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少宁收起情绪,凉凉道:“世子真丑!”和他皇妹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田梓落的笑容僵在脸上,这也太没礼貌了吧?她承认,她没有公主美,可她这长相,再怎么样也与“丑”擦不上边吧?
这若是再阳城,谁敢这么说田梓落,她一定会指着那人的鼻子大骂一顿,或者直接将人揍成猪头,让人知道,什么叫“丑”,可说话的人是个美人,还是个远嫁和亲的公主。
田梓落告诉自己,包容、包容,小孩不懂事。
自己好歹是活了两世的人了,何必与一个可怜嗖嗖的小姑娘计较,但她也不愿意承认自己丑,这辈子不能环佩叮当,穿漂亮的裙子,她已经够倒霉了,于是田梓落收起了笑容,正色道:“ 公主虽然是美人,但说我丑,有点过分了。”
说完便侧身靠在马车一侧,往车外看了会儿,就闭眼在车上休息起来。
一路去阳城,还有好几天,田梓落不想费劲骑马,又不想再被公主打击,只好在车上闭眼休息。
这一闭眼,没过多久,她就真的睡了过去。
岑少宁一直用余光注意着田梓落,待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才侧头看向田梓落,确定田梓落睡着了,岑少宁这才放松了身体,想提气运功,发现丹田处依旧无法蓄力,这缩骨丸果然霸道。
岑少宁捏了捏袖中的瓷瓶,又看了田梓落一眼,若是他现在就服下这可以解除缩骨之效的药丸,再杀了这玄亲王世子,玄亲王能不能煽动川夏皇帝挥军杀去西凉?
有一瞬间,岑少宁真的想这么干了,只是在看见田梓落的睡颜的时候,不知为何,又想起了皇妹岑雪儿,明明她们一个是纨绔,一个是金枝玉叶,岑少宁也不知道为何会将这两人联想到一起,或许是因为曾经与妹妹的玩笑话吧。
那年,一个小国给西凉送来一位公主和亲,岑雪儿吓坏了,生怕自己哪天也会被送去和亲,跑来和岑少宁说,如果她将来要和亲,就送她去川夏,和川夏柳州的玄亲王世子和亲吧。理由很简单,那里离西凉近,她若是想哥哥了,回来也方便。
真是傻姑娘,哪有和亲公主可以随便回家的!
岑少宁仔细回忆着,那时候他是怎么答复岑雪儿的?
他捏了捏岑雪儿的鼻子,“傻瓜,川夏怎可与我西凉比,要和亲,也是川夏送公主来我们西凉。”
没想到,这才过去几年?西凉国力日渐强盛,居然还真的就走到了送公主和亲这一步了,还是自己嫡亲的妹妹,也不知道坐在皇位的那位,如今是否心安。
岑少宁如今虽然手中有了西凉的龙卫印,可以调集龙卫,不过龙卫分好几层层,龙卫印只能立刻召集最高层的那十人,那十人手下又各有二十人,再往下又各三十人,如此,总共便是一支三千二百一十人的精兵强将。
这段时间,岑少宁已经与最高层的那十人全部联系上了,就等着他们召集人手,想办法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若不是岑少游动了岑雪儿,若是岑少游直接说要皇位,他完全可以一直做一位镇守边关的大将军。当然,这也要岑少游相信他对那个位置其实没有太多兴趣。
“世子,前头小镇只有一家客栈,我们是住客栈还是直接在这边扎营?”
外头响起侍卫的禀报声。
岑少宁看了一眼熟睡的田梓落,见她没有反应,忍不住用脚踢了踢她的脚尖。
田梓落皱了皱眉头,睡眼惺忪道:“怎么了?”
岑少宁只觉得,这人也只能当个纨绔,这样的,若是行军打仗,或者途中有个意外,只怕马车被射成了筛子,她还在睡觉。
岑少宁用下巴指了指马车外头,示意外头有人叫她。
田梓落掀开车帘朝外道:“什么事?”
侍卫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田梓落扭头看向身后的岑少宁,道“公主有什么想法?”
岑少宁看了一眼前面连绵不绝的山脉,现在天色已经偏暗,如果要去小镇,需要穿过前面的山谷,按照这个天色,等他们走到山谷中,天色应该就彻底黑了下来,若是有埋伏……
岑少宁直接道:“就在这里扎营吧。”这里四周没什么遮挡,若是有来人,他们能很快发现。但愿他想多了。
田梓落也正有此意,只是担心公主美人娇弱,不愿意在外扎营,若是公主要住店,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女儿家要娇养”的观点,田梓落还是很赞同的。
既然公主这么配合,白天那点不快,立马被田梓落抛到脑后,吩咐了侍卫扎营,田梓落跳下马车,转头朝马车中的公主道:“坐了一天了,先下来活动活动手脚吧。”
岑少宁往外看了一眼,继续呆在马车里,并没有下车的打算。
田梓落以为他是看见这么多忙碌的侍卫,害羞,好心道:“放心吧,这都是我们玄亲王府的人,你随便走走不会有人说你的。”她记得,西凉的使臣对这位公主并不客气,公主一路恐怕是受了不少委屈,所以现在才会对她这个“丈夫”耍脾气,嗯,一定是这样的,公主将她当自己人了。
这么想着,田梓落的笑容格外真挚了些,还朝岑少宁伸出手,“没事的,你下来吧,如今你既嫁给我了,往后,你想干什么都成,不会再有人拘着你的。”
岑少宁被田梓落眼中的真诚晃了眼,又听她这么说话,心中难免一动,“我想干什么你都同意?”
“嗯,只要你干的不是什么谋逆的事情,都行,我这人什么都不怕,就是怕死得很,下来活动活动手脚吧。”田梓落说话的时候,手一直稳稳地朝岑少宁伸着。
岑少宁看着田梓落的手,心中只觉得有些讽刺,真是不巧了,他要干的就是谋|逆的事情。只是看着田梓落朝他伸着的手,想到,原本玄亲王世子可以安稳地当她的纨绔,娶妻生子,安度余生,如今被他这么一搅和,也不知道往后会是个什么光景,岑少宁竟生出不忍拂了她好意的心思,冷着脸,搭着她的手跳下马车。
岑少宁刚落地,只觉得握住自己手的那只小手忽然一紧,指尖还在他掌中挠了挠,耳边响起田梓落的声音,“公主的手怎的比我还糙?”
岑少宁赶紧从田梓落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这是什么流氓世子?
若不是田梓落及时抬头,一脸真诚道:“公主受苦了!”他一记手刀怕是就收不住了,即使没了内力,劈晕这个纨绔应该是没问题的。
也是多亏了田梓落这及时开口,不然岑少宁还真担心一不小心惹来大麻烦,毕竟他与岑雪儿的侍女如今可都在玄亲王府这队人马里。
岑少宁正庆幸刚才收了手,没酿成大祸,就又听见田梓落心疼道:“看来公主并不如传闻中那么受宠对吧?就公主那手,怕是没少干粗活吧?哎,也是个可怜人,放心,往后公主跟着我,我一定不会让公主受苦,还会帮公主把这双手养得白嫩嫩的。”
田梓落说得信誓旦旦,心里却暗暗想着:瞧瞧,跟着我多好,比你当公主的日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所以将来,你若是发现我是女子,就算不是为了体谅我,单就冲着我给你提供的美好生活,你好歹也为我遮掩一二吧?一面还脑补着西凉公主暗无天日的宫中生活。
或许是田梓落怜悯的眼神出卖了她,岑少宁竟然看懂了田梓落脑补落难公主的戏码,他冷哼一声,不满道:“我西凉的九公主,深受父皇的喜爱,朝野上下谁不知道!”
田梓落却同情地点头,“是是是,公主在西凉很得宠。”小姑娘嘛,谁还没点虚荣心嘛,她年少时也常常这样的,于是,一脸宠溺地看着美人公主。
美人公主应该会溺死在她这霸道总裁的宠溺眼神中吧?田梓落突然信心倍增,或许还没到阳城,她就能让美人公主对她死心塌地,誓死捍卫她的秘密,同时,也让她能有机会,见证美人的一生。
田梓落以为的宠溺眼神,在岑少宁眼中却是幅“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敷衍样,岑少宁突然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的皇妹本就很受宠,这玄亲王世子果然好赖不分。
岑少宁瞪了田梓落一眼,转身走去了马车的另一边。
田梓落看着岑少宁走远,心中又回忆了一番自己刚才的作为,好像没有哪里不对啊?难道是她没拿捏准分寸,让小美人觉得油腻了?
嗯,既然美人公主不喜欢她这样,那她往后注意点。
田梓落暗暗记下,美人自尊心比较强,不要轻易朝他表露怜悯、同情等神色。
大帐只准备了一顶,是田梓落来时那顶,西凉那边根本没给岑少宁留营帐,玄亲王府这边也没想到公主没有营帐。等搭完田梓落的营帐,才发现公主没有营帐。
侍卫来禀报的时候,田梓落就见岑少宁拧眉站在马车旁,田梓落对侍卫道:“没事,将马车和营帐安置在中间就成。”
侍卫应声退下。
田梓落还没开口,就听见岑少宁道:“你睡营帐吧!”
田梓落惊喜道:“原来你不介意和我一同睡营帐呀,那太好了,其实也对,咱们本就是皇上赐婚的夫妻,早晚睡到一起。”她刚才还担心,若是公主不同意她睡营帐,今晚她恐怕就只能去马车上凑合了。毕竟,别的营帐都是好几个人挤在一起,她这身份既不适合去丫鬟婆子挤一起,也不适合去和侍卫挤,而马车虽然够大,那也不够她伸胳膊蹬腿地躺下呀。
想到晚上能和这位美人睡在一起,睁眼就能看见美人,田梓落隐隐有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