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渡河以后,我们就向川西北前进,争取和红四方面军会师。在前进的途中,我们遇到了一个非常难走的地方——抱桐岗。
在岗下水子地停了一天,说是前面部队走不通。第二天午前九时出发,不一里,敌机来了,大家依树偃息。敌机去了又来,我们终是蹲着不动。
快正午了,才开始蠕动。呵,原来是上山,陡的草壁,窄的之字路,这样的路不是走过很多吗,为什么这样慢?转过一坡,树木渐丛杂了,因终年不见日的缘故,土都成了黑泥,就只能手攀着树根或枝,一脚跟一脚足踹着泥里的小石走着。太陡了,上不去,握着小竹,掉下涧里,从这个石上,缘到别个石上,又到树林里来了。有些密箐,像竹枝扎成的门,弯着腰走进,有新砍伐的刀痕,原来是先头部队开的。在山下时,老百姓对我说:“可以走,不过难骑牲口。”哪知道根本没有路,只有些攀滕负葛的痕迹。
看看天晚了,据说到山顶只有一十八里高,但说是走不到。前面传来了声音:“宿营呀,宿营!”怎么宿法?拣得三四尺可以放下东西的平面,就是好的。大家知道这一夜是不易过的,非有火不行,枯枝倒是不少,一下子那一堆这一堆的火着了。我因为插过了队,被毯在后面,虽然相隔不过二三十丈,但要下去找多难,况且黑烂泥上也无法睡觉。天公偏不做美,下起雨来。雨滴从树上哗啦的流下,人们都打着伞,烤着火,我借得一洋磁盆垫坐,许多同志坐着打鼾,我是彻夜没有睡。
很想弄点水喝,炊事员同志点着火下涧取水,约半点多钟,携上一桶水,正架着烧,不幸泼了。但是天刚亮,他们已煮好了两桶包谷糊给我们喝!
“走呵!似乎有了点日影,到山顶就好了。”站上山顶一看:哎哟!路是有的,满是泥泞,陡处呢,谨防“坐汽车”(翻滑下的称呼),稍平处呢,泥深没膝;泥中的石头不见了,有几匹马陷在泥里出来不得。
怎样走法呢?为要绕越泥淖,有的下涧,缘着圆石头走,有的攀树上岩;在涧不可下,岩不可攀的地方,就攀着路旁树或竹枝跃进。行行重行行,太阳当顶的时候,居然出了森林,望见许多人马在山下河里洗衣煮饭。路上泥没有了,但还滑,不幸得很,我偏偏在出森林后,坐了两回“汽车”。
到河里洗去脚腿上的泥,渴得很,一同志拿茶壶在烧水,“给我一碗水吧!”我说。他就倒上一碗,怪浊的,谁知是煮的骡子肉,没有盐,可是味特别鲜,至今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