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年间,李世民曾经对三大名将进行了品评,李世民是这样说的:“当今名将,唯李勣、道宗、万彻三人而已。李勣、道宗不能大胜,亦不大败;万彻非大胜,即大败。”
现在,李世民驾崩了,三大名将迎来了李治的时代,与当年的并驾齐驱不同,如今三人境遇,天壤之别。
李世勣,尚书左仆射,开府仪同三司(从一品),同中书门下三品,国之重臣;
李道宗,太常卿(祭祀部长),永徽元年加授特进(散官,正二品),闲人一个;
薛万彻,贞观二十二年除名流放象州(今广西象州县),永徽二年,授宁州(今甘肃省宁县)刺史,衰人一个。
说起来,薛万彻这个人跟侯君集一样,城府不深,话太多。
薛万彻一生之祸的起源来自贞观二十二年那场远征高句丽之战。这场远征相比于贞观十九年李世民的御驾亲征算一场小规模战役,但对于薛万彻而言却是一场大战。
这次大战,他出任青丘道行军大总管,率甲士三万自莱州泛海讨伐高句丽,沿着鸭绿江逆流而上行进百余里,抵达泊灼城(今辽宁省丹东市东北)。泊灼城附近的守军看到唐军的架势纷纷弃城而遁,只剩下不知死活的泊灼城主所夫孙孤军奋战。
所夫孙率领步骑万余人挑战薛万彻,以为凭借这一万多人就可以把薛万彻赶回去,没想到被赶回去的却是他自己。薛万彻派右卫将军裴行方率领一支部队与所夫孙正面接战,他自己则率军绕到了所夫孙的侧面,两军同时攻击,所夫孙扛不住了,所部溃散大半,所夫孙疯狂逃窜一百余里。就在所夫孙以为自己安全的同时,薛万彻又追了上来,这下所夫孙跑不了了,身子不再听头的话,薛万彻帮他把头搬了家。
薛万彻趁势进兵围攻泊灼城,然而泊灼城因山设险,城外还有鸭绿江做天然阻隔,攻打数天,泊灼城依然固若金汤。此时,高句丽的援军到了,浩浩荡荡,三万余人,兵分两路向薛万彻进攻。狠人薛万彻随即应对,兵分两路退敌,刀锋闪闪向高句丽援军逼近。可能是以前被唐军打怕了胆,前来援助的三万高句丽军队刚跟薛万彻接触就迅速崩溃,四散逃命而去,薛万彻虽然没能拔下泊灼城,但两战大胜也算大功一件。
然而,薛万彻这个人跟侯君集一样,管得住自己的手却管不住自己的嘴。薛万彻最大的问题是话太多,说话太随便,在军中仗气凌物,口无遮拦,侮辱同僚,辱骂属下是家常便饭,心情不好的时候还发发牢骚,骂骂领导。
事实证明,这个不良习惯害了他一辈子。
从高句丽班师回朝,他人未到,弹劾他的奏疏先到。为了表示对他的恩宠,李世民第一次放过了他,说道:“上书者论卿与诸将不协,朕录功弃过,不罪卿也。”随后李世民取过那封奏疏,当着薛万彻的面烧掉了。(跟曹操学的!)
奏疏表面虽然烧掉了,但还留在李世民的心里,忍而不发,不是不发,只是等待时机。
不久,薛万彻的副手、青丘道副总管裴行方又将弹劾薛万彻的奏疏放到了李世民的面前,弹劾薛万彻对皇上有怨气,这一次薛万彻躲不掉了。
薛万彻与裴行方当廷对质,裴行方有理有据,薛万彻理屈词穷,惭愧地低下了头。这时如果有人出来捞薛万彻一把,薛万彻还有得救,会有人站出来吗?
同为名将的李世勣站了出来。李兄,有劳你了,薛万彻在心中暗暗地说。
李世勣清了清嗓子,说道:“万彻职乃将军,亲惟主婿,发言怨望,罪不容诛。”
啊,你是来落井下石的!
在李世勣的石头下,薛万彻困顿到了极点,最后李世民念及他曾经有功,再者也是自己的女婿,法外开恩,免除薛万彻所有官职,开除出干部队伍,流放象州(今广西象州县)。
往前倒退八年,名将侯君集灭国高昌却遭下狱;八年后,名将薛万彻大胜高句丽横遭流放。幸福的名将各有各的幸福,而不幸的名将,悲剧却一脉相承。
从此,薛万彻走上了与侯君集相同的道路,郁郁寡欢,牢骚满腹,而那些牢骚之言,最终酿成了他的悲剧。
永徽三年,时任宁州州长的薛万彻回京朝见,在见过李治之后,他又见到了一个老熟人,房遗爱。
论起来,薛万彻与房遗爱还是连襟,他们娶的都是李世民的女儿,再者薛万彻与房玄龄长期同朝为官,两家还是有一些交情。现在薛万彻与房遗爱更是有谈不完的话,他们都被贬出京城,同是天涯沦落人。
尽管已经被贬三年,薛万彻还是排解不了心中的怨气,对着房遗爱说道:“我虽然现在脚有毛病,留在京城,我看谁还敢动我!”(今虽患脚,坐置京师,诸辈犹不敢动。)
房遗爱静静地听着,频频点头,他同样被郁闷的日子压抑得有些透不过气。
接下来两人又进行了密谈,具体谈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事后,他们两人对这次谈话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解释。
《资治通鉴》是这样记载的:
万彻因与遗爱谋:“若国家有变,当奉司徒荆王元景为主。”
而《旧唐书》则是这样记载的:
遗爱谓万彻曰:“公若国家有变,我当与公立荆王元景为主。”及谋泄,吏逮之,万彻不之伏,遗爱证之,遂伏诛。
从两书的记载来看,两人的谈话可能涉及“国家有变”,房遗爱对此供认不讳,薛万彻则矢口否认,这又是一次天知地知的谈话,至于究竟有没有,究竟谈没谈,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