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蜀似疾风迅雷,撤退亦如风驰电掣。吴军众将打完胜仗,趾高气扬,有人语带揶揄地问陆逊:“明明已经逼近白帝城,为何见了乱石堆出的迷魂阵,就慌忙退兵?又不是真的孔明在那里。”
陆逊认真地答道:“不错,我确实害怕孔明。不过撤军还有其他原因,两天之内诸公便会知晓。”
众人以为这是他一时搪塞的遁词,没想到过了两天,果然东吴各地接二连三送来急报:“魏国大军分为三路,曹休之军已达洞口,曹真迫近南郡边境,曹仁正向濡须进发,来势汹涌。”
“不出我所料!”陆逊击掌庆幸自己判断无误,已为东吴早早做好了准备,立刻命令全军准备迎战。
却说蜀帝刘玄德被陆逊打得无法东山再起,躲进白帝城后,再也看不到往年的意气风采了。
“朕无颜面对成都诸臣。”成都的深宫只会勾起刘玄德的伤心事。
不久,马良从汉中归来,将孔明之言一一转告,蜀帝痛惜地叹道:“现在朕还有何话可说?若当初依丞相所言而行,何至今日这般地步?”虽然孔明请他还都,他却将白帝城改名永安宫住下,再也没有回去。
此时又传来消息,水军将领黄权逃到魏国,投降了曹丕,侧臣进言刘玄德:“应将黄权妻儿处斩。”
谁知刘玄德说道:“不可。黄权降魏,乃因被吴军断了退路,进退维艰。罪在朕弃了黄权,非黄权弃朕。”不但不杀黄权妻儿,反而吩咐对其加以保护。
黄权降魏见到曹丕,虽被委为镇南将军,他却只顾流泪,并无半点欢欣。曹丕问他:“你不愿当镇南将军?”
黄权答道:“败军之将,免死为幸,不敢受此大恩。”委婉谢绝了曹丕的任命。
一名魏臣走上廷来,故意大声禀报:“有细作从蜀国带来消息,黄权归降魏国之后,刘玄德震怒,已将其妻儿处斩。”
黄权听后,颇为自信地说:“消息必定有误,恐为小人造谣,蜀帝绝非那等无情之人。”
曹丕听后,再也未发一语,只是令其退下。他悄悄将贾诩召来,展开三国地图,问道:“朕要统一天下,是该先取蜀,还是先攻吴?”
贾诩思考良久,方才答道:“取蜀国难,攻东吴也难……总之,只能乘两国内部空虚时进攻。以陛下的天威,将来定有如愿之日。”
“现在我军正乘东吴内部虚弱,分三路向其开进,你认为胜算如何?”
“恐怕无利可图。”
“原先你说可以乘虚攻吴,现在又说不可,岂不是自相矛盾?”曹丕思维相当敏锐,谋士贾诩也经常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但贾诩此次听到曹丕诘问,却不惮冒犯地说道:“臣之所言并非自相矛盾。若是不久前,东吴被蜀军打得节节败退之时,魏要攻吴,可谓绝好时机。现在形势完全逆转,陆逊击蜀大获全胜,东吴气势锐不可当,故臣以为攻吴甚难,现在进攻,对魏国非常不利。”
“你不必多说了。大军已向东吴边境进发,朕意既定,绝无更改。”曹丕不听贾诩劝告,又为三路大军增派兵力,并亲自前往督战。
刚刚打完蜀军,又要迎击魏军,陆逊巧妙快速调动兵力,不慌不忙,沉着抵抗三路魏军,
三条战线之中,对东吴来说,最重要的战略枢纽当属靠近吴都建业的濡须城。
魏国派曹仁攻击濡须,配以王双、诸葛雯两员大将,率五万余骑将濡须围得水泄不通。
魏帝曹丕也亲来此地督战,晓谕全军将士:“只要攻下濡须,就如一把匕首插到敌都建业城中,现在正是立大功之时!”
魏军士气因此空前高涨,战气蔽红日,杀声震天地,江东天空亦为之晦冥。
防守濡须的大将,是年仅二十七岁的朱桓。他年纪虽轻,胆量却不小,先已分出五千士兵去援羡溪,时下城中守军所剩不多。众人劝他:“凭如此单薄兵力,实难防魏国大军。如今或撤退与后阵会合,或请后阵入城一同防守,待建业再增派后备兵力,方可与敌交战。”
朱桓见众人战战兢兢,遂召来主要部将,告诉他们:“魏军诚然兵多将广,但远途跋涉,旅途疲劳,加之天气炎热,不久便会被人多所累,缺粮与疾病之苦必将接踵而至。反观我军,虽然兵员不足,但驻在山上阴凉之地,加之有天险为屏障,南临大江,北靠高山,以逸待劳。兵法云:‘客兵倍而主兵半者,主兵尚能常胜客兵。’自古以来的平原野外作战,以少胜多的战例并不少,然无士气之军,必败无疑。望诸位相信我朱桓的指挥,树立必胜信念。我欲明天出城,让敌人领教领教吴军的厉害。”
第二天,他出城之后,故意露出破绽,引诱敌军靠近。
魏将常雕率军急朝城门攻来。——只听城门之内悄然无声,似乎没有一兵一卒。
“敌人不敢交战,或许已从后门逃走。”魏兵放松警惕,开始爬城墙,常雕也骑马来到护城壕边。
突然轰然一声响,几百面旌旗从箭楼、望楼、城墙、城门上伸了出来,迎风飘扬,犹如万花绽放一般。
檑石、箭矢雨点般从天而降,城门忽然大开,朱桓单骑冲入敌阵,一刀便将魏将常雕斩于马下。
听到前锋告急,中军曹仁立刻率领大军前来增援,不料回头一看,羡溪的山谷里忽然拥出无数吴军,金鼓齐鸣,断了他的退路。
这一仗其实只是魏军失败的开始,从此以后,魏军连战连败,怎么也打不赢朱桓的吴军。
洞口、南郡两处的进攻也惨败,如此打下去,魏帝曹丕自己恐怕都会无法撤回魏国。曹丕只得就此打消攻吴的念头,收拾残兵败将,恨恨地回魏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