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塔赛克医生说:“嗯,要知道我可以算得上一个波斯地毯的鉴赏家。说真的,陶西格先生,现在的东西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那些东方骗子给羊毛染色时都怕费事,才不会用胭脂虫红、靛蓝、藏红花、驼红、五倍子等高档有机染料。啊,这可麻烦到让人想哭。嗯,我估计你现在会称波斯地毯为失传的艺术。因为只有1870年以前制作的那些老波斯地毯才有价值,但是这样的东西只有在一些古老家族出售传家宝的时候才能寻得,他们肯卖是出于‘家族原因’,直白点说就是为了‘还债’。啊,有一次我在罗森伯克的一座城堡里见到了真正的特兰西瓦尼亚地毯,那是十七世纪生活在特兰西瓦尼亚的土耳其人制作的小幅地毯,一般作为祈祷时的跪垫使用。在那座城堡里,游客们穿着钉有平头钉的靴子在那块地毯上踩来踩去,没有人知道它有多么贵重。我跟你说,这简直让我心碎。
“布拉格拥有一张全世界最珍贵的地毯,但是没有人知道。
“嗯,是这样的,我认识镇上所有的地毯商,有时候我会去瞧瞧他们有什么存货。要知道,有时候安那托利亚和波斯的代购人也会碰到从清真寺之类的地方偷来的老地毯,他们会用一张普通的地毯把老地毯包起来,然后把整捆地毯按重量出售,情况就是这样。所以我心里想,没准他们包起来的是拉迪克地毯或柏加摩地毯。有时候我会去拜访一位地毯商,我坐在一堆地毯上,一边抽烟一边看他们把布哈拉地毯、萨鲁卡地毯、大不里士地毯卖给那些傻瓜们。我有时会说上一句:‘下面的那张地毯,就是那张黄色的卖多少钱?’啊,那可不就是一张哈马丹地毯吗?嗯,我也常常去拜访一位赛维林太太,她在旧城的一条偏僻巷子里开了一家小店,有时候可以在她的店里找到一些上乘的卡拉拉姆地毯和平织地毯。她是一个快活的胖女人,嘴巴总是讲个不停。她有一条贵宾犬,那个畜生肥得不像样,让人觉得恶心。它就是那种身体肥胖、脾气暴躁的狗,叫起来呼哧带喘,气势汹汹。我不喜欢这样的狗。喂,你们中间有没有人见过小贵宾犬?我从来没见过。依我说,所有贵宾犬都是老畜生,正如所有巡官、审计员、税务检查员都是老家伙。我估计这是那个犬种的一个特征。但是我很想和赛维林太太搞好关系,所以我总是坐在一个角落里,在那里这条名叫阿米娜的恶犬趴在一张折叠成方形的大地毯上哼着喘着,我就坐在那里给它挠背,它非常享受。
“有一天我对她说:‘赛维林太太,店里生意一定不好吧?我坐着的这条地毯都放在店里三年了。’
“赛维林太太说:‘它在这里可不止三年呢!我把它折叠起来放在那个角落里整整十年了。但是这不是我的地毯。’
“我说:‘啊哈,它是阿米娜的地毯。’
“塞维林太太轻声笑着说:‘瞧你说的。这是一位女士的地毯。她说她家里没地方放,所以就放在这里了。搁在我这里也很碍事,但不管怎样阿米娜可以在上面睡觉,是吧,阿米娜?’
“我只是拉了拉地毯的一角,阿米娜就开始凶巴巴地咆哮起来。我说:‘哇,这条地毯相当有年头了。我能看看吗?’
“赛维林太太说:‘当然可以。’她给阿米娜套上项圈,说道:‘快走,阿米娜,这位先生只是要看一眼地毯,然后他会再给阿米娜铺好的。嘘,阿米娜,不准叫。好了,你这个蠢货。’
“我把那张地毯铺开,我跟你讲,那时候我的心脏怦怦直跳。那是一张十七世纪的安那托利亚地毯,上面有很多地方磨破了,但是你要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小鸟地毯’,上面有钦塔曼和小鸟的图案。我跟你说,这是一种神圣的图案,不得随意使用。你可以相信我,这张地毯十分罕见。它至少有三十平方码(约二十五平方米),主色是漂亮的白色,上面交织着绿松石蓝和樱花粉……我走到窗户旁边,这样赛维林太太就看不到我脸上的表情。我说:‘这东西相当有年头,赛维林太太,它在你这里变得破破烂烂的。听我说,你告诉那位女士,如果这张地毯她没有地方放,我就把它买下。’
“赛维林太太说:‘这可不太好办。这张地毯是非卖品,那位女士一直都在梅拉诺、尼斯之类的地方游荡。我甚至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在家。但是我会试着问问她。’
“我尽量平淡地说:‘好吧,请问问她。’然后我就去忙我自己的事情了。要知道,对于一名收藏者来说,用很便宜的价钱买下一样珍品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我认识一位非常富有的大人物,他喜欢收藏书籍。花几百克朗买几本二手书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是从旧货商那里花几分钱买到扬·克拉索斯拉夫·克梅伦斯基的第一版诗集他会高兴得跳起来。收藏就是一项体育运动,跟猎鹿一样。所以我下定决心一定要以低价买到那张地毯,然后我会把它赠送给博物馆,因为那里才是这种珍品唯一的归宿。但是地毯上必须加上一个标签,上面注明:维特德赛克赠。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不是吗?我不介意承认我对这张地毯念念不忘。
“第二天我强忍着没去问那张有钦塔曼和小鸟图案的地毯可不可以卖。我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张地毯。每天我都对自己说,我必须再熬一天。有些时候我们就是喜欢自己折磨自己。但是大约两周过后,我突然想到也许别人会在那里找到那张小鸟地毯,于是我急忙来到赛维林太太的店铺。我站在门口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喂,问得怎么样了?’
“赛维林太太惊讶地说:‘什么问得怎么样了?’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说道:‘哦,我正好走过这条街,突然想起那张白色地毯。那位女士肯卖吗?’
“赛维林太太摇了摇头。她说:‘不能卖。她现在在比亚里茨,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于是我去看了看那张地毯是否还在。阿米娜果然还趴在上面,它比以前更肥硕、更肮脏,它正等着我给它的后背挠痒。
“几天后我要去伦敦。我一到了那里就瞅准机会拜访了道格拉斯·基思爵士。要知道,他可是鉴赏东方地毯最权威的人物。我对他说:‘您是否能告诉我一张面积在三十平方码以上、上面有钦塔曼和小鸟图案的白色安那托利亚地毯值多少钱?’
“道格拉斯爵士透过他的眼镜打量我,突然厉声说:‘一文不值。’
“我吃了一惊,说道:‘您说一文不值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张地毯不值钱呢?’
“道格拉斯爵士对我吼叫道:‘因为这种地毯没有那么大的。你应该很清楚,目前所知的带有钦塔曼和小鸟图案的地毯最大的也只有十五平方码。’
“我兴奋得涨红了脸。我对他说:‘但是如果真有那么大的,那应该值多少钱?’
“道格拉斯爵士吼叫道:‘我说过了,一文不值。像那样的地毯是独一无二的,你怎么能确定一件独一无二的东西值多少钱?如果一张地毯是独一无二的,它可能值一千英镑,也可能值一万英镑。我怎么会知道?总之世上没有这样的地毯存在。再见,先生。’
“你可以想象我回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上帝啊,我一定要得到那张有钦塔曼和小鸟图案的地毯。那可是会成为博物馆的意外之财。但是要牢记一点,我不能表现出我对地毯很在行,因为这不是收藏者的做法。而且不要忘了,赛维林太太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要出售那张供阿米娜打滚的破烂旧地毯,而那个讨厌的地毯主人还在四处游荡,从梅拉诺跑到奥斯坦德,又从巴登跑到维希。她的家里一定有一本可以查找到许多疾病的医学辞典。总之她在一个又一个的矿泉疗养地流连忘返。每隔两个星期我就会去赛维林太太的店里看看那张有小鸟图案的地毯是否还放在那个角落里。我给可恶的阿米娜挠痒,直到它舒坦得叫唤起来。为了掩示我去店里的意图,每次我都会买地毯。我跟你讲,我家里有成堆成堆的地毯,大多是诸如设拉子地毯、希尔凡地毯、摩苏尔地毯、卡布里斯坦地毯这样的普通货色。但是我也有一张经典的德尔本特地毯,没错,先生,这个可不常见。我还有一张蓝色的呼罗珊老地毯。但是只有收藏者才能明白这两年里我的艰辛。爱情会让人痛苦,但与收藏者的痛苦相比也算不得什么。有意思的是还从没听说过有哪个收藏者自杀,他们往往还挺长寿。我认为收藏者的痛苦是一种健康的情绪。
“有一天赛维林太太突然对我说:‘对了,那张白色地毯的主人扎内利太太回来了。我跟她说有人想买那张白色地毯,反正它放在这里会变得越来越破旧。但是她说那是一件传家宝,她不想卖。我就还是把它原地放着了。’
“你们可以想象得到,我亲自去找了这位扎内利太太。我原本以为她是一位上流社会的贵妇,没想到她是一个又老又丑的邋遢女人。她鼻子发紫,头上顶着假发,嘴巴奇怪地不停抽搐,都快咧到她的左耳了。
“我忍不住要看她那张乱抽搐的嘴。我说:‘太太,我很想买您的那张白色地毯。当然,地毯是有一点破旧了,但是放在——呃——放在我家门廊挺合适的。’就在我等她回话的时候,我感觉我自己的嘴巴也要向左边抽搐。我不知道是被传染了还是因为神经性兴奋,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了。
“那个可怕的女人尖叫起来:‘你好大的胆子!’她又吼叫道:‘立刻从这里滚出去,立刻滚!那是我祖父留下的传家宝。如果你不滚,我马上叫警察。告诉你,我扎内利一张地毯也不会卖。玛丽,送这个男的出去。’
“告诉你,当时我就像一个男学生一样跑下楼梯。我真想大哭一场。接下来该怎么办?接下来的一年里我一直坚持去赛维林太太的店铺。现在阿米娜肥得不像样,毛也秃了,还学会了哼哼唧唧。一年过后扎内利太太又回来了。那时候我让步了,我做了一件事。作为收藏者,我一辈子应为自己的做法感到羞愧:我让我的朋友宾保去找她。宾保是一位彬彬有礼的律师,他的胡须总是让女人毫无保留地相信他。我叫他以合适的价钱从那个女人那里买回小鸟地毯。而我在楼下等着,就像一个等待答复的求婚者那样焦灼不安。三个小时之后,宾保从屋子里走出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他气喘吁吁地说:‘你这个无赖,我要拧断你的脖子。我为了帮你在这里听了整整三个小时的扎内利家族史。’他恶狠狠地大声叫道:‘你是得不到那张地毯的。如果那件传家宝被送进博物馆,十七位扎内利家族的先人会死不瞑目。天哪,你居然这样耍我!’说完他就离开了。
“现在你知道当一个人想到一个主意,他并不会那么快就放弃。如果他是个收藏者,他就会不畏艰难得到他想要的东西。收藏真是勇士才能做的工作。于是我打定主意直接把那张有钦塔曼和小鸟图案的地毯偷到手。我先摸了一下地形。赛维林太太的店铺在一个庭院里,晚上九点过道就锁上了。我不想用万能钥匙开锁,因为这种事情我一窍不通。过道通往一个地下室,在过道锁上之前可以躲在地下室里。院子里还有一个小棚屋,从棚屋顶上可以爬到另一个院子,这个院子属于一家酒吧,从酒吧脱身总是很容易。所以事情很简单,唯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打开店铺的窗户。为此我买了一把玻璃割刀。我拿自己家里的窗户操练,直到掌握了如何移除窗玻璃技巧。
“现在你不要以为盗窃是一件简单的事。这可比做前列腺手术或肾脏手术还要难。第一,避人耳目就是一件难事;第二,过程中需要长时间的等待,还会碰到诸多不便;第三,有许多不确定因素存在。你永远也不知道可能遇上什么情况。相信我,这个工作非常辛苦,报酬还低。如果我家里进了盗贼,我会拉着他的手温和地说:‘喂,你就不能用点对你来说更方便的法子盗窃吗?’
“我必须承认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盗窃的,但是我自己的经历确实不怎么鼓舞人心。在那个关键的晚上,我溜进那栋楼,然后藏在通往地下室的楼道里。警方报告里一定会这么写。但是实情是我冒雨在门口晃荡了半个小时,极其惹人注目。最后我痛下决心(就像一个人痛下决心拔掉一颗牙),终于走进过道。不出所料,在那里我遇见一个去隔壁酒吧拿啤酒的女服务员。为了平复她纷乱的心绪,我说她是个可爱迷人的女子,她听了之后吓坏了,慌忙逃走。然后我躲在通往地下室的楼道里。那些不讲卫生的粗人在楼道里放了一个垃圾箱,里面堆放着清扫物和其他垃圾。我偷偷溜进楼道时碰翻了垃圾箱,大部分垃圾哗啦一声撒了出来。后来那个女服务员拿着啤酒回来,告诉酒吧看门人有个形迹可疑的人进了酒吧。但是这个家伙泰然自若,他说可能是喝醉酒的人在隔壁的酒吧迷了路。一刻钟过后,看门人打了个哈欠,清了清嗓子,然后锁上门,一切都安静下来。我只能听见楼上有一个女服务员在大声哭泣。有意思,女服务员哭起来动静可真大,可能她们也有烦心事吧!我开始觉得冷,而且闻到一股又馊又霉的味道。我四下摸索,但是摸到的东西都是黏糊糊的。天哪,维塔赛克医生,我们尊敬的泌尿疾病专家在这里留下了多少指纹啊!我想肯定已经是午夜了吧,但实际上才十点。我本想在午夜开始我的盗窃行动,但是到十一点我就忍受不了了,于是就提前开始偷地毯。你不知道在黑暗中行进会弄出多大动静,但是酒吧里人都已熟睡。我终于来到那扇窗户跟前开始切割玻璃,切割时发出刺耳的声响。屋子里传来低沉的犬吠。天啊,那是阿米娜。
“我轻声说:‘阿米娜,你这个丑陋的畜生,给我安静点。我是来给你挠后背的。’但是你知道吗?在黑暗中用玻璃割刀沿着同一条线切割有多难。所以我拿着玻璃割刀在窗玻璃上胡乱切割着,最后我的力道稍微猛了一些,那该死的窗玻璃啪地一声破了。我对自己说,这下完蛋了,附近的人都会跑来看发生了什么事,我最好找个地方藏身。但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于是我又极其冷静地继续切割窗玻璃,然后打开那扇窗。屋子里的阿米娜不时嚎叫几声,但是它对自己看家护院的工作只是敷衍了事,流于形式。所以我从窗户爬进屋子,径直走向这条可恶的狗。我表现得很热情,对它轻声说道:‘阿米娜,你的背在哪里?快点过来,我是你的朋友。你这个畜生,你喜欢这样挠痒,对吧?’阿米娜欢快地扭动着它那麻布袋一样臃肿的身体。我非常亲切地说:‘这就对了,快放开地毯,狗狗。’我试着将它身体下面那张珍贵的小鸟地毯拽出来。这时候我估计阿米娜认为它所拥有的东西处于险境,就要落入旁人之手,它开始奋力嚎叫,根本不是小打小闹地吠叫。我急忙制止道:‘我的天啊,阿米娜,安静点,你这个畜生。等一会儿我会给你铺一条更好的毯子。’然后哗地一声我从墙上扯下来一条有光泽但丑陋的科曼地毯,赛维林太太认为它是这店里最拿得出手的东西。我轻声说:‘阿米娜,这就是你睡觉用的地毯。’阿米娜饶有兴趣地盯着我,但是我刚准备给它铺地毯,它就再次嚎叫起来。我估计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到它的叫声。于是我再次给这个可恶的畜生挠背,让它欲仙欲死,欣喜若狂。我用双臂抱住它,但当我用手抓住那条独一无二、有着钦塔曼和小鸟图案的白色地毯时,它喘息着哼了一声,然后又开始吠叫。情况确实就是如此。我一筹莫展,对它说道:‘你这个畜生,我要杀了你。’
“要知道,杀狗这种事情我不在行。我盯着那条肥胖、卑鄙的恶犬,心中的憎恶达到顶点。我从来没有像这样强烈地憎恶过什么,但我下不了手。我有一把锋利的刀,还有一条皮带:我可以割断这个畜生的喉咙,或者把它勒死,但是我不忍心。我挨着它在那条不同寻常的地毯上坐下,手指在它的耳后轻抚。我对自己轻声说:‘你这个胆小鬼,一两个动作就足以要了这条狗的小命。你在工作中给那么多人做过手术,看过那么多人在恐惧和痛苦中死亡,那你为什么就不能杀一条狗?’告诉你吧,当时我咬紧牙关,鼓起勇气,但是还是办不到。就在那个时候我完全崩溃,失声痛哭。我想这一定是因为我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然后阿米娜开始哼哼唧唧,用舌头舔我的脸。
“我对它咆哮道:‘你这个可恶、恶心、一无是处的怪物。’我拍了拍它长着疥癣的背,然后从窗户爬到院子里。我这算是落荒而逃了。接下来我想跳上棚屋,然后顺着屋顶爬到另一个院子,再从酒吧出来。但是我一丝力气也没有了,棚屋的屋顶也比我想象得要高,无论如何我是爬不上去的。于是我又回到通往地下室的楼道。我在那里一直待到天亮,整个人疲惫不堪。我真够傻的,我应该睡在那些地毯上,但之前愣是没想到。早上我听到酒吧看门人开门的声音。我等了一会儿,然后径直走向出口。这个酒吧看门人站在门口,当他看到一个陌生人走出通道时惊讶万分,竟然忘记要询问一下。
“几天后我去拜访赛维林太太。她家的窗户装上了格栅,而那个神圣钦塔曼图案上当然还是趴着那条令人厌恶的狗。它一看见我就高兴地摇晃起它身上那条像粗短香肠一样的东西,换作是别的狗,我们称这个部位为尾巴。赛维林太太对着我眉开眼笑。她骄傲地说:‘这是我们亲爱的阿米娜,我们的宠物,我们可爱的小狗狗。你瞧,几天前有一个盗贼破窗进入店里,我们的阿米娜把他给赶走了。啊,就算拿全世界所有的钱来换它,我也不愿意。但是它很喜欢你,它看一眼就能分辨出谁是正直的人,对吧,阿米娜?’
“好了,整个故事就是这样。那张独一无二的白色地毯还是铺在那个店里。我相信它是世界上最珍贵的纺织品之一,现在享用它的还是那条身上结痂、发臭的恶犬阿米娜。如果它有一天因为肥胖而窒息,我一点也不会惊讶。到那时候我也许会再试一次,但是首先我得学习怎样锉断窗户格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