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可是把张大娘吓地双腿一软:“啥?俺的金宝咋啦?”
其他人听见张大娘她媳妇儿的喊声,也纷纷围了过去。
果然,那孩子已经面色青白,一看就要不好啦!
“俺的金宝咧!俺的乖孙!”看见了金宝那样,张大娘又是一番哭天抢地。
“哎呦,这孩子,快快快,快抬回去抖抖,看能不能把花生米抖出来!”大好的日子,这老余家的人却带着孩子来老孙家哭丧,林大娘心头自然不舒服,不过到底是怜惜那一条人命,还是忍不住给出了建议。
但那小媳妇儿性子软,胆子也小,知道了能抖出来,但浑身僵硬不知道该怎么动弹。
这时候,李芳一把把孩子接过来,倒转了孩子的头,一手压着肚子,一手在孩子的后背拍打。
这一番操作让张大娘和那媳妇儿都傻了眼,张大娘眼睛赤红,只怕李芳伤了孩子。
“你个遭瘟的,咋能用这么大的力气呢?俺的金宝咋受得住哦……”说完,张大娘竟然想把金宝抢过来,却让林大娘拦住了。
很快,金宝在李芳手上咳了一声,一粒花生也从嗓子里呛了出来。
“哇……哇……”咳出花生的金宝,哭声都变得嘶哑了,听起来让人揪心得不行。
“俺的金宝哦,咋用这么大的力气来拍,都把俺金宝的嗓子拍坏了……”张大娘抱过金宝,嘴里抱怨道。
“行了行了,孩子没事儿就好,以后可得看好喽,别给他喂花生了。”林大娘松了一口气,劝道。
这话却提醒了张大娘,她的眼睛顿时就冒出了怒火,咬牙道:“都怪招娣这个赔钱丫头,要不是她,我的金宝怎么会遭这么大的罪!”
说完,张大娘就抱着小金宝,气冲冲地回去了。
张大娘那柔柔弱弱的媳妇儿自然也一样,打了个招呼,就赶紧跟上了张大娘的脚步。
“这家人可真是好笑!自己没看好孩子,居然还怪小芳你手劲儿太大了,早知道就不救她,看她怎么办!”
“那招娣也才三岁,怕是刚把路走顺呢,这老婆子咋敢让个三岁的娃娃看孩子?”
“嗐,自己好意思过来看热闹,让一个三岁的娃娃在家里带奶娃,她脸皮咋这么厚呢!”
“且看吧,回去肯定又要教训招娣了,本来就看她一个丫头片子不顺眼……”
张大娘刚走,这七大姑八大姨就开始讨论了起来。
送走了这难缠的邻居,林大娘松了一口气。
“好了好了,她们已经走了,我们也回屋去吧,锅里的鸡汤估计都已经炖熟了。”
有李芳这个能干的主厨,又有这么多人打下手,满月酒很快就开席了。
杂菌鸡汤、香煎杂鱼、韭菜炒鸡蛋、泡萝卜拌折耳根、豇豆烧南瓜……满满一大桌子菜,配上蒸地软糯香甜的大米饭,这顿满月宴的档次不可谓不高。
孙泽华取出一壶珍贵的酒,这酒还是前些年丰收的时候酿的,这些年产的粮食不多,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更别说酿酒了。
菜刚上完,林大娘先动了筷子,之后,大家都抢着下筷子,这么丰盛的一顿,谁能忍得住呢?
很快,鸡肉、小杂鱼和韭菜里面的鸡蛋都被挑选了个干净,大家吃得满嘴都是油,等荤菜都吃完了,席上的气氛才热闹起来。
“哎呦,做了这么大一桌子好菜呢!咱们的五脏庙也跟着沾了一回光,果然不愧是你孙老二家,就是阔气!”孙老大皮笑肉不笑地说。
“刚好分了粮食嘛,正好趁着这满月宴的时候吃一顿爽快的,也感谢各位给咱家送了这么多鸡蛋来,要不是这些鸡蛋,我们家圆圆咋能长这么好。”林大娘举起手边的酒杯,笑着说。
“是咧,这小闺女是长得好,你们在堂屋里聊天的人是没看见,圆圆才这么大点儿,居然就会抬头啦!以后肯定是个聪明的小闺女!”林大娘嫁到镇上的女儿孙娟说道。
“是吗?都会抬头啦?我记得以前我们家的孙子两个多月才学会抬头哩!不得了啊不得了,这小闺女以后有大造化哩!”
大家一边夸赞着圆圆,一边忙着吃菜,很快,桌上的东西便被一扫而光,每只盘子里就留下一点儿菜脚。
虽说年景不好,但大家还是习惯在盘子里留下一点儿菜脚,不显得自己贪吃,也有年年有余的意思。
还好林大娘蒸的米饭够多,来的客人都填饱了肚子,当然,就连锅底的一些锅巴都被大家一一分完了,直撑得自个儿肚子溜圆才罢休。
吃完了满月宴,亲近一点儿的人家又留下来看了一会儿圆圆,孙老大他们则早早地回去了,虽说吃了一顿好饭,但下午的工分也不能丢。
……
林大娘带着几个亲近的婶子媳妇儿一起看乖巧可爱的圆圆的时候,隔壁的邻居家就没有这么岁月静好了。
张大娘一回到家就把怀里的金宝塞到了媳妇儿的怀里,提着一把扫帚满屋子找余招娣。
“余招娣!你个死丫头片子!到哪儿去了?啊?还得我的金宝嗓子都哑了,还害你奶在这么多人面前丢面子,在哪儿呢?再不出来,信不信我打死你!”
招娣知道自己闯了祸,一个人畏畏缩缩地躲进了柴房,听见了张大娘的动静,更是吓得瑟瑟发抖,越发抱紧了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害怕地抽泣了一声。
然而这不小心露出的轻声抽泣还是让张大娘机敏的耳朵捕捉到了。
“好呀!小丫头片子,你在这儿呢!”张大娘把缩进柴堆的余招娣拖出来,举起扫帚就往她身上招呼。
“让你不看好弟弟!让你给他喂花生米!说!这花生米哪来的?是哪个遭瘟的要害我们家的金宝?”
余招娣被这一番招呼下来的扫帚抽得直哭,边哭边抽泣着说:“是……是上一次给弟弟办……办满月酒的时候,呜……是婶婶给我的花生,我……我舍不得吃,想给弟弟吃!呜呜……奶!我错了!我不该给弟弟吃花生!我……呜……我不知道……”
张大娘却打得更厉害了,扫帚一落下去,就在余招娣的腿上烙上一道又红又粗的印子,余招娣只觉得扫帚落下的地方又烫又痛,像是着了火,哭得更加狠了,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你不知道?你个死丫头片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看我对你弟弟好,你心里不得劲是吧?啊?居然敢害你亲弟弟!我告诉你,今天我就是把你打死了,那也是你活该!”张大娘脸上闪过一丝疯狂,原本梳得光光溜溜的头发也散开来了,看起来越发吓人。
“呜……呜……”小招娣嘴里的呜咽声越来越狠,眼泪不停地涌出来,又不断地渗进那身脏衣服里。
张大娘的媳妇儿看不过去了,鼓起勇气来想要阻止婆婆的暴行,她抱着怀里的金宝,试探着想要去抢张大娘手上的扫帚。
“娘,够了够了,招娣已经知道错了,看在金宝也没事儿的份上,这次就放过招娣吧……”
张大娘却一挥手把她推开:“不行,你看我的金宝,嗓子都哑了!不知道憋了多久……这次我非得好好给这个赔钱货一个教训不可!”说完,张大娘又继续往余招娣身上招呼。
余招娣被那连片的抽打打得又痛又怕,忍不住找了个空往院子里头跑。
张大娘一时没想到余招娣竟然还敢躲,竟真的让她逃到了院子里头去。
不过张大娘很快就反应过来,把扫帚一扔,又拿了个更粗的木柴朝着余招娣走去。
“好啊,你个小丫头片子,竟然还敢躲!你有本事跑到天边去,我也能给你捉回来!”
看着张大娘那青面獠牙一般的面目,余招娣又慌又怕,更是加快了速度,直往院门跑去。
这一次余招娣跑地倒是利索,眼看着就要跑出院门了,张大娘一急,那木柴就脱了手,直往余招娣那边飞去。
“咚!”沉闷的声音传来,木柴直直地打中了余招娣的头,余招娣浑身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
“啊!娘的招娣!”陈娟抱着金宝,大叫一声,往余招娣那边跑去。
走近了一看,木柴直直打中了余招娣的后脑,那里破了一个口子,正往外冒血呢!
“娘的招娣!”陈娟手足无措地想要把余招娣扶起来,怀里却还有个金宝,仿佛也被吓到了,哇哇哭着。
“嚷嚷啥!闭嘴!就破了点皮,流了点血,我待会儿给她拿草木灰敷一敷,你快把金宝哄哄吧,本来嗓子就伤了……”张大娘也走了过来,数落道。
陈娟一边哭,一边急着哄怀里的娃娃,看着婆婆从灶屋里捧了一捧草木灰过来,往余招娣的后脑一敷。
“好了,血止住了,我把她提进去躺躺,你待会儿把金宝给我,他爹也该回来了,记得去盛饭!”
说完,张大娘就把余招娣提了起来,摔进了屋里的床板上。
把余招娣安顿好,张大娘就忙着去抱金宝了,却没看到身后的余招娣慢慢睁开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