将军、颍阳侯（成侯）祭遵，在军中逝世。东汉帝（一任光武帝）刘秀（本年三十八岁）下诏：命征西大将军冯异，接收祭遵的部队。

祭遵这个人，廉洁、简俭，小心谨慎，奉公守法，所得到的赏赐，都分给部下官兵，但对部下要求严格，军队风纪良好，以至地方官员跟人民，有时简直不知道有大军驻扎。引用人才，完全以儒家思想作为标准。遇到欢筵聚会，一定用儒家学派欣赏的雅歌，并举行古老的“投壶”比赛（《礼记·投壶蚝》对“投壶”，有较详报道，但是，看了后仍然不懂。这个早已失传了的儒家学派重要典礼节目，可能既简单又笨拙。一个长脖子的大瓮——说它是一个大花瓶也行，可装五升黄豆，然后用一枝树枝，遥遥而向瓮口掷去，依照被树枝撞击跳出来的黄豆数目，决定胜负。黄豆数目多的，罚数目少的饮酒）。临死时，吩咐薄葬。问他家里事情，则不作答复。

刘秀哀悼已极，祭遵棺木运到首都洛阳，刘秀穿着丧服，亲临吊丧，失声痛哭。回宫时，经过城门，看到柩车经过，泪流满面，不能克制。丧礼完成后，再亲自用太牢（牛羊猪各一）祭奠。下诏皇后宫总管（大长秋）、皇家礼宾官（谒者）、首都洛阳特别市长（河南尹），联合主持丧葬事宜，而由农林部（大司农）国库负担费用。下葬之日，刘秀再度亲自驾临。下葬之后，又亲自到坟墓上致哀，安慰祭遵夫人跟全家。后来，金銮宝殿上朝会时，刘秀每每叹息，说：“我去哪里找一个奉公爱国，像祭遵这样的人才！”皇城保安司令（卫尉）铫期进言说：“陛下天性仁爱，这么哀念祭遵，但也使其他官员心里惭愧，产生恐惧。”（使大家都自以为不如祭遵）刘秀才停止。

2、朔宁王（首都冀县〔甘肃省甘谷县〕）隗嚣患病，病情沉重，又逢严重饥馑。以隗嚣的尊贵地位，也只能吃到黄豆羼杂稻米煮成的干饭。懊悔与愤怒交集，一病不起，逝世。大将王元、周宗，拥立隗嚣的幼子隗纯继承王位，继续据守冀县。

成家帝（首都成都〔四川省成都市〕）公孙述，派将领赵匡、田弇，率军帮助隗纯。东汉帝刘秀命征西大将军冯异阻击。

3、成家帝公孙述，命翼江王田戎、宰相（大司徒）任满、南郡（湖北省江陵县。此时南郡属东汉）郡长程汎，率大军几万人，东出江关（重庆市奉节县东），先行击败东汉威虏将军冯骏（二九年，征南大将军岑彭留冯骏守江关），再一连攻陷巫县（重庆市巫山县）、夷道（湖北省枝城市）、夷陵（湖北省宜昌市），遂进据荆门山（在湖北省枝城市西北长江西岸）、虎牙山（湖北省枝江县西北猇亭镇北），横亘长江，兴建桥梁、碉堡、城楼，用树木石头，投入江中，断绝船舶航道，再连山结营，堵塞陆路，企图阻止东汉水陆攻击。

4、夏季，六月六日，东汉帝刘秀，前往缑氏（河南省偃师县东南），攀登轘辕关（河南省登封县西北）。

5、东汉全国武装部队最高指挥官（大司马）吴汉，率忠汉将军王常等四位将军，部队五万人，攻击匈奴汗国（王庭设蒙古国哈尔和林市）支持的汉帝（首都九原〔内蒙古包头市〕）卢芳（刘文伯）将领贾览、闵堪据守的高柳（山西省阳高县）。匈奴汗国派军入援，东汉兵团无法抵挡，溃退。

匈奴气势升高，抢掠烧杀，更为严重。刘秀命建义大将军朱祜，进驻常山郡（河北省元氏县）；忠汉将军王常，进驻涿郡（河北省涿州市）；破奸将军侯进，进驻渔阳郡（北京市密云县）；任命讨虏将军王霸当上谷郡（河北省怀来县）郡长；戒备匈奴。

6、刘秀任命来歙全权统率驻扎西京（长安·陕西省西安市）的部队和将领，而由中级国务官（太中大夫）马援，担任助手。来歙上书说：“公孙述把陇西郡（甘肃省临洮县）、天水郡（甘肃省通渭县）作为屏障，才能够苟延残喘。而今，两郡都已平定，公孙述的智略已穷。我们应乘此时机，征调兵马，储备粮秣。西州（甘肃省东部）刚刚破败，军民疲惫饥饿，如果用金钱或粮秣作为诱惑，就可以立即集结一个强大兵团。我知道政府要办的事太多，财政困难。然而，这样做也是万不得已。”刘秀认为正确，于是下诏，在汧县（陕西省陇县）积储粮食六万斛。

秋季，八月，来歙率征西大将军冯异等五位将军，向西攻击天水郡，讨伐隗纯。

7、东汉骠骑将军杜茂，跟匈奴支持的汉帝（首都九原）卢芳部将贾览，在繁畤（山西省浑源县西南）会战，杜茂大败。

8、西羌各部落，在新王朝末年，陆续迁住到边塞之内，金城郡（甘肃省永靖县西北）所属各县，多被占据。隗嚣无力阻止，只好善加安抚，并利用他们的武装力量，跟东汉政府对抗。东汉宰相府秘书（司徒掾）班彪，上书说：“凉州（甘肃省）各地，都有归附的西羌部落。羌人披散着头发，衣服在左边开襟（披发左衽），却跟汉人混杂生活在一起，风俗习惯全不相同，言语又不相通，不断被小官小吏跟奸猾小民，欺骗抢夺；控诉无门，以致不得不起兵抗暴历来蛮夷叛乱，都是这个缘故。从前，西汉王朝时代，益州（四川省及云南省）设有‘蛮夷保安骑兵司令’（蛮夷骑都尉），幽州（河北省北部及辽宁省）设有‘乌桓保安司令’（领乌桓校尉），凉州（甘肃省）设有‘西羌保安司令’（护羌校尉），都‘持节’，授给他们全权（年俸比二千石，秘书长〔长史〕一人，军政官〔司马〕二人，年俸都是六百石）。处理他们的纷争，每年巡查各地，探问民间疾苦隐情，并不断派出翻译官，疏导官民间误解，观察动向，使塞外的羌人和夷人，充当官吏的耳目。州政府或郡政府，也因此得以提前戒备。现在应该恢复昔日制度，加强政府功能。”

刘秀接受这项建议，任命牛邯当西羌保安司令（护羌校尉）。

9、一件惊人的惨事发生。强盗格杀刘秀原配妻子、贵人（小老婆群第一级）阴丽华的娘亲邓女士跟阴丽华的弟弟阴䜣。刘秀十分悲伤，封阴丽华的另一弟弟阴就当宣恩侯，又召见阴就的老哥、宫廷随从（侍中）阴兴，也要封侯爵，把印信放到面前。阴兴坚决拒绝，说：“我没有冲锋陷阵的功劳，而一家之中，已有几个人封爵赐土，使天下抱怨，我不愿发生这种事情。”刘秀佩服他的决定，不再勉强。有一天，妹妹阴丽华问老哥缘故，阴兴说：“皇亲国戚最大的危险，是不知道谦让退避。女儿要配王侯，男儿则一直打公主的主意，使我不安。富贵有它的极限，人，应该知道满足。浮夸之徒，使人反感！”阴丽华深切领悟，自我克制，从不替亲属要求官爵。

柏杨曰：

邓女士之死，《资治通鉴》原文是：“盗杀阴贵人母邓氏及弟䜣。”不知道䜣是邓女士之弟？抑阴女士之弟？而当惨案发生时，也不知道现场何处？邓女士可能仍留在原籍新野（河南省新野县），也可能早已随女儿到了首都洛阳，共享富贵，《资治通鉴》都没有说清楚。我们对文言文之感到困惑，原因在此。

然而，无论邓女士身在何处，可以肯定的是，都会受到严密保护。在严密保护下，盗匪竟然登堂入室，作灭门屠杀，实在不可思议。史书上没有述及刘秀对负责保护官员的震怒，也没有述及对盗匪的缉捕和处决。好像杀的不是炙手可热的皇亲国戚，而是普通小民人家两只鸡鸭。尤其是，史书没有报道惨案的原因，是小偷临时行凶？是强盗在抢劫时误杀？是有计划的复仇？还是奴仆不堪虐待，抗暴反击？如果是这四项，史书不可能没有交代。于是，甚至可能是刘秀因为某种我们迄今都茫然的理由，下令动手，最后推到盗匪头上？

我们当然没有结论，但我们相信惨案必有内幕。

10、东汉帝刘秀征召颍川郡（河南省禹州市）郡长寇恂，回到中央。任命渔阳郡郡长郭伋，继任颍川郡郡长。

郭伋到任后，招降山贼赵宏、召吴（召，姓）等几百人，立即遣送他们回家耕田，遂即自我弹劾：“擅自释放盗匪！”刘秀不加追究。后来，赵宏、召吴等逃亡在外地的残余党徒，尊敬郭伋的威望和信誉，纷纷从遥远的江南（长江以南）、幽州（河北省北部及辽宁省）、冀州（河北省中部南部），回到本郡自首，道路上络绎不绝。

11、西域（新疆及中亚东部）莎车国（新疆莎车县）国王康（姓不详）逝世。老弟贤继位，攻杀拘弥国（新疆于田县）国王、西夜国（新疆叶城县南七十千米）国王，派康的两个儿子，分别担任两国国王。

公元三四年（甲午）

成家·龙兴十年　　东汉·建武十年　　（汉帝卢芳六年）　　（朔宁王隗纯元年）

1、春季，正月，东汉王朝（首都洛阳〔河南省洛阳市东白马寺东〕）全国武装部队最高指挥官（大司马）吴汉，率捕虏将军王霸等四位将军、部队六万人，从高柳（山西省阳高县）出发，攻击匈奴汗国（王庭设蒙古国哈尔和林市）支持的汉帝（首都九原〔内蒙古包头市〕）卢芳（刘文伯）部将贾览，匈奴援军骑兵数千人来救，在平城（山西省大同市）缠斗不止。吴汉力战，驱走匈奴。

2、东汉征西大将军、夏阳（节）侯冯异等，跟朔宁王（首都冀县〔甘肃省甘谷县〕）隗纯的将领赵匡、田弇，经过一年的苦战，终于把赵匡、田弇斩杀。然而，隗纯仍据守冀县落门（甘肃省武山县东北洛门乡），将领们希望休养一段时间后，再行出击，冯异坚持即行动，遂包围落门，但一时不能攻下。

夏季，冯异在军中逝世。

3、秋季，八月二十五日，东汉帝（一任光武帝）刘秀（本年三十九岁）前往长安（陕西省西安市）。

4、当初，朔宁将领安定郡（宁夏固原县）人高峻，率军据守高平第一（高平，宁夏固原县，安定郡郡政府所在。高平第一，即高平第一城，也就是高平）。东汉建威大将军耿弇等围攻一年，不能夺取。刘秀打算亲自出马，寇恂劝阻说：“长安位于洛阳跟高平中间，双方照应，都很迅速，已够安定、陇西（甘肃省临洮县）两郡震动恐惧。陛下留在长安，就可以从容控制四方。现今部队疲倦，人困马乏，再深入危险艰难山区，不是最安全的考虑。前年，颍川郡（河南省禹州市）民变突然发生的往事，应该警觉。”刘秀不理会，前进到汧县（陕西省陇县）。

高峻仍坚守高平第一，刘秀命寇恂前往说降。寇恂到了高平第一，把刘秀的诏书转给高峻，高峻派参谋长（军师）皇甫文，出城晋见寇恂。皇甫文言辞态度，一点不肯卑屈，寇恂大怒，下令斩首。将领们劝阻说：“高峻的精兵，还有一万余人，而且多是强弓射手。正堵住陇地（甘肃省东部）要道，一连几年都攻不下。我们来此的目的本是说服他归降，反而诛杀他的使节，恐怕犯下错误。”寇恂不理，遂斩皇甫文，而放皇甫文的副使节回去，转告高峻，说：“参谋长（皇甫文）无礼，已经诛杀。要降，快降；不降，就请继续坚守。”高峻惊惶，当天开城归附。

将领们向寇恂道贺，乘便问：“请教，杀了他的使节，而又能使他投降，原因何在？”寇恂说：“皇甫文，是高峻的智囊，一切靠他的谋略。这次见面，态度强硬，可看出并没有归降的决心。送他回去，正中皇甫文的圈套，杀掉他却使高峻胆寒，所以才开城归降。”将领们敬佩说：“我们没有这种见识！”

5、冬季，十月，东汉皇家警卫指挥官（中郎将）来歙，率同各将领，攻破落门。周宗、行巡、苟宇、赵恢等，献出他们的领袖朔宁王隗纯，投降。只王元逃走，投奔成家政府（首都成都〔四川省成都市〕）。

刘秀命把隗姓家族，全部迁徙到首都洛阳以东（铲除潜在势力）。后来，隗纯跟门客们企图投奔匈奴汗国（王庭设蒙古国哈尔和林市），已经逃到武威郡（甘肃省武威市），被捕获，处死。

6、先零羌部落（青海省贵德县以西一带）跟其他羌部落，联合攻击金城郡（甘肃省永靖县西北）、陇西郡（甘肃省临洮县）。东汉大将来歙，率盖延等迎头痛击，大破各羌兵团，杀数千人。西州（甘肃省东部）军事行动既告一段落，遂打开政府粮库，赈济饥民，陇右秩序恢复（陇右，即陇山以西，跟西州同义，也就是甘肃省东部），打通了跟凉州（甘肃省）的交通。

7、十月十七日，刘秀回首都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