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佑宫秘笈载:天命七年,辽阳四卫袭杀、投毒者日增。八阿哥有言:征服汉人,非五十年不可。都堂阿敦酒后失言,离间汗王骨肉,突遭圈禁。阿敦攀咬额尔德尼擅议汗王及众阿哥,且收受汉官及朝鲜使臣礼物。汗王为八阿哥计,处死额尔德尼。
正蓝、镶蓝二旗中不断有人遭袭,或被杀或被毒死,莽古尔泰气得大骂不止,朝议上,他沉不气地喊了起来:“父汗,这些个汉人真他妈的不是东西,我们分田、分牛给他们,还给他们盖屋,他们不知感谢我们,却恩将仇报,我看这批镇江人、广宁人都该杀,一个也不能留。”
阿敏道:“金州、盖州原来那些汉人也不是什么好鸟,应一并斩尽杀绝。”
额尔德尼道:“汗王,这万万使不得,谁造反,谁该杀,不能波及无辜。”
莽古尔泰道:“你说的倒轻巧,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怎么知道谁造反?白天看上去都像个人似的,晚上就出来下黑手。不全杀也可以,凡是发生旗人被害的村子,便将这个村子的汉民统统杀死,看他们还敢不敢干坏事。”
阿敏却哭丧个脸道:“父汗,咱们回建州吧,这地方不是咱们呆的地方,到处都是汉人,怎么防啊?”
阿敏的话引起了许多人的赞同,不少人在这住不惯:“二贝勒说得有理,辽南这鬼地方,既不能放马,又不能打猎,一天还总得提心吊胆的,汗王,咱回去算了。”
一时间有主张杀的,有主张迁的,各持己见,议论纷纷。
汗王也正在气头上,对迁回去的说法,却不予理睬:“迁回去?辽阳城怎么办,让南朝卷土重来?妇人之见!”但对汉人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他已忍无可忍:这些汉人,不可理喻,在南朝时,你们过的什么日子?现在情况在逐渐好转嘛,你们却对旗人下毒手,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人们发现汗王的脸色正变得越来越难看,这是汗王要下狠心杀人的前兆。
范文程急忙出班奏道:“汗王,臣有话要说。”
“讲。”
“臣请汗王先恕臣不敬之罪,臣才敢讲。”
汗王本来正在气头上,叫他这一说,扑哧笑了:“你说嘛,朕并未怪你。”
范文程道:“八旗军入辽阳时,军纪严明,秋毫无犯,将士们露宿城头,不入民宅,此仁义之师也。入辽阳以来,尽废辽饷,以丁计田,分牛建屋,此安民之道也。现在,个别汉人造逆,不足为怪。一些个读书人抱着所谓的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的偏见,出现一些过激行为,这是改朝换代由明入金过程中必然会发生的现象,在所难免。因个别人的行为就要尽杀辽东汉民,此亡国之道也,臣不敢苟同。昔孟子见梁襄王,王问孟子道:天下如何才能安定?孟子答道:统一了才能安定。那么如何能统一呢?孟子答道:不滥杀人的国君,能统一天下。为何?民者,国之本也,戮民即伐本也,根本被毁,国家危亡立至。大金进入辽东,接手的是一个即将崩溃的烂摊子。万历二十年至二十七年,明援朝抗倭,耗银数千万,辽民负担最重,此为刮辽;紧接着万历二十七年始,明廷征矿税太监高淮乱辽;三次追加辽饷,辽民首当其冲,此为残辽。辽东民众已不堪重负,有逃亡者,有为盗者,人吃人的现象已不是什么新鲜事。辽民有如一负重达极限之人,再加毫厘,则倒地毙命矣。昔汉高祖平定天下,提倡休养生息,实行三十税一,天下才逐渐恢复了元气。因此臣请改十之税二为十五税一,给辽民以喘息之机,如此辽民必安,国本必固,民安本固,国必大治。”
汗王叹道:“是啊,朕所接手的辽东,民生凋败,满目疮痍,辽东之病久矣。到了朕这里,不过是全部发作出来而已。文程先生所奏,如金玉良言,切中辽东时弊,当褒奖之。”
代善道:“十之税一也好,十之税二也好,我看非常关键的是,各旗要约束好自己的部下。不能让一些旗人仗有些军功便欺压汉人,我听说大洼子的那个乌胡里就经常驱使汉人为役,并肆无忌惮地奸淫汉人妇女,如此还能不激起民变?儿臣以为只要我们严明纪律,十之税二是可行的。”
范文程坚持道:“十之税二,若无格外加派,不算太高,但历朝历代税赋之外的加派都在所难免。如今,正处于征明中,格外加派就更时有发生。因此臣以为十之税二高了一些。若改为十五税一,民众生活就会好一些,民众生活好了,就是有人想造反,也没人响应,能吃饱肚子了,谁还拿脑袋当儿戏。”
皇太极斟酌半天说道:“面对今天的形势,儿臣以为,一是要杀,二是要抚。对那些个秀才举子们可采取分化瓦解之策,而对其中冥顽不化的混帐东西,要狠狠地杀一批,决不能手软。儿臣立即调一批谍工来,把那些个隐藏在暗处的所谓忠义之士都挖出来。杀了首要分子,叛乱之人群龙无首,形势才会逐渐稳定下来。对那些有重要影响的秀才、举子要千方百计地抚,劝降一个就会影响一大片。大学士和文程先生可组织人向民众讲清道理,他们不是将今天的大金说成是人间地狱吗?我们要通过宣谕,让民众们知道,辽东今天的情形是南朝多年暴政造成的,这笔债不应记到我们头上。那些个为非作歹的旗人,也要杀一批。我们刚刚进入辽东,急需一个旗汉之间和睦相处的环境。这些刁兵悍将,自恃有功劳,胡作非为,影响极坏,是在火上浇油,若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将来真有可能激起更大的民变。至于十之税二,再加上些额外摊派,是高了些,但儿臣以为暂时不能变,十三万八旗大军的粮草,各地衙门的支出,许多城池的修建,花钱的地方太多了,真要是改十之税一,国库立刻就要捉襟见肘。面对南朝很快就会到来的反扑,我们必须积蓄更大的实力,否则很难与之抗衡。汉高祖是在统一了天下之后才实行三十税一的,我们还没有统一天下,还不是休养生息的时候,当然,民众就要吃些苦头,但咬咬牙就挺过来了。”
汗王笑了,心想,一向主张宽仁的八阿哥今天也要大开杀戒了:“八阿哥所言乃安邦治国之良策,就按你说的去办。不过,旗人们也要加强防范,自今日起,凡旗人不许一人独自上街,至少要五至十人结队成行。各地酒馆、客栈等买卖家的前面或挂牌或钉桩,要刻上店主的姓名,出了问题也好追查;各庄的水井要设兵把守;汉人出门远行要有牛录开的路条。记住:让汉人很快接受我们是不太可能的。”
皇太极道:“儿臣以为,让汉人接受我们,非五十年不可。”
“在汉人眼里我们是蕃邦,五十年之后,他们也不会从心里面彻底服从。一些个举子秀才还会捣乱,南朝也会不断地向我们这边派谍工。还要死很多人,流很多血,有可能还要发生更大规模的叛乱。但只要朕的十三万铁骑在,他们就掀不起大浪来。至于税赋,还是先定十之税二吧,尔等不当家不知财米贵,朕也有难处啊。”
汗王接着又宣布道:“多尔衮、多铎虽早已各领有十五牛录,但因年纪尚小,一直没有掌管过旗务。多尔衮今年已十二岁,八阿哥在这个年令已主持家政了。从即日起,多尔衮、多铎要亲领牛录,由都堂阿敦辅佐之。”
这本来是顺理成章的事,但在众大臣和众阿哥中引起了相当大的反响。代善回到府中,心里美滋滋的,父汗今天的态度表明:大妃已完全得到了父汗的谅解,这片乌云彻底散了。大妃的势力正明显增长,只要父汗再能活上七八年,多尔衮长大成人,到时候汗位还不一定是谁的呢。我当不上汗王不要紧,多尔衮当跟我当没什么两样。至于女人嘛,别看她现在生气,到时候跟她诉诉苦衷,再哄上两句就什么都解了。他咐咐道:“拿酒来,今天本贝勒要喝几杯。”
门人报都堂阿敦大人来访,代善三步并作两步迎了出去:“不知都堂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阿敦大笑:“瞧你这副德行,美得转起文来了,我料定你一定是一个人在家喝酒呢,我来凑个热闹,如何?”
代善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快请。”
二人手拉着手进了屋中。
代善命道:“预备几个好菜,我要和都堂大人好好喝几杯。”
早在赫图阿拉时,各旗便都设有都堂,负责处理日常旗务。阿敦跟随汗王多年,曾救过汗王的命,深得汗王信任,被擢为两黄旗都堂。两黄旗的旗务实则为大金的国政,一些小事不用汗王,阿敦就能做主,权力大得很,俨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众阿哥众大臣无不巴结之。
在众阿哥中,阿敦最佩服的还是八阿哥,但这个八阿哥太精明了,精明得令人生畏,而且八阿哥从来不巴结他。代善却不然,憨憨地,平易近人,他和代善私交甚密。阿敦这是第一次来到刚修好的辽阳大贝勒府,他注意到代善家中的阿哈们都变样了,一个个身上都是绫罗绸缎,置身室中,被一股豪华的暗光笼罩着。他感到奇怪,仔细观看才发现,暗光是从炕上的箱柜地上的桌椅发出来的。他瞅了瞅这些桌椅,有些眼熟,细想了一会,噢,原来是经略府客厅和内宅的,经重新油漆后象新的一样。
依然是旗人的口袋房,南北两面大炕上铺的是绣有一簇簇大芍药花的毛毯,窗上挂有两层窗帘,一层是绿纱的,一层是绫子的,半拉着的窗帘上绣着一对戏水鸳鸯。冷眼一看便知是中原之物。阿敦道:“大贝勒,你这里不像是大贝勒府,倒像是大姑娘家的绣房。”
“这都是福晋们弄的,俗气,走,咱们到内室说话。”
阿敦随着代善进入内室,内室比外面还奢华。四个天仙般的女孩在一旁侍候,其中一个端着铜盆,娇声细语地道:“请主子净面。”
阿敦打量着:“好漂亮,这个大贝勒,从哪儿讨还来这么几个尤物。”阿敦洗了手,在女孩侍候下擦了脸,几个凉盘便端了上来。阿敦又是一惊:装菜的碟子都是银的,筷子也都是银的:“大贝勒,你真是大金国第一富人。”
代善笑了:“这也是没办法,都堂觉得太奢侈了吧,其实这银子碗筷作用大着呢,它能验毒。”
“对,是有这么一说。”
“回头我送大人一套。”
“那怎么敢当。”
“不稀罕?”
“稀罕,稀罕。”
二人一齐笑了。
阿敦道:“大贝勒,今天心情一定非常之好吧?”
“那是当然。我看父汗对十四弟喜欢得不得了,再过几年,十四弟长大了,立下些军功,汗位还说不定是谁的呢。”
阿敦却没吱声。代善接着说道:“你在父汗面前多吹吹风,助多尔衮一臂之力。”
阿敦道:“未来事很难料,十四阿哥今年才十二,太小了。就打他十六岁上阵带兵,起码也得拼上三四年,那才二十。汗王今年六十有五,再过八年可就七十三了,那个时候的大金国是个什么样子,咱们都说不准啊。”
“什么样子?只要父汗还健在,还不是父汗说了算。”
阿敦不以为然地笑了:“大贝勒,你真是个谦谦君子,你看大金国现在谁说了算?”
“谁?”
“八阿哥!每次朝议下来,文馆们的巴克什们整理完记录,我都要认真审阅,时间一长,我有一重大发现,那就是大金国每一个重大决策几乎都是八阿哥提出来的。”
“那还不得父汗最后定夺。”
“问题是每次都是汗王根据八阿哥的意思在定夺,几乎无一例外,这意味着什么?”
代善不解地反问道:“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八阿哥是今天大金国唯一一个一言九鼎的人,这意味着八阿实际上在行使着汗王的权力。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吧,这意味着八阿哥已操纵了大金国的朝政。”
一番话令代善猛醒:是啊,朝议上的确都是八弟在说了算,可他说得都是正确的啊。代善不愿多想:“来,都堂大人,咱们喝酒。”于是二人边喝边聊,不知不觉两壶酒喝光了。
阿敦已年近六十,不胜酒力,有些醉了,便口无遮拦,酒后吐起了真言:“大贝勒,你是个局中人,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看这个八阿哥是个极有心计的人。”阿敦夹起一块方子肉,放进嘴里嚼着:“大贝勒,你想过没有,能左右大金国朝政的只有你们四大贝勒。阿敏是三都督之子,他没资格参预汗位之争,剩下的就是你们兄弟三人,一是你大贝勒,第二是三贝勒,再一个就是四贝勒。旁观者看得清清楚楚,你和三贝勒现在都已叫四贝勒挤兑下去了。他先是拿莽古尔泰开的刀,汗王的哪个福晋没有点私房钱?八阿哥主持过家政,国中又有许多眼线,对这些了若指掌,他想致谁于死地,就把谁的隐私抖落出来。衮代之死,完全是八阿哥背后所为,衮代一死,莽古尔泰背上了个弑母的黑锅,结果,莽古尔泰也就没戏了。”
代善道:“可五弟他不应该对娇娘下手。”
阿敦摇摇头:“没有娇娘这件事,五阿哥的命运也是如此。因为你和三贝勒是八阿哥通往汗位道路上的最大障碍。再说了,大阿哥是怎么死的,你我都十分清楚,是扈尔汉先告的状嘛,怎么现在都裁到你头上?你和大妃的事怎么就露了?是谁在盯梢?我看是八阿哥。”
代善想了一会,默默地点了点头。
“咱们旗人可以子妻后母嘛,为什么有人在这个问题上大作文章?还不是想挑拨你和汗王的父子之情?于是,汗王怒了,你也就没戏了。这一招毒辣得很啊。汗王现在搞出个什么由众贝勒推举新汗,明显是在为八阿哥作铺垫。”
代善却道:“那倒不一定,到时候我们不一定推举谁呢?”
“还有这个可能吗?你举目望望,大金国上上下下还有几个不是八阿哥的人?甚至包括你的儿子们。最近大妃不断在吹风,说什么八阿哥是大金国的栋梁,父兄之依靠等等。我看这些话有来头,大妃惊弓之余,敢如此讲话?我断定这是汗王的意思,汗王这是在安排后事,他是在设法缓和大妃和八阿哥之间的关系。”
代善心头升起一股妒意:她竟为八弟游说,这个贱……他想骂大妃是个贱货,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长叹一口气道:“兄弟之间本来好好的,为了个汗位。争得你死我活,何苦呢。”
“要是众贝勒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问题是哪个贝勒不想当汗呀。而汗位只有一个,所以就要争了。百姓家兄弟间相争,大不了互相打斗一场,而你们贝勒间的争可就不一样了,你们手中都握有重兵,贝勒之争不是两人之争,而是国事之争。争的结果,往往是一场混战,是你死我活,是血流成河,甚至国家分裂。曹操的儿子曹丕逼走了他的弟弟,隋炀帝杀了他的父亲,李世民杀了他的哥哥和弟弟。就拿南朝那边来说吧,建文帝刚一上台,就想除掉比自己能力大得多的叔叔朱棣,逼得朱棣装疯卖傻,最后起兵造反。一般来说失败者非死不可,为什么?因为失败者身后有一股巨大的势力,这股势力随时都有可能兴风作浪,随时都可能对在位者构成威胁,而他们一死,这股势力便群龙无首,只能作鸟兽散,这就叫成者王侯败者贼!”
这些话代善从前也听别人说过,但没有阿敦说得这么透彻,听得他有些毛骨悚然,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我们众兄弟间也得如此吗?”
“事实上已经如此了。”
“那我应该怎么办?”
阿敦真喝多了,他脱口说道:“你应向汗王讨个说法。”
“讨个什么说法?”
“要汗王下道御旨,无论谁继承汗位,宗室子弟无论谁犯了什么罪,都不得加之以刀斧。众贝勒既然可以拥立新汗,如新汗失德,也有权废了新汗。”
代善道:“这是个好办法,起码我们众兄弟的性命保住了,看来也只好如此。”代善将筷子一撂,目露凶光,“八弟手下的那个额尔德尼,实在不是个东西,我怀疑八弟许多点子都是他出的。”
阿敦道:“如果我没说错的话,额尔德尼现在肯定在八阿哥家。他是八阿哥的影子,这个家伙实在坏得很,早就应收拾了他。”阿敦对额尔德尼心存几分妒忌,他不识汉字,从额尔德尼的眼神中,他可以看出额尔德尼有些瞧不起他。有几次,他怀疑额尔德尼是故意给他出难题。
代善问道:“怎么才能收拾得了他?”
阿敦带着一股恶气道:“收拾他还不容易,听说他前几天收了朝鲜使臣的一笔厚礼,这是勾结外国。”
代善下了决心:“大学士,你死定了。”
代善突然诡密地一笑:“都堂大人,你看身后这两个丫头如何?”
阿敦故意装糊涂:“什么丫头?”
代善大笑:“都堂来舍下一次不易,就在这销魂一夜。你们两个要好好服侍都堂大人,听见了吗?”
两个丫头轻声应道:“是。”
代善转身出屋,将门带严。
叫阿敦说着了,额尔德尼此刻真的在皇太极这儿,二人也正在就汗王今天宣布之事议论着:“汗王今天这一决定,八阿哥不可小视。”
“有什么大不了的,两个乳臭未干的娃娃而已。”
“问题是外有阿敦辅佐,内有大妃之宠。阿敦现在和大贝勒打得火热,他们真要是联起手来,就是一股巨大的势力。”
皇太极因为已经得到了汗王的默许,对两个弟弟根本没当事,但他对二哥和阿敦的过密交往十分不安,阿敦不离父汗左右,能控制汗王与众贝勒众大臣之间联系,他们联起手来,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这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他突然冒出一句:“大学士,有什么办法可以除掉阿敦?”
额尔德尼对这个斗大的字识不上半升的都堂大人同样有几分妒意,当初是他不离汗王左右,阿敦出任都堂后,便将他取代了:“他收受硕托、杜度等贝勒的礼物,借都堂之职为送礼之人行方便,在阿哥们之间拨弄是非,就这些就是可致他于死地。”
“你抓紧搜集证据,到时我自有主张。”
阿敦在代善府中销魂,代善却在掌灯时分进了汗王宫。汗王在丫头们的服侍下正在洗脚,准备上炕歇息,见代善这个时候来见,一定是有要事,他对亲兵道:“让他进来吧。”
代善进到屋中,跪了下来。
“这么晚了,还来见朕,有什么事吗?”
代善未说话就先哭上了。汗王道:“又怎么了,又闹家政了?”
代善头伏在地上,呜咽着:“儿臣到父汗这儿是想讨个说法。”
汗王叫他搞得丈二和尚:“半夜三更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代善哭诉道:“儿臣无德无能,自知不能继承大统,父汗所云,由众贝勒共同推举新汗的决定,十分英明。”
“那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恕儿臣不孝,父汗若真是千秋万岁之后,儿臣只求能保住性命而已。”
“大金国谁敢要朕的大贝勒性命?你没事尽胡思乱想。”
“儿臣不是说现在就有人要儿臣的性命,但到时候,就怕有人容不得儿臣。”
“胡说,谁容不得你?你庸人自扰。”
“父汗,儿臣担心将来八弟容不得儿臣。昔日曹植有七步之诗,李世民有玄武门之变,南朝那边也有建文和永乐的火拼,因此,儿臣以为父汗应为众阿哥立一个规矩,对宗室子孙,无论是谁,都不得以任何借口以刀锯加身。新汗由众贝勒推举,如有失德,也可由众贝勒议废。”
汗王非常惊讶,这些话代善是说不出来的,他脸一沉:“代善,你抬起头看着朕,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汗王声音不大,但足以叫代善心惊胆战,在汗王咄咄逼人的目光下,代善只好如实说道:“听阿敦都堂所言。”
汗王警觉起来,他脑袋飞快地转着阿敦、代善、大妃,这是一条线呐:“他还说了些什么?”
他还说:“父汗已决定将汗位传给八弟。”
汗王气得一脚将水盆踢翻:“他放屁,朕什么时候说要将汗位传给八阿哥了?朕一直在强调共同推举新汗,八阿哥能不能继承汗位,还要看他能不能被众贝勒拥戴。”
代善身上被溅了一些洗脚水,却不敢擦,跪在地上替阿敦讲情:“父汗,阿敦都堂也是一番好意。”
“一番好意?有什么话他不能跟朕讲,到你们这些阿哥中去乱说什么?还尽讲些血淋淋的东西,他想在朕的骨肉间搞什么名堂?”汗王看着跪在地上的代善,压了压火:“你下去吧,到时朕会给你们一个说法。”
一连两天,汗王深居宫中,一个人在后花园散步。侍卫们知道汗王正在思考着国家重大事情,都远远地站在一旁守候着。汗王在想:“是立?还是推?立的话,现在就该立了。但要是立的话,代善、莽古尔泰肯定会不服气,他们很有可能联起手来对付八阿哥,那样的话,麻烦就大了。思来想去,还是推好,你们大家共同推出来的汗,还有什么不服气的?但这一推,难免阿哥们不搞些动作,如何才能避免阿哥们搞名堂呢?”他注意到一个侍卫走了过来,汗王厉声道:“有事吗?”
“禀汗王,都堂大人府上一家人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汗王大怒:“混帐,一个家人也想见朕?你们当的是什么差?滚。”
侍卫吓得退了下去,汗王转念一想:“不对,一个家人敢直接见朕,必是有什么重大隐情。”他喝道:“传那个家人来见朕。”
汗王打量着来人:噢,原来是自己从蒙古带回来的一个包衣,前几年赏给阿敦的:“你叫查克丹吧?”
“是,奴才叫查克丹。”
“说吧,有什么重要事情?”
查克丹瞅了瞅旁边,汗王道:“不要紧,这里都是绝对可靠之人。”
“汗王,阿敦都堂多次收取阿哥们的贿赂,阿哥们对他十分巴结。奴才觉得这事应该回汗王,所以就冒昧地来了。”
“你说什么?阿哥们巴结阿敦,岂有此理?这不是上下颠倒了吗?”汗王沉默了一会说道:“查克丹,你知道你这是在以仆告主吗?若是诬告,将受严惩。”
“奴才不是诬告,是实告。阿敦在阿哥们的眼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许多事用不着汗王,找阿敦就可以办了。硕托贝勒、杜度贝勒甚至阿敏贝勒都巴结他。广宁之战结束后,凡是给阿敦送礼的贝勒,分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前天大贝勒还送了两个丫头给都堂大人,现在都堂家乱成了一锅粥,都堂大人的福晋要上吊呢。”
汗王龙眉倒竖,查克丹说得肯定是真话,就是给他十个胆儿,他也不敢诬告当今的都堂。
阿敦啊阿敦,朕如此信任你,你却背着朕,假公济私,挑拨朕的骨肉,这要是他们内外勾结起来,朝政不就乱套了吗?他真的希望查克丹所说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阿敦毕竟跟了他多少年了,也是朕的开国老臣了:“你说阿敦假公济私,分配不公可有真凭实据?”
“请汗王到各贝勒府巡视一番便知。”
“此话怎讲?”
“大贝勒、二贝勒、少贝勒、硕托贝勒几位家中所用之物全都是最好的,都是广宁李成梁府中之物。其中二贝勒所分瓷器,最为珍贵,传闻是宋徽宗时宫中的珍品。三贝勒和四贝勒所分最差。”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个账簿:“汗王,这是天命七年攻取广宁后八家之分的流水账,这本账和报给汗王的不一样,这是底账。”
努尔哈赤吃了一惊,阿敦竟还有这么一本账?他接过来后认真地看了起来。不看不知道,一看真的吓了一跳,原来阿敦在分粮食上都有说道,代善、阿敏、杜度、硕托等人所分粮食账的后面都注有一个新字。汗王忽然想起:怪不得五阿哥去年一直嚷着米不好吃呢,问题原来出在这儿上。
汗王对查克丹道:“你先回去,不要声张,以后有事可直接见朕。”
第二天,汗王真的到各贝勒府转了一圈,大贝勒和二贝勒府的奢华,比汗王宫有过之而无不及,而阿敏的那几件瓷器确如查克丹所说,都是价值连城之宝。最后他到了皇太极的四贝勒府。皇太极正率众青年将领学习兵法,一抬头见父汗进来了,急忙率先跪倒:“儿臣叩见父汗。”
汗王看到自己的子侄孙儿,大都在这儿,刚才的一团怒火消了一半:“怎么?又在学兵法?”
众人一齐应道:“是,四贝勒正给我们讲《十三篇》。”
汗王露出了笑容“一部《孙子兵法》,博大精深,变幻莫测,要好好学,学好了,多打胜仗。”
说话功夫,他将皇太极室内看了个一清二楚,心中骂道:好你个阿敦,竟敢如此对待朕的爱子!
“八阿哥,你屋中之物也太旧了些,怎么不换成新的?”
“分给儿臣什么,儿臣就用什么,这些个东西都是些身外之物,能用就行。现在国事繁忙,哪有心思琢磨这些?”
“大贝勒府和二贝勒府要比你这奢华多了。”
“二哥和阿敏哥是兄,我是弟,兄高于弟,好于弟,乃情理中事。”
“你这也太寒酸了些。”汗王手扶着一条已磨出白碴的椅子说道。
“我大金国正在创业中,需上下同心,同甘共苦,现在还不是追求奢华的时候。即使将来坐了天下,也不可滋长奢华之风。因此,儿臣家中用度尚俭。刻意追求奢华者,若为民,是市井小人,凡夫俗子;若为官,必是个贪官;若为君,必是个昏君,儿臣耻之。”
汗王默然良久:“若朕的儿孙们都这样想就好了。”
汗王对众贝勒道:“好好学,朕走了,不打扰你们,你们不要送。”他对侍卫道:“走,回宫。”
第二天朝议,汗王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阿敦都堂,近几日可销魂否?”
阿敦被问得蒙头转向,寻思了半天才回答道:“内人脾气一向暴躁,叫汗王见笑了。”
汗王一声冷笑:“见笑了?还有更叫朕见笑的事情。”他将案上的账簿往阿敦跟前一摔:“看看你干的好事吧。”
阿敦当时脸就白了,他“咕咚”跪倒:“汗王,臣弟也是没办法。”
“没办法?”汗王一拍御案,怒斥道,“你现在是大金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啊,你还没办法,怕是办法太多了吧。你利用朕的信任,谁给你好处你便给谁方便,买卖做得不错呀,做到朕的朝堂上来了。朕只知道大金国有输万贯家私为国分忧的佟养性,还真不知有你这么个精明的贪官,你真令朕大开了眼界。”
莽古尔泰从地上捡起了账簿,好奇地翻着,汗王道:“你们大家都看看吧,看看阿敦都做了些什么。”
莽古尔泰第一个喊了起来:“我说我分的东西怎么总是些破烂呢,原来是阿敦搞的鬼,大金国这不出奸臣了吗?”
汗王怒喝道:“把他押下去,朕看着恶心。”
事情来得太突然,阿敦浑身发抖,大脑一片空白。但他毕竟是个出生入死的汉子,很快便冷静了下来:“一定是八阿哥和额尔德尼的眼线搞的鬼,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临死我也要抓个垫背的。”
两个护卫上来,架着他往外拖,他大喊道:“汗王,慢着。大金国贪赃枉法之人,不止我一个,为何偏抓我?”汗王一听还有别人,立刻对两个护卫道:“你们退下,还有谁,说!朕不管他是谁,只要是贪墨之人,就绝不轻饶!”
阿敦道:“额尔德尼擅议汗王及众阿哥,而且多次收受汉官们和朝鲜使臣的礼物。”
额尔德站在一旁脸色骤变,心中骂道:“阿敦,你这条疯狗。”
额尔德尼早年追随汗王,入值文馆,多有著述,尤其他奉命创立了大金文字,是女真人中难得的大学问者,汗王对他格外偏爱。汗王道:“阿敦,空口无凭,何以为证?”汗王是想,这样的事,往往无法查证,没有证人,你就是污告,是罪上加罪。
没想到阿敦说道:“额尔德尼擅议汗王及众阿哥,他的部下塔布兴阿可以为证,收受汉官及朝鲜使臣礼物有他的侍女为证,传来一问便知。”
汗王下令道:“带人证。”
半个时辰后,一男一女被带上了朝堂。塔布兴阿本是额尔德尼的亲信,因与额尔德尼的侍女通奸,被逐出大学士府,对额尔德尼一直怀恨在心。被带上堂的侍女正是塔布兴阿的相好。
汗王问道:“塔布兴阿,额尔德尼擅议朕与众阿哥,可有此事?”
塔布兴阿刚才还吓得浑身发抖,不知自己犯了什么大罪,现在一听是让他告发仇人,立刻来了精神,他大声回答:“有,有。额尔德尼说,三贝勒,山大王也;大贝勒,赫图阿拉之主也;汗王,辽东之主也;八阿哥,八阿哥……,”他瞅着一旁的皇太极不敢说了,代善和莽古尔泰几乎是同时怒喝:“说!八阿哥怎样?”
“他说,他说,八阿哥,天下之主也。”
话音落下,朝堂上一片寂静,人们谁也不说话,眼光都集中到了汗王身上。汗王脸“刷”地沉了下来,狠狠地瞪了额尔德尼一眼,他心中骂道:“这种话,大金国女真人中,只有额尔德尼能说出来。混蛋,竟敢蔑视朕,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他刚要问话,就见莽古尔泰一下子蹿到额尔德尼跟前,一把将他薅了出来:“爹个鸟,跪下。老子招你惹你了,你把老子比作强盗?”
代善到底老成,他不说自己,而是为汗王抱不平:“额尔德尼,你大逆不道。父汗雄才伟略,以十三副遗甲起兵,大败九部联军,统一女真,建立大金,攻克抚顺,败明军二十万于萨尔浒,克沈阳,而今定都辽阳,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古今一人尔,你胆敢蔑视汗王,罪不容诛。”
阿敏也说话了:“大学士,你这是犯上,父汗不是天下之主,难道明国那个小木匠就是天下之主吗?”
面对三位贝勒的质问,额尔德尼无法回答,只好一言不发。皇太极心中叹道:“师傅休矣,这都是那些个杯中物闹的。”
汗王问侍女:“额尔德尼收受汉官及朝鲜国礼物,可有此事?”
侍女回答得更干脆:“有,那些东西就在西屋的大板柜中。”
众人一片哗然:想不到大学士还是个贪官。
汗王已怒不可遏,他大喝一声:“拉下去!”护卫们正要上前,汗王看到了皇太极悲痛欲绝的表情,本来已到了嘴边的一个“斩”字,又收了回来:“将他押入大牢,待审问后发落。”
他看着阿敦,心中却是鄙视:“将阿敦高墙圈禁,永不叙用。”
大金国两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双双入狱,众人议论纷纷。
汗王摆了一下手,示意大家静下来,他心情显得很沉重:“朕也有失察之过,朝堂之上出了奸臣,大奸似忠,便指的阿敦这样的人。”
他指着杜度和硕托,口气近乎温和:“把这两个混帐东西押到外面,画地为牢,罚站一天,小小年纪不务正事,尽耍些个鬼把戏。”
杜度、硕托满脸通红,他们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被罚,一声没吭地被押了下去。
汗王对阿敏有些投鼠忌器,但也没放过警告的机会:“朕反复跟你们说,不要跟朕耍小聪明,心生一念,天地皆知,你们那些个小把戏,岂能瞒过朕的眼睛?你们不要逼朕,否则朕仍然要大义灭亲。”
代善和阿敏听着,后脊梁直冒凉风。
圈禁阿敦的晚上,汗王与皇太极进行了一次长谈。
“八阿哥,朕和你通个气,朕决定立即处死额尔德尼。”
皇太极惊得一下子跪倒:“父汗,额尔德尼虽然大不敬,但儿臣敢说,那些话肯定是酒后胡说八道,他所居之地英额门靠近叶赫,他却舍近求远,投奔大金。二十多年来,入值文馆,创立大金文字,起草各类典章文表,经其手所书文牍,厚可成山,功劳苦劳人所共知,还望父汗能网开一面,饶他这一次,给他个他戴罪立功的机会。”
汗王摇了摇头:“你不要说了,额尔德尼犯了众怒,以后还能立于朝堂吗?况且,他知道得太多,也说了太多,今天晚上就处死他,否则一审的话,就乱套了,朕也是为你好。”
皇太极琢磨了一会,才意识到父汗的一片苦心,真要让二哥和莽古尔泰他们一审,大刑一用,师傅扛不住的话,乱说一气,我与众兄弟就没法相处了。但他与额尔德尼的感情毕竟太深了,他默默地低下头,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
汗王道:“你也不用去看他,日后照顾好他的家人,便是对他的在天之灵的最大安慰。”
皇太极含泪应道:“多谢父汗。”
“朕已决定三天后率众阿哥祭拜天地,这是盟誓的内容,你先看看吧。”
皇太极接过来看到,无非是众贝勒共同推举新汗,众贝勒可对新汗进行监督,四大贝勒要共议国政,八家均分等。皇太极看后默然无语,心想:这样新汗与旗主贝勒没什么两样,徒有虚名,当不当没什么大意思。他脸上现出几分无奈的苦笑,将誓文送回到汗王手中。
汗王注意到了皇太极脸上微妙的变化:“八阿哥,你大概无法了解父汗的一片苦心。朕之意是让你先继承汗位,但又要力求平稳,不至于为了个汗位,兄弟间刀兵相见。我们女真和中原不一样,中原那边老皇帝死了,小皇帝那怕是个吃奶的娃娃,众大臣也得心服口服地叩拜。女真的古风是有物共分之,有事共议之。所以才有朕与你三叔两头政长的局面。现在是八大贝勒,实则为四大贝勒,朕一旦死后,就会出现四头政长。老百姓讲,一个槽子拴不住俩叫驴,朕心里非常清楚。怎么办?朕就得选一个能驾驭得了这种复杂局面的人。在大金国中,谁能驾驭得了这种局面?只有你。你二哥不行,他要是上来,你和五阿哥不会服气,你肯定会给他找麻烦。再说论德论才他不是个当汗的料,这个大任只有你能承担。”汗王喘了一口气,“可你和朕又不一样,朕对你们来说既是汗,又是父,对你们是打也打得,杀也杀得,就是打得不当,也没有人敢反对。你能行吗?你若继位,三大贝勒均手握兵权,你要是也像朕这样使唤他们,不出几天就得出大乱子。所以在一段时间内,你不可能像朕这样拥有生杀予夺至高无上的权力。朕要让他们觉得这个汗位是个苦果子,谁也不爱吃。只要一登上汗位,名就正了,言也就会慢慢顺起来。记住:不可急于求成,要徐徐图之,为了大金国,你必须尊兄爱弟,事事谦恭,你要答应朕,不论到任何时候,也不论发生任何事情,你都不能杀害你的兄弟子侄,不要学你二哥。”努尔哈赤充满深情地望着自己这个爱子,“朕相信你,凭着你的才能,用不多久,你就会征服众兄弟和众大臣的。”
皇太极这才如梦初醒,他万万没想到父汗竟如此深谋远虑,如此良苦用心,他对父汗的安排佩服得五体投地:“父汗,你放心,儿臣谨记父汗的教诲,一定会尊兄爱弟,事事谦恭。”
汗王长叹一声道:“说起来容易作时难啊,为了大金国,只好委屈你了。”
“儿臣愿为大金国忍辱负重。”
三天后,汗王宫前,一张天地桌摆在台阶下,三柱香正在缓缓燃,五头全牛全羊供在天地桌下,赫图阿拉城显佑宫的邢道长,辽阳广佑寺的住持等分列两侧。汗王先与众子侄拜了堂子,然后来到院中,带头跪在天地桌前:
“爱新觉罗·努尔哈赤率吾之子孙叩拜上苍,共同盟誓,请苍天作证。继吾之为汗者,当由八大贝勒共同推举之,所推之汗当敬事兄长,爱及幼弟。凡事不得一人独断,凡物不得一人独有,国政共议之,财物八分之。如新汗有所不敬,众贝勒可议而废之。凡我宗室一脉,无论所犯何罪,均不得以刀锯相加。众贝勒推举新汗,必要出以公心,神明在上,有怀一己之私念,而妄推新汗者,天地不容,祖宗不佑。”
然后是每个贝勒对天发誓:有违背此誓言者,天诛地灭。
誓罢,由达海将盖有汗王御宝的誓言送到每位贝勒手中珍藏,莽古尔泰对盟誓根本没放在心上,代善却像得到了一个护身符:“如此,吾之子孙可保万全了。”
汗王的心情却无法轻松,带着子侄们盟誓,实在是不得已的下策,但他又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方法来避免身后有可能出现的手足相残,只有通过神明来约束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