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发生后,已经过去了五天,荻原信二至今没有返校,葬礼早已结束,应该再没有什么非得请假的理由了。永井弘美已经从学校打了几个电话过去,却一直没有人接。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怀着一颗担忧的心,弘美从学校回家的路上顺道去了趟荻原家。加上葬礼那次,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来这里了。出席葬礼时,信二看起来挺有精神的。
和上次来的时候相比,住宅中感觉安静了不少。之前来的时候不是案发就是葬礼,总之都是那种人满为患的时候,而今天天气突阴沉,屋子里也没有开灯,整个家给人一种格外沉寂的感觉。
弘美稍稍犹豫了一下,按下了大门旁的呼叫器按钮。也不知铃声究竟有没有响,总之屋里没有半点反应。弘美站在原地等了一阵,感觉自己似乎是在白费时间。
等了两分钟,弘美缓缓迈动了脚步,家里似乎没人。
然而就在这时,呼叫对讲器里传出了“老师,请进”的声音,是信二在说话。
弘美连忙转身冲着麦克风说:“荻原君,你为什么……”
“你先进屋,我会向你解释清楚。玄关的门没锁。”
叹了口气,弘美走进了院门。她发现原本停在车库中的两辆车,其中那辆较大的轿车不见了。
打开玄关的门,信二一脸笑容地迎接她进了屋,家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在。
“为什么不去上学。”
“先别忙着说教。”
信二的样子看起来似乎很开心。
“门铃响起的话,先用这东西看看,如果是不想见的客人,那就不予理会。”
信二手中拿着望远镜,站在窗边,从那里的确能够看个一清二楚。
“我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
“光听铃声,谁知道是从哪儿打来的嘛。所以电话我一概不接。”
“你父母呢?”
“不在。”
信二似乎毫不在意。
“不在……”
“老爸到公司去了,那女的不知道上哪儿去了。他们两个都不会回来的。”
信二一屁股坐到床上。“老师你还记得案发那天早晨开着辆白色皇冠来的恶心男人吧?”
“记得,”弘美点了点头,“你不是说过他是你父亲公司里的人吗?而且还挺能干的。”
“那家伙被抓走了。”
“什么?”
瞬间,弘美没搞明白他这话的意思,面不改色地反问。
“那家伙叫中西,似乎是那女人的姘头。虽然我也不太清楚情况,但是我老爸每次出差,那家伙都会在半夜里摸进家里来。因为案发那天我老爸原也打算在外头住的,所以警方怀疑他很可能曾经潜入过。”
继母与父亲的部下偷情……信二的语调,听起来就是在说同学家的传闻一样轻松。
“昨天警察去了趟公司,把中西带走了。老爸昨天回公司上班,晚上也没回来。警察跑到家里来,找那女人问了好一阵的话。当时我偷偷地听了一阵他们之间的谈话。那女人对自己偷情的事矢口否认。不过自从那天晚上起,她就不知上哪儿去了。这完全就是在不打自招。我手上还有不少钱,所以就乐得清闲了。”
“你知道你母亲上哪儿去了吗?”
“不知道,而且也没必要去找她。”
“可是……”弘美深思的目光望着信二,“如果那个中西真的是凶手,我想你母亲应该是不会否认她偷情的。她这么做的话,就是在包庇凶手了。”
信二并没有回答。他躺在床上,默默地盯着天花板,半晌,他才挤出了一句:“谁知道呢。”
弘美不知自己该说什么,扭头在屋里环视了一圈。书桌上放着摊开的教科书和笔记本,台灯也亮着。她感到有些难以理解,面对这样的局面,信二居然还能主动地学习。
“那,”弘美意想起今天来的目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呢?”
“学校啊……”
信二猛地坐起身来,走到书桌旁,拉开抽屉翻了起来。他拿出一只小小的瓶子,递给弘美。
“送给你。”
那是一只香水瓶,瓶上贴着“Voldenuit”的标签。弘美知道这种法国香水,名叫做“夜间飞行”。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弘美问。
“你就别管了。”信二说,“总之送给你。”
“我没理由接受。”
“你就收下吧。”
“我不能收下。”
弘美语气强硬。信二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那你答应我一个请求吧。”信二喃喃地说道,“你现在擦点儿试试吧。”
他的目光仿佛是在哀求一样。
这目光令她难以抗拒。
“下不为例哦。”
弘美打开小瓶的盖子,在中指上喷了一点,抹到自己的耳后。甜中带苦的香气缓缓地弥漫整个房间。
“可以了吧。”
听到弘美的问话,信二略带犹豫地说:“我可以凑近闻闻吗?”
弘美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立刻便答应了。她最难抗拒的就是种哀求的目光。
信二走到弘美身旁,把脸缓缓凑了过来。他把鼻子贴到弘美脸上,轻轻吸了口气。
“好香。”
“行了吧。”
就在弘美盖好瓶子准备递还信二的时候,对方突然猛地扑了上来。与其说是扑,倒不如说是死死抱住不放。她就像是被人抱摔一般向后倒去,信二则跨骑在她身上。
“你干吗?快住手。”
弘美拼命挣扎,但还是没法摆脱信二,他的力气很大。弘美感觉到对方的双唇已经贴上了自己的脖颈。
“住手,你这个小鬼。”
弘美使劲挥动右臂,掌心打在信二耳朵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这一击让信二放松了手上的力度,弘美终于从他的手臂中挣脱出来。时间很短,但弘美已是满身大汗。
信二低头不语。弘美靠在墙边,默默俯视着他。两人都没说话,寂静之中,只有两人粗喘的呼吸声。
“你……干什么?”
弘美俯视着他再次说道,然而声音已不再像刚才那样尖锐。
信二的背脊随着激烈的喘息不停起伏。弘美发现,他的身体在微微地颤动。
“荻原君……”
信二默不作声。他紧握双拳,全身僵硬,仿佛是在忍受着痛苦一样。过了好一阵,他才呻吟着说了句“对不起”。
“你到底是怎么了?”
“对不起。”
信二低着头重复道:“你回去吧。”
弘美拿起包和外套,上了走廊。信二一动不动,弘美冲着横躺在床上的背影问道。
“明天……你会去学校吗?”
信二没有半点反应。弘美叹了一口气,向着玄关迈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