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汗病逝 10、迂回攻击,速不台大败匈牙利

1235年,窝阔台召开诸王大会,决定远征钦察、斡罗思等西方未征服诸国,命各支宗室的长子率部出征,万户以下各级那颜亦遣长子从军,因而这次远征被史学家称为“长子西征”。西征军以拔都为统率,以大将速不台为副帅,统兵十五万,浩浩荡荡,向西进发。

大军一路攻伐,首先扫灭不里阿耳和钦察。1240年,又征服了斡罗思诸王国。然后,兵分三路,进攻多瑙河流域的中东欧地区。

要对中东欧发动攻击,首要的敌人就是匈牙利王国。西征部队紧锣密鼓地做着战前的各项准备工作。

以谋取胜,向来是蒙古军最为看重的。西征军长途奔袭,人生地不熟,谋略更显得异常重要。因此,西征军派出了大量间谍,广泛收集敌人的情报,政治、经济、军事、地理、风俗等等,都成为他们搜集的对象。因为只有了解对手,即充分掌握敌方的情报,并且情报全面、充分、真实,才能在战场上根据形势的需要作出正确的回应和判断,制订正确的战略战术。

西征军参谋部认真研究着每一份报告。根据情报,他们初步确定了对中欧作战的基本思路,那就是绝不能让他们联合起来共同对付自己,为此,他们建议兵分三路,从北到南同时攻击波兰和匈牙利,主攻方向放在匈牙利,两翼牵制并逐渐向中间合拢,最后在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城下会合,与匈牙利主力决战。

根据参谋部的建议,在展开军事进攻前,速不台首先遣使者至匈牙利,指责匈牙利王贝拉四世收留蒙古人的敌人钦察人,要求他们立即交还钦察人并自愿授降。同时,大军逼近波兰边境,掩盖蒙古军主力部队的进攻方向和路线,使敌人无从判断和进行重点防御。

1241年3月初,蒙古军左右翼两翼首先发起了进攻。3月12日,拔都和速不台的中路军也发起了对匈牙利的突袭,三天内跋涉280公里,于15日包围首府佩斯城。

布达佩斯原本是两座城。至今,位于多瑙河以东的部分仍然叫佩斯,多瑙河以西的部分叫布达,两部分合起来才叫布达佩斯。无论是布达还是佩斯,都是匈牙利国内的大城市。到了近代,随着河上桥梁通道的增多,这两座城市就合并成一座城市了。在蒙古人时代,布达与佩斯还是有区别的,匈牙利的首都是布达,而佩斯则有贝拉四世的行宫等建筑。

蒙古人虽然到了河东,但是贝拉四世并不慌张,因为宽阔的多瑙河可以阻挡蒙古人过河,而且他认为,河东佩斯城足够坚固,可以抵挡蒙古人很长一段时间,因此他避不出战,只是耐心地等待其他贵族军队来支援。

速不台再次实施了攻打缙山战役中使用过的诱敌之计。他命令蒙古军在城郊安营扎寨,一边候敌出战,一边扫荡附近地区,刺激匈牙利联军,引诱他们出战。

蒙古人再三挑衅,匈牙利将领们都坚决要求出战,但贝拉四世坚决不同意。第四天,大主教(中世纪的大主教也是大领主,如果土地受封于诸侯,那么大主教也是诸侯的封臣)玉果麟忍耐不住了,就带了少数重骑兵出战。蒙古人诈败佯退,把追兵引到沼泽地里。骑兵人马都有铠甲且甲胄沉重,行动迟缓,在沼泽地里根本无法发挥作用,反而容易陷入泥泞里。蒙古军引诱敌军,趁机回头掩杀,箭弩齐发,将匈奴军大部射死在泥潭中,仅有大主教四人逃回城。

败讯传开,佩斯城群情激昂,听说是钦察人引来的蒙古人,大家纷纷起来攻杀钦察人。钦察人一部被攻杀,另一部被迫迁往保加利亚,他们一路烧杀抢掠,破坏了匈牙利的后方。

又过了几天,谨慎的贝拉四世终于等来了援助部队,各部齐集布达佩斯城,核实数目,部队不少于十万人,兵力明显超过蒙古军。于是,贝拉便在4月初出城,与蒙古军展开决战。

看到贝拉四世出战,速不台和拔都没有立即攻击,而是主动向东后撤。因为他们知道,要作战,就要首先占据有利地形,在佩斯城下交战,地势对蒙古军不利,双方打的极有可能是消耗战,而这是蒙古人最害怕的。于是,他们派出一万轻骑兵骚扰,在敌前缓缓退却,并不失时机地寻找战机,抓住敌军的薄弱环节加以打击。大部队则快速寻找适合自己作战的有利地形,以逸待劳,布阵等待。

大军一直退到离佩斯东北约160公里远的多瑙河支流绍约河畔。蒙古军退到河东约八公里处的山地丛林中隐蔽扎营。这个地方三面被水环绕,不会被突袭,而且周围多沼泽地,不适合重骑兵的机动,营地周围又有许多树木,能够很好地隐藏蒙古军队的动向。河上有一条大的石桥,蒙古军故意放弃对桥的控制,企图乘敌军过河到一半时,发动突然攻击。

但是,狡猾的贝拉四世没有贸然过河,而是控制桥头,把主力留在河西,在河东以部分兵力建立一个坚固的桥头堡,另外以一千精兵驻扎在桥上专门来守护桥。为防止蒙古军突然袭击,他还下令用车辆围成圈,加强营寨的物资供应。对于匈牙利人来说,河宽而且深,蒙古人渡河的唯一选择,就是从桥上过河,所以他们就把注意力重点放在桥上。

看到敌军没有上当,拔都和速不台又聚在了一起,共同商讨对策。

拔都说:“敌兵不出战,这样僵持下去对我军不利。”

速不台说:“我军长途奔袭,没有后勤供应,自然求速战速决。现在,敌军把重点放在桥头,我军可以在这一点上做文章。”

“有什么好办法呢?”

“我们何不效仿大汗灭南宋的作战方案,来一个战略大迂回?既然他们认为河宽而且深,我们不可能渡河,就把注意力只放在桥头,那我们何不就把这个他们认为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呢?”速不台明白了:“先知迂直之计者胜。”现在,敌军把注意力放在桥头,其他地方一定会放松警惕。抓住这一点做文章,就一定能有效果。他端起桌上的马奶酒喝了一口,继续说道:“我军兵分两路,正面佯攻,牵制敌人,然后从下游渡河,绕至敌人的背后发动奇袭,两面夹击,定能取胜。”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炮兵要作好充分的准备,多备烟火炮石,多准备一些炮仗,让这些洋鬼子见识见识我们蒙古人的威力。”

拔都大喜,立刻安排依计而行。

这天夜里,速不台亲率三万轻骑兵潜行至下游,然后伐木结筏,成功偷渡,迂回于敌军的侧后。

在攻击前,拔都故意先派出一支敢死队悄悄地向桥头摸过去,结果当然逃不过戒备森严的哨兵的眼睛。既然被发现,偷袭就变成了强攻,双方展开了激战,但由于寡不敌众,最终这支拔都的部队被击退了。

大地又恢复了平静。

经过一场激战,匈军认为,蒙古军的偷袭行动已经完全被打败,不会再有新的行动了。于是,在检查和补充了前线哨兵之后,匈牙利大军就回营睡觉了。这时候是半夜三四点最冷的时候。他们根本不知道蒙古大军正准备发动真正的进攻。

等匈牙利大军入睡了,拔都的大军于黎明之前,突然向河东的匈牙利军队发动猛烈的进攻,以密集的石炮、火炮和箭矢轰击桥头堡及守桥的敌军。这是火药第一次在欧洲战场上使用。火炮的使用,特别是抛石机抛起了鞭炮,在敌群中炸开,其巨大的爆炸声让敌军丧魂失魄。骑兵控制不住他们的马,步兵组不成队列,一盘散沙的河东匈牙利人被迅速击溃,疯狂地从石桥逃往西岸,蒙古军队顺势一冲,石桥就到了蒙古人的手里。

河西岸匈牙利大营里的军队,听到东岸的进攻,赶紧列队支援,双方在桥头展开了拉锯战。所有的匈牙利人都以为强袭石桥渡河而来的蒙古军队才是主力,所以把精锐部队全部调到了东边。

正在双方激战到白热化程度时,一支强大的蒙古军骑兵突然从敌军的侧后袭来。凌厉的攻势、巨大的冲击力让匈牙利军的后方霎时乱了阵脚,他们立刻溃散不成阵形了。而此时拔都的前军看到敌军后方溃散,立刻变佯攻为猛攻,经过激烈的交战,也杀到了河西。蒙古军前后夹击,这些匈牙利人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都退回营垒,再也不敢出来了。蒙古军乘机合围,把十万多人的匈牙利部队合围于狭窄的营垒中,他们完全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境地。

匈牙利人试图利用营盘来对抗蒙古人,然而蒙古人早有准备,密集的炮石飞上敌营,在人多的地方落下,砸死砸伤的不计其数;飞蝗般的利箭如阴云遮天,箭箭都刺穿敌人的胸膛。那鞭炮虽然没有杀伤力,但惊天动地的响声,让第一次听到这怪动静的欧洲人吓破了胆。与其在这儿等死,还不如出去拼一下。罗门和玉果麟坐不住了,他们带了一些部队试图冲破重围,蒙古军主动后撤,等匈军全部跑出营盘,马上就以优势兵力合围,匈军大部被射死,剩下的又乖乖地逃回了营垒。数万惊恐万分的将士被困在营中,从天而降的箭石不断砸向他们,匈军陷入了绝境。

此时,蒙古人又把抛石机里的石头、鞭炮等,换上了燃烧的草捆和一些草球、草团。这些球团是特制的,里面含有一些其他东西,比如会产生浓烟的狼粪、会产生刺鼻气味的硫黄,等等,他们产生的浓烟还带有毒气,这在欧洲战争史上是第一次。

匈牙利人在浓烟烈火中如无头苍蝇般越来越混乱,无组织地试图靠乱冲乱杀来突围。看到时机已经成熟,拔都命令加强北、东和南三个方向的进攻,而在西面朝向佩斯的方向故意留出破绽,让残敌涌向缺口,向西逃窜。一看西面有逃命的稻草,匈军士兵们都争先恐后地向西涌去,就连贝拉四世和他的骑士们也不例外。看到匈牙利人中计了,蒙古部队马上换上快马,像围猎野兽一样在拼命奔逃的匈牙利军两侧和后面,展开了穷追猛打。数万匈军倒毙路旁,大批的重甲兵被赶进了沼泽,不能自拔。蒙古人的追杀一直持续了两天,匈军的尸体从战场向西往布达佩斯方向绵延,长达两天的路程。最后,剩余的匈军被驱赶到预先埋伏下伏兵的一块沼泽地,被全部射杀了。

贝拉四世倒没有死,他一见逃亡的路上埋伏有蒙古军队的主力,马上带着身边的近卫,找个树木比较茂密的地方躲进去。看看向西是死亡之旅,这个贝拉四世还算聪明,于是就冒险向东走,结果走出了蒙古人的陷阱,穿过特兰西瓦尼亚,一直走到跟斡罗思交界的喀尔巴阡山,最后居然找到他的女婿——波兰国王勃烈斯拉夫的波兰残部,两人合兵一处,再辗转绕远路回到多瑙河西,才算结束了冒险历程。

绍约河之战以匈牙利军队全军覆没而告终。这次战役,速不台采用迂回战术,佯攻在前,主力部队迂回于敌后,两面夹击,然后发挥蒙古军的野战优势,歼灭敌人。五万大军全歼十余万人,创造了以少胜多的典型范例,让欧洲都为之震动。

此役后,蒙古军乘胜攻占佩斯城,然后就退到山地草场休养兵马。冬天来临,多瑙河冰封时,蒙古人乘机占领了布达城,横扫整个巴尔干北部地区。由于窝阔台驾崩,诸王班师,震撼欧洲的西征遂告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