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普是开国元勋,在太祖朝位居宰相,由于贪赃枉法,加之死对头卢多逊从中作祟,被太祖逐出京城,出任河阳节度使。太祖驾崩,赵炅即位,他对赵普虽然不怎么放心,但赵普是开国元勋,为了安抚人心,利用元老重臣装点门面,欲召赵普回京。恰在此时,朝野有一种谣传,说新皇帝的皇位来得不正,“金匮之盟”令人存疑,“烛影斧声”的故事更是在朝野传得沸沸扬扬,大概意思是赵炅的皇位继承有点不地道。
赵炅虽然坐上了金銮殿上那把交椅,其实心里也有些发怵,多少有点理不直、气不壮的味道,因为他的皇位继承属于违规操作。
皇位继承,是一个很复杂、很麻烦的工程。古代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老婆一大群,一个正宫皇后,称国母,后宫的领导人。皇帝有很多儿子,皇后生的,称之为嫡生,其他嫔妃生的,称之为庶出。众多儿子都想继承皇位,都想做皇帝。为了避免皇室内部因争夺皇位而内讧,保持皇位交替的相对稳定,中国古代从春秋时起就皇位继承问题制定了一个法律规范性文件:皇位继承法。
继承法的规则:嫡长继承、顺序继位。皇帝死了,皇位由皇后所生的长子继承,如长子早死,有子即立其子,无子再由嫡生次子顺序继承。只有在皇后无子的情况下,才考虑庶出的长子。皇帝无子,则依照亲疏顺序选立继位人。
太祖赵匡胤有两个儿子,德昭和德芳,按皇位继承法的规定,怎么也轮不到做弟弟的赵光义来继承皇位,朝野对“烛影斧声”的种种猜测是有道理的。
赵炅听了这个谣言后,也无可奈何,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想捂是捂不住的,这个时候,他想起了被太祖逐出京城的赵普。
赵普既是开国元老,又是金匮遗命的现场见证人,如果将他召回,必要的时候,可以由他出面,证明自己皇位的合法性。
想干就干,做皇帝的有这个能耐,一纸诏令传到河阳,将赵普召回京师,改封太子太保。
赵普重回京师之后,当时的宰相是他的政敌卢多逊,他之所以被贬出京师,很大程度上也是拜卢多逊所赐,而此时的卢多逊圣眷正隆,朝中的事情一手遮天。
赵普沉浮宦海几十年,深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在身家性命随时都有危险的情况下,首先得自保,故复出之后,政治态度自然发生了一些变化,处世为人收敛了许多。每天只是上朝、下朝,夹着尾巴做人,居京数年,一直是郁郁不得志,日夜图谋着要除去卢多逊这个政敌。
卢多逊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奸猾得很,他知道赵普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爆炸的危险,对赵普保持了十二分的警惕,凡是赵普可能出手的地方,他都预先予以防范,事事做得天衣无缝,弄得赵普空自劳神,却又奈何不得。同时,他还利用与皇上接触多的机会,经常在赵炅面前煽阴风、点鬼火,说赵普当年曾建议立太祖儿子德昭为太子,对于赵炅做皇帝这件事,他从心里是不赞成的。赵炅听了这些后,对赵普也是不冷不热的。
赵普宦海多年,经验老到,察言观色,知道皇上对自己有看法,也知道是卢多逊在中间捣鬼,但一时找不到对付卢多逊的办法,只好暂时忍让。
卢多逊是个奸佞,以害人为乐趣,不害人,心里就痒痒的,当他在新朝的位子逐渐稳固之后,又要捣鼓着害人了,选择的对象,自然就是他的宿敌赵普。
赵普有个妹夫叫侯仁宝,原来在京师供职,卢多逊与赵普有矛盾,便打起了赵普妹夫的主意,一纸调令,将侯仁宝调到邕州去做了地方官。邕州远在岭南,与交州(唐朝时称安南)交界。
赵普知道这是卢多逊搞鬼,但他是宰相,实权人物,这样的人事调动,他有权,想反抗也没有用。但他担心侯仁宝久居邕州,数年不调动,恐怕要老死岭外,便向赵炅上书,建议出兵夺取交州。因为按照惯例,出兵交州之前,朝廷要召与交州交界的邕州地方官来京询问情况。赵普想乘这个机会,将妹夫留在京师。
赵炅本来就好大喜功,看了赵普的奏折,立即准备召见侯仁宝,询问边境之事。
卢多逊老奸巨猾,早已看出赵普的用意,即刻入朝,对赵炅奏道:“听说交州发生内乱,此时正是夺取之时,如果先将候仁宝召回京师,反而会引起交州的警觉。以臣之见,不如密令侯仁宝整顿兵马,直接攻打交州,才是万全之策。”
赵炅的耳朵根子软,又同意了卢多逊的意见。下诏命侯仁宝为交州水陆转运使,孙全兴、刘澄、贾湜等随同部署,率兵攻伐交州。
卢多逊这一招,完全出乎赵普的意料,打了他个措手不及,想变招已是不及,他恨死了卢多逊。
侯仁宝奉诏,不敢耽搁,立即整顿兵马,与孙全兴等先后出发。大军走到白藤江口,正碰上交州水兵驻扎在江边,江面停泊着数百艘战船。侯仁宝率先冲入敌营,宋兵见主帅一马当先,谁还敢落后,发一声喊,一齐杀向交州兵营。交州兵毫无防备,顿时作鸟兽散。宋军大获全胜,夺取战舰二百艘。
侯仁宝待孙全兴等人到后,同他们商量,继续向交州纵深进攻,他自己为前锋,约定孙全兴等随后跟进。不料孙全兴等人将兵马驻扎在与交州交界的地方,按兵不动,让侯仁宝率军孤军深入。
侯仁宝孤军杀入交州,沿途竟没有碰到有效的抵抗,一路势如破竹,正在宋军节节胜利之时,交州知军府事黎桓派人送来一封书信,恳求宋兵停止攻击,他们情愿投降。侯仁宝信以为真,命令士兵安营扎寨,等候敌人来降。宿营后也无戒备,夜深人静,黎桓突然率兵偷袭宋营。
宋军将士经过长途奔袭,已经是疲惫不堪。晚上休息的时候,以为可以睡个好觉,早早地解衣卸甲,安然而睡。敌兵突然杀到之时,众兵士还在睡梦之中,惊醒后,人不及甲,马不及鞍,昏头昏脑地毫无抵抗之力,死的死,逃的逃。侯仁宝也死于乱军之中。
可怜侯仁宝,活得好好的,尽管邕州地处岭南外,离京城遥远,但总还有命在。赵普向赵炅上表,本以为可以将侯仁宝调回京师,谁知卢多逊从中插一杠子,使侯仁宝弃尸交州,成了他乡的孤魂野鬼,侯仁宝恐怕是死不瞑目。
是赵普害死了侯仁宝、还是卢多逊害死了侯仁宝?恐怕只能用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句话来说这件事情了。
赵炅得知交州兵败,立即下诏班师,命令把按兵不动的孙全兴、刘澄、贾湜押解到京师,斩首弃市。
赵普得知妹夫战死沙场,暗自后悔,本想暗中帮助妹夫侯仁宝,不想倒害他丢了性命,因悔而生恨,他对卢多逊更是恨之入骨。旧仇未报,又添新恨,恨不能将卢多逊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掏出他的心肝拿去喂野狗,方才解恨。
卢多逊此时圣眷甚隆,他知道侯宝仁一死,他又欠了赵普一条人命,两人的梁子结得更深了,所以对赵普的防范更加严密了。他知道赵普是老臣,在朝臣中有很大影响力,担心他联合朝中大臣上章弹劾自己,便规定所有朝臣给赵炅的奏章,必项先报到他这里来,他看了之后,签了“不敢妄陈利便,希望恩荣”十个字后,才能报给赵炅御览。他是宰相,有这个权力,朝臣们虽然心里不服气,但也无法抗拒。
赵普见卢多逊防范得紧,无隙可乘,无计可施,只好暂时忍下这口气,等待机会再行报复。
人刚生下来,并无善恶之分,善恶是后天形成的。人的一生,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因各种原因,有人因善而转恶,有人因恶而转善。爱,可以融化人心中的恨;恨,也可以使人失去理智。
赵普整日生活在仇恨之中,就像一只猎犬一样,密切地注视着卢多逊的一举一动,他要寻破绽,觅机会,突然出手,击倒卢多逊。
太平兴国六年(981年)三月,太祖的第二个儿子、兴元尹赵德芳得了种奇怪的病,时间不长,竟莫名其妙地就死了,死的时候,年仅二十三岁,距他的哥哥赵德昭自刎,只隔一年多一点的时间。赵炅哭过几声后,即下诏赠德芳为中书令,追封岐王。
金匮遗命中的皇位继承人,赵炅之后,只剩下皇弟赵廷美一个人了。赵廷美见两个皇子一个自刎而亡,一个又不明不白地病死,心里颇为不安。感觉到两人之死,与二哥赵炅总有那么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内心极为不安,为了避祸,便寄情于声色,深居简出。
赵炅为晋王时的旧僚柴禹锡、赵熔、杨守一,乘机兴风作浪,进宫密奏,揭发秦王赵廷美骄恣不法,有谋反之意。
赵炅对这件事将信将疑。以往,赵炅有事,一般是与卢多逊商量,但卢多逊与秦王的私交不错,或许卢多逊也牵涉其中也说不定。赵炅这次多了个心眼,他不找卢多逊,而是找赵普。他之所以找赵普,还有另外一层意思,秦王赵廷美涉及到皇位继承,金匮遗命是兄终弟及。太祖之后是赵炅,赵炅之后是廷美,廷美之后是德昭,德昭之后是德芳。这个继承顺位,是很离奇古怪的。他找赵普,想试探一下赵普的忠心,看他还有没有利用的价值。正是这一试,使宋朝又出一惊天大案,给后人留下了千古之谜。
老谋深算的赵普绝不会放过任何稍纵即逝的机会,当赵炅询问他秦王赵廷美阴谋造反的事情时,他表示不甚了解,不敢贸然下结论。但是,他愿意对这件事进行调查,如果有蛛丝马迹,一定会及时向赵炅禀报。
赵炅点头答应之后,赵普突然跪在地上不住地叩头,说有事要向皇上说清楚。
赵炅抬抬手,示意赵普起来说话。
赵普站起来,说他是两朝旧臣,当年备受太后恩遇,是昭宪太后遗命的现场见证人,对官家忠心耿耿,受权奸所害,才遭到太祖责罚。他当年被迁出京,曾向太祖上表自诉,说他是赞同皇上继位的,当时的奏折,定会存档。他恳请赵炅复查档案。如果能还他一个清白,他将死而无憾。
赵炅略略点点头,未置可否,待赵普退出后,即令近侍查找赵普当年的上表,可是翻遍了当年的存档,就是找不着。有老近侍回忆说,记得有这么回事,好像是由太祖贮藏在金匮里。
赵炅立即命人打开金匮查看,果然看到赵普的前表。赵炅看过之后,顿时感悟,感觉到赵普原来是自己的大忠臣。于是,他对赵普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下旨授赵普为司徒、兼侍中,封梁国公,并密令他暗察秦王赵廷美谋反一案。
赵普领了密令回家后,三天没有出门,他要理一下头绪,筹谋下一步的计划。首先,他要领会赵炅交给他这项任务的真实意图是什么,最终要达到一个什么目的。经过三天三夜的揣摩,他似乎猜出了赵炅的用心。经过苦思,他终于想出了一个击倒政敌卢多逊的办法,虽然这个办法很损,不地道,管他呢!为了报仇,就得不择手段,做他一回小人。
猎犬,终于出击了。
太平兴国七年(982年)三月,赵炅准备巡察西池,忽然接到柴禹锡、杨守一的密报,说秦王赵廷美图谋作乱,要在圣驾巡察西池途中下手,请圣上提前预防。
赵炅并没有多作考虑,更没有派人去调查事实的真假,果断地下诏,撤了赵廷美开封府尹的职务,并将他遣出京城,打发到洛阳去任西京留守。
告密者立即得到提拔重用,柴禹锡升为枢密副使、杨守一升为枢密都承旨。
赵廷美的突然倒台,文武百官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因为说赵廷美图谋不轨,并没有拿出证据,仅凭一封告密信就下了结论,实在是难以服人。
这是赵普设的一个局。
赵普知道,按太后遗命,赵廷美是皇位的第二继承人,与赵炅的关系很微妙。选择赵廷美为突破口,很对赵炅的口味,过中缘由,只有赵普最清楚。
赵普与秦王赵廷美并无宿怨。不过,他为了扳倒卢多逊,只好从赵廷美着手,设下一个陷阱,布了一个局。因为卢多逊与赵廷美的关系非同一般,搬倒了赵廷美,卢多逊就失去了一个靠山,更重要的是,按太后遗嘱,赵廷美是除赵炅外唯一活在世上的皇位继承人,与皇上的关系很微妙,这一点,赵普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就是赵普关门想了几天才想出的一着妙棋。
秦王赵廷美倒了,卢多逊也料到会对自己不利,但他存着一种侥幸心理,并没有特别在意,再说,他也很贪恋这个相位,不甘心就此退出政坛,也就是这一犹豫,给了赵普机会。
赵普是不会放过卢多逊的,明察暗访,终于查到了卢多逊的破绽,就是他派遣亲信勾结秦王。这名亲信叫赵白,与秦王府中的孔目官阎密、小吏王继勋、樊德明等狼狈为奸。秦王与卢多逊关系密切,都是他们几个人从中串通一气。赵白经常将朝中的机密密告赵廷美,并向赵廷美传卢多逊的话:“盼皇上早日晏驾,好尽力侍奉秦王。”
赵廷美也派樊德明去告诉卢多逊说:“你的话,正合我意,我也盼望皇上早些晏驾,由我来做皇帝。”
赵普毫不客气地捅给皇帝,赵炅大为恼火,说道:“兄终弟及,本有金匮遗言,但朕正在壮年,廷美为何这样性急呢?朕待卢多逊也不薄,难道他还不知足,一定要廷美做皇帝吗?”
赵普奏道:“自古帝王传位,是父传子,当年太祖已误,陛下今日岂能再错?”
赵普的这句话,是经过三天三夜的冥思苦想、揣摩所得出来的一句话。今天,总算找到机会当面对赵炅说出来。
赵普的揣摩果然不错,此言一出,正中赵炅下怀,他要借题发挥,严惩卢多逊及其同党。当即下诏,责备卢多逊不忠,降职为兵部尚书。第二天,又下令拘捕卢多逊,关进天牢。与此案有关的赵白、阎密、王继勋、樊德明等人,一并缉拿归案。
赵炅命令翰林学士李昉为首,包括学士扈蒙、卫尉卿崔仁冀、御史滕正中等人,组成一个陪审团,秉公审理卢多逊及其同党。
在审案过程中,赵白等人对所做的事情供认不讳,再叫他们与卢多逊对簿公堂,卢多逊也无可抵赖。
李昉将审理的结果上表给赵炅。
赵炅又召集文武百官朝议卢多逊一案。
太子太师王溥等七十四人,联名上奏:卢多逊身为宰相,却心怀二志,泄露机密,暗结亲王,诅咒当今圣上,属大逆不道,应依法处斩;秦王赵廷美,并案处理;其余人犯,皆依大宋例律,依法惩处。
朝议刚完,处理决定就下来了。
削夺卢多逊官爵,发配崖州充军。雍熙二年(985年),卢多逊死于崖州;同案犯赵白、阎密、王继勋、樊德明等,推出都门外斩首,没收全部家产,亲属流配海岛;赵廷美勒令归私第,其儿女不再称皇子皇女。
卢多逊祖籍河南,祖宗的坟墓,都在河南。据说,他犯案的前一天晚上,天下大雨,雷电交加,天火把他家祖墓前的林木烧得一干二净。当时,人们感到很诧异。等到卢多逊犯案发配充军以后,人们都说这是遭天谴,卢家的气数已尽。
赵普借卢多逊暗通秦王案,既打击了政敌卢多逊,又讨好了赵炅,一箭双雕。
卢多逊死了,赵廷美的悲惨命运还没到头。赵普觉得他是一个隐患,如果有朝一日东山再起,自己就没有好果子吃,索性来个一不做,二不休,暗中指使开封知府李符上了一道奏章,说赵廷美呆在家里仍然不思悔改,口出怨言。
赵炅对这一类奏章格外重视,下诏降赵廷美为涪陵县公,安置到房州,并诏令房州知州阎彦派人严加监管。
赵廷美被发配到一个僻远的山区,身份也从一个亲王而变成一个失去自由的囚徒。
顺便要说的是,李符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因为赵普怕他泄露秘密,找了一个茬儿,将他贬到地方去做了一个小官。
赵炅因右仆射沈伦没有发现卢多逊两个人的阴谋,有失职之过,下诏免去他们的相位,降职工部尚书。左仆射薛居正,这时候已经去世,于是,任命窦偁、李昉同为参知政事。
赵普导演了一个秦王阴谋造反的惊天大案,除去了政敌卢多逊。赵炅利用赵普和卢多逊的矛盾,铲除了金匮之命中除他之外的第三个皇位继承人,清除了将皇位传给儿子的最后一个障碍。君臣二人,是各得其所。
赵普击败了卢多逊,泄了心头之恨,暗自高兴了好些天,重新又甩开膀子大干起来。但他忘了一件事,当他在击倒卢多逊的同时,也根除了赵炅心中的隐患,从此以后,赵炅可以高枕无忧了。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鸟兽尽,良弓藏。汉高祖刘邦得了天下后大杀功臣,就是前车之鉴。赵普似乎忘记了这段历史,他认为自己是新朝的功臣,又可以像太祖时那样大干一场了。其实,他错了,他的好日子也不多了。
当初,赵炅重用赵普,有两个目的,一是因为他是太后遗嘱的唯一见证人,起用他是想通过他来证明自己皇位继承的合法性,这是主要的。二是显示自己重视太祖时代的老臣。如今,第一个目的达到了,而且还有额外收益:除去了心头隐患。没有了这层担忧,赵炅渐渐觉得赵普有些不顺眼了。因为赵普的权位太重,有那么一种权重震主的感觉,赵炅心里很不舒服,而且,赵普还喜欢计较一些小怨,群臣多少有些议论。以前,赵炅要用他,这些小缺点可以忽略不计,现在,这些缺点就是缺点了。
赵炅是皇帝,他不糊涂,如果平白无故地撤了赵普的职,就会给人一种过河拆桥的感觉,他不会这样做。在一次朝会上,他很关心地对群臣说,赵普有功于国家,也是自己的故交,自己也很器重他,但看到他牙齿也掉了,头发也白了,年老体弱,还在为国事操劳,自己于心不忍心啊!要选择一个好地方,让他安享晚年。事后,他还特地赋诗一首,命刑部尚书宋琪专程送到赵普的家里赐给赵普。
赵普拜读了赵炅的诗,顿时老泪纵横,他心里明白得很,皇上赋诗的寓意是劝自己主动辞职。好不容易重新做了宰相,又要把位子让出来,实在是心有不甘。但皇上有了这个意思,如果赖着不走,到时弄得个灰头灰脸更难堪。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对宋琪说:“皇上待普,既有恩泽,也有私谊。我年纪大了,活在世上的日子也不多了,难以报答皇上的圣恩,愿来世做牛做马,再为皇上效犬马之劳,请大人转呈皇上,说我明天有表上奏。”
宋琪劝慰一番后辞去。
第二天,赵普呈上辞职表。赵炅也没有挽留,马上准奏。改任赵普为武胜军节度使,赐宴长春殿,亲自给赵普饯行,酒至半酣,赵炅再赋诗一首,送给赵普,作为赠别之言。
赵普叩拜谢恩,抽泣地奏道:“蒙陛下赐诗,臣要将这首诗刻在石碑上,他日到阎王那里报到时,让此碑陪伴着臣,同葬于九泉之下,将陛下的恩德铭刻在心。”
赵炅也陪着掉了几滴眼泪。君臣依依作别。
赵普走后,赵炅又命宋琪、李昉同平章事,别选李穆、吕蒙正、李至三人为参知政事,随即,诏令史官编修史书,每天呈上三卷御览,故此书就叫《太平御览》。
第二年又改元雍熙(984年),即赵炅即位九年。文武百官拜表祝贺,文人墨客吟诗赋对,粉饰太平,赵炅同满朝文武大宴三日。
忽然有一天,房州知州阎彦用八百里加急驿报,说涪陵公赵廷美病死在房州。
原来,赵廷美贬到房州,房州知州阎彦遵循皇上的旨意,派人日夜监督,赵廷美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要到哪里去必须报告,批准后才能出行,而且出行的时候还有人跟着,成了一个没有关进牢中的囚徒。赵廷美虽然气愤,却也毫无办法,整天郁郁寡欢,不久便得了一场怪病,再不久就含恨而死,死时年仅三十八岁。
据说他死的时候,什么也没有留下,只在书案上留下一首手书曹植的诗: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赵炅得到赵廷美的凶信,不禁叹息道:“廷美自小就刚愎自用,长大后性格更是暴虐,朕因为与他是兄弟,不忍心重罚他,暂时将他放到房州,想叫他闭门思过,磨磨他的锐气,正准备召他进京,恢复他的爵位和官职,谁知天不假年,他竟然忍心撒手人间,离朕而去。回想朕兄弟五人,现在只存朕一人在世,朕能不痛心吗?”
宋琪、李昉等一众大臣出言奏慰,无非是节哀顺变之类的话,也不细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