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走出便利店,司诺就主动开口,朝齐修诚和高漠挥手,“我今天去临江庙还愿,就不打扰两位警官了。”
说完,她提步就转身离开了。
齐修诚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背影上,微微有些出神。
高漠见他这模样,忍不住出言调侃,“怎么,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啧啧,真是老牛吃嫩草。”
齐修诚无语的看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支烟咬住,“脑残就去看病,别在这里整天想东想西的。还有,你也别想了,人家小姑娘看不上你。”
高漠炸毛,“什么什么,你说清楚,为什么看不上我。”
齐修诚啪的将烟点起来,看向他的眼神更加无语,所以骂你脑残你无所谓,但是说人家女孩子看不上你就来劲了?
他也不客气,懒洋洋的靠在墙边,指了指他的肚子,“你一个警察,还有啤酒肚,好意思吗?”
高漠卡壳一秒,开始义正言辞的辩护,“我这是过年回家被我妈喂胖的,过两个月就会减下来好吧?”
接着,他似乎想起什么,一拍大腿,“你,你,别岔开话题,你分明就是自己看上了才诋毁我的......”
齐修诚瞥他一眼,懒得多话,摆手,“走了,案子还没查明白呢。”
高漠一秒怂,回到工作状态,“咳咳,哦对。接下来我们要去的地方,我看看,哦,是受害者的父母家里。”
“据说,她爸妈还挺有钱,住在什么帝景花园......”
司诺一路走着,确认了没有人跟上自己,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她翻出手机,打开地图,那搜索记录已经被她清掉。
这次,她输入了“临江庙”。
确实离这里不太远,大概只有三百多米的距离。
是的,司诺是打算去一趟临江庙的。这并不是骗警察的一个说辞,她也想看看,那天晚上“她”是不是去过临江庙。
此时正是工作日的上午,所以临江庙人流不多。
它是一处坐落在城市中心地带的寺庙,占地并不大,是个三进的院落。红墙绿瓦、古香古色,与周围现代化的建筑格格不入。
咚咚——寺庙之中传来一阵阵钟声。
此时庙里有一些人正在祭拜,可是大家都很安静。取香、点香、跪拜、上香,然后转身离开。淡淡的梵香在院中飘散,轻盈的白色烟雾四处升起。
司诺有一瞬间的恍惚。
上一次来寺庙之中似乎还是很久以前。后来她总觉得自己不是被神明所庇佑着的人,所以就再也没去过了。
在门口站了一会,她还以为会有人来接待。但事实证明她想多了,这里就是“自助服务”,有一套运行的规则。
她的视线落在门口左侧的领香处。
“您好,我来领香。”司诺怀抱一丝希望。
但,发香的女子显然并不认得她,“嗯,”她将一小捆香递给她。
“请问祈福活动什么时候才有。”
女子似乎正拿着手机看着什么东西,连头都没抬,随口一答,“一号晚上八点到十二点,今天没有。”
司诺点点头,也不再打扰她,悄悄走开。
她走进第二座院子中,发现这里有一棵巨大且茂盛的榕树,其树干大约是两人合抱那么粗壮,树枝之上挂满了红绸,每道红绸的末尾都绑着一个小木牌。
一位大约只有十来岁的灰衣小师傅正搭着梯子,从树上取下红绸。
这就是许愿树了吧?
如果“她”昨晚来过的话,会不会也许了愿望?如果能够看到木牌,说不定她会了解到对方的身份。
“小师傅,”司诺站在树下抬头问,“这些取下来是要怎么处理?”
小师傅低头看了她一眼,似乎不大想说话,见她坚持的站在原地,这才小声道,“要给菩萨的。”
司诺顿时明白了过来,这是要将这些烧掉?
“我前天许了个愿,但是我想收回来,反正这不是还没给菩萨吗?能不能让我拿回去?”
小师傅狐疑的看她一眼,一脸拒绝,“不行。”
司诺扶了扶额,确实这不太可能。这其中有太多人的许愿牌了,怎么可能让她一个陌生人在里面翻找。
而且,她想到一个很致命的问题。
她的第二重人格,可能名字、年龄与她完全不同。那她怎么知道哪个牌子才是属于她的?
她微微叹了口气,做好了今日空手而归的准备。
司诺扯了扯嘴角,也站到了参拜队伍的末尾。
但这时,一辆滚滚而来的小木推车抓住了她的视线。一位略有些发胖灰衣师傅一手拿着梨子正在啃,一手推着车向前走。
她悄然的跟了上去。
果然,胖师傅将这些木牌推到了后院的一处青铜大鼎旁边,那鼎之中堆着搜集来的木牌和红绸,燃起一道长长的烟雾,直直升上天空。
司诺走近,见胖师傅去一旁搬柴火,赶紧走到小推车旁看了看。只是红绸和木牌堆在一起,上面的字迹又凌乱不好辨认,她什么也没看出来。
“喂——”胖师傅见她走到这里来,有些不高兴,“参拜在前头,这里不是你们应该进来的。”
司诺被他的大嗓门吓得瑟缩了一下。
胖师傅见到这么年轻可爱的小姑娘有些害怕的样子,也软和下语气,“这就是烧牌子给菩萨,没什么好看的。”
司诺站在一旁,小声道,“我,可以看看吗?”
胖师傅皱了皱眉,觉得这姑娘的爱好还挺奇怪,但是最终也还是没有驱赶她,“行吧,那你等会自己回前堂去。”
司诺松了一口气,退了一步。
胖师傅抓起一把红绸就往鼎里扔,然后又添了点木材让火烧的更旺一些。明火的效力果然强劲,没一小会一大团红绸就全烧完了,只剩下木牌开始慢慢变黑、碎开。
司诺微微苦笑,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就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胖师傅手中抓起的一大团红绸中掉下来一块牌子,和其他牌子啪嗒碰撞,莫名就抓住了司诺的视线。
她蹙了蹙眉,试图靠近一些。
而这块木牌也翻转过来,落款之处歪歪斜斜的写着两个字。
【司诺】
“等等——”她立马大喝一声。
胖师傅被她突然的惊叫吓得一抖,但手中一大团红绸已经扔进了鼎中。
司诺着急的就想上前,伸手将那木牌拿出来。那一定是“她”留下来的,她得看看它上面写了什么。
“哎哎哎,”胖师傅抬手拦住了她,“你个丫头,不想要手了?”
司诺伸手就想推开他。
她刚才看的很清楚,这火太旺盛了,没一两分钟就会将木牌给烧成黑的,她必须赶快将木牌拿出来。
“哎,”胖师傅抓住了她的手腕,“你这人,咋就不听劝呢?”这万一要是烧伤了,他们寺庙还得赔钱,他还得扣工资,不不,这种事情可不能发生。
“我,我的木牌,”或许是着急,她的眼泪倏然就掉了下来。
胖师傅还以为自己捏疼了她,赶紧松了手,“啥木牌啊?”
司诺吸了吸鼻子,试图平缓下呼吸,“我叫司诺,刚才又块牌子是我的,我必须要取回来。”
胖师傅就不懂了,这牌子有什么好取回来的,“小姑娘,许愿这种事,落子无悔啊。再说,菩萨会知道你的心思的,你要是改变心意了,再去上柱香就完了。”
何必在这纠结一块木牌。
司诺越发着急,只想伸手进去捞出来,但她显然不能直接动手,她左右扫了扫,看到了一旁的一把火钳。
“得得得,”胖师傅无语的拦住她,“司诺是吧?我给你取。”这要真让这姑娘上手受了伤,他也得遭罪。
胖师傅拿来火钳,开始在鼎内翻找。
司诺几乎要屏住呼吸,火浪温度太高,她没法靠的太近。
啪嗒——胖师傅夹着一块牌子扔到地上,“是这个吗?”他擦了擦自己满头的汗,往后退了退。
司诺看着右下角歪歪扭扭的【司诺】两个字,点了点头。
木牌已经被烧到发黑,大部分的字迹都看不太清楚了,而且司诺做贼心虚,下意识的就想将牌子捡起来,挡住胖师傅的视线。
“诶诶——”胖师傅真是被这女娃子吓得不轻,赶紧从怀里找了块纸巾和信封,弯腰将木牌用纸巾包了起来,放到信封里。
司诺接过他递过来的东西,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这下可行了吧?”
司诺认真的朝他鞠了个躬,“谢谢师傅。”
胖师傅被她折腾的够呛,“行啦行啦,赶紧走吧,我们这还有活要干呢。”
司诺也非常不好意思,拿着信封就转身。
“可以走这边,”胖师傅给她指了条路,“那边是后门,比较近一点,你就从那出去吧,”可别回来了。
司诺从善如流,一路小跑着出了寺庙。
来到路边无人的墙角,她心头砰砰跳着,有些紧张的将木牌取了出来。借着阳光,尝试努力看清上面的字迹。
【愿.....倪又......安息】
木牌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摔出一片黑色的木灰。
司诺捂着自己的胸口,眼底酸涩起来。这上面写的是倪双吧,那老汉说这就是受害者的名字。
所以,“她”真的是凶手吗?杀了人,还知道来寺庙愿逝者安息?
可如果不是“她”杀的人,“她”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不逃回家,跑到这寺庙来做什么?
司诺眼前一片模糊,但她还是蹲下将木牌重新收了起来。
路过的人看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却蹲在路边的墙角掉眼泪,还以为她是失恋,也有人想上前来关心两句,但司诺就如同看不到这些人一般。
如游魂一样,在大街上游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甚至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司诺才终于走到了自家的家门口,只是她没有掏出钥匙开门。
现在,她不想回家。
就在司诺快要靠着对面的房门睡着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
“司诺?”牧熙远的声音低沉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