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闻报兵败马邑,心中暗自叫苦,带了刘政会、唐俭匆匆赶回太原城中。眼下,他对皇上虽然不满,也心存反意,却深感力量不足,需暗自畜积。世民已募得兵丁过万,正加紧训练,他自己则推财养客,已经结交了众多愿效死力的英雄豪杰。只是,一切还在进行之中,还需时间来招揽更多的人才,他实在不愿此时就与隋炀帝翻脸,以作众矢之的。
李渊回到俯中,只见高君雅与王仁恭在那儿候着,因为战败的缘故,高君雅已没了平日里的骄气,恭恭敬敬地站着,只等李渊发落。李渊知道,怎样发落高君雅和王仁恭,得由皇上说了才能算数。很可能皇上不处置高君雅,而要借这马邑之败拿自己开刀也说不定。想到这里,心头一惊,却是微笑着走到高君雅面前,说:
“胜败乃兵家常事,一切只怪我安排不周,到时皇上降罪下来,由我李渊顶着就是。”
高君雅平时自持是皇上亲信,又暗授皇上监督李渊之命,对李渊并不怎么恭敬。这回兵败马邑,又是自己呈强请命。原想李渊一定会恼羞成怒,将自己羞辱一番,然后交皇上办理。没想到李渊没有深责自己,还说皇上降罪由他李顶着。高君雅一时感动万分,双膝发软,跪倒在李渊面前,泣声说:“臣有罪。”
“高副留守快快请起,我们来好好商量一下补救的办法。”李渊说着往前一步,伸手扶起高君雅。
王仁恭在一旁听着、看着,深感李渊为人仗义,由不得也叭地一声跪倒在李渊面前。李渊这边刚扶起高君雅,那边见王仁恭又跪,心中甚感好笑,稍一迟疑,上前扶起王仁恭,说:
“太守可速回马邑,与李靖一道安排好防务之事,不可再有半点差池。这边皇上若派人到此责查,李渊会尽力为太守开脱。”
王仁恭听了,不由感激涕零,即刻上马,赶回马邑。王仁恭刚走,隋炀帝的特使到来,李渊、王仁恭等,忙跪接圣旨:
“即刻处决王仁恭,着李渊赴东都面圣。”
高君雅听完圣旨,不等李渊开口,忙对特使说:
“如今太原极不安稳,李留守万万不可离开,臣愿与特使一同前往东都,面呈圣上,领马邑战败之罪。”
特使闻言,稍一思索,对李渊点了点头,说:“留守保重,我就带高副留守前去面圣。”
“多谢、多谢!”李渊双手作揖,送走高君雅与特使。
回到府里,李渊召来李世民、裴寂、刘政会、唐俭商量对策。下一步隋炀帝会怎样处置自己,李渊虽然猜到几分,却没有十分的把握,便以此首先征求大家的看法。
“我认为,有这三种可能。”刘政会说:“第一,皇要要带你去东都,只是一时气愤,让你虚惊一场后,然后一切又恢复原状;第二,真要借此狠狠地打击一下,削去你的兵权;第三,皇上可能会借机又一次大开杀戒。”
“我看事情不会这么严重,现在天下大乱,皇上四面楚歌,他不会对留守动手,只应该是第一种可能。”唐俭接过刘政会的话说。
“不见得,皇帝他六亲不认,先前又对父亲起过疑心……”李世民说着眼望着父亲。
李渊听了,轻轻点头,感到二儿子正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裴寂见了,正要开口说话,被李渊一罢手止住。再长长地叹一口气,李渊不无伤感地说:
“我别无他虑,只担心到时家破人亡,为英雄笑。”
李世民听了站起来,说:“父亲所言,孩儿感同身受。如今隋炀帝荒淫无道,百姓困穷,太原城外,已是战乱之地。如果我们只知道效忠隋朝,下不能平定百姓举事之乱,上又被隋炀帝治罪,祸及自身,于国无益。不如应乎潮流,顺乎民心,兴兵举事,还可以转祸为福,创一番功名。”
众人听了,情绪高涨,纷纷响应。特别是刘政会,举起手来说到:
“二公子所言,一语中的。当务之急事,便是举兵起事。留守名声在外,手握重兵,只需登高一呼,一定应者如云……”
“罢了。”李渊瞪一眼刘政会,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然后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说:“起兵举事这四个字,今后谁也不用提起,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要记住:不能提!否则,休怪本留守不留情。”
李世民劝不动李渊即刻起兵,心中忧虑,回到府里,底头不语。长孙氏见了,问明情况后对他说:“何不把你的几位兄弟都召来,大家一起商议,相信一定会有好的解决办法。”
李世民听了,忙招来无忌、刘弘基、顺德、?侯君集、段志玄、殷开山等人,商议对策。无忌说:“留守所患,是势力不够强大,这才犹豫不决。”
“是这样,可如今皇上就要对他动手,只怕是晚了更加被动。”长孙顺德说。
“我们都是晚辈,留守又是素有主见的人,恐怕我们无法劝说。”刘弘基说。
“这事,恐怕只能二公子多多设法,说服留守。”侯君集直言说道。
李世民听了,并不啃声,沉思一会,他想到了刘文静,说:“好吧,这事就让我来想个办法。我想再去一趟太原监牢,看看刘文静。这个人我接触了几次,对于政局,他很有见地。我的父亲对他感情颇深,他对我父亲也知之很深。或许他能有什么办法,说服父亲尽早举事。”
“好,我随你一道去。”侯君集说。
“你,还有无忌都随我去,三个人一起,遇事好有个商量。”
下午太阳快要落山时,李世民带了侯君集与长孙无忌,来到熟悉的监狱。因李世民打过招呼,刘文静不但没有遭到什么毒打,伙食还开得挺不错。此刻,他正慢慢地嚼着一支黄酥酥的鸡腿,见李世民进来,忙放了鸡腿迎起。
李世民坐下来,将带来的酒菜放满一桌,然后斟了两杯酒,递一杯给刘文静说:
“郡臣受苦了。”
“哪里,哪里!承蒙二公子关照,文静很好。”
“这就好!”
“二公子此次前来,是不是外面刚发生了什么事情?”刘文静双眼盯着李世民问。
“正是。”迎着刘文静投来的目光,李世民回答说:“半月前,突厥兵围马邑,父亲着高君雅领兵前去救援,谁知竟败于突厥,至使部队死伤惨重。皇上得知,昨日已派特使前来要处死马邑太守王仁恭,还要父亲赴东都领罪。”
“怎么,留守去了东都?”刘文静忍不住紧张插问。
“没有,倒是亏了高君雅自愿前去东都面圣,父亲才能暂时留在太原。”
“高君雅自愿前去东都?”刘文静问李世民。
“是的,当时特使宣读了圣旨,父亲本来要随特使去,高君雅站出来说服了特使。”
“留守做人,深得人心,连皇上的亲信,也如此帮他说话,真是领袖之人啊!”刘文静感慨地说着。长长地舒了口气。
“可是,圣心难测,高君雅此去,未必就能说服皇上对父亲放心。保不准没过几日,又生祸事。”李世民担心地说。
“这好办,不让祸事到来就行。”刘文静信心十足地说:“现在炀帝远在扬州,各地叛军四起,闻说李密带着瓦岗军正攻洛阳。果真如此,皇上自顾不遐,哪里还敢再生事端?只要留守在太原振臂一呼,数日之内,定可雲集几万军队,到时乘虚进兵关中,取天下易如反掌尔。”
世民听了,脸绽笑容,但随即又暗淡下来。刘文静见了,忙问:
“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李世民点点头说:“郡臣的看法,正合我的心意。只可惜,父亲一时还不想起兵,我只怕时日一久,要出意外,到时处于被动。”
“留守一时不想起兵,你身边的人呢?”刘文静问。
“他们都与你我的看法一至。”
“晋阳宫监裴寂呢?”
“裴寂?”
“对!裴寂。只要他也认为尽早起兵为妙,事情就好办多了。”刘文静很有把握地说。
“果真如此,我可以先去说服裴寂。”李世民说。
“有把握吗?”
“应该可以。裴寂总不至于就只想做一个宫监。况且,如果父亲真有什么不测,他宫监也没得做的。”
“对,太对了。”刘文静兴奋地望着李世民,说:“你分析得很到位。我看你一定能说服裴寂。一旦说服了裴寂,事情就好办了。我与留守相交了这么久,知道他性格刚毅,凡事都有自己的主见。他考虑好的事情,别人很难改变他。可是,他能听裴寂的意见,就算他与裴寂的看法不同,我相信裴寂也有办法说服他。”
“真的?”李世民听了,非常高兴。
“真的,你快快回去,说服裴寂,请他相助,说服你的父亲。”
“好,我这就告辞,起兵之时,我首先来接你。保重,世民去了。”
“二公子快去,我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
李世民回到府内,让长孙氏准备了丰富的酒菜,自己亲自前去晋阳宫,请裴寂来赴家宴。裴寂看李世民极是慎重,不免追问再三:“所为何事?”李世民笑而不答,执意要他前去。裴寂因非常欣赏李世民,又碍着李渊的面子。便不再多问,随了世民来到府上。
长孙氏亲自把盏,为裴寂斟酒。裴寂接了酒,望着李世民说:
“究竟所为何事,二公子需先言明,不然的话,这酒还真喝不下去。”
“是关于我李家生死悠关的大事,我要请宫监出手予以摆平。”
“李家生死悠关的大事?我能摆平?”裴寂放下酒杯,不安地望着李世民。
“非你莫属。”李世民笑着说:“只要尽力,你一定能办到。”
“二公子你快说,究竟是何事?只要我裴寂能办到的,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李世民双眉紧皱,慢慢地放下酒杯,说:“如今马邑兵败,父亲被传去东都。虽得副留守高君雅前去面圣,也只能暂缓一时之急。皇上随时都可能又动杀机,父亲随时都可能遭遇不测。这实在是让人如坐針毡、如芒在背,不急都不行。但反过来说,际上又是天赐良机,只要父亲愿意站出来振臂一呼,肯定应者如雲。到时候不仅可以免遭他人杀戮,还可做成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只是父亲顾忌太多,还在犹豫不决。若长此下去,到时皇上动手,父亲处境必定艰危。祸及自身,祸及我们这些家人不说,还要祸及许许多多象你这样与他相交甚密的好兄弟。为此,世民才请来宫监,把事情说明。恳请宫监出面,说服我的父亲。”
李世民说完,又端起酒杯来,期待地望着裴寂,说:“世民言已尽,宫监若是答应,就请喝了这杯酒。”
裴寂沉思半响,突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我非常敬佩留守为人,我看留守,非池中之人,必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是,他做事颇有自己的原则与见解,要说服他,还得设一计谋。”
说到此,裴寂抬起头来,看看世民,又看看长孙氏。
“为妻先行告退,还请裴宫监多多指教世民,使他能助父亲解除困境。”长孙氏站起施礼,说完离去。
裴寂目送长孙氏,频频点头,然后附到李世民耳边,一五一十地说出自己的打算。李世民听了,苦笑着点点头说:
“此计虽有些龌龊,但大丈夫行事,为达目的,该不拘小节,况是为了我李家前途,只能如此了。”
原来,裴寂与李渊相交甚久,李渊对他无话不谈,因此对李渊有些什么想法,心里非常清楚。从做官的人来看,李渊确属正派之人,对于女色,并不那么贪婪。可他毕竟是个大男人,第一次入晋阳宫,见了宫里数一数二的两位美人,便表现得很不自然。裴寂知道他动了心,碍着皇帝的面子,也不敢把事情挑明。如今,既然要反皇帝,还有什么理由不占他的女人?裴寂这么想着,心中暗自得意。这可是个一箭双雕之计,裴寂对自己的想法充满希望。
第二天午时,裴寂在晋阳宫设宴,请李渊畅饮。李渊本来心烦,裴寂又热情相劝,李渊也就领情了。这回不仅美酒佳肴特别丰盛,裴寂还特意安排了隋炀帝最宠幸的淑珍、淑惠两位美女作陪。李渊见了这两位渴望已久的美女,眼睛虽然一亮,心里也热呼呼的,但一想到隋炀帝,胆子便怯了好几分,肃然地对裴寂说:
“这怎么能行,让她们退下去。”
裴寂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对淑珍、淑惠说:“留守不喜欢你们,我也是没办法的事。”
“谁说不喜欢,只是……”
“既然喜欢,又何必为难裴宫监?”两位丽人,非常热情,左拥右抱,将李渊围进她们的云彩里。李渊感到了那撩人的女人气息,也闻到了她们肉体的香味,还听到了自己的心在卟嗵卟嗵地跳过不停。正挣扎着,又听得淑珍莺莺般的话语:
“留守请不要嫌弃,是淑珍自愿的。从第一次见到留守,淑珍的心就是留守的了。”
淑惠老实些,不怎么会说话,只好拿起李渊的手,在自己的一双丰乳上轻揉。李渊醉了,却又清醒,豪爽地说:
“好,本留守就让你俩作陪,我们一道喝酒。如果今后皇上怪罪,本留守与你们一道领罪。”
“看你说的,这里就我们四人,剩下的就只有天和地。难道裴宫监会出卖我们?”淑珍笑嘻嘻地说。
“你要出卖我们,我们就说是你安排的。”淑惠指着裴寂说。
“我,出卖?”裴寂哈哈一笑,端起酒杯说:“良宵、美酒、佳人。来,再不喝酒,老天都会笑我们!”
“喝!”李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到太阳快下山时,李渊已是喝得酩酊大醉。在裴寂的示意下,两个美女扶了李渊去到她们的卧房。淑珍和淑惠,都是千万里挑一,被挑进宫里的。当时,她们还都只有十三岁。转眼过去了五年,就隋炀帝解危雁门关后来过一回。那次,炀帝亲自过目,从五百宫女中挑出她俩,滋润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走了。临走时,也象所有的嫖客一样说:今后有时间再来看你们!结果还是一去无回。她们虽然没有等来皇帝,却因为有了第一次,自己感到人突然长大许多。二八芳龄,天姿国色,却只能闷在晋阳宫中,独守空闰。虽然锦衣玉食,却不能享受人之常情。
正憋得心中发慌,裴寂来与她们商议侍奉李渊一事。俩人听了裴寂的计划安排,又见李渊仪表堂堂,早是心如春水,汹涌澎湃。现见李渊大醉,便依照裴寂的吩咐,将李渊放倒在她们的床上,一左一右地相拥调情。李渊虽说酒醉,本能却没有丧失。刚到天命之年,好些天来公事又很繁忙,李渊时顾不上这男女之事,体内蓄积的男人之气,也可以说是汹涌澎湃,那禁得住美女如此相拥调情?于是使出李家祖传的御马本领,翻身而上,挺“抢”便“刺”,直“杀”得两位美人心花怒放,喊天叫地。
“比起皇帝来,又将如何?”李渊得意地问道。
“爽,爽了十倍。”不太会说话的淑惠,半闭着眼,回答的干干脆脆。
李渊听了,哈哈大笑,然后倒下,酣然入睡。
李渊一觉醒来,天已大亮,看到两个美人正欣赏地望着自己,闭目一想,昨晚之事,历历在目,不由大惊。
“裴寂害我,裴寂害我也!”李渊一边喊一边赶忙穿衣着裤,走出美人卧房。只见裴寂早在那儿迎着,不由大声喝斥:“裴寂,你为何害我?”
“请留守息怒,裴寂此为,也是无可奈何。”
“这话怎讲?”
“这几天,我见留守闷闷不乐,只好以此让留守开开心。”
“开心,宿皇上之妃,你知道这是什么罪么?”
“没什么罪?”
“你还说,这明明是诛杀九族之大罪。”
“谁还能杀得了你。留守如此趁此起兵,皇上又能奈你如何?”
“你!”
“现今主上失德,天下风烟四起,隋朝的江山,摇摇欲坠。皇上偏又对你生疑,迟早欲置留守于死地。事情到了这般田地,留守即使再拘小节,也于事无补,到头只会害了天下,害了自己。留守假若举义起兵,进可以结束天下之动乱,还太平给百姓;退可以成一番千秋伟业,替李氏家族增加荣誉。这样利弊分明的事情,裴寂恳请留守不要再迟疑。”
李渊听了,摇摇头回到留守府,关起门来想了三天,招来李世民与裴寂,坚决地说:
“我意已决,决心立即起兵!”
李渊决心起兵,派人从太原狱中,悄悄放出刘文静。在晋阳宫中,与李世民、裴寂、唐俭、刘政会,还有长孙无忌、侯君集、长孙顺德、刘弘基等一起,秘密商议起兵之事。李渊首先开口说:“我虽为太原留守,手中握有重兵,但眼前都还是皇帝的军队,还不是我的谪系,倘若遇到风险,很难齐心对敌。因此,若要举事,首先需要一支强大的谪系部队。只有这样,才可以力敌四方强敌,最后夺取长安。现如今,由于顺德、弘基,还有殷开山、段志玄的努力,世民手上已有万余兵丁。可是,由于这些兵人数太少,训练得还不够,更主要的是都没有实战的经验,因此力量还是太弱。当务之急:一是要加强新兵的训练,二是要迅速扩充兵力。只有这样,才可以尽快地组建出一支较大的、战斗力又较强的属于自己的军队。保我起兵之后,立于不败之地。就这件事情,请诸位来,大家一起商议,谁有高见,还请言明。”
李渊说完,望着众人。只见裴寂站起来说:“此事还真得细细斟酌,如公开招募兵丁,务必引起留守身边皇上亲信的怀疑,过早暴露目标,惹出不必要麻烦;如不公开,又怎能募兵?”裴寂言罢,眼望刘政会。
“我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刘政会对裴寂会意一笑,眼望李渊问。
“有何妙计,快说出来。”
“如今皇上,远在千里之外,我这里就是遍插了反隋之旗,他也未必能知。之所以他能对我们事事清楚,是因为他的耳目众多,我们如果来个突然袭击,把他的这些耳目都……”
刘政会说到这儿,用手朝自己脖子上一抹,做了个杀人的动作。
“此事万万不可。”李渊说:“皇上非等闲之辈,他在我身边安插的亲信,肯定有明有暗,我们很难一网打尽。若对他们大开杀戮,纵然杀了九十九人,只要有一人露网,便自行暴露无遗。”
“对,这事不可莽撞行事。”裴寂附合说:“还需再想良策。”
“我看能否这样?”一直在旁细听的刘文静看着李渊说:“既然留守身旁内奸一时难于肃清,我们不妨将计就计。就以皇上的名义,假造诏令,进行征兵。那些内奸知是皇上诏令,必不生疑,就算有了疑虑,也只能暗自向东都打探真情。待他们把情况弄明,我们这里岂不是早已大功告成。”
“妙。”裴寂虽与刘文静不太友好,但出于对李渊的耿耿忠心,禁不住拍手夸赞。
李世民听到此言,也忍不住站起来说:“父亲,我认为此法可行,只要争取到一定的时间,我们有了一支自己的强大军队,到那时候就是皇帝知道也无所谓。”
“好!”李渊点点头,说:“刘县令暂时还不要出头露面。这事,就请唐俭协助,你二人一人在明,一人在暗,由刘县令具体安排办理。”
第二天,唐俭拿了刘文静伪造的诏书,称要征发太原、汾阳、雁门等地20至50岁男子,去东征高丽。不出三日,便征得两万多兵丁,还弄得人心慌恐,皆骂隋炀帝太嗜杀戮,完全不顾百姓疾苦。
李渊见了,心中暗自欢喜,让李世民等人,加紧训练新兵。就在这时,长安传来消息,平阳公主要与柴绍成婚,请他这个做父亲的前去参加婚礼。
李渊的这个女婿柴绍,字嗣昌,是晋州临汾人。柴绍的祖父柴烈,曾是北周骠骑大将军,封冠军县公;父亲柴慎,为隋太子右内率,封钜鹿郡公。柴绍将门出身,自幼受过很好的训练,不仅趫捷有勇力,更兼能抑强扶弱,在于少年时就很有名气。窦氏生前一眼看中柴绍,与李渊商量之后,为女儿安排了这一桩婚事。李渊只因一直忙于公务,差点将此事忘记。好在柴绍自己并没有忘记,眼看先前的婚约日期已到,就派人来告诉李渊:他柴绍决定就在近日,待平阳满了十三岁后,即刻完婚。爱女大婚,李渊自然非常想去。可是,如今面临这诸多的事情,李渊又怎么能去?李渊思之再三,毫无办法,又找到李世民,说:
“我的儿,你平阳妹的婚姻大事,父亲本当亲去。可眼下这里实在脱身不得,所以还请你为父亲代劳,去一趟长安。”
李世民与平阳妹及弟弟们情感颇深,从心里想去长安,见一见小妹,见一见玄霸与元吉。只是,妹妹的大婚,父亲不去,世民心里颇有些遗憾,于是有些为难地望着父亲。李渊见了,知道世民的心,长长地叹了口气,说:
“父亲真的很想去,一次次错过儿女的婚姻,甚至连你母亲去世……唉!”
世民见父亲眼眶发红,就要流出泪来,便懂事地说:“父亲,不要为这些事情伤心。孩儿谨遵父命,去长安为小妹完婚就是。”
李渊听后,默默地点点头。
晋阳原来的守军,为皇上的谪系,李渊虽为留守,却并不能影响军队对皇上的中忠心。可是现在,由于刘文静的伪诏征兵计,不但征得二万多兵丁,激怒了百姓,还使军队怨言四起。这日,王威巡查部队,竟发现有人公开诅骂皇上,于是让人绑了,带到留守帐前。
李渊认真地打量那被绑的军官。对王威说:“你有事先去忙罢,待我问明情况,定然严加惩处。”
王威听了,迟疑一会,只好离去。王威一走,李渊让人为那军官松绑,叹息一声说:
“你去罢,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只是今后言行要注意,更不可让王威他们知道你无事而归。”
军官跪下,感激地望着李渊,就在这时候,有人来报:
马邑郡丞李靖求见。
李渊听了,朝军官挥挥手,心想:
“李靖不在马邑,却为何突然来此,未必又是突厥来袭?”
正想着,李靖进来,衣衫褴褛,污泥带水,李渊见了,大吃一惊,问道:
“郡丞为何如此?”
李靖见问,叹一口气,将马邑发生的乱事,一一说给李渊得知。
原来,校尉刘武周一次去太守府请命,竟然看上了王仁恭的一个侍婢,当时俩人就眉来眼去的。就这么,俩人通奸多次,终于露出了蛛丝马迹。刘武周担心王仁恭严惩,决定先下手为强,造反起事。他亲率几十兵勇,闯入太守府,亲手杀死了王仁恭,然后举旗起义,自称天子,国号定阳。
李渊听了,转惊为喜,却是只能憋在心里,因为他知道,李靖绝对是忠于隋炀帝的。他捋捋胡须,强作镇定,稍一思索,计上心来:“李大人一路劳累,快去休息。”李渊对李靖说:“马邑之事,待我来处理。”
“如果现在发兵,我可以去马邑作内应。”李靖提议说。
“知道了,待我先行商议。如需要李大人,马上派人来请你。”
李渊说毕,客气地望着李靖,见他还要开口,马上用手势制止,然后吩咐侍从,说:“快,带李大人去休息。”
李靖深谙军事,本来还有许多建议要说,李渊如此,他只好遵命。跟在侍从后面,去驿馆休息。
李靖走后,李渊即刻令人召来裴寂、刘文静等商议。介绍完马邑的情况之后,李渊颇为得意地说:
“我认为,这是天赐良机。刘武周有多少势力?还刚起事,就称王称帝,乃十足小人,不足惧。而我们,正可以借讨伐刘武周为名,大张旗鼓地招募各路部队,进一步扩大实力。”
裴寂、刘文静等人听了,高兴万分,一致认为李渊分析得很准,这确实是进一步扩大实力的天赐良机。李渊听了大家的意见,说:
“既然如此,大家再好好商议一下,拿出一个第二次大募兵的具体方略。我的意思是:这一次,我们不仅招募新兵,更主要的是招募邻近各处的小部队。”
结果,一切按照李渊的意见有条不紊地进行。不到几天,已有数万人,加入李渊直接控制的军队。李渊喜不胜喜,在晋阳宫中,与裴寂饮酒畅谈,不觉又是夕阳下山之时。裴寂见李渊高兴,瞅着他说:“是不是再唤淑珍、淑惠两位美女前来,供留守一乐。”
李渊听了,眯细了眼睛,正要开口,只见唐俭匆匆赶来,见了李渊说:
“留守,高君雅已回,他要见你。”
“他是一人回来,还是……”
“就他一人,我看他神情轻松,估计是给留守带来了好消息。”
“不管怎样,我得去见见。”李渊说完,站起身来。
“这个高副留守,真让人扫兴,只可惜……”裴寂笑嘻嘻地说。
“来日方长,我去也。”李渊豪放地一笑,冲着裴寂点点头,与唐俭快步出了晋阳宫,上了候在外面的骄子,很快来到留守府。
高君雅与王威早候在府前,见了李渊,忙迎上去,满脸得意地说:
“托留守洪福,事情都办好了。”
“都办好了?”李渊故作惊喜地点点头,说:“感谢你,请进府中说话。”
四人进到府里坐下,高君雅开口说:“蒙皇上恩典,不追究我马邑战败之罪,当然也不追究留守用人之责,还赫免了王仁恭的死罪,让他戴罪立功。”
“感谢皇上宽大为怀,皇恩浩荡啊!”李渊故作感慨地说着,装腔作势地叹了口气:“只可惜,王仁恭已做了刀下冤鬼,死在他的一个校卫手上了!”
“这真是我大隋的损失,也是王仁恭的不幸。”高君雅说。
“怎么,你都知道了?”李渊看一眼王威,故作吃惊地问。
“知道了,王副留守说与我听了。这只怪仁恭命薄,无福享受皇上的恩典;也怪他……唉,怎么就让一个部下与自己的婢女通奸?”
“是啊,他无福,他也有些自作自受。”李渊说:“我有福能享受皇上的恩典,还真要感谢君雅的仗义执言,为我开脱罪责。我要为君雅接风,以示感谢之意。”说到这里,李渊大喊一声:“来人,备上酒菜。”
高君雅听了,对王威得意地一笑。席间,李渊对高君雅与王威说:“如今刘周武叛逆,而且称了皇帝,来势汹汹,大有取大隋江山而代之的意思。我们不可不防啊。”
“量他一个小小军官,就那么一座小郡,还能翻得了天地,真是自不量力。”王威气愤地说。
“话虽如此,只是如今叛逆太多,又增加他这一支,讨伐起来,还真不容易。我们身为国家重臣,可不能有半点闪失。真要有闪失的话,怎么对得住皇帝?”
“是啊,是这样,若有闪失,怎么对得住皇帝?”高君雅附合着,不敢再擅自拿主意。
“我本来想派兵去马邑,剿灭刘武周的军队,可又听说他投降了突厥。刘武周有突厥撑腰,目前太原又兵少将缺,马邑也不是轻易就能拿下的。我想招募一些军队,又恐皇上怪罪。因此请教二位,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不知留守有何顾虑?”高君雅问。
“两位都知道:朝庭用兵,动止皆禀节度。如今马邑叛乱,事发突然,近在数百里。现在皇上离此千里之外,更难的是,沿途道险,处处反贼。这重情况下,请命实为难事!”
高君雅听了,说:“留守是皇上亲戚,又是忠臣。如今对付叛贼,应该可以自己作主,待剿灭叛贼,再回禀皇上。”
李渊听了,暗自高兴,说道:“当务之急,一是还要大力集兵,二是要调整军队的部署,以利剿灭叛贼。”
“一切听凭留守作主。”高君雅、王威同时说。
李渊闻言,笑在心里。
李渊待高君雅、王威离去,悠悠然乘骄去了晋阳宫,此时李世民已从长安回来,与刘文静、裴寂、长孙顺德、殷开山等人候着。
“事如人愿矣。”李渊说,抑制不住心里的高兴。
“莫非是高君雅与王威同意征兵?”裴寂问道。
“岂但征兵,对调整军队部署,他们也无忌议。”李渊说罢,哈哈大笑。众人见了,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现在,我就来调整军队部署:命长孙顺德为统军,刘弘基为副统军,殷开山为大都督府军头……”
李渊高声地宣读着新的任命,借调整军队部署之名,对部队的各级军官进行调整和更换,将自己的亲信,都安插在军队当中,担任要职。
“真好!”听完李渊的宣读,裴寂高兴地一击桌案,喜形于色地说:“这样一来,兵马铠杖,战守事机,召募悬赏,军民征发等等大权,尽在留守掌握之中了。”
“是啊,这样一来,我们就有了一支直接控制和指挥的队伍了。”长孙顺德点头赞同。
“可是,这样的调整安排,高君雅与王威他们,是不是会生疑?”殷开山有些担心地说。
“即使他们生疑,我们也要这样做。”李世民果断地说:“我们要举大事,必须要有自己的主力军。”
“世民说的对,这次不能顾及许多了,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啊!”李渊说。
“高君雅与王威真有疑心,要对我们动手时,我们就先宰了他们。”李世民的话里,充满豪情。
一切安排妥当,李世民与侯君集等有说有笑,从晋阳宫出来。
“这回总算可以放手一搏了,真爽快!”侯君集痛快地说。
李世民正要开口,突然发现李靖从旁路过,忙用衬子一碰侯君集。等到李靖匆匆离去,李世民对侯君集摇摇头,说:“他刚才一定听到了你说的话。”
“我也没说什么,就算他听见……”
“不,你不知道。依我看来,李靖是非常聪明的人,就凭你刚才一言,定可使他对我等产生怀疑。”
“唉,都怪我。”侯君集一拍自己的脑袋。
“君集不要自责,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只怪我没有早一点嘱咐你。今后大家都要记住:在任何场合中,不要有半点得意的言语行动,否则必招来祸患。”
“这事,怎么办,我去杀了李靖?”侯君集问。
“不可,只要派人盯住他就行。”
李靖本是闲得无事随处走走,不想竟遇见李世民与他的慕僚们从晋阳宫走出,还听了侯君集说出那样的话。李靖确实是聪明之人,当时就感到不妥,回家想想,更感到其中必有缘由,于是开始暗中了解查访李家父子的所为。当他知道李渊接连征兵时,不由大吃一惊。
“李渊意欲谋反,此事已明。”李靖在心里对自己说,却又苦于无人相告。如今的他,只不过是个败兵之将,无路可走,闲居于此,又见高君雅、王威与李渊关系密切,实在摸不清他们是不是一伙,因此也不敢对谁去讲这件事。
“看来,我只能前往扬州,面见圣上,告发此事了。”李靖是个敢作敢为的人,想法已定,便连夜出了太原,直奔扬州而去。侯君集派出的暗探,很快发现了李靖的踪迹。侯君集得知李靖南下扬州后,立即告诉李世民。
“此事不足为虑。”李世民微笑着说:“如今兵荒马乱,他李靖一时走不到扬州。你看呢?”他问侯君集。
“是不可能走到扬州,待他走到了,怕是我们早拿下了长安城。”侯君集哈哈一笑说。
“你就这么自信?”
“我认为长安迟早归我们拿下。不过,我认为,李靖既然如此,不管他能否走到扬州,我们还是把他杀了算了。”
“不行!”李世民对侯君集说:“我们不能滥杀忠臣,象李靖这样的人,迟早会为我所用的,你不要去管他。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对王威和高君雅,严加监视,一有异常,即来报我。”
太原副留守高君雅因马邑兵败,李渊不落井下石反而愿为其承担责任,由此对李渊产生好感。从扬州回来,高君雅更加信任李渊,可是听李渊宣读了新的军官任命之后,立即发觉问题很大。因为在李渊新的军官任命书中,不但削夺了他与王威参与军机要务的权利,还将长孙顺德、刘弘基、殷开山等人委以重任,掌握兵权,不由大惊,对王威说:
“长孙顺德和刘弘基都是私自逃离战场的罪犯,李渊不但不予以治罪,还让他领兵,这是何故?”
“我认为,李渊必反无疑。”王威说。
“这可如何应对是好?”
“如今皇上远在千里之外,沿途又战乱四起,赴扬州面圣,恐难成行”王威说:“只是这里事情严重,如不果断行事,李渊一但谋逆,怎么对处住皇上?”
“是啊,到时候,我俩命也休矣!”
“既然如此,不如拼死一搏,若能成功,既对得住皇上,又保住了我们的性命。到时候,太原为我俩掌控,岂不是赢得一世英明。”
“只是如何拼死一搏,你可有主意?”高君雅问得很急切。
王威听了,微微一笑,说:“这里的乡长刘世龙,手里有上千的精兵,我与他很早就认识,现在可以进一步施恩于他,利用李渊在晋祠求雨之机,使刘世龙伏兵杀了李渊,以清君则。”
高君雅听了,沉思片刻,缓缓点头,说:“王副留守之计甚妙,只是刘世龙能否为我所用?”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以你我的身份,给尽他好处,能不为所动。”
“既然如此,我们需得迅速行动起来。”
于是,王威命人召来刘世龙,言说李渊欲谋反之事,承诺刘世龙若杀了李渊,他二人必在皇上面前力保他为太原令。刘世龙听了,果然感激涕零,对着王威,瞌头发誓:不杀李渊,誓不为人。
“既如此,你可速去准备,兵伏晋祠,待明日李渊来时,杀之。”
刘世龙领命前去,高君雅与王威开怀畅饮,只等明日诛杀李渊,夺得这天大的功劳,到皇上那儿请功。正相互庆贺,畅谈美好前程时,有留守府唐俭前来,请高、王二人前去府中议事。
高、王二人相顾一看,随了唐俭,来到府中。李渊见了笑脸相迎,正要开口,忽见刘文静领刘政会上来,口称有密状要给李渊。
“快呈上来!”李渊对高、王二人笑笑,吩咐道。
“下官要告的是高、王两位副留守,还请留守亲自过目。”刘会政大声说。
“告高、王两位副留守?”李渊故作吃惊地说完,接过状子,徐徐展开。仔细看过之后,李渊突然抬起头来,怒气冲天地指着高、王二人,厉声说:“皇上历来待你们不薄,却还要勾结突厥入侵太原,实在可恨!来人,给我拿下这两个叛贼。”
高君雅与王威听了,正要辩解,早有卫士上前,狠狠地敲打几下,拖了出去。
李渊做梦也没有想到,第二天,始毕可汗果真领兵来犯。李渊不由得非常吃惊。原来,他指责高君雅与王威勾结突厥入侵太原之事,只不过信口说说而已。没想到,这事竟成了真?以太原目前的兵力,也不怕突厥来犯。只不过,自己有大事要做,犯不上与突厥血战,伤了元气。这么想着,李渊突然有了主意,下令大开城门,引军冲出。
两军结垒,李渊却并不引军冲杀,只将高、王二人拖到军前,当众处死。始毕可汗见了,莫明其妙,忍不住哈哈大笑。李世民见了大怒,挺枪跃马,欲前往撕杀。李渊见了,一把拽住世民,说:“我儿稍安勿躁,为父有话要对始毕可汗说。”言罢策马上前,远远地对始毕可汗一揖说:“可汗别来无恙?”
始毕可汗见李渊施礼,也还礼说:“还不错,只是有些想关内的财物美女,要给留守流些麻烦了。”
“素闻可汗英勇无比,本留守也很想好好地会一会。”李渊微笑着说:“只是,今日处决内奸,想明日再与你大战。”说罢,不再去理会可汗,下令鸣金收兵回城。
可汗见到李渊气宇轩昂,身边大将如云,部队阵列整齐,一时也不敢轻动。李渊回到府中,召来文臣武将,共商破突厥之策。
刘弘基说:“以我们现有的实力,打退突厥,并不是难事,我们不如明日全军出动,一举击溃围城的突厥。”
李渊听了,并不言语,犀利的目光扫过文臣武将,想多听一些看法。
“我以为,眼前我们最需保存实力,以进攻长安。看敌我双方的实力,应该是旗鼓相当,如果我们前去与突厥大战,虽然击溃他们,必定伤亡惨重,这于我们非常不利。”刘文静说。
“难道我们与突厥讲和不成?”刘政会问道。
“具体该怎么办,文静还拿不出万全之策,愿听诸位高见。”
“我看可以讲和。”李世民言出,众人皆惊,他却并不去理会,望着父亲重复道:“我认为凡事需从大计考虑,为此,暂时只有与突厥讲和,方可图我们的大计。只是,在讲和之前,需让他们知我强大,先行退兵。”
“既不开战,突厥又何以知我强大,又怎么能自行退兵?”刘政会追问。
“突厥向来多疑,在雁门勤王时,我们就是以疑兵使其退兵。人的本性难移,现在同样可使疑兵令他退兵。”
“何以退之,请二公子速速道来。”刘弘基着急地说。
“我们可一面严加守备,一面又大开城门,城墙上不树旗帜,不露士兵,突厥不明底细,自然不敢入城。到了夜间,我们派兵出城,第二日白天再重新入城,突厥一定疑我援兵到达,心生恐惧,自行退兵。”
众人听了,无不称之妙计。李渊也是心头大喜,欣慰地望着李世民。又经过一番详细地讨论,李渊下令:按照李世民的疑兵之计,调兵遣将,安排布置。没出五天,突厥兵果然全部撤退。李世民等率部掩杀,斩敌千余,大获全胜。
李渊在府中大宴文臣武将,庆祝大败突厥的胜利。席间,李渊却神色凝重,并无半点高兴。裴寂见了,忙问:
“留守这是为何?”
李渊说:“而今突厥兵虽然退去,不久肯定还会前来,此隐患不除,何以能图大计。”
裴寂听了,默然不语。这些,李渊身旁的李世民都看在眼里,一边喝酒,一边沉思。
酒席散,目送文臣武将皆离去,李世民对李渊说:“父亲,要使我们大事能成,稳住突厥,尽可能为我所用,其实也并不难。”
“有何想法,我儿快言。”
“只需一方面对他们表示尊重,另方面承诺待我们事成,一定分给他们许多利益。这样一来,突厥就一定不会再来骚扰我们。我们没有了后顾之忧,才可以全力举兵长安。”
“我的儿……”李渊欣喜地唤了一声,然后闭目沉思良久。突然睁开眼来,双目放光,炯炯灼人,大声对李世民说:
“你的想法,正合我的意思。你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想法,真令为父高兴。有你这样的儿子,我何愁天下不得。既然我们父子想法一致,事情就好办了,现在,你速去做好这两件事情:一、安排心腹,前去长安接回你的兄弟还有平阳与柴绍一家;二、速唤刘文静来,我要让他出使突厥。”
李世民去后不久,刘文静匆匆赶来,李渊说:“为今之计,我欲与突厥通好,以绝其攻我之心,思来想去,此事还请你北上去会会始毕可汗,言明我的意图。”
“一切还请留守示意。”
“你可与突厥言明,若能从我,不侵我地,我征伐所得金银玉帛,皆归可汗所有。就是说,仗由我去打,他可以坐享其成。我事成之后,人众土地归我,财帛金宝归他突厥。”
“此言唐公当真乎?”刘文静问。
“真真假假,一切视情况而定。”李渊回答。
刘文静听了,欣喜万分,说:“国公计谋,高出常人;国公眼光,十万八千里之外,实在让小丞敬佩不已。”
李渊听了,说:“我料此事郡丞早已想到。英雄所见略同,有你去办理此事,我就放心了。”
于是,刘文静欣然领命,北使突厥大帐。见了始毕可汗,呈上书信,并将李渊的意图详细言明。始毕可汗闻言,哈哈大笑,笑毕对刘文静说:
“回去告诉你们唐国公,他若自作天子,我则从行;他若欲迎隋主,我不能从”。
刘文静听了,飞马回到太原,对李渊说:
“突厥果然疑心太重,他知唐公与杨广的关系,心疑你不会真心反随。”
李渊沉思半晌,说:“你有何计?”
刘文静笑了笑说:“适才我一路回来,只见军旗飘飘,先是突厥,后是大隋。谁之天下,一看分明。”
“你是要我……”李渊说到一半,突然一甩手说:“罢!罢!罢!我就改旗明志,以示突厥,让他知我决心反随。”
第二日,刘文静拿了李渊新制的旗帜又来到始毕可汗帐中,说:“这是唐国公的新旗帜,请可汗过目。”
始毕可汗接过旗帜,看了良久,并不说话。突然,他一撩披风,大步跨出帐外,蹬上一匹黑骏马,扬鞭策马,向南飞驶。始毕可汗帐前的将军们见了,纷纷上马,紧追而去。
刘文静见了,立刻明白了始毕可汗的用意,不由微微一笑,静静地等着始毕可汗归来。果然,始毕可汗一口气跑到与李渊军队的交界处,远远地看到一面面李渊刚换的新旗帜,这才放下心来。捋着密实的胡须,始毕可汗瞪大小眼珠望着蓝天,又一阵哈哈大笑。然后一拉马嚼,飞驰而回,眼睛放光,大声地对刘文静说:
“好,好,好,既然唐国公决心反随,我始毕可汗一定与之为友。康鞘利!”
“末将在。”
“我令你带旗下的二千铁骑,再挑选两千匹良马,一起随刘郡丞去太原,为唐国公效命。”
刘文静见了,心中欢喜不尽,表面上,又作推辞说:“唐国公说了,可汗只需坐收其利。”
始毕可汗摇了摇头,说:“我们突厥人,什么东西都是凭自己的双手,要么做出来,要么抢过来,绝不坐收其利!”言毕哈哈大笑。
刘文静望着始毕可汗,微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