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分钟后,熊宽把车停在了火车站东侧的巷口附近。
“这里是不是很熟悉?”熊宽问。
琼光磊眯起眼睛,仔细地瞅了瞅:“嗯!一个多月前我刚下火车就被几个妇女拉到了这里,好在当时遇到了阿印,否则我就被她们给抢了。”
熊宽“嘿嘿”一笑:“他们的老大是不是叫‘崩牙’?”
“崩牙?”琼光磊嘴中喃喃自语,很快他灵光一现,拍着大腿说道,“对对对,就叫‘崩牙’。”
“好,别吱声,好戏一会儿就上演。”
说完,琼光磊在熊宽的示意下坐在了后排座,这样从外面就很难看见车内的情况。没过多久,车外响起了七嘴八舌的嘈杂声:
“小伙子,住店吧,我们那儿有漂亮的小姑娘,保证你满意!”
“对呀,对呀,我们那里的小姑娘既热情又奔放,保证你快活的啦!”
琼光磊:“这几个人我……”
熊宽:“嘘,别说话。”
“干什么的?快给我放手!”
从声源判断,说话的人就在轿车外不远的地方,琼光磊透过车窗,刚好看见了阿印的影子。
之后发生的一切,和琼光磊一个多月前的记忆完美重叠,待阿印骑车把人带走后,举牌的几位妇女又重新回到了出站口的位置。
熊宽惬意地点了支烟:“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琼光磊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怎么和我的遭遇那么像?”
“什么叫像,简直一模一样好不好!”熊宽重新拧动钥匙,把车开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传销这一行在我们眼中是不入流的偏门,火车站的妇女叫‘哨姐’,来接你的阿印叫‘渡客仔’。‘哨姐’长期盘踞在火车站,她们的眼光很毒,一眼就能看穿人的身份,而那些从外地来的打工仔在她们口中叫‘货’。文州大大小小的传销组织有上千个,很多组织都是从‘哨姐’手里拿‘货’,成群结队的‘货’由较大的传销组织吞并,像你这种落单的‘货’则留给阿印他们这种小的传销组织。如果你留心观察,会发现阿印每次带新人都是在晚上11点左右,有时候一晚上只带一个,有时候一晚上能带回去好几个。”
“没错,阿印都是晚上带人回来。”
“那是因为各个传销组织之间有时间分工,来文州找工作的人很多,‘哨姐’每个小时都能抓到‘货’,为了让众多的传销组织都有稳定的‘货源’,他们会自行约定时间,比如晚上11点到凌晨1点这两个小时的‘单货’,都是供给阿印所在的传销组织。
“他们的手段很简单,总结起来就八个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像你这种初来乍到的外地人,最容易相信别人。他们就是利用这一点与你建立信任,然后把你一步步拉进传销组织。”
熊宽掐灭烟卷接着说:“你们的会费是3800元,分什么普通会员、VIP会员之类的,按照他们的要求,你交了3800元以后,再拉5个人进来,就能坐着分钱。可你想过没有,加上你,6个人的钱一共是多少?22800元,而你达到目标,你能分多少?1900元,连个零头还不到,剩下的2万多去哪里了?还有,你怎么能保证你拉来的人就一定能发展下线?如果发展不了,你只能再骗其他新人,等你把亲戚好友都坑一遍你才发现,大钱都落入了别人的腰包,你连零头都拿不到。等你明白过来,为时已晚。
“对于那些没钱入会的‘烂瓜’,男的他们会组织卖血,女的则被怂恿卖淫,更有甚者还会让你器官移植,什么卖肾、割肝、眼角膜捐献都是常事。一旦有人走到这一步,就等于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听完此番话,琼光磊面无血色,若不是亲眼见到、亲耳听到,他就是打死也不会想到“直销”的背后隐藏的秘密是如此骇人听闻。
熊宽换了个话题:“仝哥把嫂子的事和你说了?”
“说了,嫂子三个月后生产需要血。”
“仝哥为人仗义,我之所以冒着被人指责的风险告诉你实情,也是仝哥的意思。他看你为人忠厚,不想你这么年轻就误入歧途,说白了,仝哥就是想拉你一把。”
琼光磊一个农村娃,能被社会大哥如此看重,也算是祖坟冒青烟了。听熊宽这么说,琼光磊连忙作揖:“谢谢仝哥,谢谢宽哥!”
“没什么谢不谢的,咱都是外地人,能在文州遇到也是缘分,嫂子的事还要拜托你,只要嫂子平安,以后跟着仝哥,大富大贵不敢说,最起码比做传销要好上百倍。”
“宽哥,你放心,只要我琼光磊还有口气在,我就不会让嫂子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