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延州之战 第二节 计赚金明寨

在张元、吴昊的鼓动下,公元1040年,李元昊亲率数十万大军,越过西夏和北宋的边境,直接进攻延州城,也就是今天的陕西延安。那么,李元昊为什么偏偏选中延州作为第一个进攻目标?延州城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元昊拿定主意要打延州。延州,就是今天陕西延安,此地大道坦途,攻进去之后,就可以南下控制关右之地。

宋朝当时在陕西有两位主要负责人,一位就是前面提到的夏竦,还有一位是延州知州范雍,两位都兼本路的经略安抚使,军政第一把手。

延州守将范雍是个老夫子,这个人是典型的文官,不通兵事,“为治尚恕,好谋而少成”(《宋史范雍传》)。他驭下比较宽泛,主意比较多,但是不拍板,优柔寡断,太平时节做个清闲的官还可以,国家危难的时候,让他这号人独当一面,他不是这块材料。当然此人“颇知人,喜荐士,后多至公卿者”(《宋史范雍传》),他是个好伯乐,善于推荐别人。北宋名将狄青做小校的时候犯法,论律当斩,就是范雍给保下来的,后来成为一代名将。他就能干点儿这个,给朝廷推荐个人才,出点儿主意,当个参谋、顾问。把守边疆当大军区司令员以御外敌,他不是这块材料,这个人好对付。

夏竦虽然也是文官,但是比起范雍来不太好对付,因为夏竦极富才干,是一个能吏、干吏。元昊谋划既定,攻昧兼弱,旌旗所指,延州范雍。欲得延州必先攻破一个特别重要的城堡,叫金明寨,不破金明寨,延州无从谈起。金明寨守将李士彬,党项人,跟元昊同族,但是跟元昊的部族有仇,不知道是祖上结的仇,还是李士彬这辈结的仇。李士彬非常会打仗,外号铁壁相公。我守金明寨,铜墙铁壁,你们谁也甭想来。据说李士彬麾下十万之众,包括他招募的党项人、羌人、吐蕃、回鹘民兵。有铁壁相公防守金明寨,一时攻不进去。

怎么对付李士彬呢?元昊三十六计使了个遍都没用,其中最逗的就是用反间计。低劣到什么程度呢?无需熟读兵书,三韬六略,一眼就能识破。元昊派细作带着官服和书信故意丢在路上,让宋朝人捡拾,说官服是赐给李士彬的,书信是李士彬跟他暗通款曲,李士彬要投降他,他封李士彬为官,云云。范雍不会打仗,但很会识人,看了这封信之后哈哈大笑。元昊太低劣了,会不会玩反间计啊?李士彬跟你有仇,不可能投降,就算他真要投降,也得暗地里进行,哪儿能这么大张旗鼓地,还把信丢在地上,唯恐别人不知道?元昊一看反间计不行,只好接着想,哎,有一招能置他于死地,骄兵计!元昊频繁到李士彬那儿去挑衅,今天去万把来人,明天去两三万人,只要李士彬一出战,西夏军就败退,而且到处嚷嚷,我们最怕铁壁相公,看到铁壁相公的旗帜我们转头就跑,我们根本不敢跟铁壁相公打仗。李士彬到这个时候,眼睛就高过脑顶了。你看见没有,西夏就怕我,我太厉害了,我太伟大了,没有人能跟我相比。他对待士卒很苛刻,有的时候甚至克扣点儿粮饷,刑罚比较重,抽两鞭子、给几棍子这种事时有发生,士卒颇多怨言。更有甚者,李元昊派出大量党项士兵去投奔李士彬,说您铁壁相公太厉害,跟您打仗我肯定跑不了,只得投降,晚降不如早降,咱都是党项族,您不能不收留我吧。李士彬自己做不了主,我的天哪,这么多俘虏,快跟我金明寨守军一样多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什么本事能抓这么多俘虏,看他们能跑的也不跑,在地上呼啦啦跪倒一片,这是什么意思?我得报给安抚使大人知道。

于是,李士彬就报给了范雍。范大人,这么多党项兵投降,您看怎么处理?范雍这个人很能识人,但那是对内识自己人,对外就不行了,尤其一涉及军事就更不行了。范雍说,这么多党项人来降,正是以夷攻夷的时候,下回打仗,你让党项人打党项人,这多好。一律收留,你看哪个寨缺兵就把他们派到哪个寨去。李士彬不敢违抗,再加上他这个时候也是眼高过顶了,立刻照办。哪个寨缺人手就把党项降卒安排到哪个寨,一下子几万颗定时炸弹就埋好了。元昊一看万事俱备,挑了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对李士彬发动了猛攻,各寨的党项“降卒”们,马上杀死宋朝守兵,凡是有党项“降卒”的堡寨,通通被西夏军占领了。李士彬身边的好多士卒,因为对他不满,也早已暗地里归降了元昊。夜里李元昊大军来攻,李士彬匆忙披挂上马,因为黑灯瞎火,一时不查,被元昊收买的随从给了他一匹断了缰绳的弱马。他上马跟夏军交战,两三个回合不到,父子就双双被擒杀,金明寨十万大军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