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的计价器都还没怎么跳,一次短距离的移动之后,槿就到达了目的地。
付钱,下车,目送出租车离开。四车道的马路对面就是目标建筑物。是一栋高楼,外观看上去很新。
那个中间人是不是已经到了呢?槿想象着一个平日里做着在桌边接电话的文职的男人,因并不熟悉的现场作业而紧张不已的样子,不禁想笑。比起那些给自己定下条条框框,总想着哪些事情是自己做不到的,却从不打算跳出那些束缚的人来,槿倒是对他还有些好感。
槿打了个电话。中间人没接。把别人叫出来,自己却不出现,算怎么回事?槿没有生气,又无计可施,心想要不要先回去呢,可又有些好奇。想着想着,已经穿过了马路朝那栋建筑走去。
等待人行信号灯变绿时,槿眺望着马路。在他看来那就是一条河流。视野变得狭窄,景物的颜色也不再那么鲜艳,马路上隆起不规则的波涛。河流由右向左地缓缓流动起来。设置在马路边的防护栏,为了不让那缓慢摇曳着的河流偏离航道涌上河岸,默默地坚守着守护者的岗位。这河流偶尔会和着狂风加大水势,但大部分时间都只是摇晃着波澜不惊的河面,发出潺潺流水的声音。
槿收回视线。河流消失了,马路重新出现在眼前。四周的景致又开始活泼起来,染上了各种颜色。
旁边的花坛里设有一个铝制的小桶,里面插着交通安全旗。
视线继续往下,花坛里开满了蒲公英。那小巧的黄色花瓣,就像不知疲倦地欢跳玩耍之后,又忽然间软绵绵地睡过去的小孩,让人感受到天真无邪的生命力。朴素的绿色花茎摇摇晃晃地支撑着它们。包裹在黄色花瓣外的是一层绿色的皮,绿皮下端往下垂着。是西洋蒲公英。
外来的西洋蒲公英将原先的日本蒲公英取代了。他想起以前别人这样说过。
那并不是事实。日本蒲公英之所以会减少,是因为人类侵占了它们赖以生存的环境。西洋蒲公英只不过是来到了一片空无一物的土地上而已。
真是有意思,槿想。人类伪装出一副西洋蒲公英才是让日本蒲公英减少的凶手,而自己则是这一切的目击证人的样子,而实际上,“自己”才是真正的凶手。西洋蒲公英只不过因为生命力顽强才大量残留了下来,就算西洋蒲公英没有传来,日本蒲公英同样也会消失。
黄色花瓣的旁边,一滴鲜红进入眼帘。是一只差不多指甲尖那么小、如同从滴管里挤出的一粒水滴般的瓢虫。槿眯起眼睛,看着它那有如在红色的水滴上用细笔尖点了几点墨汁的斑点般细腻的背壳。
昆虫的模样究竟是谁想出来的呢?他不觉得这只是顺应环境进化而来的结果。那落在红色上的黑色斑点里是否蕴含着什么必然呢?既算不上怪诞,也算不上奇异,昆虫们的外形里有太多地方让人无法相信那竟是出自大自然的产物。
槿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只颤颤巍巍地爬在叶片上的瓢虫。他将指尖凑了过去,结果瓢虫躲到了花茎的背面。一回头,发现路灯已经变成了绿色,槿于是穿过了人行横道。
中间人打来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