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冯对峙,黑云压城
汤下麟知道事情败露了,想动也来不及了。只得扫兴地说:"我汤二虎栽了!"
此时,冯德麟派去说服汤玉麟的说客王胡子也被拉了出来。这个王胡子叫王大虎,原来和汤玉麟一起拉柳子,后来不愿当官,只在新民一带仍然打家劫舍,是被冯德麟请出来的。汤玉麟一见他被绑,知道事情更无退步了。
此时,邹旅长领着卫队进来了,他先对卫队说:"奸细王大虎,挑拨我军队关系,分裂军队,罪该万死,就地正法。"
两个卫队同时动手,枪声响了,王大虎脑袋开花。
邹芬来到汤玉麟面前,说:"汤旅长,我们是来执行盛武将军命令的。汤旅长不要误会,咱们是一家人,我绝无恶意。贵部可以原地不动,听候调遣。张将军命我暂兼贵旅旅长,绝对不会亏待贵部。请吧,去奉天。"
汤玉麟冷笑一声,说:"老子完了!"说罢,扫兴地上了邹芬准备好的汽车。
汤玉麟也是个老牌柳子了,入伙于张作霖、冯德麟,为柳子出了不少力;只是此人太粗鲁,不可大用,张作霖给他个旅长觉得已经对得起他了。不想他竟出了事。汤玉麟也有怨气,现在事出来了,他知道张作霖是个残暴成性的人,谁得罪了他,他能十倍的报复。连那个与他素 ,葛的银行经理刘鸣歧,他说杀就杀了,何况他汤玉麟,直接参与反对他,还能有好果子吃。汤玉麟准备掉脑袋了。
汽车到了将军署停下,一个迎接他的副官却向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军礼。"汤旅长,请。"
汤玉麟下了车,昏昏沉沉地进了辕门,一排门岗也向他立正敬礼;他抬头一看,张作霖却笑嘻嘻地站在大客厅外等候。
"难道一句话不让说就开枪?"
正是汤玉麟心神不安时,张作霖却迎了过来。拉着他的手,说:"兄弟,你还好吧?"说罢,挽着手,往客厅里走。
汤玉麟不含糊,边走边说:"大帅,讲究昔日的交情,就爽快点;高抬抬手呢,给我留下的孤儿寡母一点生活门路,我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
张作霖拉着他坐下,转脸对副官说:"给汤旅长倒茶!"他拿出烟袋,装上烟,递给汤玉麟,说:"兄弟,我对不住你。早该让你办点大事,我却没有给你。后来的人都当了镇守使,你还是个旅长,真过意不去。"
"大帅......"
"别大帅、大帅的,"张作霖说:"喊声大哥多好听。往后还是喊大哥。"
"......我,我对不起大......哥。"汤玉麟垂下头。"你杀了我也是该杀的。"
"别瞎说了。咱弟兄们有当初也有今日。这次,我派你去安东,去做安东的镇守使,你的十三旅还是你的,原封不动,你照当你的旅长。我已经命令你的队伍向安东转移。自己弟兄,别的话就不用再说了。至于邹芬,他只和你换换防。"
汤玉麟扑通跪倒,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张作霖走过去,双手把他拉起,说:"兄弟,我信得过你,你放心。你的家眷随后即到奉天,住在我公馆里,你们好好玩几天,然后再去安东。"
汤玉麟跪着没起,鼻涕一把泪两行地说:"大帅,大哥,往后我二虎再反你,愿遭雷劈、碰子弹头!"
"别瞎说了。快去洗把脸。"张作霖说:"我已经为你摆好了洗尘酒,也算祝贺你升了镇守使。"
汤玉麟爬起来,揉揉泪眼,抹去鼻涕,又拍拍腿上的泥土,说"大哥,你让我先去灭了冯德麟怎么样?他太不是个东西了,留着他后患无穷呀!"
"不!"张作霖说:"冯德麟还是咱的兄弟,有意见以后会慢慢解决的,不能动枪刀。"
冯德麟策反汤玉麟失败之后,又惊慌又疾恨,他怕恶名传出去,怕张作糠会对他兴师,他恨张作霖了,反张的活动更加升级。一天,冯德麟探听出黑龙江将军毕桂芳正在吉林同吉林将军孟恩远商谈事情,他觉得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毕、孟二人都与张作霖有隙,互为防备,很少交往;冯德麟又同孟恩远有过几次交往,关系还算可以。"要是能把这两个人说活了心,和我一起反张,张作霖便站不住脚。"于是,他偷偷地只带几个随身保镖便匆匆赶往吉林。
在吉林将军署门外,冯德麟递上帖子,坐候接待。
孟恩远一见是奉天二十八师师长冯德麟到了,心里便明白二三。忙拿着帖子去见毕桂芳。毕桂芳笑了。"孟将军,冯张是磕头兄弟,凭怎么闹,一窝狐狸不嫌骚。咱们宁可看看热闹,万不可往里卷。"
"我也是这个想法。"孟恩远说:"张、冯都是野心不小的人,帮了谁,谁得了地,都不会分惠与别人,何况他们早就看着咱们了。"毕桂芳说:"我就不见他了,你随便应酬他一番,打发他走了完事。"
孟恩远轻装便服在小客厅接待了冯德麟。
"凌阁将军,是什么风把你吹到吉林来了?欢迎,欢迎!"
"病入膏肓了,想起你的长白山老参。"冯德麟一语双关地说:"来求求孟将军给几支,以便起死回生。"
"凌阁将军开玩笑了。"孟恩远也打起"哑迷"来:"瞧你那副奕奕的神彩和满面红光,恐怕正是吉星高照了吧。"
二人对面哈哈一笑,这才捧起茶杯。
冯德麟是有目的来的,奉天还在剑拔弩张,他不能慢条斯理。一杯茶未尽,他便开门见山摆出了"目的"。"听说黑龙江毕将军现在贵处,小弟有点共同利害的问题,何不请出一起聊聊。"
"你说毕桂芳将军?"孟恩远摇着头说:"他呀!流星似的,在我的客厅里,板凳还没坐热便急急慌慌走了。"
"毕将军走了?"
"走了!"孟恩远摇着头。
"形势很严峻呀!"冯德麟说:"事关咱们三省之安危,故而不能不先同将军通个信息,如今,张雨亭被封为盛武将军,又是督军、又是省长。按说,也够他的了,却又不满足,非想统有东北不可。孟将军,我和张雨亭是一炷香下磕过头的,我不该不赞成他的做法。可是,他太过份了:我不计较个人。张作霖发展了,对我没有害处,他会高升我的。可是,你会怎么呢,毕将军会怎样呢?亲疏是小事,这股气不正,不公道。所以,我不忍心坐视二位被吞......"冯德麟一派大义凛然,慷慨激昂! ,
事情更明白了:张作霖、冯德麟已经水火不能相容了。这位将军本来就不想卷进他们把兄弟的拼争。现在,灵机又动了:这两兄弟果然能火拼起来,两败俱伤更好,一死一伤也只是他们自己损失;到那时再出面,该扶谁该踩谁,一目了然,还怕他任何一家不感激。于是,孟恩远笑笑说:"凌阁,奉天的事,据你说来,是够严峻的。不过,那也只是奉天。东北作为一个整体,还不致于引起多大风波;再说,也总是咱们东北内部的事。当今天下,北洋握权,关内已经够乱的了;袁项城(袁世凯)是死了,段合肥(段祺瑞)也不是个心术正派的人,有机会他还是想吃掉东北的。据我的看法,咱们还是应该团结一致,目标对外。早几天,我也同毕将军谈过这件事,他很同意7+我的看法。今天,我也把这个意思转告将军,希望将军能理解并且支持这个意见。改日我将同毕将军一起去奉天,也把这个意思给张
大帅说说。想来他也会同意的。"
冯德麟一见孟恩远谢绝了他的拉拢,只好扫兴地回到自己的防地。
军阀们既勾心斗角,又相互利用。孟、毕二人把冯德麟去吉林的事,很快送到了张作霖耳朵里,张作霖对吉林将军孟恩远、黑龙江将军毕桂芳表示感谢,对冯德麟更加痛恨。"走着瞧吧,我饶不了你!"
说来事又凑巧:一天,张作霖率领马队去视察北大营防地,走在大北门地方,暗处竟向他投掷两枚炸弹。幸亏他发现及时,跃马冲了过去,结果只炸死了他的三名侍卫。张作霖立即下令"就地抓人,全城戒严。,,"抓什么人呢?张作霖手里有情报,说是"冯德麟勾结南方乱党闹事。,"先抓南方人。张作霖传出口谕:"三日内,各机关把本部门南方人名册一律报将军公署,他要把南方人全部撤职,交军法处严加审理。"奉天城倾刻间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杨宇霆听到此事,觉得十分不妥。急忙找袁金凯,二人一同去见张作霖。
"雨帅,"杨宇霆说:"南方人通通撤职审职,我看不太合适。这样做,把握不大,树敌太多,闹得人心惶惶,军心也会大乱。比如咱们的军法处长严百川吧,他就是南方人,要是把他也送军法处,合适吗?"
袁金凯也说:"大帅,人心不可背。我们的目标是冯老阁,对旁人都该以友情为重。树敌太多,人心相背,不好。"
张作霖沉思片刻说:"二位说得对。你们就想个理由把原来的命令撤销吧。不过,现在弄得风声这么紧,老冯又到处活动,咱总不能坐等挨打呀!"
"加强防备,这是当然的事。"杨宇霆说:"赶快让工兵在将军公
署院子四角造起炮台,密切注意二十八师就是了。,,
张作霖同意这样做了。冯德麟的队伍也不放松,东华门到西华门全部戒严,断绝行人,十王亭高高垒起沙袋,变成碉堡。两下隔街对峙,战火一触印发。但是,谁都没有首先发起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