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七年(公元212年)春正月,曹操留夏侯渊主持雍州军政,自己带部队主力回到邺城,这时候发往全国的政令、军命实际上全部出自邺城,许都也就仅剩下了地名上的一个“都”字,说是曹操设在豫州的一个扩大了的监狱也不为过,而且是专门关押东汉皇帝的监狱,并且戒备森严,绝不亚于关岛、秦城,不信你让皇帝走出许都一步试试?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在这个大监狱中服刑——还是无期徒刑——的汉献帝也不能白食“牢饭”,还是要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天下哪有闲饭养闲人的道理?有些工作别人就无法代替,例如:封官这样的活路,尤其是封比丞相还要荣耀的职务时,这时除了由皇帝本人出面,别人无法代劳。
论说曹操的职衔再往上升也实在没啥意思了,汉丞相本身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好工作岗位,况且上面的这个“一人”其实不过是个天天过年的囚徒,啥时被牵着放放风也要看曹操的心情如何,曹操还有必要弄这些三个前缀、四个副词的虚景么?
有必要!而且绝不是为了糊弄大汉公民,是为了见面方便、管理省事、要另起一套管理体制,在汉朝中建一个国中之国,用这个新建的小国来管理大国,是政治体制的旷古改革!
这种事不能像十年内乱时那样脸皮无限厚的一次贴上去,得慢慢来,要让全国的老百姓有个心理适应过程,曹操就谦虚的先让皇帝强迫自己接受了如下待遇: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如萧何故事。
看见了吗?与囚犯皇帝再见面时不用做戏了,以前是要装着“惶恐”至极的,要“趋步”上前,还要唱名赞礼三拜九叩,解除了武装还要脱鞋甩袜,搨双拖鞋也是逾礼的。
以后好了,这些都免了,在皇帝眼皮下面亮亮刀子也是合法的了,其实也就是把早就做过的事情合法化,以前曹操进宫杀董贵人时也是把剑在匣里碰擦的山响,那时曹操违法了吗?
权大于法!古即有之,不足为奇。
至于这个国中之国的雏形,那当然是以现在曹操实任州牧的冀州为基础,先把冀州扩大加强!
这容易,这是丞相职权范围以内的正常工作,曹操代表朝廷下令:割河内之荡阴、朝歌、林虑,东郡之卫国、顿丘、东武阳、发干,钜鹿之廮陶、曲周、南和,广平之任城,赵之襄国、邯郸、易阳以益魏郡。——现在冀州本身已经成了一个超级大州了。
这是曹操在董昭等人的建议下实施的改革政体之准备工作,这种高层的政治大计当然要先与曹操的“王佐之才”荀彧商议,曹操秘密咨询荀彧的意见,不料想荀彧坚决反对!
三国志、荀彧传中说荀彧是:“以为太祖本兴义兵以匡朝宁国,秉忠贞之诚,守退让之实;君子爱人以德,不宜如此!”
老孙认为事实绝非如此,要说荀彧无限忠于名存实亡的东汉政权?这是把眼一闭说天黑了的现象,本来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东西,大汉皇帝刘协的处境荀彧能不明了?曹操杀宫禁帝之壮举荀彧能不知道?那他这个大汉尚书令是吃干饭的?
荀彧是曹操最主要的政治帮手,又是稳坐“智囊团”第一把交椅的大明白人,其地位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上面其实唯有曹操一人,皇帝是排不上号的,献帝截至目前的境遇实际上都与荀彧替曹操竭智尽力有关,荀彧忠于的是曹操,不是东汉!
但史载荀彧还真是反对曹操继续“进步”了,老孙认为原因有三:
一、此建议不是首出于荀彧之口,这使荀彧处于相对尴尬的地位,反对是一种本能——这也可能是老孙以小人之心揣度荀彧的君子之腹。
二、荀彧以东汉清流自居,欲在史书中记载一笔自己的大汉忠臣烈士行为,求身后清名是古人的一种时尚,荀彧未能免俗——这是老孙再往高处估计荀彧。
三、荀彧是真心的为曹操着想,认为此举将会使曹操内外树敌,对曹操的“高祖”大业绝对不利,是只熟透了的木瓜,中看不中吃,损名而不得实利,非智者所为!——这点的可能性最大。
至于荀彧出口反对是扯的什么理由,其实无关紧要,关键是对这唯一次与曹操意见相左的决策的定性,说穿了不过是一次圈子内部对政策与策略的一次争论,没什么大不了的。
曹操这次没采纳荀彧的意见,决非贪图公侯爵位,不纳忠言,而是经过熟思,权衡了利弊,最后决定支持董昭等人的意见,但对于荀彧本人绝到不了失去信任的程度,这是鲜血中结成的友谊,哪能如川剧变脸般迅捷?
就是史书中也是妄揣曹操心思:“……太祖由是心不能平。”
史书肯定的是曹操并没有口出任何怨言,是后世史家们估计曹操“心不能平”,这才是公然按自己的心思书写历史呢,连人家的大概心思都书上了正史。“莫须有”的文风贻害不浅,至今不准你夸赞政府英明伟大又清廉就是那时史家们留下的后遗症:你心里想得是这话吗?
史家们大概是由于荀彧的工作岗位突然变化而恣意猜测的:曹操命荀彧代表自己劳军于谯国,十月未回,曹操出兵南征孙权,曹操让荀彧以恃中光禄大夫持节,参丞相军事,荀彧奉命南下军前与曹操汇合,当时曹操大军已行至濡须,荀彧于中途寿春突病,也兴许是想不开曹操弃用自己的正确建议,病忧交汇,以五十岁寿病逝于寿春,被谥为敬侯。
公正的说,荀彧病逝与曹操没多大责任,如果仅以荀彧寿命稍短便责备曹操绝情,那周瑜、太史慈等人的中年病逝,孙权岂不更该谴责?曹操自己的几个儿子因病夭折又该怨谁?诸葛亮的早逝,刘禅也成了凶手了。
如果说召荀彧上前线就是不善待患难功臣,那么曹操首先便是虐待的自己,濡须口前线,曹操亲临前敌,指挥攻坚,丧命的机会更大于路途中的荀彧。
为什么曹操这么急于与江东再动干戈?因为战机到了,孙权的主要盟友刘备此时已经不在荆州,刘备军的主力部队已经尽数开往了益州,是救益州刘璋于险境?还是去跑到刘璋家里去挖陷阱?现在还不好说,反正是刘璋本人殷切请去的,暂时还是客人,反客为主的长途已经走到了中途。
留守荆州的是诸葛亮、关羽、张飞、赵云等人,军力骤减之时只能采取守势,是帮不上孙权多大忙的,现在的孙权只能孤军抗曹,这就是曹操的战机。
与其说是曹操的机会,还不如说是刘备的机会,实际上,最近刘备的事业大发展,步步机遇,一帆风顺,其实都是曹操给刘备创造的。例如:曹操对汉中张鲁的虚晃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