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王始帝国 五世纪 最初十年（四〇〇—四〇九年）

“五胡十九国时代”历时一百三十六年之久，于本世纪三〇年代结束。北方被北魏帝国统一，南方的晋帝国灭亡，南宋帝国代兴，“大分裂时代遂进入后半期——“南北朝时代”，北朝是北魏帝国、北齐帝国、北周帝国；南朝是南宋帝国、南齐帝国、南梁帝国、陈帝国。本世纪的北朝是北魏帝国，南朝则到南齐帝国为止。“南北朝时代”的大混战比“五胡时代”更激烈也更残酷。

晋帝国

• 西秦王国亡国及复国。
• 西凉王国兴起。
• 晋帝国政变·桓玄斩司马道子·篡位被杀。
• 后凉王国亡。
• 西蜀王国兴起。
• 胡夏帝国兴起。
• 北燕帝国兴起。
• 北魏帝拓跋珪被弑。

东西方世界

• 西哥特部落酋长阿拉力克会同东哥特部落，围罗马城。西罗马帝国求和，献赎金一百斤黄金、三千斤胡椒。
• 汪达尔部落侵入西罗马属地西班牙境。

四〇三年（癸卯）

晋·元兴二年　　北凉·永安三年　　后燕·光始三年　　南燕·建平四年　　后秦·弘始五年　　西凉·庚子四年　　北魏·天兴六年　　后凉·神鼎三年　　南凉·弘昌二年　　（太平皇帝王始元年）　　（楚帝桓玄永始元年）

1、春季，正月，晋帝国（首都建康〔江苏省南京市〕）变民首领卢循，派军政官（司马）徐道覆攻击东阳郡（浙江省金华市）。

二月八日，晋帝国建武将军刘裕击破徐道覆变民军。徐道覆，是卢循的姐夫。

2、二月二十二日，晋政府擢升全国武装部队总司令（太尉）桓玄当最高指挥官（大司马）。

二月二十四日，桓玄斩冀州（侨州）州长（刺史）孙无终（孙无终也是“北府军团”将领，刘牢之旧部）。

桓玄上疏晋帝（十六任安帝）司马德宗（本年二十二岁），请允许率领大军北伐，扫平关中（陕西省中部）、河洛（中原）。但接着用暗示和压力，又命司马德宗下诏（桓玄诏）批驳。桓玄遂宣传说：“遵照诏书指示，不得不停止。”桓玄开始时还装腔作势，整理行装；但是，却先下令建造轻便快艇，满装绸缎衣服、稀世奇宝、名人书画。有人问他为什么，桓玄说：“兵凶战危，万一有三长两短，发生意外，吃水浅的船只，容易逃走。”大家忍不住失笑。

*胡三省曰：

桓玄的心理状态，始终如此。而当时的人，误以为他是英雄豪杰，心存畏惧，所以碰到他的无不失败。后来，峥嵘洲之战，刘道规看穿了他的底细，发动突击，锲而不舍（参考明年〔四〇四年〕五月），桓玄遂一败而不能复振。

3、夏季，四月一日，日食。

4、南燕帝国（首都广固〔山东省青州市〕）皇帝（一任献武帝）慕容德（本年六十八岁）的旧日部属赵融从长安（后秦首都·陕西省西安市）来，才得到娘亲及老哥己死的消息；慕容德哀号痛哭，口吐鲜血，遂卧病在床。

京畿总卫戍司令（司隶校尉）慕容达谋反，派营门官（牙门）皇璆（皇，姓）攻击皇宫端门；宫殿禁卫指挥官（殿中帅）侯赤眉开门响应；禁宫高级侍从宦官（中黄门）孙进扶住慕容德，翻墙逃出宫城，躲在孙进私宅。部将段宏等听到宫廷政变消息，紧急集结三军，严守广固四面城门。慕容德率军入宫反击，诛杀侯赤眉等；慕容达逃奔北魏帝国（首都平城）。

慕咨德优待从远处被强迫迁移到帝国的移民，长期免除他们的田赋捐税和差役劳役。人民遂不停地冒名顶替，有的一个户口中竟有一百家，有的一个户籍里竟有一千人，目的都在逃避赋税差役。国务院执行官（尚书）韩𧨳（音zhuó〔着〕），请求考核清查：慕容德批准。命韩巡视各郡县，杳出违法户五万八千家。

5、南燕帝国泰山郡（山东省泰安市东）变民首领王始集结部众数万人，自称太平皇帝，设立三公、部长级文武官员。桂林王慕容镇率军讨伐，生擒王始；绑赴刑场，执行死刑时，有人问王始：老爹跟老哥老弟在什么地方？王始说：“太上皇（老爹王固）蒙尘流亡在外，征东将军（老哥王林）、征西将军（老弟王泰）被叛军谋害。”他的妻子大怒，诟骂说：“你就因为这张嘴巴，才落得如此下场，为什么还要如此！”王始说：“皇后有所不知，自古以来，岂有不亡之国！朕宁可驾崩，正统不可更改。”

柏杨曰：

中国历史上改朝换代的运转法则，始终如一，自从有纪事之后的四千年来，一直停留在野蛮部落为争夺酋长而作殊死斗阶段；于是，疆场战胜，大义是他的，正统是他的。一旦战败，大义就成了别人的，正统也成了别人的。王始自称皇帝，既有政府组织，又有武装部队，恐怕为时少则一年，多则数年或十数年。史书上说：南燕帝慕容德曾嗤之以鼻，对左右失笑：“这个疯子，狂言狂语，怎么能不诛杀！”慕容德认为王始精神失常，不知道天高地厚。事实上，王始不过枪杆不够多而已！只不过七年之后，慕容德一族，包括皇后老奶、“征东将军”、“征西将军”，文武百官在内，也全被绑赴刑场斩首。这是一个绝大的讽刺，假设黄泉路上，王始脚步稍慢，慕容一族的阴魂从背后赶上，不知道露出什么嘴脸！

王始过瘾，慕容德对他失笑：慕容德过瘾，建康人对他也失笑；执政稍为长久一点的君王，一旦枪杆从他屁股下面抽出，他就也会立刻一个倒栽葱下来，栽到法场。大多数开国君王和亡国君王，都不过一堆笑料。王始建立的是个具体而微的迷你政权，如果要研究中国帝王，他是一个样板。

王始演出的，不过一幕闹剧，慕容德演出的，也不过一幕闹剧，岂止二人如此，历史上又有多少帝王，不是在演一幕闹剧，既使人嗤之以鼻，又使人扼腕悲痛。

我们盼望把政治斗争提高到民主层面，不再依靠杀戮。王始之类人物，才不致霸住舞台不放，一直在那里笑别人和被别人笑。

6、五月，后燕帝国（首都龙城〔辽宁省朝阳市〕）天王（四任昭文帝）慕容熙（本年十九岁）兴筑御花园龙腾苑，面积十余平方里，从事苦工的差役民夫二万人；在龙腾苑中，再兴筑景云山，地基广五百步，山峰高十七丈。

7、秋季，七月二十七日，北魏帝国（首都平城〔山西省大同市〕）皇帝（一任道武帝）拓跋挂（本年三十三岁）向北巡查，在豺山（山西省右玉县北）兴筑行宫。

平原郡（山东省平原县）郡长和跋奢侈豪华，爱好名声，拓跋珪讨厌他，下令诛杀。执行死刑前，命和跋的老弟和毗等前去跟他告别。和跋说：“灅水北岸土地贫瘠，你们可迁到南岸，勉强维持生活。”又命和毗等背对自己，说：“你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我死！”和毗等了解他的暗示，遂假冒政府使节，逃奔后秦帝国（首都长安）。拓跋珪大发雷霆，屠灭和姓全家。中垒将军邓渊的堂弟、国务院执行官（尚书）邓晖，跟和跋感情很好，于是有人向拓跋珪打小报告，诬陷说：“和毗逃亡，邓晖秘密送行。”拓跋珪疑心邓渊知道这项阴谋，而竟然包庇，下令邓渊自杀（没有记载对邓晖如何处置，但可想象非死不可）。

8、南凉王国（首都乐都〔青海省乐都县〕）国王（三任景王）秃发傉檀（本年三十九岁）及北凉王国（首都张掖〔甘肃省张掖市〕）首领（二任武宣王）、张掖公沮渠蒙逊（本年三十六岁），轮流出兵攻击后凉王国（首都姑臧〔甘肃省武威市〕）天王（四任）吕隆，吕隆忧心如焚。后秦帝国（首都长安〔陕西省西安市〕）的智囊警告天王（二任文桓帝）姚兴（本年三十八岁）说：“吕隆依靠祖先留下来的基业，控制河西走廊（甘肃省中部西部）。现在不过一时饥饿穷困，仍然可以勉强支持。如果将来一旦丰收，国力富足，势必脱离我们而去。凉州（河西走廊）地势险要，隔绝一方，土壤十分肥沃（此指姑臧等大城而言），不如乘他们处境危险，接管到手。”姚兴遂派使节前往，征召吕超到京师（首都长安）供职。吕隆考虑的结果，认为姑臧到最后仍然难以保全，遂决定结束这场灾难，于是，通过吕超，请求后秦政府派军迎接。这是姚兴梦想不到的天大喜事，就派国务院左执行长（尚书左仆射）齐难、镇西将军姚诘、左贤王乞伏乾归、镇远将军赵曜率步骑兵四万人混合兵团，前往河西（河西走廊），迎接吕隆。南凉王秃发傉檀下令撤退驻防昌松（甘肃省武威市南）、魏安（甘肃省古浪县东）的边防军，让出一条道路给后秦兵团通过（此时的所谓后凉王国，只剩下姑臧一座孤城，城东是南凉军，城西是北凉军，重重包围。后秦武装受降，南凉军如果不让出一条道路，非爆发战争不可，而目前，后秦显然仍是一个强权）。

八月，齐难等抵达姑臧，吕隆乘坐白马驾的朴素车辆，在路旁恭候。为了报复北凉王国的逼迫，吕隆劝齐难攻击沮渠蒙逊。齐难向西推进，沮渠蒙逊派辅围将军臧莫孩拒战，击败齐难的前锋；齐难遂跟沮渠蒙逊缔结盟誓，沮渠蒙逊派他的老弟沮渠拏到首都长安进贡。齐难命他的军政官（司马）王尚代理凉州州长，交付给他武装部队三千人，镇守姑臧；命将军阎松当昌松郡郡长；郭将当番禾郡（甘肃省永昌县）郡长；分别派军到两地驻防。把吕隆的家族、官属以及居民一万户，全体迁到长安。姚兴任命吕隆当散骑侍从官（散骑常侍），吕超当安定郡（甘肃省镇原县东南曙光乡）郡长；以下文武百官，都依照各人才能，分别录用（在五胡十九国中，后凉王国是第十二个兴起，第九个灭亡的短命王国，立国十八年〔三八六年至四〇三年〕，共历四任君王。后凉亡后，中国境内，八国并立：晋帝国、后燕帝国、后秦帝国、北魏帝国、南凉王国、北凉王国、南燕帝国、西凉王国）。

*房玄龄曰：

天地之间最神圣的责任，是抚育生命；圣人贤才最尊贵的珍宝，是国家领袖所居的高位。不是那种材料，却偏偏坐在那个高位之上，大祸一定迅速来临。坐在那个高位之上，却忘了他爱护人民的责任，灾难也一定把他抓住。上天给我们的镜子，就在眼前。

柏杨曰：

吕隆临行之前，派使节向马上就要被铲成平地的一任天王吕光祭庙，告别说：“陛下运用神奇的谋略，在中国西方建立基业，恩德推广到全体人民，声威震动远近。可是，枝叶后嗣，不能振作，一连串篡夺谋杀；而又受到两个盗匪集团（指南凉王国和北凉王国）的轮流逼迫。我们马上要回到东方京师，就在这里，跟陛下永诀。”悲痛流泪，在旁护送的后秦受降兵团，都被感动。

赌徒扫地出门时的心理状态和狼狈模样，倍觉可怜，但当初他们诛杀豪门立威，活埋那些甘愿当胡人奴婢的饥民，却是奇凶无比（参考四〇一年五月）。我们不应该被恶棍的眼泪欺骗，更不能对把家产输光后发出悲啼的顽劣之辈同情。

最初，郭黁（原任后凉王国祭祀部长〔太常〕，参考三九七年八月）常说：“接替吕家班的，姓王。”所以聚众起兵时，先拥护国务院执行长（仆射）王详，后来又拥护田胡部落酋长王乞基。现在，后凉王国覆灭，吕隆迁往东方，王尚以凉州州长身份，果然继吕隆之后，镇守姑臧。郭黁追随乞伏乾归，一同投降后秦帝国。现在，郭黁又看出：后秦帝国将被晋帝国灭亡，于是再叛，打算投奔晋帝国；后秦军追赶捕获，诛杀。

北凉王国首领、张掖公沮渠蒙逊的伯父、屯垦军事总监（中田护军）沮渠亲信（时驻临松）、临松郡（甘肃省张掖市南）郡长沮渠孔笃，都骄傲狂暴，纵情任性，给人民带来灾祸。沮渠蒙逊说：“扰乱我法令的，就是这两位伯父。”逼迫二人自杀。

后秦帝国使节梁构抵达张掖，沮渠蒙逊问说：“秃发傉檀（南凉王国现任王景王）封公爵（广武公），我却只封侯爵（西海侯），为什么要有差别？”梁构说：“秃发傉檀凶暴狡狯，对政府（后秦政府）的忠诚，并不是十分真心真意，所以政府用空头的尊贵爵位把他拴住。你的忠诚程度可贯穿太阳，应该到中央帮助皇家政府，怎么可以用虚假的态度待你！在我们圣洁的政府中，爵位一定跟功劳对等，像尹纬、姚晃，都是当初辅佐的功臣，像齐难、徐洛，也都是一时闻名的猛将，不过只封侯爵、伯爵，你为什么想超过他们！从前，窦融谨慎小心，不愿意官位比旧日臣僚们高（参考三七年），想不到你会问这些！”沮渠蒙逊说：“中央为什么不封我张掖侯，而封西海侯？”梁构说：“张掖郡（甘肃省张掖市）已经是你的了。所以远远地把你封到西海郡（内蒙古额济纳旗，时属西凉王国），只是打算扩大你采邑的版图。”沮渠蒙逊大为高兴，接受任命。

9、晋帝国荆州（州政府设江陵〔湖北省江陵县〕）州长桓伟逝世，最高统帅（大将军）桓玄命桓脩接任。参谋指挥官（从事中郎）曹靖之警告桓玄说：“桓谦、桓脩兄弟，一个在内，一个在外，都手握大权，力量太大。”桓玄遂擢升南郡（湖北省江陵县）郡长（相）桓石康当荆州州长。桓石康，是桓豁的儿子（桓豁，是桓温的三弟，参考三六五年二月）。

10、晋帝国建武将军刘裕在永嘉郡（浙江省温州市）击败变民军首领卢循，追赶到晋安郡（福建省福州市），接着一连串战役，每战必胜，卢循遂乘船舰，逃向台湾海峡，举帆南下。

何无忌（刘牢之外甥）秘密晋见刘裕，劝刘裕在山阴（会稽郡郡政府所在县·浙江省绍兴市）起兵，讨伐桓玄。刘裕跟当地豪杰孔靖商量，孔靖说：“山阴距首都（建康江苏省南京市）道路太远（两地航空距离二百九十千米），如果武装叛变，难以成功。而且，桓玄并没有篡位，师出无名。不如等他篡位，我们再在京口（江苏省镇江市）发动。”刘裕听从。孔靖，是孔愉的孙儿（孔愉，参考三一三年八月）。

11、九月，北魏帝拓跋珪前往南平城（山西省山阴县北），计划在灅水以南，另建新的首都。

12、晋帝国高级咨询官（侍中）殷仲文、散骑侍从宫（散骑常侍）卞范之，劝告最高统帅（大将军）桓玄，尽快夺取政权，接受晋帝司马德宗的禅让：并且早已秘密写妥“加授九锡”和“让位”文告。桓玄同意，于是，一切依照顺序进行。晋帝司马德宗下诏（桓玄诏）：任命桓谦当高级咨询官（侍中）、开府（宰相级）、主管政府机要（录尚书事）；王谧当立法院总立法长（中书监），兼宰相（司徒）；桓胤当立法院最高立法长（中书令）；加授桓脩当抚军大将军。桓胤，是桓冲的孙儿（桓冲，参考三六〇年十一月）。

九月十六日，司马德宗再下诏（桓玄诏）：擢升桓玄当相国、文武百官总管，封楚王，采邑十个郡，加授九锡（九锡，参考四年）。楚国设置丞相以下文武百官（篡夺列车一次就闯过“九锡”“封王”两关，已无人可以阻挡，下一站就是终点——皇帝宝座）。

桓谦暗中询问彭城郡（侨郡·江苏省镇江市）郡长（内史）刘裕说：“楚王（桓玄）勋高德重，政府的心意，都认为应该有禅让大典，你觉得怎么样？”刘裕说：“楚王，是南郡（宣武）公（桓温）的儿子，功勋恩德超过当世，晋政府以及司马皇家已经衰微，民心早已改变，在上天安排下接受禅让，有什么不可以？”桓谦说：“你认为可以，那就一定可以。”

新野郡（河南省新野县）人庾仄，是殷仲堪的党羽。听见荆州州长桓伟逝世消息，利用桓石康还没有到职前的空当，集结武装部队，袭击雍州州长冯该驻地襄阳（湖北省襄樊市），把冯该逐走。庾仄部众有七千人，设立祭坛，祭祀司马皇族的七代祖庙，宣称：“准备讨伐桓玄！”江陵（湖北省江陵县）大为震动。桓石康到职之后，出军攻击襄阳；庾仄战败，投奔后秦帝国。

13、高雅之（投奔南燕帝国事，参考去年〔四〇二年〕十月）上疏南燕帝国皇帝（一任献武帝）慕容德，请求讨伐桓玄，说：“即令不能平定吴会（太湖流域及钱塘江流域），至少也可以平定长江以北。”立法院主任立法官（中书侍郎）韩范也上疏说：“晋国（晋帝国）衰弱混乱，长江及淮河南北农村凋蔽，户口所剩寥寥无几，防卫力量十分单薄。再加上桓玄犯上作乱，上下离心离德，以陛下的神武，出动步骑兵一万人，南下征战，对方一定土崩瓦解，士兵都会逃亡。得到土地，并入我国版图，秦国（后秦帝国）、魏国（北魏帝国），便不再是我们的强敌。开疆拓土，建立功业，就在今朝。机会只敲门一次，如果不及时抓住，等到英雄豪杰诛杀桓玄之后，重新推行德政，岂止建康（晋首都·江苏省南京市）得不到，连长江以北也没有希望。”慕容德说：“我因为故国覆没（故国，指后燕帝国。此指后燕中山政府陷落，参考三九七年十月二十日），所以一直准备先行平定中原，再去扫荡荆州、扬州（指晋帝国），因之从没有考虑到南征；这件事交给高阶层官员讨论。”遂在城西举行阅兵大典，出动步兵三十七万人、骑兵五万二千人、战车一万七千辆。但高阶层官员都认为桓玄正在巅峰，不可以冒险。高雅之建议的军事行动，遂停止进行。

l4冬季，十月，晋帝国楚王桓玄上疏请求准他返回他的封国，奏章递上后，立即命晋帝司马德宗亲笔写下诏书（桓玄诏），坚决批驳。摇尾系统已把禅让运动发动得如火如荼，遂制造谣言，说钱塘（浙江省杭州市）临平湖（浙江省余杭市）湖水忽然满盈（三国时代东吴帝国在湖中捞出宝鼎，遂改年号宝鼎〔参考二六六年〕。此湖自东汉王朝末年干枯，只剩下衰草。东吴帝国末任帝孙皓时，湖水突然满盈，人称“湖开”〔参考二七六年七月〕，而孙皓被擒，全国统一。下世纪〔六世纪〕，南北朝的陈帝国时，湖水再度满盈，而陈帝国亡，全国再度统一。所以父老相传：“湖水干枯天下乱，湖水满盈天下平。），江州（江西省及福建省）又降下甘露。桓玄命文武百官集体道贺，作为自己接收政府的祥瑞预兆。又因为从前改朝换代时，总是出现名声很高的隐士，桓玄认为此时如果没有隐士的话，将是一件遗憾，于是查出三世纪末晋王朝（建都洛阳）时代隐士、安定郡（甘肃省镇原县东南曙光乡）人皇甫谧的六世孙儿皇甫希之，付给他薪俸，命他到山中隐居，然后教司马德宗下诏，征召皇甫希之担任国史编撰官（著作郎）；然后命皇甫希之坚决辞让，拒绝就职；然后再命司马德宗下诏褒扬，称皇甫希之是“高士”。但当时世人都称皇甫希之是“冒牌货”（充隐）。桓玄又打算废除钱币，改用谷米和绸缎布匹作为交易工具。又打算恢复肉刑（墨刑〔脸上刺字〕、劓刑〔割鼻〕、剕刑〔砍脚〕、宫刑〔割男人生殖器〕），议论纷纷，法令草案也跟着拟订了再拟订，可是，桓玄并没有一定目标，只是翻来覆去，最后什么都不去施行。桓玄性情贪婪，格调卑鄙，别人有好书法或好绘画、好庄园别墅或好家宅，他一定跟对方赌博，把他赢为己有。尤其喜爱珍珠宝玉，手中从不曾离开过这些东西。

15、十月二十五日，北魏帝拓跋珪封皇子拓跋嗣当齐王，加授相国；拓跋绍当清河王，加授征南大将军；拓跋熙当阳平王；拓跋曜当河南王。

十月二十七日，将军伊谓率骑兵二万人袭击高车（蒙古国北部）残余的袁纥部落、乌频部落。十一月十一日，大破二部落。

16、晋帝国楚王桓玄顺利的篡登帝位。晋帝（十六任安帝）司马德宗下诏，命桓玄使用天子礼仪和乐队，王妃改称王后，世子改称太子。

十一月十八日，散骑侍从官（散骑常侍）卞范之写妥禅让诏书，命临川王司马宝强迫司马德宗亲笔书写。司马宝，是司马晞的曾孙（司马晞事，参考三七一年十一月）。

十一月二十一日，司马德宗御驾亲登宝殿，派兼太保（上三公之三）、兼宰相（领司徒）王谧把传国玉玺呈献桓玄，传位给楚王。

十一月二十三日，司马德宗搬出皇城，暂住皇城外永安宫。

十一月二十四日，把司马皇家祭庙历任皇帝的牌位迁到琅邪国（侨国·首府金城〔江苏省句容市北〕）。穆章皇后何法倪（十一任穆帝司马聃正妻，司马德宗的堂嫂）及琅邪王司马德文（司马德宗老弟），都迁进宰相府（司徒府）。文武百官一齐前往姑孰（安徽省当涂县）劝进——劝桓玄更进一步当皇帝。

十二月一日，桓玄在九井山（安徽省当涂县南五千米）北麓兴筑高台。十二月三日，桓玄在高台上正式登基，坐上皇帝宝座（本年，桓玄三十五岁）。就职文告中，对晋帝国有很多抨击，有人劝止，桓玄说：“禅让这码子事，只可以用来向人民宣传，怎么能认为真的如此，岂可欺骗上苍！”大赦，改年号永始（晋帝国亡，楚帝国兴）。指定南康郡平固县（江西省兴国县南）作为采邑，封司马德宗当平固王；穆章皇后何法倪降封零陵县君，琅邪王司马德文降封石阳县公，武陵王司马遵降封彭泽县侯。追尊老爹桓温谥号宣武皇帝，庙号太祖；娘亲南康公主司马兴男称宣皇后。封皇子桓昇当豫章王。任命会稽郡（浙江省绍兴市）郡长王愉当国务院执行长（尚书仆射），王愉的儿子、相国府左秘书长（相国左长史）王绥当立法院最高立法长。王绥，是桓家的外甥。

十二月九日，桓玄住进建康皇宫，坐上御座，可是御座忽然塌陷，群臣脸色大变，桓玄的姐夫殷仲文说：“这只是因为皇上的恩德太重，大地都难以承担。”桓玄大为高兴。故晋帝国梁王司马珍之的官属孔朴，带着司马珍之逃奔寿阳（安徽省寿县）。司马珍之是司马晞的曾孙。

17、十二月十九日，后燕帝国天王（四任昭文帝）慕容熙尊老爹一任帝（武威帝）慕容垂的小老婆段贵嫔当皇太后。段贵嫔是慕容熙的娘亲。

十二月二十日，慕容熙封贵嫔（小老婆群第一级）苻训英当皇后；大赦。

18、十二月二十二日，新篡位的楚帝桓玄把故晋帝司马德宗迁到寻阳（江西省九江市）。

19、后燕帝国任命皇城保安司令（卫尉）悦真当青州州长，镇守新城（徒河新城·辽宁省义县境）；特级国务官（光禄大夫）卫驹当并州州氐，镇守凡城（河北省平泉县南）。

20、十二月二十四日，楚帝桓玄把老爹桓温的牌位送进皇家祭庙。

桓玄亲自到华林园听讼观审查囚犯。不管罪的轻重，多数都被原谅或被释放。有人在道路上向皇帝御驾投诉哀求，也常常得到救济。桓玄好用小动作使人感谢，往往如此。

21、本年，北魏帝拓跋珪开始命有关机关制定官员服装，以官阶大小划分等级。然而法令规章草草制定，很多地方都跟古制不合。

四〇四年（甲辰）

晋·元兴三年　　北凉·永安四年　　后燕·光始四年　　南燕·建平五年　　后秦·弘始六年　　西凉·庚子五年　　北魏·天兴七年　　天赐元年　　南凉·弘始六年　　（楚帝桓玄永始二年）

1、春季，正月，新建立的楚帝国（首都建康〔江苏省南京市〕）皇帝（一任帝）桓玄封他的正妻刘女士当皇后。刘皇后，是刘乔的曾孙女（刘乔死于苦县之役，参考三一一年四月）。桓玄认为他祖父桓彝以上的祖先，地位声望都很卑微，所以不再追加他们尊贵的谥号，也不再建立祭庙。散骑侍从官（散骑常侍）徐广提醒桓玄：“‘尊敬老爹，做儿子的，自然高兴。’（《孝经》：“敬其父则子悦。”）请依照前例，建立祖先七代祭庙。”桓玄说：“礼教规定，开创基业的‘太祖’祭庙，面向东方。北边有一排门向南开的祭庙，称‘昭’；南边有一排门向北开的祭庙，称‘穆’。晋王朝开国时，建立七座皇家祭庙，可是司马懿却不能面向东方（司马懿座号高祖，小儿子司马昭庙号却是太祖），怎么能够效法！”皇家图书馆长（秘书监）卞承之对徐广说：“如果皇家祭庙的祭祀竟然不祭祀祖先，就可以看出楚国（楚帝国）的好运不长。”徐广，是徐邈的老弟（徐邈，参考三九五年三月）。

桓玄自当了皇帝，心神一直不安。

二月一日深夜，长江波浪滔天，冲进石头（建康城西北）城城门，淹死和卷走很多居民，哀号呼喊以及怒涛澎湃的声音，震动天地。桓玄听到，大为恐惧，说：“那些奴才要大干了！”

桓玄性情苛刻琐碎，喜爱炫耀他的能力和才干，主管官员的报告，只要有一个字写错或笔误，或一句话修辞不十分恰当，他就如获至宝，立即指出纠正，用以表示他的聪明和认真，不同凡品。国务院回答诏书，把“春蒐”误写成“春菟”，桓玄立刻下令严厉查办，自左秘书长（左丞）王纳之以下，凡是经过手、签过字的官员，全被降级或免职。桓玄有时亲自指派入宫值日官，有时亲口指派最底层官员，诏书命令纷乱如麻，主管官员把所有时间用来回答诏书，都不够用。所以政令败坏，公文积压，桓玄却全不知道。他又喜爱游玩打猎，有时候一天之内，出宫好几次。后来迁到太子宫（东宫）暂住，重新修建皇宫宝殿，大兴土木，督促严厉，时限短促，政府官员和市井小民，乱成一团。盼望变天的人越来越多。

桓玄派使节加授益州（州政府设成都〔四川省成都市〕）州长（刺史）毛璩散骑侍从官（散骑常侍）、左将军。毛璩逮捕使节，拒绝接受。毛璩，是毛宝的孙儿（毛宝战死，参考三三九年九月）。桓玄任命桓希当梁州州长，分派各将领驻防三巴（三巴：巴郡〔重庆市〕、巴东郡〔重庆市奉节县东〕、巴西郡〔四川省阆中市〕），严密防守。毛璩向远近散发文告，一条条列出桓玄罪状，派巴东郡郡长柳约之、建平郡（重庆市巫山县）郡长罗述、征虏将军府军政官（征虏司马）甄季之击破桓希的围堵，率大军东下，进驻白帝（重庆市奉节县东）。

刘裕跟随徐兖二州（州政府设京口〔江苏省镇江市〕）州长、安成王桓脩进京（首都建康）朝见。桓玄对王谧说：“刘裕的风度和骨气，不同平常，是一个人杰。”每次出游或集会，对刘裕一定亲切招待，赏赐很厚。刘皇后对人有评鉴能力，她告诉桓玄说：“刘裕龙行虎步，双目有神，不是凡人，恐怕不会长久当人的部属，不如早日把他除掉。”桓玄说：“我正要平定中原，除了刘裕，没有人可以使用。等关河（北中国）肃清之后，再作商议。”

桓玄任命桓弘当青州州长，镇守广陵（江苏省扬州市）；刁逵当豫州州长，镇守历阳（安徽省和县）。桓弘是桓脩的老弟；刁逵是刁彝的儿子（刁彝，参考三七二年四月）。

刘裕跟何无忌同船返回京口，阴谋复兴晋帝国政权。首席军事参议官（咨议参军）刘迈的老弟刘毅（刘迈事，参考前年〔四〇二年〕三月）家在京口，也跟何无忌磋商讨伐桓玄事宜。何无忌说：“桓家强大，有什么办法对付！”刘毅说：“天下事情，有强有弱，假定不能掌握形势，虽然强大，也会变成弱小，只是难以找到一个英明的领导人！”何无忌说：“荒草乱湖之间，并不是没有英雄。”刘毅说：“我所看到的，只有刘裕。”何无忌微笑不作回答。回去后告诉刘裕，三人遂同心合谋。

最初，晋帝国太原郡（山西省太原市）人王元德及老弟王仲德，响应前秦帝国号召，聚众起兵，攻击叛将慕容垂，不能取胜，遂投奔晋帝国；晋帝国政府任命王元德当弘农郡（河南省灵宝县东北）郡长。王仲德看到桓玄夺取皇帝宝座，对人说：“自古以来，革命的人不止一个，然而，今天革命的这位，恐怕难以承当这件大事。”

平昌郡（山东省诸城市西北）人孟昶（音chǎng〔场〕）当青州州政府主任秘书（主簿），青州（州政府广陵）州长桓弘派孟昶前往建康，桓玄接见他，交谈之下，大为欣赏，对刘迈说：“在平民中我发现一位国务院助理官（尚书郎），跟你同州同城（二人都侨居京口），你可认识他？”刘迈对孟昶素来很不友善，回答说：“我在京口时，从没有听说过孟昶有什么特别才能，只听说他们父子之间，互相写诗相赠。”桓玄大笑，打消擢升孟昶的念头。孟昶听到消息，深恨刘迈，等回到京口，刘裕对盂昶说：“草莽中当有英雄崛起，你有没有听到一点什么消息？”孟昶说：“今天的英雄还能是谁？正是你！”

于是，刘裕、刘毅、何无忌、王元德、王仲德、孟昶以及刘裕的老弟刘道规，任城郡（山东省济宁市东南）人魏咏之，高平郡（山东省金乡县西北昌邑镇）人檀凭之，琅邪郡（侨郡·江苏省句容市北）人诸葛长民，河内郡（侨郡）郡长、陇西郡（甘肃省陇西县）人辛扈兴，振威将军、东莞郡（侨郡·江苏省镇江市南）人童厚之，秘密结合，阴谋起兵。刘道规当青州州长桓弘的大营军事参议官（中兵参军），刘裕命刘毅去长江北岸会合刘道规、孟昶，共同击杀桓弘，夺取广陵。诸葛长民是豫州（州政府历阳）州长刁逵的军事参议官（参军），刘裕命诸葛长民击杀刁逵，夺取历阳。王元德、辛扈兴、童厚之都在建康，刘裕命他们集结武装群众，攻击桓玄，作为内应。约定日期，一同发动。

孟昶的妻子周女士，家产万贯，孟昶对她说：“刘迈在桓玄面前，百般诽谤中伤，使我一生全毁，再不能升迁，我决定当一个叛徒。你最好早早跟我离婚，免得受到牵累，万一我得到富贵，再去接你回来不晚。”周女士说：“你的老爹和娘亲，双双在世，却打算采取非常行动，岂是我一个女人所能劝阻！事情如果不能成功，也当在奴工营奉养公婆，大义上，我不回娘家。”孟昶怅然若失，坐了很久，起身出去，周女士追出来，教他回坐，说：“看你的作为，不是凡事都向妇女商量的那种人；你所以告诉我，不过需要经济支持！”遂指怀抱中的儿子告诉孟昶：“他如果可以卖钱，我也不珍惜。”就把全部家财卖掉，交给孟昶。孟昶老弟孟顗的妻子，是周女士的堂妹；周女士对她说：“昨晚做了一个噩梦，请你把家里所有的红布都给我，作为镇魔之用。”堂妹相信堂姐的话，把红布都给了堂姐，周女士把它们全缝制成军士战袍。

何无忌深夜藏在屏风后，撰写勤王文告；他的娘亲，是刘牢之的姐姐，踏到凳子上偷看儿子的行动，感动悲泣，说：“我不如东海（山东省郯城县）吕母（吕母事，参考一七年。但吕母当时是琅邪郡〔山东省诸城市〕人），使我惭愧。你能够这么做，我还有什么遗恨！”问同党是谁，何无忌说：“刘裕！”娘亲更是欢喜，向儿子分析桓玄一定失败，勤王军一定成功的道理，多方勉励。

二月二十七日，刘裕宣称打猎，跟何无忌到京口，城外集结部众有一百余人。

二月二十八日，天色微明，京口城门打开，何无忌身穿皇家信差衣服（传诏服），声称是皇家信差（敕使），在前面领导，部众跟随在后，一齐进城，遂击斩徐兖二州州长桓脩，砍下人头示众。桓脩的军政官（司马）刁弘得到事变消息，率州政府文武官员前来处理。刘裕站到城头上，对他们说：“江州（州政府设寻阳〔江西省九江市〕）州长郭昶之，早拥戴皇上（司马德宗）在寻阳反正复位；我们同时接到皇上秘密诏书，诛杀叛逆。今天，匪徒桓玄的人头己悬挂大衍（朱雀桥）之上。各位难道不是晋国（晋帝国）臣民？到这里干什么！”刁弘等相信，率领文武官员退走。

刘裕问何无忌说：“我们急需要一位主任秘书（主簿），能请到谁？”何无忌说：“最好的人选是刘道民。”刘道民，是东莞郡（侨郡·江苏省镇江市南）人刘穆之的别名。刘裕说：“我也认识他。”派人飞马送信邀请。当时，刘穆之听到京口人声喧哗，早上起来，到街头观望情势，正好跟送信的人相遇。看了邀请信后，刘穆之两眼发直，呆呆地站在那里，不言不语，思考了很久，转身回家，把布衣撕破，作为裹腿布（武装），遂晋见刘裕。刘裕说：“义军刚刚发动，一切从头开始，十分艰难。我们急需一位有文字功力的宣传人才，你看谁最合适？”刘穆之说：“司令部建立之初，文宣人员，必须真才实学，匆忙之中，恐怕没有人比得上我。”刘裕笑说：“你肯委屈担任这个职位，我的大事就能成功。”就在座位上，任命刘穆之当主任秘书（主簿）。

孟昶在广陵劝青州州长桓弘出城打猎，天色还没有亮，城门即行打开，放打猎的人出城。而孟昶、刘毅、刘道规率武士数十人，乘机进入州政府，桓弘正在吃早餐稀粥，就在餐桌上击斩桓弘；遂集结部众，渡长江南下。刘裕又派刘毅前往击斩桓脩的军政官（司马）刁弘。

在此之前，刘裕派同党周安穆，去首都建康秘密报告刘迈。刘迈虽然敷衍答应，可是心里深怀畏惧，神智不宁。周安穆恐怕事情发生变化，即行奔回。恰恰这时候，桓玄任命刘迈当竟陵郡（湖北省钟祥市）郡长；刘迈急于离开京师，早日接事。而就在当天夜间，桓玄送来一信，说：“北府（京口）情形怎么样，你最近看到刘裕，说些什么话？”刘迈认为阴谋已经泄露，遂于第二天一早，把阴谋事项报告桓玄。桓玄大吃一惊，封刘迈当重安侯。可是不久又忽然想起刘迈没有立刻逮捕周安穆，而使周安穆逃走，于是，斩刘迈；把王元德、辛扈兴、童厚之等一并诛杀。

大家推举刘裕当盟主，总管徐州（州政府设京口）全州事务；任命孟昶当秘书长（长史），镇守京口；檀凭之当军政官。彭城郡（侨郡·江苏省镇江市）人投效当兵的，刘裕命彭城郡郡政府秘书官（郡主簿）刘钟负责统率。

二月二十九日，刘裕率徐兖二州的部众（北府军团）一千七百人，驻扎竹里（江苏省句容市北），向远近发布号令，声称：益州州长毛璩己平定荆楚（湖北省）；江州州长郭昶之已在寻阳拥戴皇上（司马德宗）复位；镇北将军府军事参议官（镇北参军）王元德等，一同率领私家军队，据守石头；扬武将军诸葛长民已夺取历阳。

桓玄从太子宫搬回皇宫，命侍从官属都住进国务院。加授京畿总卫戍司令（扬州刺史）、新野王桓谦当全国征剿司令官（征讨都督）；命殷仲文接替桓脩，当徐兖二州州长。桓谦等请求迅速派军攻击刘裕。桓玄说：“刘裕的兵势，锐不可当，因为他们知道命运是万死一生，所以势将力战。而我们大军万一意外失误，他们的气势就成，我们的大势就去。不如把大军集结覆舟山（建康城东北），严阵以待，他们一路直前，空跑二百里，什么都没有碰到，锐气已经挫折，而忽然发现大军挡路，一定大为惊骇。我们按兵不动，不跟他们交锋，他们求战而不得战，最后必定一哄而散，这是上等策略。”桓谦坚决主张攻击，桓玄遂派顿丘郡（侨郡·安徽省滁州市）郡长吴甫之、首都西区卫戍司令（右卫将军）皇甫敷向京口进发。

桓玄内心十分恐惧，有人宽慰他说：“刘裕率领的是一支乌鸦般的部队，微小而衰弱，一定不会成功，陛下何必太过忧虑？”桓玄说：“刘裕有资格成为一代之雄；刘毅家里穷得一石粮食的积存都没有，赌博时一骰子下去，就是一百万钱；何无忌很像他的舅父（刘牢之）；这些人一同创立大业，怎么能说一定不能成功。”

2、南凉王国（首都乐都〔青海省乐都县〕）国王（三任景王）秃发傉檀（本年四十岁）畏惧后秦帝国（首都长安〔陕西省西安市〕）的强大，遂取消自己的年号（本年，南凉王国是弘昌三年；改用后秦帝国年号后，则是弘始六年），撤销独立王国时所设置的国务院和所属各官，派军事参议官（参军）关尚出使后秦帝国，后秦天王（二任文桓帝）姚兴（本年三十九岁）问说：“车骑将军（后秦任命秃发傉檀当车骑将军）贡献当地特产，自称臣属，可是却动员军队，兴筑庞大的城池，当一个臣属，岂应如此？”关尚说：“王爵公爵，构筑军事工程，来保护他的封国，是从前君王所制定的制度。车骑将军（秃发傉檀）在偏僻的边疆作国家屏藩，跟强大的盗寇（指吐谷浑汗国）紧紧相邻，兴筑大城，不过是为帝国加强边防，想不到陛下却起了疑心。”姚兴嘉许。秃发傉檀请求兼管凉州（州政府设姑臧〔甘肃省武威市〕），姚兴不准。

桓家班世系表

父辈第一代第二代第三代桓彝
万宁县男桓温
南郡公桓熙 桓济
临贺公桓亮桓歆
●临贺王 桓祎
●富阳王 桓伟
西昌侯桓濬
●义兴王桓邈
●西昌王桓玄
●楚帝桓昇
●豫章王桓云
万宁县男桓序
万宁县男  桓放之
●宁都王桓豀
梁州刺史桓石
虔豫州刺史桓洪
襄城太守桓振
●荆州刺史桓诞
作塘侯桓石秀
江州刺史桓稚玉
●临沅王桓石民
左将军 桓石生
●江州刺史 桓石绥
●左卫将军 桓石康
●武陵王 桓秘
散骑常侍桓蔚
●醴陵王 桓冲
丰城公桓嗣
江夏相桓胤
●吏部尚书桓谦
●新安王 桓脩
●安成王 桓崇 桓弘 桓羡 桓怡 

●楚帝国官爵

3、最初，袁真诛杀朱宪（参考三七〇年正月），朱宪的老弟朱绰逃奔桓温。桓温攻破寿阳（安徽省寿县）时（参考三七一年正月），朱绰挖出袁真棺材，砍下尸体上人头。桓温大怒，要诛杀朱绰；桓冲代他求情，才免一死。朱绰侍奉桓冲犹如侍奉老爹。桓冲逝世（参考三八四年二月），朱绰吐血而死。刘裕攻克京口后，任命朱绰的儿子朱龄石当建武将军府军事参议官（刘裕是建武将军）。

三月一日，刘裕的晋帝国勤王军跟吴甫之的楚帝国政府军在江乘（江苏省南京市东北）遭遇，会战将要开始，朱龄石报告刘裕说：“我家几世都受桓家厚恩，不打算用刀枪相对，愿当后卫。”刘裕嘉许他的道义，同意。吴甫之，是楚帝国的勇将，士气高昂。刘裕手拿长刀，大声呼喊，向前冲锋，楚军不能抵抗，刘裕遂斩吴甫之，挺进到罗落桥（江乘城西）。皇甫敷率数千人迎击，刘裕部属宁远将军檀凭之战死，而刘裕攻势越发猛烈，皇甫敷把刘裕重重包围，刘裕背靠大树，单独苦战，皇甫敷大呼：“你想怎么死！”拔戟直刺，刘裕怒目诟骂，皇甫敷一时不敢进逼，而刘裕同党就在这时候赶来救援。流箭四射，一箭正射中皇甫敷前额，从马上栽下。刘裕提刀直上，皇甫敷说：“你有上天帮助，我把子孙托付给你。”刘裕斩皇甫敷，但对皇甫敷的子女，抚恤很厚。刘裕把檀凭之所属的部众，交给军事参议官（参军）檀祗。檀祗，是檀凭之的侄儿。

桓玄得到两位猛将阵亡消息，魂不附体，召请巫法师推算前途命运，并用法术镇压勤王军。询问文武百官说：“我难道就要失败？”国务院文官部文官司助理官（吏部郎）齐靖之说：“人民怨恨，神灵愤怒，我深切感到不安。”桓玄说：“人民或许可能怨恨，神灵为什么愤怒？”齐靖之说：“晋国（晋帝国）皇家祭庙牌位，东迁西移，而今流落在长江之滨（先迁琅邪国，后来又迁寻阳）。而大楚帝国皇家祭庙，连祖父都不包括在内，他们怎不愤怒？”桓玄说：“你为什么不早说？”曹靖之说：“政府高阶层官员们都认为当今正是伊祁放勋（尧）、姚重华（舜）之世，我怎么敢说话！”桓玄沉默不语。派桓谦及游击将军何澹之进驻东陵（覆舟山东北）；高级咨询官（侍中）、后将军卞范之进驻覆舟山之西；共率武装部队二万人。

三月二日，刘裕军进餐之后，抛弃所有剩下来的粮食，挺进到覆舟山之东，派老弱残兵攀登上山，布置旌旗疑阵，分兵几路，边走边插，于是，勤王军旌旗不久就布满山谷。楚军斥候回去报告，说：“叛军塞满四方，不知道多少！”桓玄越发忧愁恐惧，派武卫将军庾颐之率精锐部队补充支援各军。桓谦等所统军队，很多是北府军团旧人，对刘裕一向畏惧佩服，而今面对刘裕，遂没有斗志。刘裕跟刘毅等分别挺进，攻击桓谦阵地，刘裕身冒敌人刀枪，带头冲锋，将士追随在后，都拼死一战，全都以—当百，呼声呐喊，震动天地。当时东北风正烈，刘裕顺风纵火，火焰烟肩弥漫云际，战鼓厮杀之声，传到京口。不久，桓谦等军，一齐崩溃。

桓玄虽然遣兵调将对付刘裕，事实上心里早已决定逃走。暗中派遣中央禁军总监（领军将军）殷仲文，在石头城（建康城西北）秘密准备船舶。等到前方传来桓谦等失败消息，立即率亲信数千人，宣称亲赴前线督战，就带着皇子桓昇、皇侄桓濬（桓伟的儿子），出建康南掖门。途中遇到前相国府军事参议官（相国参军）胡藩，拦住马头，抓住马口勒，劝阻说：“现在，羽林禁卫军射击手仍有八百人，都是一直受到厚待的旧部，两部人民接受桓家几世的恩惠，不驱使他们作一次战斗，而竟舍弃京师，陛下准备往哪里去？”桓玄不回答，只举起马鞭，指指上天，遂挥鞭打马，向西奔往石头城，跟姐夫殷仲文等会合上船，逆江南下。桓玄在船上心情沉重，整天不吃东西，左右端上粗劣的饭菜，更是不能下咽。皇子桓昇抱着老爹的胸脯，抚摸安慰，桓玄悲哀痛苦，无法承担。

刘裕进入首都建康，王仲德抱着王元德的幼子王方回站在路边等候，刘裕在马上抱过王方回，跟王仲德相对大哭；追赠王元德御前监督官（给事中），任命王仲德当大营军事参议官（中兵参军）。刘裕进驻桓谦的大营，派刘钟接收国务院（东府）。

三月三日，刘裕移驻石头城，设立留守政府，恢复文武官位，把楚帝国皇家祖庙中桓温的牌位，在宣阳门外用火焚烧。另行制造司马皇家祖先的新牌位，送到晋帝国皇家祖庙之中。派各将领追击桓玄，命国务院执行官（尚书）王嘏，率领文武百官前往寻阳迎接被放逐到那里的晋帝司马德宗；同时诛杀仍留在建康的桓玄所有的家族。刘裕命臧熹到皇宫收拾图书、宝物，查封宫廷和政府仓库；其中有不少金银首饰和乐器，刘裕问臧熹说：“你是不是想得到它？”臧熹严肃地说：“皇上（司马德宗）被幽禁迫害，流亡到不是他应该到的地方。你首先倡导大义，为皇家辛劳，我虽然不能像你一样，但也实在无心享乐。”刘裕笑说：“我开你的玩笑而已。”臧熹是臧焘的老弟（臧焘，参考三九四年六月）。

三月五日，楚帝国宰相（司徒）王谧跟各级官员讨论，决定推举刘裕当京畿总卫戍司令部执行官（领扬州），刘裕坚决辞让，反过来任命王谧当晋帝国高级咨询官（侍中）、兼宰相（领司徒）、京畿总卫戍司令（扬州剌史）、主管政府机要（刘裕是用什么身份，作此任命？传统史书，往往说不清楚）。王谧遂推举刘裕“使持节”（一级权力）、扬徐兖豫青冀幽并军区司令长官（都督扬徐兖豫青冀幽并八州诸军事），兼徐州（州政府设京口〔江苏省镇江市〕）州长；刘毅当青州（州政府设广陵〔江苏省扬州市〕）州长；何无忌当琅邪郡（侨郡·江苏省句容市北）郡长（内史）；孟昶当首都建康市长（丹阳尹）；刘道规当义昌郡（安徽省寿县西）郡长。

刘裕刚进建康时，重大事件的决定和执行全交给刘穆之，刘穆之仓促之间裁决指挥，没有一件不十分恰当，刘裕遂把他当做最亲密的心腹，一切行动，都征求他的意见。刘穆之也竭尽忠心，没有任何隐藏。当时，晋帝国的政治法律非常松弛，纪律破坏，没有人遵守；豪门强族放纵凶暴，人民穷苦屈辱，哭诉无路；再加上会稽王世子司马元显把政令当做儿戏，遂更加一团混乱。桓玄虽然也想到加以整顿，可是各种规章多如牛毛，官民无所适从。刘穆之针对当时环境，随时矫正；而刘裕以身作则，先用严刑峻法管束内外，文武百官都谨慎小心地在职位上工作，不满十天，风俗一变。

最初，诸葛长民前往豫州，耽误了约定起事的日期，不能发动，而事情泄露。豫州州长刁逵逮捕诸葛长民，装进囚车，押解建康，呈献桓玄。囚车走到当利浦（安徽省和县东金河口），而桓玄出奔，押解囚车的卫士遂打破囚车，放出诸葛长民，重回历阳。刁逵放弃城池逃亡，被他的部下生擒，送到建康，绑赴石头城斩首，儿子、侄儿，一家男女，不论老幼，一律处死，而只赦免他的小弟、御前监督官（给事中）刁骋。刁逵的旧属把刁逵的侄儿刁雍藏匿起来，秘密送到后秦帝国（首都长安）所属的洛阳（河南省洛阳市东白马寺东）。后秦帝国天王姚兴任命刁雍当太子宫顾问官（太子中庶子）。刘裕任命魏咏之当豫州州长，镇守历阳；诸葛长民当宣城郡（安徽省宣州市）郡长。

最初，刘裕的名望很小，官位很低，而性情又轻浮狡狯，品行卑下，社会高阶层人士都不肯跟他来往。只有王谧对他另眼看待，认为他将来定会富贵，对刘裕说：“你，可是当代英雄！”刘裕曾跟刁逵一起赌博，赌输了没有钱还赌债，刁逵就把刘裕绑到拴马桩上。正好王谧看见，责备刁逵不应该这样，把刘裕释放，代他偿还赌债。因此，刘裕感激王谧，而把刁逵怨恨入骨。

萧方等曰：

蛟龙在海底潜伏的时候，小鱼小虾对他都会欺凌戏弄。刘邦赦免雍齿（参考前一九六年），曹操赦免梁鹄（东汉王朝十二任帝灵帝刘宏在位时，梁鹄是宫廷秘书署考选主管〔选部尚书〕，曹操想当洛阳县长，梁鹄不同意，而只任命曹操当北区警察长〔北部尉〕。董卓之乱，梁鹄投奔荆州州长〔刺史刘表〕。二〇八年，曹操攻破荆州〔州政府设襄阳·湖北省襄樊市〕，梁鹄魂飞天外，自己捆绑双手，到大营自首；曹操命他管理皇家图书）。怎么可以因平民时的怨恨，而用帝王的庞大威力报复？现在，王谧居三公高位，而刁逵家族屠灭；恩怨如此分明，气量何等狭小！

柏杨曰：

恩怨分明，稍稍报复过去所受的迫害，是英雄气概，但不能超过公道。否则，不仅是气量狭小而已，更泄露了自己的素质卑鄙。事实证明，刘裕果然不是善类。

4、晋帝国国务院左执行长（尚书左仆射）王愉跟儿子荆州（湖北省及湖南省）州长王绥（桓家外甥，参考去年〔四〇三年〕十二月）打算袭击刘裕；阴谋泄露，全族被屠。王绥的侄儿王慧龙被名叫彬（姓不详）的和尚藏匿，得逃一死（王慧龙后来投奔后秦帝国，再投奔北魏帝国）。

5、北魏帝国（首都平城〔山西省大同市〕）政府认为中原（河北大平原）人民凋零，一片萧条，北魏帝（一任道武帝）拓跋珪（本年三十四岁）下诏：撤销户口不足一百家的县份。

三月十日，晋帝国徐州州长刘裕返回东府（即北府京口〔江苏省镇江市〕）镇守。

楚帝桓玄抵达寻阳（江西省九江市），江州（州政府寻阳）州长郭昶之供应桓玄军用辎重，补充兵力。

三月十四日，桓玄挟持被罢黜的晋帝司马德宗一同西上。勤王军西征兵团统帅刘毅，率何无忌、刘道规等各军西上追击。桓玄命龙骥将军何澹之、前将军郭铨，会合郭昶之一同防守湓口（江西省九江市〔寻阳东〕）。桓玄则在途中自己撰写《起居注》（周王朝时，有“左史官”“古史官”，左史官记载君王的言谈，古史官记载君王的行事。西汉王朝七任帝刘彻时，有《禁中起居注》，从此成为定例，历届皇帝都有此项设施，由女官负责。东汉王朝之后，才由左右男性侍从负责），叙述讨伐叛徒刘裕战史，强调自己的战略战术，已尽善尽美；只是各军不能遵守他的指挥，才被击败逃亡。桓玄把心思全部投到著作上，没有时间跟部属讨论局势。《起居注》完成后，公开颁布，使远近的人全都知道。

三月二十九日，晋帝国勤王军首领刘裕，声称接到晋帝司马德宗的秘密诏书，任命武陵王司马遵代行皇帝职权（承制），管理文武百官，加授高级咨询官（侍中）、最高统帅（大将军）。大赦，只桓玄一族不赦。

8、投奔南燕帝国（首都广固〔山东省青州市〕）的刘敬宣、高雅之（投奔南燕事，参考前年〔四〇二年〕十月）秘密结交青州（山东省北部）地方豪门强族，以及鲜卑部落有力量的酋长，阴谋刺杀南燕帝（一任献武帝）慕容德（本年六十九岁），推举司马休之（原晋帝国襄城郡郡长）继位。

当初，这批晋帝国流亡客逃到南燕帝国之后，慕容德任命刘轨（原晋帝国冀州〔侨州〕州长〔刺史〕）当最高监察长（司空），非常宠爱信任。高雅之打算邀请刘轨参与这项政变，刘敬宣说：“刘轨年纪已老，有在这里终其天年的愿望，不可以告诉他。”高雅之认为并不如此，所以仍是告诉刘轨，刘轨果然拒绝。而阴谋泄露，刘敬宣等南下逃命，南燕帝国逮捕刘轨，斩首；派人追赶，捕获高雅之，也斩首。刘敬宣、司马休之逃到淮河、泗水之间，听到桓玄失败消息，遂回晋帝国。刘裕任命刘敬宣当晋陵郡（江苏省镇江市）郡长。

9、南燕帝慕容德得到桓玄失败情报，命北地王慕容钟等动员，打算夺取氏江南岸；不巧，慕容德患病，行动停止。

10、夏季，四月二日，晋帝国武陵王司马遵搬到太子宫（东宫）居住，接受政府及民间最高礼敬；任免文武官员的人事命令，称“制书”（表示跟“诏书”略微不同），普通行政命令的公文书，称“令书”。任命司马休之当荆益梁宁秦雍军区司令（监荆益梁宁秦雍六州诸军事），兼荆州（湖北省及湖南省）州长。

四月三日，桓玄挟持司马德宗一同抵达江陵（湖北省江陵县），荆州（州政府江陵）州长桓石康迎接。桓玄重新部署文武百官，命卞范之当国务院执行长（尚书仆射）。自从建康溃败，狼狈西奔之后，桓玄恐怕被人轻视，担心命令不能贯彻，于是变本加厉，刑罚更为加重，用以重建声威，而大家越发怨恨，离心离德。殷仲文劝告，桓玄大怒说：“各将领作战不力，天际星辰变异，对我们不利，所以才回到楚帝国故都（春秋战国时代，楚王国首都就在江陵，当时称郢都）。而一些别有居心的宵小之辈，竟然发出奇异怪诞的议论。正应用激烈的手段，予以无情的制裁，绝不可姑息养奸。”荆州、江州（江西省及福建省）各郡郡长，听到桓玄向西撤退消息，有人上疏向桓玄问候，祝福皇上起居平安，桓玄一律不接受，更命他们重递奏章，恭贺迁移新都。（胡三省原注：“唐王朝谚语说：‘难用一个人的手，掩住所有天下人的眼睛。’桓玄却认为他有这个本领。”历史上这种桓玄人物，多如牛毛，总认为别人都傻，天下只有他一个人聪明。）

最初，王谧是桓玄的开国功臣，桓玄接受禅让时，王谧亲手把司马德宗携带在身上的玉玺解下。等到桓玄失败，舆论一致认为王谧罪大恶极，应该诛杀，刘裕特别出面保全。有一次会议厅上，青州（州政府设广陵〔江苏省扬州市〕）州长刘毅偶尔问起玉玺在哪里？王谧大为恐惧，逃到曲阿（江苏省丹阳市）。刘裕上书给武陵王司马遵，把王谧再接回来，恢复宰相（司徒）官位。

11、楚帝桓玄的侄儿桓歆引导氐民族部落酋长杨秋，攻击历阳。晋帝国豫州（州政府设历阳）州长魏咏之率诸葛长民、刘敬宣、刘钟共同迎击，大破氐军，追到练固（和县北），斩杨秋。

桓玄命武卫将军庾稚祖、江夏郡（湖北省安陆市）郡长桓道恭率数千人增援龙骧将军何澹之，加强湓口（江西省九江市〔寻阳东〕）防御。何无忌、刘道规率勤王军西征兵团挺进到桑落洲（江西省九江市北长江中小岛）。

四月二十三日，何澹之等率舰队迎战，他平常所坐的旗舰，装潢仪仗都豪华盛大，何无忌说：“盗贼头目（指何澹之）一定不在旗舰，只是用来引诱我们作错误的判断。我们应该急攻，把它夺到手。”大家说：“何澹之既不在上面，夺到手有什么用处？”何无忌说：“我们的兵力少，敌人的兵力多，很难取得决定性胜利。何澹之既不在旗舰，防御力量一定薄弱，我们用重兵攻击，一定可以夺取，只要夺取到旗舰，他们士气马上就会低落，我们士气势必倍增。节节前逼，非破贼不可。”刘道规说：“好极。”遂夺得旗舰，乘势互相传话，大喊：“已经活捉何澹之。”楚军大为震动困扰，晋帝国勤王军却信以为真，勇气百倍，乘胜进击，大破楚军。何无忌等攻克湓口，占领寻阳，派遣专使，把司马皇家祭庙的牌位以及装牌位的石匣，送回京师。中央政府加授刘裕江州军区司令长官（都督江州诸军事。刘裕的军区增加至九个州）。

桑落洲之战，楚帝国将领胡藩（桓玄当相国时的军事参议官，参考四〇四年三月二日）所乘的战舰被晋帝国勤王军纵火焚烧，胡藩身穿铠甲，投入长江，在水中潜行三十余步，才爬上岸，当时通往楚帝国首都江陵（湖北省江陵县）的道路全被切断，胡藩不能前往，遂回豫章（江西省南昌市）。刘裕听说胡藩这个人忠良正直，任命他当中央禁军总监部军事参议官（参领军军事）。

桓玄征召荆州武装部队，重组兵团，不到三十天，就集结二万人，战舰武器齐备，阵容壮观。

四月二十七日，桓玄率各军，挟持司马德宗，乘舰东下。命苻宏兼任梁州（州政府设南郑〔陕西省汉中市〕）州长，当前锋司令。又派散骑侍从官（散骑常侍）徐放先行出发，游说刘裕等：“如果能够向后撤退，把军队解散，定会给他们一个自新的机会，加授他们官职，不会使人失望。”（历史上确实有“痴人说梦”之事）

刘裕任命诸葛长民当淮河北军区司令长官（都督淮北诸军事），镇守山阳（江苏省淮安市）；命刘敬宣当江州（江西省及福建省）州长。

12、柔然汗国（瀚海沙漠群）可汗（一任豆代可汗）郁久闾社菕的堂弟郁久闾悦代大那阴谋杀害郁久闾社菕，事情失败，郁久闾悦代大那投奔北魏帝国。

13、后燕帝国（首都龙城〔辽宁省朝阳市〕）天王（四任昭文帝）慕容熙（本年二十岁）在御花园龙腾苑兴筑逍遥宫，房舍一连数百间，又开凿曲光海，天气正逢炎夏，士卒艰苦赶工，不能休息，热死的超过大半（在专制封建政治制度之下，中国人无往而不死：渴死、饿死、淹死、冻死、酷刑而死，现在又多一项热死，而竟毫无反抗，可悲可叹）。

14、西凉王国（首都敦煌〔甘肃省敦煌市〕）首领（一任武昭王）、凉公李暠（本年五十四岁）的世子李谭逝世。

15、晋帝国勤王军西征兵团将领刘毅、何无忌、刘道规以及下邳郡（江苏省睢宁县北古邳镇）郡长、平昌郡（山东省诸城市西北）人孟怀玉，率军自寻阳西上。

五月十七日，跟桓玄御驾东征的大军在峥嵘洲（湖北省鄂州市西北三十千米）遭遇。刘毅等勤王军不满一万人，而桓玄战士高达数万。勤王军感到畏惧，打算退回寻阳。刘道规说：“不行，他们兵多，我们兵少，强弱的形势完全不同；如果我们胆小，不敢攻击，定被他们追杀。就是回到寻阳，又怎么能够自保？桓玄虽然名满天下，被认为是一世英雄豪杰，实际上他内心卑怯，胆小如鼠。再加上他刚刚从京师逃亡回来，部众的斗志并不坚定，肉搏上阵，短兵器相接，将领勇猛的一方获胜，不在人数多少。”遂率军挺进，刘毅等在后追随。桓玄常坐一艘快速小艇，泊在旗舰旁边，准备一旦战败，就可以早早逃走。因此，军心离散，没有斗志。刘毅顺着风势纵火，勤王军西征兵团全部投入战场，争先恐后，桓玄舰队崩溃，焚烧辎重粮秣，乘夜开溜。前将军郭铨投降晋帝国勤王军西征兵团。

桓玄旧部刘统、冯稚等聚众四百人，袭破寻阳。刘毅命建威将军刘怀肃出军讨伐平定。刘怀肃，是刘怀敬的老弟（刘怀敬娘亲喂养刘裕，参考三九九年十二月）。

桓玄带着司马德宗乘一只舰艇向西逃走，把永安皇后何法倪（十一任穆帝司马聃正妻）及司马德宗的皇后王神爱留在巴陵（湖南省岳阳市）。桓玄姐夫殷仲文正在桓玄舰上，发现大势已去，请求乘另外的船只出去招收残兵败将。但离船之后，即行背叛，护送两位皇后投奔夏口（湖北省武汉市），转回建康。

五月二十三日，桓玄跟司马德宗回到江陵。部将冯该促使他再率军东下，再作一次决战，桓玄不接受，却打算投奔镇守汉中（陕西省汉中市）的梁州州长桓希，可是，众叛亲离，人心已经全变，号令无人执行。

五月二十四日深夜，桓玄准备妥当，打算出发，城里己经大乱。桓玄率亲信心腹一百余人，乘马出城，向西逃走。经过城门时，天黑城暗，左右亲信中突然有人向桓玄出击，举刀照桓玄头上猛砍，没有砍中，于是卫士互相攻杀，前后都是尸体。桓玄狼狈奔跑，仅能跑到码头上船，这时左右官员已经星散，只剩下卞范之还在身旁。

五月二十五日，荆州（州政府江陵）州政府总务官（别驾）王康产找到被留下来的晋帝司马德宗，迎接到南郡（郡政府同设江陵）郡政府官舍。郡长王腾之率文武官员担任侍卫。

桓玄准备逃往汉中；骑兵指挥官（屯骑校尉）毛脩之是益州州长毛璩的侄儿，引诱桓玄前往巴蜀，桓玄同意。宁州（州政府设滇池〔云南省晋宁县东晋成镇〕）州长毛璠，是毛璩的老弟，在职逝世。毛璩派侄孙毛佑之跟军事参议官（参军）费恬，率卫士数百人，护送毛璠的灵柩返回原籍江陵。

五月二十六日，护送灵柩的船只走到枚回洲（江陵县西南三十里），跟桓玄坐舰相遇，毛佑之、费恬立即发动攻击，箭如雨下，桓玄所宠爱的弄臣丁仙期、万盖等用身体保护桓玄，都被射死。益州军事总监（益州督护）、汉嘉郡（四川省名山县北）人冯迁抽出佩刀，跳上桓玄坐舰，直砍桓玄，桓玄急拔下头上的“玉导”（璧玉做的发夹之类头饰）交给冯迁，说：“你是什么人，怎么敢杀皇上？”冯迁说：“我杀皇上的叛徒！”遂斩桓玄（年三十六岁）。又斩桓石康、桓濬、庾颐之。逮捕桓昇，送到江陵，绑到街市斩首（这孩子年才六岁，枚回洲之战，桓玄每中一箭，孩子在旁，就拔去一箭。老爹死后，桓昇说：“我是豫章王，各位不要杀我。”被送到江陵处决。六岁的孩子，还不知道此时的“豫章王”正是勾命索）。被罢黜的晋帝司马德宗在江陵正式复位，晋帝国再建，任命毛脩之当骁骑将军。

五月二十八日，晋帝国大赦。凡是被胁迫参与叛乱集团（楚帝国）的，一概不再追究。

五月二十二日（日期明显有误），把司马皇家祖先牌位送进皇家祖庙。刘毅把桓玄的人头送到建康，悬挂大桁（朱雀桥）示众。

刘毅等既然在峥嵘洲（湖北省鄂州市西北三十千米）战胜，认为大势己定，没有乘胜急追，恰恰又遇到西风，舰队无法前进，所以，桓玄死亡已经十天，各军都还没有抵达江陵，而楚帝国新野王桓谦藏匿在沮中（沮水流域），扬武将军桓振藏匿在华容浦（湖北省监利县北）。楚帝国故将王稚徽驻防巴陵（湖南省岳阳市），派人报告桓振说：“桓歆已攻克京口，冯稚（原楚帝国雍州州长）己攻克寻阳，刘毅各军都在中途溃败。”桓振大喜，集结党徒二百人，袭击江陵；桓谦也集结群众响应。

闰五月三日，攻陷江陵，诛杀王康产、王腾之。桓振到行宫探望司马德宗，骑马闯到阶下，飞舞长矛，厉声问说：“桓昇在哪里？”听到桓昇已被诛杀的噩耗时，他对司马德宗怒目说：“我们桓家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晋国，而竟被屠灭成这个样子！”（此问甚妙，桓家用暴力消灭晋帝国，而竟认为并没有对不起晋帝国！这是顽劣之徒的典型思考方式，只想自己，不想别人。）琅邪王司马德文跳下榻榻米，解释说：“处死桓昇，岂是我们兄弟的意思？”桓振就要杀司马德宗，桓谦苦苦劝止。桓振才勉强下马，怒气稍微平息，敬礼告辞。

闰五月六日，桓振发布桓玄逝世消息，举行哀悼仪式，定桓玄谥号武悼皇帝。

闰五月七日，桓谦等率领文武百官，把玉玺奉还给司马德宗，说：“陛下效法伊祁放勋（尧），把宝座禅让给姚重华（舜），而今，楚国福分终结，民心再回归晋国。”司马德宗下诏（桓谦诏）：任命琅邪王司马德文兼徐州州长；桓振当八郡军区司令长官（都督八郡诸军事），兼荆州州长；桓谦恢复原职：高级咨询官（侍中）、首都卫戍司令（卫将军），加授江、豫两州州长。司马德宗左右侍从仆役，全是桓振的心腹亲信。

桓振从小就是一个问题少年，行为不端。桓玄对他十分厌恶，不把他当做自己的侄儿。现在，桓振叹息说：“叔父从前不早一点用我，才使大局溃败。如果叔父（桓玄）仍在，我当先锋司令，天下可以很容易平定。现在我单独挑战，哪里是我的归宿！”遂纵情任性，拼命饮酒及玩弄女色，毫无忌惮地大肆诛杀。桓谦劝桓振率军东下，由自己镇守江陵。桓振一向看不起桓谦，拒绝接受。

勤王军西征兵团统帅、冠军将军刘毅进抵巴陵，斩王稚徽。何无忌、刘道规进攻桓谦驻守的马头（湖北省公安县东北）、桓蔚驻守的龙泉（今地不详），全都击破。桓蔚，是桓秘的儿子（桓秘事，参考三七三年七月）。

何无忌打算乘胜直指江陵，刘道规说：“《兵法》指出，顺利和不顺利，都有一定的条件，不可以心存侥幸。桓家几代下来，住在故楚王国西部（湖北省西部），人民对他们效忠，已成习惯。桓振的英勇，冠于三军，我们很难在战场夺取胜利。应该养精蓄锐，慢慢用计谋控制他，不担心不会攻克。”何无忌不接受。桓振在灵溪（湖北省江陵县东）迎战，冯该率军会师；勤王军西征兵团大败，被杀千余人，退回寻阳，跟刘毅等上书刘裕，请求处罚。刘裕因刘毅是统帅的缘故，免除刘毅的青州（州政府设广陵〔江苏省扬州市〕）州长职务。桓振则任命桓蔚当雍州州长，镇守襄阳（湖北省襄樊市）。

巴东郡（重庆市奉节县东）郡长柳约之、建平郡（重庆市巫山县）郡长罗述、征虏将军府军政官（征虏司马）甄季之听到桓玄死亡消息，率舰队从白帝（巴东郡郡政府所在地，重庆市泰节县东）东下，抵达枝江（湖北省枝江县）。可是又听到何无忌等在灵溪战败噩耗，只好向后撤退。不久，罗述、甄季之都患上疾病。柳约之向桓振诈降，打算在内部袭击桓振；阴谋泄露，桓振斩柳约之。柳约之的军政官（司马）时延祖（时，姓）、涪陵郡（重庆市彭水县）郡长文处茂，集结残兵败将，退保涪陵。

六月，益州州长毛璩派将领攻击汉中（陕西省南部），斩桓玄任命的梁州（州政府设南郑〔陕西省汉中市〕）州长桓希。毛璩自兼梁州州长。

16、秋季，七月二十三日，晋帝国永安皇后（十一任帝穆帝司马聘正妻）何法倪逝世（年六十六岁）。

17、后燕帝国昭仪（小老婆群第一级）苻娀娥患病，龙城人王荣表示可以使她痊愈，而结果竟不能使她痊愈，苻娀娥终于死亡。天王（四任昭文帝）慕容熙把王荣绑到皇宫公车门外，用五马分尸酷刑处死，然后焚烧尸休。

18、八月十九日，晋帝国把永安皇后何法倪安葬永平陵（十一任帝司马聃墓·建康城北幕府山南）。

19、北魏帝国设立六个“谒官”，比照古代的“六卿”（部长）。

20、九月，晋帝国御前监督官（给事中）刁骋谋反，被诛杀，刁家到此全部屠灭（刁逵之死，只赦免刁骋，今又处死。但刁家仍有一脉——刁逵的侄儿刁雍，北逃洛阳，参考本年三月五日）。刁家十分富有，奴仆宾客横行霸道，控制和垄断山丘上和湖泊中的物产，政府不能过问，成为京口人民的一大祸害。刘裕把刁家财产全部散发，命人尽自己的力量，能拿多少就拿多少，一整天都拿不完。当时地方上正在饥馑困顿，人民靠着刁家的财产，得以渡过难关。

21、后秦帝国归义侯乞伏乾归（时驻苑川〔甘肃省榆中县东北〕）跟“氐王”（首府仇池〔甘肃省西和县南〕）杨盛在竹岭（甘肃省天水市西南）会战，被杨盛击败。

22、西凉王国首领（一任武昭王）、凉公李暠封他的儿子李歆当世子（合法继承人）。

23、北魏帝拓跋珪驾临昭阳殿，遴选及调迁文武百官，亲自接见，评定等级，依他们的才能任命官职。爵位分四等：王爵封大郡、公爵封小郡、侯爵封大县、伯爵封小县。官位分九品（等），一品最高，九品最低。一品到四品，旧有部属中有功劳而没有爵位的，依照顺序追任。血缘疏远的皇族以及异姓（非皇族）有爵位者的后裔，一律降低爵位。另设置普通官等，由五品到九品；文官才能优秀，武官有担任将帅希望的，也列入五品到九品范围；政府官员有缺额时，就在其中遴选补充。不用两汉王朝和曹魏帝国时代的传统官名，而仿效上古“龙官”“鸟官”前例（“太昊”伏羲氏〔“五氏”第三氏〕时代，春官称青龙官、夏官称赤龙官、秋官称白龙官、冬官称黑龙官、中官称黄龙官。“少昊”己挚〔黄帝王朝二任帝〕时代，管历法的称凤凰官、管开门的称青鸟官、管关门的称丹鸟官、管民政的称祝鸠官、管军事的称鸠鸠官、管治安的称爽鸠官），国务院各单位的信差，称“凫鸭官”（凫，音fú〔扶〕），取飞得快之意；担任前方侦察工作的斥候，称“白鹭官”，取伸长脖子眺望远方之意。其他官名，都跟这一样。

24、晋帝国变民首领卢循进攻南海郡（广东省广州市。卢循南下事，参考去年〔四〇三年〕八月），攻击番禺（广州州政府及南海郡郡政府所在县），广州（广东及广西）州长、灌阳郡（河南省濮阳市西南）人吴隐之登城抵抗一百余日。

冬季，十月九日深夜，卢循猛烈袭击，攻陷城池，生擒吴隐之，焚烧官舍民宅，全城化成一片焦土。卢循自称平南将军，主持广州州政府事务。把尸体、骨骸聚集在一起火化，在小岛上建立一个庞大的坟墓安葬，仅人头骷髅就有三万多个。又命徐道覆进攻始兴郡（广东省韶关市），生擒始兴郡郡长（相）阮腆之。

25、晋帝国勤王军首领、镇军将军刘裕兼青州（州政府设广陵）州长。

晋陵郡（江苏省镇江市）郡长刘敬宣率军驻防寻阳，聚集粮秣，修建船舰，没有一件事没有准备，所以何无忌等虽然败退，都因后勤的补充迅速，得以重振军威。桓玄的侄儿桓亮自称江州州长，攻击豫章（江西省南昌市），刘敬宣击破桓亮军。刘毅、何无忌、刘道规再度从寻阳出发西上，抵达夏口（湖北省武汉市）。荆州（州政府江陵）州长桓振派镇东将军冯该据守长江东岸（武汉市西）；扬武将军孟山图据守鲁山城（湖北省武汉市汉水南岸）：辅国将军桓仙客据守偃月垒（湖北省武汉市西南）：军队共有一万人，水陆呼应。刘毅攻击鲁山城，刘道规攻击偃月垒，何无忌监视长江中游；从早晨激战到中午，鲁山城和偃月垒崩溃，勤王军西征兵团生擒孟山图、桓仙客；冯该逃奔石城（湖北省钟祥市）。

26、十月二十八日，北魏帝国大赦，改年号天赐（之前是天兴七年，之后是天赐元年）。兴筑西宫。

十一月，北魏帝拓跋珪前往西宫，命皇族设立最高考选官（宗师）：八个贵族部落，以部落大小分别设立大考选官（大师）、小考选官（小师）。州郡也同时设立考选官（师），负责辨别人民的隶属关系和遴选贤能人才，情形如同曹魏帝国和晋帝国时代的“中正”（考选官）。

27、后燕帝国天王慕容熙跟皇后苻训英游玩打猎，向北攀登白鹿山（辽宁省喀喇沁左翼蒙古族自治县西南白狼山之东），向东越过青岭（首都龙城东南二百千米青陉），向南走到海阳城（河北省滦县西南），然后回京（首都龙城）。士卒被老虎豺狼咬死和被严寒冻死的有五千余人（人间惨事）！

28、十二月，晋帝国勤王军西征兵团统帅、冠军将军刘毅等攻克巴陵。刘毅号令严明，军纪整齐，所经过的地方，人民安居欢乐。勤王军首领、镇军将军刘裕任命刘毅当兖州（州政府设京口）州长。

荆州（州政府江陵）州长桓振任命桓放之（桓云孙，桓玄堂侄）当益州州长，驻军西陵（湖北省宜昌市）。涪陵郡（重庆市彭水县）郡长文处茂击败桓放之，桓放之逃回江陵（湖北省江陵县）。

29、高句丽王国（首都丸都〔吉林省集安市〕）攻击后燕帝国。

30、十二月十六日，北魏帝拓跋珪前往豺山宫（山西省右玉县北）。

31、本年，晋帝国人民躲避桓玄所引起的混乱和灾难，扶老携幼，逃到淮河以北，路上连接不绝。

四〇五年（乙巳）

晋·元兴四年　　北凉·永安五年　　义熙元年　　南燕·建平六年　　后燕·光始五年　　太上元年　　后秦·弘始七年　　西凉·庚子六年　　北魏·天赐二年　　建初元年　　南凉·弘始七年　　西蜀·蜀王元年

1、春季，正月，晋帝国（首都建康〔江苏省南京市〕）南阳郡（河南省南阳市）郡长、扶风郡（陕西省眉县）人鲁宗之集结军队，袭击襄阳（湖北省襄樊市）；雍州（州政府襄阳）州长（刺史）桓蔚逃回江陵（湖北省江陵县）。

正月七日，勤王军西征兵团统帅、冠军将军刘毅等各军挺进到马头（湖北省公安县东北）。荆州（州政府江陵）州长桓振，挟持晋帝（十六任安帝）司马德宗（本年二十四岁）出江陵城，进驻江津（江陵县东南十千米），派使节晋见刘毅，表示愿意把皇帝送还，但条件是割让江（江西省及福建省）、荆（湖北省及湖南省）二州；刘毅等拒绝。

正月九日，鲁宗之在柞溪（江陵县北十千米）击败桓家班将领温楷，进军纪南（江陵县北五千米纪南城）。桓振命桓谦、冯该留守江陵，而自率大军攻击鲁宗之，大破鲁宗之军；然而也就在这时候，刘毅等在豫章口（江陵县东十千米长江口岸）大破冯该军。桓谦心胆俱裂，放弃江陵城，逃走。刘毅等进入江陵，逮捕卞范之等，斩首。桓振战胜回军，途中望见江陵火光冲天，知道城垣已经陷落，军心瓦解，一哄而散。桓振逃到涢川（涢，音yún〔云〕。涢水，在湖北省汉川县注入汉水。涢川，涢水流域）。

正月十三日，晋帝司马德宗下诏：帝国重大事件的处理，授权冠军将军刘毅裁决。

正月十六日，晋帝国政府大赦天下，改年号（之前是元兴四年，之后是义熙元年），只有桓家不在大赦之列。但念及桓冲尽忠皇家（参考三七三年七月），所以特别赦免他的孙儿桓胤一人。任命鲁宗之当雍州（州政府设襄阳〔湖北省襄樊市〕）州长；毛璩（益州〔州政府成都〕州长）当征西将军、益梁秦凉宁军区司令长官（都督益梁秦凉宁五州诸军事）；毛璩老弟毛瑾当梁、秦二州（州政府设南郑〔陕西省汉中市〕）州长；毛瑗当宁州（州政府设滇池〔云南省晋宁县东晋城镇〕）州长。建威将军刘怀肃追捕冯该，追到石城（湖北省钟祥市），斩冯该。桓家班桓谦、桓怡、桓蔚、桓谧、何澹之、温楷，都投奔后秦帝国（首都长安〔陕西省西安市〕）。桓怡，是桓弘的老弟（桓弘死事，参考去年〔四〇四年〕二月）。

2、后燕帝国（首都龙城〔辽宁省朝阳市〕）天王（四任昭文帝）慕容熙（本年二十一岁）侵入高句丽王国（首都丸都〔吉林省集安市〕）。

正月二十六日，攻击辽东郡（辽宁省辽阳市），城池眼看就要陷落，慕容熙下令将士：“不要抢先攀登，等把城墙铲成平地后，我跟皇后（苻训英）坐在辇车，一同进城。”延误之下，城中高句丽守军利用机会，重整战备，遂无法攻克；慕容熙只好撤退回国。

3、后秦帝国天王（二任文桓帝）姚兴（本年四十岁）尊奉高僧鸠摩罗什当“国师”，把他尊为神仙一样供奉，亲自率领文武百官、佛教和尚，听鸠摩罗什讲解佛教经典。又请鸠摩罗什把从西域（新疆及中亚东部）传来的《佛经》《佛论》三百余卷，译成中文（鸠摩罗什事，参考三八五年三月）。姚兴又大量兴筑佛塔、寺庙；佛教和尚静坐修行的很多，常常以一千人为单位计算。三公、部长级高官以下都信奉佛教，州郡都被感化，全国人民，十家之中九家信佛。

4、后秦帝国归义侯乞伏乾归攻击吐谷浑汗国（青海省）可汗（七任）慕容乌纥堤（慕容大孩），大破吐谷浑军，俘虏一万余人而回。慕容乌纥堤逃亡，死在胡园（今地不详）。六任可汗（吐谷浑王）慕容视罴的儿子慕容树洛干率领残余部众数千家逃往莫何川（青海省同德县西倾山〔青海省和甘肃省最南方界山〕西北），自称车骑大将军、大单于、吐谷浑王。

慕容树洛干减低人民的赋税和差役，赏罚分明，吐谷浑汗国再度兴盛。沙川（青海省贵德县西南）、漒川（洮河流域）一带各戎族部落都向他归附。

5、西凉王国（首都敦煌〔甘肃省敦煌市〕）首领（一任武昭王）、凉公李暠（本年五十五岁）自称最高统帅（大将军）、总司令官（大都督），兼秦、凉二州全权州长（牧），大赦，改年号建初（之前是庚子六年，之后是建初元年）。派随从官（舍人）黄始、梁兴走荒僻的道路，携带奏章，前往晋帝国首都建康。

6、二月五日，晋帝国首都建康留守政府派出皇帝专用的法驾仪仗，前往江陵迎接司马德宗。刘毅、刘道规驻军夏口（湖北省武汉市）；何无忌陪同司马德宗东返。

7、最初，益州州长毛璩听到桓振攻陷江陵消息（参考去年〔四〇四年〕闰五月），率军三万人，顺长江东下，准备讨伐桓振。命老弟西夷保安司令（西夷校尉）毛瑾、蜀郡（郡政府与州政府同设成都）郡长毛瑗沿外水（岷江）进发。军事参议官（参军）、巴西郡（四川省阆中市）人谯纵、侯晖则沿内水（涪江）进发。蜀（四川省）人不愿意远征千里之外，等抵达五城水口（四川省中江县）时，侯晖跟巴西郡人阳昧密谋发动兵变。谯纵性情和蔼谨慎，大家对他十分敬爱，侯晖、阳昧遂共同逼迫谯纵当他们的盟主。谯纵不肯接受，拔腿就跑，在发现摆不掉变兵的追捕时，他纵身投江，准备自杀，但被变兵救出，变兵把刀架到他脖子上，命他上轿。谯纵又扑到地上，向大家叩头，坚决拒绝，侯晖下令用绳索把他绑到轿上；带着部队折回，袭击毛瑾驻屯的涪城（四川省绵阳市），斩毛瑾。推举谯纵当梁、秦二州州长。

毛璩己抵达略城（四川省盐亭县），得到兵变消息，立即奔还成都，派军事参议官（参军）王琼率军讨伐，被谯纵的老弟谯明子击败，军队阵亡的十分之八九。益州大营军管囚犯（营户）李腾（人民犯罪，被判决发配军营看管及当差，称“营户”），打开城门，迎接谯纵的变兵。于是，斩毛璩、毛瑗，屠灭他们全家。

谯纵遂称成都王（五胡十九国中，第十七个短命王国兴起。此时还未有正式国号，迟至四〇九年正月，才由后秦帝国册封为“蜀”，史称西蜀王国。《资治通鉴》及《晋书·谯纵传》对谯纵的记载都很简略。本年，中国境内，九国并立：晋帝国、后燕帝国、后秦帝国、北魏帝国、南凉王国、北凉王国、南燕帝国、西凉王国、西蜀王国）。谯纵任命堂弟谯洪当益州（州政府成都）州长；老弟谯明子当巴州州长，镇守白帝（重庆市奉节县东）。蜀地大乱，汉中（陕西省汉中市）空虚，“氐王”（首府仇池〔甘肃省西和县南〕）杨盛（北魏帝国封仇池王，参考三九八年十二月）派他的侄儿平南将军杨抚占领汉中。

8、二月十一日，北魏帝国（首都平城〔山西省大同市〕）皇帝（一任道武帝）拓跋珪（本年三十五岁）从豺山宫（山西省右玉县北）回京（首都平城），撤销国务院（尚书）三十六司（北魏设三十六司〔曹〕事，参考三九七年二月）。

9、三月，晋帝国逃亡到涢水流域的桓振，从郧城（湖北省安陆市）出发，袭击江陵。荆州（州政府江陵）州长司马休之战败，逃往襄阳。桓振自称荆州州长。建威将军刘怀肃从云杜（湖北省仙桃市西）率军出击，在沙桥（江陵县城北）跟桓振会战；勤王军西征兵团统帅、冠军将军刘毅派广武将军唐兴增援，恰好赶到，就在战场上击斩桓振，夺回江陵。

三月十三日，晋帝司马德宗抵达建康。

三月十四日，文武百官前往宫门请求处分。司马德宗下诏：大家恢复原来官职。

国务院执行官（尚书）殷仲文，因政府音乐设施不够完备，报告刘裕，请求重建。刘裕说：“现在没有时间做这件事，而且我也不懂。”殷仲文说：“你如果喜爱它，自然就懂。”刘裕说：“正因为懂了就会喜爱，所以我根本不去碰。”（音乐是精致文化，而刘裕还停留在原始的蛮荒层面，只知道阴谋诡计，夺权杀人。）

三月十九日，晋帝国政府任命琅邪王司马德文当最高指挥官（大司马）；武陵王司马遵当太保（上三公之三）；勤王军首领刘裕当高级咨询官（侍中）、车骑将军、全国各军区总司令长官（都督中外诸军事）；徐（州政府京口）、青（州政府广陵）二州州长官位仍然保留。刘毅当左将军；何无忌当右将军、豫州及扬州五郡军区司令官（督豫州、扬州五郡军事）、豫州（州政府自历阳迁至姑孰〔安徽省当涂县〕）州长；刘道规当辅国将军、淮河北军区司令官（督淮北诸军事）、并州（侨州·州政府设义昌郡〔安徽省寿县西〕）州长；魏咏之当征虏将军、吴国（江苏省苏州市）郡长（内史）。刘裕坚决辞让，拒绝接受：政府再颁诏书，加授他主管政府机要（录尚书事），刘裕再拒绝，不断请求返回防地（京口·江苏省镇江市）。司马德宗下诏，命文武百官出面，诚恳劝阻；司马德宗更御驾亲到刘裕私宅，向刘裕说服（司马德宗是一个哑巴，如何开口？只是做给人看而已）。刘裕有点恐惧，再亲到宫门，陈述理由，最后终于准刘裕返回基地。任命魏咏之当荆州州长，接替战败逃走的司马休之。

最初，刘敬宣当宁朔将军时，刘毅曾在他手下当军事参议官（宁朔参军），当时有人赞扬刘毅是一代英雄豪杰，刘敬宣说：“非常的人才应有非常的胸襟，这位先生怎么能称得上是英雄豪杰？他的性情，外表上看起来豪情千丈，待人宽厚，实际上内心却狭小猜忌，自视很高，总想压过别人。一旦掌握权势，准会因为冒犯上级长官，而大祸临头。”刘毅听到之后，对刘敬宣十分怨恨（泡沫人物对批评的反应都是一样，没有能力检讨批评对不对，而只会恼羞成怒）。等到中央任命刘敬宣当江州（州政府设寻阳〔江西省九江市〕）州长，刘敬宣认为他没有功劳，不应该在刘毅得到官位之前，先得到官位，诚恳辞让；但刘裕坚持。刘毅果然报复，请人告诉刘裕说：“刘敬宣当初并没有参与勤王军起义行动。现在，正在整理勇敢将士和智谋部属们的功劳，报请中央奖励。像刘敬宣这种半途投入的人，应该稍后办理。如果阁下不忘过去的友谊（刘裕最初当刘牢之的军事参议官），不妨给他一个编制外的散骑侍从官（员外常侍）之类。听说教他担任郡长（晋陵郡郡长），已经够优待的了；再去主持江州，更使人惊骇惋惜。”刘敬宣内心越发不安，径自上疏辞职，中央遂征召刘敬宣回京（首都建康），改命他当宣城郡（安徽省宣州市）郡长。

夏季，四月，勤王军首领、镇军将军刘裕返回京口镇守；改任荆司等十六州军长司令长官（都督荆司等十六州诸军事。刘裕军区原辖九州，如今增加荆司梁益宁雍凉七州）；加授兼兖州（州政府设京口）州长。

10、晋帝国变民首领卢循（时驻广州，参考去年〔四〇四年〕十月）派人到首都建康进贡；当时，政局刚刚稳定，政府还没有能力讨伐叛乱。

四月二十一日，晋帝国政府任命卢循当广州（州政府设番禺〔广东省广州市〕）州长，徐道覆当始兴郡（广东省韶关市）郡长（相）。卢循送给刘裕“益智粽”，刘裕回赠卢循“续命汤”（增加智慧的粽子和延续性命的汤羹，小动作针锋相对）。

卢循任命前琅邪郡（侨郡·江苏省句容市北）郡长（内史）王诞（桓玄放逐王诞事，参考四〇二年三月）当平南将军府秘书长（平南长史。卢循自称平南将军）。王诞游说卢循：“我并不是军旅出身，留在这里，没有用处。刘裕对我一向很好，我如果回到北方（建康在番禺之北），一定会委派官职，于公于私，如果遇有机会，自会报答你的大恩。”卢循认为有理。而刘裕写信给卢循，命他遣送前广州州长吴隐之回京，卢循拒绝。王诞再对卢循说：“你今天扣留吴隐之，公私两方，都是失策。孙策难道不想扣留华歆？只是一山不容二虎！”（华歆事，参考一九九年十二月）于是，卢循把吴隐之、王诞同时送还。

11、最初，南燕帝国（首都广固〔山东省青州市〕）皇帝（一任献武帝）慕容德在前秦帝国时代，当张掖郡（甘肃省张掖市）郡长（参考三七〇年十二月十四日）；老哥慕容纳跟娘亲公孙女士，一起定居张掖（参考四〇一年十月注）。不久，慕容德被征调参加天王苻坚大军，进攻晋帝国（指淝水之战，参考三八三年），临走时，留下一把金刀，作为见证，向娘亲告别。后来，慕容德跟后燕王慕容垂在山东（崤山以东）武装叛变，张掖郡郡长苻昌逮捕慕容纳跟慕容德所有的儿子，一齐诛杀，只有公孙女士因年纪太老，特别赦免。慕容纳正妻段女士，怀孕在身，羁押监狱，留待生产后处决。监狱看守员呼延平是慕容德旧日部属，秘密把公孙女士和段女士盗运出狱，逃到西羌地区；就在那里，段女士生下慕容超。慕容超十岁时，祖母公孙女士患病，临死前，把金刀交给慕容超，吩咐说：“你有一天回到东方，这柄金刀，交还叔父！”呼延平又带着慕容超母子投奔后凉王国。等到后凉天王（四任）吕隆投降后秦帝国，慕容超随着被强制迁徙的移民再到长安（后秦强行移民事，参考前年〔四〇三年〕八月）。呼延平逝世，段女士命慕容超娶呼延平的女儿为妻。

柏杨曰：

凡是大义，必有深情，一片尔虞我诈、反复残杀的苦海中，呼延平是人性的圣火，引导人类善良的心，航抵彼岸。

呼延平付出的代价是沉重的，不是一个庸碌之辈所能承受，所以不应要求每个人都能如此，但可以用来评估自己，当自己无法做到呼延平做到的事时，对侠情义行就会充满尊敬。

慕容超唯恐自己身份暴露，被后秦帝国扣留当做人质，于是假装精神失常，到街上讨饭。后秦官员把他当做贱民。只有东平公姚绍看见他后，感觉到这个疯子有点奇怪，对天王姚兴说：“慕容超虎背熊腰，身体十分健壮，恐怕不是真疯（真正疯子，往往瘦弱），陛下最好给他一个小官微爵，来稳住他。”姚兴召见慕容超，跟他谈话，慕容超故意做出错误的回答，或者对姚兴的问题不作回答。姚兴对姚绍说：“俗话说：‘漂亮的皮肉不会包笨骨头’，看起来是胡说八道。”打发慕容超出去。

慕容德听说老哥慕容纳有遗腹子流落在后秦帝国，派济阴郡（山东省菏泽市东北）人吴辩前往调查。吴辩有一位同乡宗正谦，在长安（陕西省西安市）依靠占卜算卦为生；吴辩通过宗正谦，跟慕容超秘密取得联络，告诉真相。慕容超不敢告诉娘亲和妻子，就跟宗正谦改名换姓，逃回南燕帝国，走到梁父（山东省泰安市东南），镇南将军府秘节长（镇南长史）悦寿报吿兖州（州政府设梁父）州长慕容法。慕容法说：“从前，有个卜卦先生冒充太子（冒充戾太子刘据事，参考前八二年），现在怎么知道不是一个模子浇出来的？”对慕容超并不尊敬，慕容超从此跟慕容法结下怨恨。

慕容德（本年七十岁）听到慕容超抵达国门消息，大喜过望，派出三百人的骑兵部队南下迎接。慕容超到了首都广固（山东省青州市），把金刀呈献给慕容德，慕容德哀恸痛哭，肝肠如裂。封慕容超当北海王，任命他当高级咨询官（侍中）、骠骑大将军、京畿总卫戍司令（司隶校尉）、开府（宰相级）；细心遴选当时贤才，作慕容超的左右助手。慕容德没有儿子，打算由慕容超做继承人。慕容超进宫侍奉叔父，使叔父神情愉快；出宫礼贤下士，虚心待人。因为这个缘故，政府民间，对他一致归心（慕容德千方百计把灭国杀手接回国门；慕容超不至，南燕帝国不亡。人生奥秘，使人震撼）。

12、五月，晋帝国桂阳郡（湖南省郴州市）郡长、章武王司马秀以及益州（侨州·州政府所在不详）州长司马轨之谋反，被诛杀。司马秀的妻子是桓振的妹妹，疑心可能受到牵连，所以先行起兵。

桓家班的余党桓亮、苻宏等仍手握武装部队，不断出击，被侵扰的郡县以十作为单位计算。左将军刘毅、辅国将军刘道规、军事参议官（参军）檀祗等分别出击，把二人消灭。荆州（湖北省及湖南省）、湘州（此时没有湘州）、江州（江西省及福建省）、豫州（湖北省东北部及河南省东南部）全都平定。晋帝司马德宗下诏：命刘毅当淮南五郡军区司令长官（都督淮南等五郡军事），兼豫州（州政府设姑孰〔安徽省当涂县〕）州长；何无忌当江东（浙江〔钱塘江〕以东）五郡军区司令长官（都督江东五郡军事），兼会稽郡（浙江省绍兴市）郡长。

13、晋帝国北青州（州政府所在不详）州长刘该（曾降北魏，参考四〇一年七月）叛变，依靠北魏帝国作为外援，清河、阳平二郡（侨郡·二郡郡政府均设安徽省灵璧县）郡长孙全集结部众响应。

六月，北魏帝国豫州（州政府所在不详）州长索度真、大将斛斯兰（斛斯，姓）攻击晋帝国所属的徐州（江苏省长江以北），包围彭城（江苏省徐州市）。晋帝国勤王军首领、镇军将军刘裕，派他的老弟、南彭城郡（侨郡·江苏省镇江市）郡长（内史）刘道怜、东海郡（山东省郯城县）郡长孟龙符率军援救；斩刘该、孙全；北魏军败退。孟龙符，是孟怀玉的老弟（孟怀玉，参考去年〔四〇四年〕四月）。

14、后秦帝国陇西公姚硕德攻击仇池（甘肃省西和县南），不断击败北魏帝国封仇池王的杨盛；将军敛俱（敛，姓）攻击杨盛占领的汉中郡（陕西省汉中市），夺取成固（陕西省城固县），把逃亡到那里的难民三千余家强迫迁移到关中（陕西省中部）。

秋季，七月，杨盛向后秦帝国投降；后秦帝国任命杨盛当益宁军区司令长官（都督益宁二州诸军事）、征南大将军、益州全权州长（牧）。

15、晋帝国勤王军首领、镇军将军刘裕，派人到后秦帝国寻求和解，并要求归还南乡（河南省淅川县）各郡，后秦天王姚兴允许。群臣都认为不可以，姚兴说：“只要是善行，什么地方都是善行。刘裕从最卑贱的低阶层崛起，能够诛杀桓玄，复兴晋国（晋帝国），对内改革政治，对外整顿疆土，我又何必爱惜几个郡，而不去成全他的美事？”遂割南乡郡、顺阳郡（河南省淅川县东）、新野郡（河南省新野县）、舞阴郡（河南省泌阳县北）等十二郡给晋帝国（晋帝国内乱时，淮河、汉水以北郡县，很多归附后秦帝国。参考三九九年十月）。

16、八月，后燕帝国辽西郡（河北省卢龙县）郡长邵颜被指控有罪，逃亡，改当强盗。

九月，寝殿侍奉宦官（中常侍）郭仲讨伐，斩邵颜。

17、南燕帝国境内，汝水（女水，流经山东省淄博市东南）干枯。南燕帝慕容德至为厌恶，不久，卧病在床；北海王慕容超请求祈祷祭祀，慕容德说：“人主生命的长短，是上天决定，汝水没有能力影响。”慕容超坚决请求，慕容德坚决不准。

九月戊午日（九月己卯朔，没有戊午），慕容德在东阳殿接见文武百官，讨论立慕容超当太子。突然间，地震，大家惊骇惶恐，慕容德内心也不平安，遂回宫。当夜，病势突转沉重，双眼紧闭，不能说话。段皇后大声呼喊：“现在召见立法官（中书）写诏书，封慕容超当太子，可以不可以？”慕容德勉强睁开眼，微微点头。遂封慕容超当皇太子，大赦，不久，慕容德逝世（年七十岁）。当时，共制造十余口棺木，就在深夜，分别从四方城门抬出，秘密埋葬山谷之中。

九月己未日（九月没有己未），慕容超（本年二十一岁）登基继任皇帝（二任），大赦，改年号太上（之前是建平六年，之后是太上元年）。尊段皇后当皇太后，任命北地王慕容钟当全国各军区总司令长官（都督中外诸军）、主管政府机要（录尚书事）；慕容法当征南大将军、徐兖扬南兖军区司令长官（都督徐兖扬南兖四州诸军事）；加授慕容镇开府仪同三司（宰相级）。命国务院总理（尚书令）封孚当全国武装部队总司令（太尉），鞠仲当最高监察长（司空），封嵩当国务院左执行长（尚书左仆射）。

九月癸亥日（九月没有癸亥），在东阳陵（东阳，在广固城东）安葬没有慕容德尸体的空棺，定慕容德谥号献武皇帝，庙号世宗。

慕容超把他过去的亲信公孙五楼当做心腹，立刻成为中央政府重心。慕容德留下的重要高级官员北地王慕容钟、段宏等，内心不安，请求离开中央，到外地任职。慕容超遂命慕容钟当青州（州政府设东莱〔山东省莱州市〕）全权州长，段宏当徐州（州政府设莒县〔山东省莒县〕）州长。另命公孙五楼当武卫将军，兼骑兵指挥官（屯骑校尉），并参与中央政府决策。封孚劝阻说：“我听说：不应该把亲信放逐到外地，不应该把旅客接待到卧室（《左传》申无宇劝芈围〔楚王国十任王灵王〕语）。慕容钟是皇族的重臣，帝国的倚靠；段宏在皇亲中有美好的声望，人民对他十分敬重，他们都应该协助文武百官，辅佐陛下，不应该到远方镇守。如今，慕容钟等在外，公孙五楼在内，我私下深感不安。”慕容超不理。慕容钟、段宏十分愤慨，互相说：“黄狗皮恐怕终于用来补狐裘大衣。”（《史记》：“邹忌当齐王国宰相，淳于髡警告说：‘狐袭大衣虽然破烂，不可以用黄狗皮补。’邹忌说：‘接受你的指教，我会谨慎的遴选官员，不允许败类进身。’”慕容钟、段宏二人的话，表示一种感慨。）公孙五楼听到，深为痛恨。

18、晋帝国荆州州长魏咏之逝世；江陵县长罗脩打算发动兵变，夺取城池，拥护王慧龙当盟主（王慧龙逃亡事，参考去年〔四〇四年〕三月）。镇军将军刘裕命并州（侨州·州政府设义昌郡〔安徽省寿县西〕）州长刘道规当荆宁六州军区司令长官（都督荆宁等六州诸军事。六州：荆宁秦益梁雍）、荆州州长。罗脩来不及发动，遂随同王慧龙投奔后秦帝国。

19、后秦帝国归义侯乞伏乾归（根据地苑川）攻击仇池（甘肃省西和县南），被“氐王”杨盛击败（杨盛刚刚投降后秦帝国，并接受官爵，便受到乞伏乾归攻击，说明后秦帝国对西方的控制力量已经衰退）。

20、西凉王国（首都敦煌〔甘肃省敦煌市〕）首领（一任武昭王）、凉公李暠跟秘书长（长史）张邈商议迁都酒泉（甘肃省酒泉市），用以压迫北凉王国（首都张掖〔甘肃省张掖市〕）首领（二任武宣王）、西海侯沮渠蒙逊（本年三十八岁。敦煌距张掖航空距离五百千米，酒泉距张掖，航空距离只一百八十千米）。遂任命张体顺当建康郡（甘肃省酒泉市东南）郡长，镇守乐涫（建康郡郡政府所在县）；宋繇当敦煌军事总监（护军），跟他儿子、敦煌郡郡长宋让镇守敦煌。于是，迁都酒泉。

李暠亲笔写信，告诫他所有的儿子，说：“从事政治的人，对奖赏和处罚应该特别慎重，不可以被喜爱或憎恨的情绪控制。接近忠良正直，疏远邪恶奸佞，不要使左右亲近的人暗中窃弄权威。对你的诽谤和对你的称誉，都要一一检查它的真假。审理诉讼要和颜悦色，判断曲直要尽情尽理；千万不可以先行认定对方心怀奸诈，也千万不可以还没有经过多方面调查，就下结论。言谈和神色，要尽量温和。务必听取很多人的意见，不要自命不凡，专断独行。我主持政府已经五年，虽然不能使人民安息，然而，我能尽量包容别人的缺点，所以早上还是仇人，晚上可能成为知心好友。大体上，对旧友新知都没有对不起的地方。处理事情一定力求公平、心情坦荡、没有偏爱。最初，这样做还觉得十分勉强，难免愤愤不平。从眼前的利益来看，可能受到损失，可是往远处瞻望，受用无穷。希望在古圣先贤面前，无羞无愧。”

柏杨曰：

李暠所说的道理，是人生一条正当道路，用来作为自我训练的教材，启发性很大。可是，用来教育一个不受约束的权势人物，效果便等于零。像“接近忠良正直，疏远邪恶奸佞”，这一类话，哪个不知，哪个不晓？诸葛亮前后《出师表》，所有知识分子都曾经读过，“亲君子，远小人”，声震屋瓦！问题在于忠良和奸邪不容易分辨，即令可以分辨，有权大爷往往就是爱看别人不停摇尾，任何人对他都束手无策。

我们不能盼望人们都是智者圣贤，也绝不相信在没有刹车设施之下，智者圣贤有能力刹车，现代人需要的是权力制衡。

21、十二月，后燕帝国天王（四任昭文帝）慕容熙袭击北方的契丹部落（内蒙古西辽河上游）。

四〇六年（丙午）

晋·义熙二年　　北凉·永安六年　　后燕·光始六年　　南燕·太上二年　　后秦·弘始八年　　西凉·建初二年　　北魏·天赐三年　　西蜀·蜀王二年　　南凉·弘始八年

1、春季，正月八日，北魏帝国（首都平城〔山西省大同市〕）皇帝（一任道武帝）拓跋珪（本年三十六岁）前往豺山宫（山西省右玉县北）。

北魏政府下令，每州设置三个州长（刺史），每郡设置三个郡长（太守），每县设立三个县长（令长）。州长前往各州，县长前往各县；郡长则不直接管理人民。功臣当州长或全权州长（牧）的，全都调回京师（首都平城），保持原来的爵位，返回私宅。

2、晋帝国（首都建康〔江苏省南京市〕）益州（侨州·州政府所在地不详）州长司马荣期攻击西蜀王国（首都成都〔四川省成都市〕）巴州州长谯明子驻守的白帝（重庆市奉节县东），击败西蜀军。

3、后燕帝国（首都龙城〔辽宁省朝阳市〕）天王（四任昭文帝）慕容熙（本年二十二岁）率军袭击契丹部落（内蒙古西辽河上游），北上越过陉北（今地不详），畏惧契丹部落强大，不敢前进，打算回军；可是皇后苻训英坚持要亲自观赏一场战争。

正月戊申日（正月丁丑朔，没有戌申），慕容熙下令放弃辎重粮秣，用轻装备部队南下袭击高句丽王国（首都丸都〔吉林省集安市〕）。

4、南燕帝国（首都广固〔山东省青州市〕）皇帝（二任）慕容超（本年二十二岁）猜忌暴虐，一天比一天严重，大权被宠信的摇尾分子掌握，慕容超沉迷在打猎游乐的安逸生活中。全国武装部队总司令（太尉）封孚、国务院执行长（仆射）韩屡次进言劝告，慕容超一概不理。慕容超曾经在金殿之上问封孚说：“我可以跟前世哪种君王相比？”封孚说：“姒履癸（桀）、子受辛（纣）。”慕容超既惭愧又愤怒，封孚慢慢走出去，神色毫不改变。最高监察长（司空）鞠仲警告封孚说：“对天子讲话，怎么可以这样？应该回去道歉。”封孚说：“我年纪快要七十，只盼望死得恰当。”拒绝道歉。慕容超因封孚当时声望太高，也特别宽容。

5、晋帝国桓玄之乱，河间王司马昙的儿子司马国璠、司马叔璠投奔南燕帝国（桓振的妹夫章武王司马秀是司马国墦的堂兄弟）。

二月二十八日，司马国璠等攻陷弋阳郡（河南省潢川县）。

6、后燕帝国攻击高句丽王国大军挺进三千余里，士卒马匹疲倦寒冷，死亡的尸体，沿路前后相接。攻高句丽王国所属木底城（辽宁省新宾县西），不能攻克，回军。

夕阳公慕容云（高云）身受箭伤，而且畏惧天王（四任昭文帝）慕容熙的凶暴残忍，遂称病辞职。

7、三月二十五日，北魏帝拓跋珪返首都平城。

夏季，四月十五曰，拓跋珪再往豺山宫。

四月二十九日（原文“甲午”，据《北史·魏太祖纪》改）拓跋珪返首都平城。

8、柔然汗国（瀚海沙漠群）可汗（一任豆代可汗）郁久闾社菕侵略北魏帝国边疆。

9、五月，后燕帝国又有诛杀：任帝（惠愍帝）慕容宝的儿子博陵公慕容虔、上党公慕容昭，因被指控阴谋叛乱，被逼自尽。

10、六月，后秦帝国（首都长安〔陕西省西安市〕）陇西公姚硕德从上邽（秦州州政府所在县·甘肃省天水市）到首都长安朝见。天王（二任文桓帝）姚兴（本年四十一岁）为了欢迎这位建立大功的叔父，下诏大赦。姚硕德返回任所时，姚兴亲自送到雍城（陕西省凤翔县）才回。姚兴对待晋公姚绪以及另一位叔父姚硕德，都用家人的礼节，车马、衣服、珍玩，最好的都先行呈献二位叔父，而自己留用次一级的。国家大事，先跟他们磋商之后，才去实施。

11、南凉王国（首都乐都〔青海省乐都县〕）首领（三任景王）、广武公秃发傉檀（本年四十二岁）攻击北凉王国（首都张掖〔甘肃省张掖市〕）首领（二任武宣王）、张掖公沮渠蒙逊（本年三十九岁），沮渠蒙逊登城坚守。秃发傉檀率军挺进到赤泉（甘肃省民乐县北），撤退；向后秦帝国进贡马三千匹、羊三万头。后秦天王姚兴大为感动，认为秃发傉檀忠心耿耿；遂下诏任命秃发傉檀当河西军区司令长官（都督河右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凉州州长，镇守姑臧（甘肃省武威市）；征召原凉州州长王尚回京（首都长安）。凉州人申屠英等，派州政府主任秘书（主簿）胡威前往长安，请求留下王尚，姚兴不准。胡威晋见姚兴，痛哭流涕说：“我们凉州遵从君王的教化，至今己有五年（四〇一年吕隆投降），地方偏僻，距京师又十分遥远，中央力量不能充分保护，官吏人民，卧薪尝胆，抚伤拭血，同心合力，共守这座孤城（后凉王国到了最后，事实上只剩下一座姑臧城，所以后秦兵团攻击姑臧时，驻防昌松、魏安的南凉兵团，必须撤出让路〔参考四〇三年八月〕。后秦帝国虽接收姑臧，因秃发家是一个独立王国的实体，所以，姑臧的孤立情形没有变化）。仰仗陛下的恩德和州长的贤明，才能自求保全，维持到今天。陛下怎么可以把凉州人民交换三千匹马、三万头羊！不看重人而看重牲畜，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如果军方需要马匹，只要国务院（尚书）送来一份公文就够了，我们凉州人民三千余家（指姑臧一城户数），每家捐出一匹，公文早上到达，晚上就可办到，有什么困难！从前，刘彻（西汉王朝七任武帝）搜括天下所有的资源，开辟河西（河西走廊）疆土，砍断匈奴汗国的右臂（设置河西四郡，参考前一一五、前一一一年）。而今，陛下无缘无故抛弃五郡土地上的忠良人民（五郡，指西汉王朝凉州所辖的五郡：武威郡、张掖郡、敦煌郡、酒泉郡，及黄河南岸的金城郡〔甘肃省兰州市〕），送给凶暴的外邦。岂止我们凉州人民坠入炭火苦境，恐怕更增加帝国将来的忧患。”姚兴后悔，派西平郡（青海省西宁市）人车普飞马前往止住王尚，一面派人通知秃发傉檀。而这时，秃发傉檀率步骑兵三万人正驻屯五涧（武威市南），车普先将诏令内容透露给秃发傉檀；秃发傉檀自不愿把已吞到口中的美味再吐出来，于是逼迫王尚。王尚从青阳门（姑臧东门）出城，秃发傉檀从凉风门（姑臧南门）入城。

州政府总务官（别驾）宗敞护送王尚返首都长安，秃发傉檀对宗敞说：“我虽然得到凉州三千余户人家，但心中向往的只你—人，你怎么舍我而去？”宗敞说：“我护送旧日的长官，正是忠于殿下！”秃发侮檀说：“我刚刚接管贵州，怀柔远方，安抚近土，应该用什么方法？”宗敞说：“凉州（甘肃省中部西部）虽然穷困，却是地势重要，殿下对人民要施予恩惠，延揽贤才俊杰，共同开创大业，建立功名，有什么不能办到！”遂推荐本州知名的文武人士十余人，秃发傉檀嘉许他的推荐，分别任用。王尚回到长安，姚兴命他当国务院执行官（尚书）。

秃发傉檀在宣德堂设宴款待他的文武百官，抬头凝视雄伟的建筑，叹息说：“古人有言：‘盖屋的人，自己不住；住屋的人，自己不盖！’果真如此。”武威郡人孟祎说：“从前，张骏（前凉王国二任王文王）兴建这个堂殿，到今天将近一百年（张骏兴建五宫殿，参考三三五年十二月，迄今不过七十一年），已历经了十二个主人（一、张骏，二、张重华，三、张曜灵，四、张祚，五、张玄靓，六、张天锡〔以上前凉王国首领〕，七、梁熙〔前秦帝国凉州州长〕，八、吕光，九、吕绍，十、吕纂，十一、吕隆〔以上后凉王国首领〕，十二、王尚〔后秦帝国凉州州长〕），只有诚信相待，顺应民心的人，才能长久地住下去。”秃发傉檀同意。

12、北魏帝拓跋珪规划建设首都平城，扩大兴筑宫殿，打算使规模跟邺城（河北省临漳县西南邺镇）、洛阳（河南省洛阳市东白马寺东）、长安（陕西省西安市）等名都相比。因济阳郡（河南省兰考县东北堌阳镇）郡长莫题是一个有巧思的土木工程专家，拓跋珪召见他，讨论设计图样和施下进度。莫题在皇帝身旁一久，稍微有点懈怠，拓跋珪大怒，命莫题自杀。莫题，是莫含的孙儿（莫含事，参考三一五年二月）。

于是，开始兴工（大概仍用莫题的蓝图），征发八方面部落和五百里之内所有男子，不管老少，全部投入，兴筑灅南宫，宫门高十余丈，挖掘水沟池塘，开辟花卉园林，饲养奇禽异兽。再兴筑外城（平民区），方圆二十里，分别列出街道市区，共三十天完成（三十日完成上述的庞大工程，做工的人数再多，也不可能，想只是完成第一期奠基工程，先使征发的民工回家）。

13、秋季，七月，北魏帝国全国武装部队总司令（太尉）、宜都公（丁公）穆崇逝世。

14、八月，南凉首领、广武公秃发傉檀留下兴城侯秃发文支镇守姑臧。自己返首都乐都。

秃发傉檀虽然臣属后秦帝国，接受后秦帝国的官爵（后秦封秃发傉檀广武公，参考四〇二年十二月），但事实上，车马轿舆以及各种仪式礼节，都跟君王一样。

15、八月一日，北魏帝拓跋珪再去豺山宫（山西省右玉县北），然后前往石沙漠（阴山以北的瀚海沙漠群中，有白沙漠、黑沙漠、石沙漠）。

九月，拓跋珪渡过石沙漠，向北进发。

九月二十日，南返，回到长川城（内蒙古兴和县境）。

16、晋帝国勤王军首领、镇军将军刘裕听到谯纵叛变、宣布独立（西蜀王国）消息，遂派龙骧将军毛脩之会同益州（州政府设巴东郡〔重庆市奉节县东〕）州长司马荣期、涪陵郡（重庆市彭水县）郡长文处茂、巴东郡（重庆市奉节县东）郡政府军政官（司马）时延祖等，共同出兵讨伐。毛脩之抵达宕渠（四川省渠县东北三汇镇），想不到司马荣期被他的军事参议官（参军）杨承祖诛杀；杨承祖自称巴州州长：毛脩之不能再进，退回白帝城（巴东郡郡政府所在城）。

17、南凉王国首领、广武公秃发傉檀向西凉王国首领（一任武昭王）、凉公李暠（本年五十六岁），要求和好；李暠同意。

18、北凉王国首领、张掖公沮渠蒙逊袭击西凉王国首都酒泉（甘肃省酒泉市），大军推进到安弥（酒泉市东）。李暠迎战，失败，退回酒泉，登城守卫。沮渠蒙逊班师。

19、南燕帝国内斗爆发，武卫将军公孙五楼为了独揽大权，开始排除绊脚石。于是，向皇帝（二任）慕容超诬告北地王、青州州长慕容钟，请求处死。一任帝（献武帝）慕容德逝世时，兖州（州政府设梁父〔山东省泰安市东南〕）州长慕容法没有到京师（首都广固）奔丧，慕容超派人向他责备，诘问原因；慕容法大为恐惧，遂跟慕容钟以及段宏阴谋叛变。慕容超得到消息，下诏征召慕容钟，慕容钟声称身上有病，不能行动。慕容超遂逮捕慕容钟同党、高级咨询官（侍中）慕容统等，斩首。征南将军（慕容法）府军政官（征南司马）卜珍检举国务院左执行长（左仆射）封嵩，很多次跟慕容法来往，可能有什么阴谋。慕容超逮捕封嵩下狱。皇太后段女士恐惧哭泣，告诉慕容超说：“封嵩不断派禁宫侍从宦官总管（黄门令）牟常来对我说：‘皇帝不是太后的亲生之子，恐怕三九六年的杀母惨剧重演（指后燕帝国二任帝慕容宝杀母事，参考三九六年五月二十三日）。’我是一个妇女，没有见识，恐怕被杀，遂即告诉慕容法。慕容法设计如何因应，被他引入歧途，现在虽然知道，乂有什么话可说。”慕容超下令用五马分尸的车裂酷刑，处死封嵩。西翼警卫指挥官（西中郎将）封融投奔北魏帝国。

慕容超派慕容镇攻击青州，慕容昱攻击徐州（州政府设莒城〔山东省莒县〕），国务院右执行长（右仆射）、济阳王慕容凝会同韩范，攻击兖州。

慕容昱攻陷莒城，徐州州长段宏逃往北魏帝国。封融率领变民军袭击石塞城（山东省长清县西南），斩镇西大将军馀郁，全国震恐。济阳王慕容凝打算诛杀韩范，回军袭击广固；韩范得到消息，集中军队反击慕容凝，慕容凝投奔梁父。韩范合并慕容凝的部众，攻击梁父，攻克。兖州州长慕容法逃往北魏帝国，慕容凝逃往后秦帝国。慕容镇攻克青州；青州州长慕容钟屠杀慕容镇留在青州的妻子儿女，挖凿地道逃出，跟高都公慕容始投奔后秦帝国。后秦政府任命慕容钟当始平郡（陕西省兴平市）郡长，慕容凝当高级咨洵官（侍中）。

慕容超喜爱改变旧有制度，政府或民间都不高兴，慕容超更打算恢复肉刑（墨刑〔面上刺字〕、劓刑〔割鼻〕、剕刑〔断脚〕、宫刑〔割男人生碴器〕），更打算增加“烹刑”（把人放到锅中煮死）、“轘刑”（五马分尸〔车裂〕），文武百官都表反对，才算停止。

冬季，十月，全国武装部队总司令（太尉）封孚逝世。

20、晋帝国国务院（尚书）评定勤王军功劳，奏报晋帝司马德宗（本年二十五岁）；司马德宗批准：封刘裕当豫章郡公、刘毅当南平郡公、何无忌当安成郡公；其他有功官员，依照等级，分别封爵或赏赐。

21、晋帝国梁州（州政府设魏兴〔陕西省安康市〕）州长刘稚，起兵叛变。（去年〔四〇五年〕二月，汉中〔陕西省汉中市〕被“氐王”杨盛夺去，晋帝国遂把梁州州政府迁至魏兴）。左将军刘毅派将领讨伐，生擒刘稚。

22、十月十八日，北魏帝拓跋珪返首都平城。

23、十月乙亥日（十月癸卯朔，没有乙亥），晋帝国任命左将军孔安国当国务院左执行长（尚书左仆射）。

24、十一月，南凉王国首领、广武公秃发傉檀把首都从乐都（青海省乐都县）迁到姑臧（甘肃省武威市）。

25、后秦帝国归义侯乞伏乾归（时驻苑川〔甘肃省榆中县东北〕），到首都长安朝见天王姚兴。

26、十二月，晋帝国任命何无忌当荆江豫所属八郡军区司令长官（都督荆江豫三州八郡军事），兼江州（州政府设寻阳〔江西省九江市〕）州长。

本年，晋帝国桓家班残余桓石绥以及司马国璠、陈袭在胡桃山（安徽省和县北）集结，反抗政府。左将军刘毅派军政官（司马）刘怀肃讨伐，击败桓石绥军。桓石绥，是桓石生的老弟（桓石生，参考四〇二年正月）。

四〇七年（丁未）

晋·义熙三年　　南燕·太上三年　　后燕·建始元年　　西凉·建初三年　　后秦·弘始九年　　西蜀·蜀王三年　　北魏·天赐四年　　胡夏·龙升元年　　南凉·弘始九年　　北燕·正始元年　　北凉·永安七年

1、春季，正月一日，后燕帝国（首都龙城〔辽宁省朝阳市〕）大赦，改年号建始。

2、后秦帝国（首都长安〔陕西省西安市〕）天王（二任文桓帝）姚兴（本年四十二岁）认为归义侯乞伏乾归（时驻范川〔甘肃省榆中县东北〕）逐渐强大，难以控制，遂乘他到京师（首都长安）朝见的机会，不放他回去，留下来当国务院外交部长（主客尚书）。命他的世子乞伏炽磐当西夷保安司令部执行官（行西夷校尉），统率老爹的部众。

3、二月九日，晋帝国（首都建康〔江苏省南京市〕）勤王军首领、镇军将军刘裕，自丹徒（江苏省镇江市东丹徒镇）前往首都建康，坚决辞让最近任命他的官职，还准备前往司法监狱（廷尉）投案。晋帝（十六任安帝）司马德宗（本年二十六岁）下诏，批准刘裕辞职的请求，刘裕才回丹徒。

4、北魏帝国（首都平城〔山西省大同市〕）皇帝（一任道武帝）拓跋挂（本年三十七岁）封儿子拓跋脩当河间王、拓跋处文当长乐王、拓跋连当广平王、拓跋黎当京兆王。

5、晋帝国国务院执行官（尚书）殷仲文一向有才华声望，自认应该执掌国政，所以一直烦闷不乐。后来，出去担任东阳郡（浙江省金华市）郡长，就更愤愤不平。何无忌素来仰慕殷仲文，而东阳郡又是何无忌的辖区（何无忌是江东五郡军区司令长官，参考前年〔四〇五年〕五月。东阳郡，五郡中的一郡），殷仲文答应顺道拜访。何无忌大为欢喜，谨慎恭敬地准备招待。可是殷仲文因为官场失意的缘故，精神恍惚，有一次虽然顺道，却没有前往拜访，何无忌认为这是表示轻视，勃然大怒。正巧，南燕帝国（首都广固〔山东省青州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