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崇小区在距离她家四五公里的地方。
司诺想着今天时间还早,就解锁了一辆单车,准备晒着太阳骑车过去。
四月还是早春,但此时接近中午,风有些微暖,吹在身上舒爽而不燥,有种让人神思清明的通畅感。
最后,司诺把单车停在了在小区对面的马路边。
虽然她是来查消息的,但是也不能就这么粗线条的就直接做访客登记进去。最好,能够找到一种不留下记录的方式。
司诺的视线落在前方正在等待红绿灯的人群上,向前两步。
“你今天感觉舒服点了没?我可是听说你昨天都去医院了。”
“哎呀,还不是隔壁那女孩子的事情闹的。”一位年纪四五十岁的中年女子拍着自己的胸口,“要再来一次,我真的会背过气去。”
“哎,也是苦了你了。怎么就这么巧,刚好就发生在隔壁?”
中年女子叹口气,“还好我家闺女给我搞了点安神茶,不然我这会恐怕还躺在床上,不敢出门呢。”
女孩子,隔壁。
看来眼前这位,就是命案发生那户的邻居了。
司诺立即眯眼微笑,主动温声开口道,“阿姨,您是兰崇小区的吧?我正好过来看我表姐,您这大包小包的,不太方便吧?我给您提?”
司诺本来就长得好看,水汪汪的大眼睛时常透着一股清澈无辜感。更别提她语气乖乖巧巧,极为礼貌。
按理说,她一个社恐,不应该有这么高级的“技巧”。
事实上,司诺只是不爱与人接触,并不是真的不会。毕竟在读大学的时候,各种被迫参与的班建、团建、小组展示可不少。
如果让她选,她会更愿意自己待着。能发V信文字绝不打电话,能语音转文字绝不播放来听,越少社交越快乐。
但如果是形势所逼,她也不是不能硬逼着自己表演。
姚红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但也没多想。今天超市打特价,她确实采购了不少东西,正好不知道怎么提回去呢。
“哎,好好好。”姚红看她一眼,转身对身旁的红衣服女子说,“现在的小姑娘啊,是越来越懂事了。”
司诺接过她手里的三四个塑料袋,似乎是随口一问,“你住的是哪个楼啊?”
“我住三号楼,”姚红指了指红绿灯,“来,刚好亮了,我们走。”
司诺陪着两个人过马路,但原本正聊着的两个人却沉默了下来,这对她来说,可不太妙。于是,她又不经意的将话题扯了回来。
“三号楼啊?那不是......”司诺蹙眉看了她一眼,略有些揪心的模样,“您是不是被吓到了?”
姚红本来就是很爽朗的性子,一听这有人关心她,立刻就滔滔不绝起来,“那可不是。我告诉你,我昨天起的最早,想开门拿一下快递。”
“结果就发现,隔壁那屋的门没关严实,我就那么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然后,我就看到好大一滩血。”姚红拍着拍胸脯,一想到当时的画面还是有些惊魂未定。
“嘶——”司诺倒吸一口气,“那,是怎么回事啊?”
新闻上只报道了命案的发生,并提示附近居民注意安全。但没有提到案件的任何细节,比如那女孩叫什么名字,年龄多少,是如何被杀害的。
姚红领着她进小区,而保安看着熟悉的面孔,也没拦。
“具体还不知道呢,警察正在调查。姚红叹了口气,“估计是那女生惹到什么人了吧,她平时就不是好性子。”
姚红似乎意识到什么,赶紧捂住了嘴。
呸,死者为大,这种话可不能说了。
司诺:“诶,阿姨您认识她吗?”
姚红点了点头,“那女孩就住我隔壁。我刚才也是瞎说的。她之前请朋友来,闹出很多噪音,还被街坊邻居投诉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司诺:“哦哦,我还以为是遭遇抢劫什么的呢,还想提醒我表姐装个摄像头。”
姚红摆手,左右看看,凑近了她两分,“我和你说,可不是抢劫的。我昨天就在门口,听那警察说话。”
“她家里没丢什么东西,电视机、笔记本电脑,一个都没少。而且啊,”她继续压低声音,“听说,那女孩子被刺了很多刀。”
说到这里,姚红打了个寒颤,摆摆手,“算了算了,还是别说这些了,想到就让人觉得心里瘆得慌。”
司诺乖巧点头,“嗯嗯,对。”
但她心里却沉了沉。中刀而亡,而且是很多刀,通常意味着死者和凶手有私人联系,且情感十分浓烈。
情杀,仇杀,又或者连环杀人。
司诺一直送着姚红到了她家门口,视线暗暗扫过旁边那间屋子。但如今那里拉上了黄色的封条,房门虚掩着,看不太清里面的情况。
“哎,今天多谢你了啊。”
司诺将手中的袋子放在她家里的地面上,“都是小事,阿姨别往心里去。我还有约,就不和阿姨多聊了。”
等她匆匆离开楼层,姚红这才有些反应过来。
哎,这丫头跑这么快做什么?她本来还想问问这丫头的表姐住哪一栋,她还可以照看一下的嘛。
她视线突然扫到旁边的封条,又摇了摇头。算了算了,这里多少还是有些晦气,人家小姑娘不愿意多待也是人之常情。
司诺下了楼,观察了一下。
刚才在楼上,她肯定不能闯入犯罪现场的,那是破坏现场的罪名。再说,既然警察没有找上门,那么可以暂且认为里面没有“她”留下的可追踪痕迹。
这楼有独立单元门,似乎只能从这一处进来。
不,好像又不是,她顺着楼梯走到一楼,这里只有两户住户。从前门往后走,穿过幽暗的长廊,可以看到有装卸台的后门和杂物房。
她的视线透过长廊的窗户,落在了小区的灰白的围墙上。或许是为了避免遮挡光线,围墙有些矮,顶部装点着黑色的铁艺尖刺。
让司诺在意的是,这堵墙似乎离这栋楼有些近了,如果她打开窗,站上窗台,是不是能爬到围墙上?
不过,这也就是想想而已,她可没打算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种可疑的举动。
不过,这墙外是哪里?
司诺打开地图,研究了一下方位,大致确定了这是哪条巷子,打算绕过去看一看。
十来分钟后,她就找到了地方。
这里只有两三米宽,左右两边堆着一些建筑材料和杂物,看上去像是哪个施工队临时存放的。
往里走了走,会发现五六个大的分类垃圾桶,整齐的摆放在墙角,地面上有几道粉笔画成的线条,像是警察曾在这取证过。
“嗯?”一个正在翻着垃圾桶的老汉发现来人,捏着手里一个白色的包装就往后退了退,“我什么都没拿。”
司诺看了看巷口,发现没有人进来以后,这才靠近了一点。
“您刚才说什么?”
老汉举起手中的包装纸,“这是吃的,看到没,是个面包,而且还没过保质期,不知道谁这么浪费给扔了,我可没捡别的东西。”
他这话说的奇怪,为什么会有人怀疑他捡了别的东西?
司诺:“那个,您之前在这捡到了什么?”
老汉一听她的话,有些警惕退了退,“你问这个干什么。”
司诺只好从包里取出一个笔记本,拿在手上,“哦哦,其实我是附近工作的一个记者,就想了解一下情况。”
她顺势从包里取出一张五十元,“这个,您要是愿意说的话,有钱拿的。”
老汉一看到钱,神情一松,赶紧抽了过来,放到胸口袋里拍了拍,“你还真问对人了。就昨天早上,我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捡,结果就发现这个垃圾桶,”
他指了指右手边第二个,“里面有东西。”
“什么东西?”
“我当时看到就是好大一团黑色布料包起来,以为里面有什么,结果拿起来一看,上面都是血。”老汉吞了吞口水,“可把我吓得,当时就扔了出去,然后报了警。”
司诺:“那您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吗?”
“知道。警察就在附近呢,我打完电话一会就过来了,还不让我走。后来我就看到他们把那团衣服给拆开了,里面好像是一把刀和一双鞋。”
这么说,警方找到了凶器?
司诺舔了舔唇,试图消化这些信息,“好,谢谢您的消息。”
“哎,你就问这点东西啊?”
司诺:“那,关于前两天的案子,您还知道什么?”
“哦,那我倒是不知道什么了,但是我认识这小区里的人啊。那个死掉的姑娘,叫,叫什么倪双。”
司诺回忆了一下,总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那,你要是不问了,我就继续翻去了啊。”老汉见她半天愣愣不说话,也没啥兴趣继续和她掰扯。
司诺转身,打算离开这里,只是她刚走出去没两步,视线突然注意到什么。
她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那是一朵浅粉色的小花,皮质的,中心有一个金色的圆珠。
她觉得眼熟,是因为她的帆布鞋上,每一只正好都有三朵这样的小花,而昨晚洗鞋的时候发现少了一朵。
她之前一直没注意看,以为是很早就碰掉了。
司诺蹲下身体,将角落里的小花捡了起来,上面倒是并没有血迹,只是有些污水,泡的它有些皱巴巴的。
她的心跳又开始有些加快了。
这小花说不上有多么难得。只不过是一款普通的鞋上的装饰,但真的有这么巧吗?她的鞋上丢了一朵,这巷子里刚好有一朵。
巧合越来越多,那就不是巧合。
“她”昨晚真的来过这里?
司诺不敢继续想,捏着花扔到口袋里就小跑了出去。直到跑出百米,她这才慢下脚步,前方的小区门口,似乎有警察出现。
呼——呼——
司诺平稳着呼吸,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不能让警察察觉出什么异样。可越是这样想,她的心跳声就越是在耳边擂动。
她刚才跑的有些急,已经有一些视线聚集了过来。但是她不能再跑了,那样太扎眼,会被警察立刻抓住的。
她的视线扫到小区门口的一个便利商店,心里有了主意。
“欢迎光临——”推门一开,店里广播自动响起。
原本站在货架之前,摆放着零食的年轻店员下意识就开口,“欢迎光临,有什么需要可以喊我。”
只是他的视线一落在司诺身上,眼睛就微微发亮,“啊,漂亮小姐姐,今天也过来了?需要买什么?”
司诺今天是第一次来兰崇小区,她很确定自己也没有来过这家便利店。
但显然,眼前的人认出了自己。
这说明,“她”来过这处便利店,时间大概就是前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