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西头,苏煜和李艳梅坐在溪边歇脚。
“艳梅,你的脚还痛吗?”苏煜蹲下身子,把李艳梅的小脚捧在手里,小心地揉搓。
“煜哥哥,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现在做衣服的人家越来越少,以前咱们跑一个村能收到好几件,现在跑几个村也收不到一件。”
“煜哥哥,你也不要着急,叶娘的针线活儿也只是补贴家用,咱们不是还有杭哥哥吗?他说过,他承包的鱼塘可挣钱了。”
提起哥哥苏杭,苏煜心里有些不悦,家里拢共就5亩田地,紧种不够慢吃,哥哥还要用5亩地去跟别人换鱼塘。他不是小看哥哥的能力,而是觉得养鱼太不值。光是鱼苗的投资,就足够把家底全部败完;而且他听别人说,养鱼周期长、风险大,万一出了什么纰漏,这个家绝对经不起这样的打击。别看苏煜还不到10岁,心智却成熟得很。如要把他们兄弟俩放在一起比较,苏杭是有勇无谋,苏煜则沉着冷静。
李艳梅从小就跟苏煜一起长大,苏煜的脾气她再了解不过,哪怕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李艳梅都能看出他到底是开心还是烦躁。“煜哥哥,不要揉了,不痛了。”
苏煜嘴角上扬,心情好了很多:“我不累,再揉会儿。”
李艳梅脸颊微红,把头转向一边。
在农村,十五六岁结婚并不是什么稀奇之事,而且那些没有文化的村民,还总喜欢把男女之间那点儿破事挂在嘴边,经过长期的耳濡目染,村里的孩子想不早熟都难。
苏煜从小把李艳梅当成妹妹,处处呵护,可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他与李艳梅之间的那种情感总是掺杂一些不可名状的东西。这种感觉随着年龄的增加,越发深切。
比如今天这一幕,如果换成亲兄妹,李艳梅绝对不会露出如此娇羞的神情,而苏煜也不会表现得那么忸怩。没有了血缘的牵制,也就等于缺少了道德伦理的枷锁,从小青梅竹马的两个人,难免会暗生情愫。而这一切,母亲叶敏和哥哥苏杭全都被蒙在鼓里。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两人的感情逐渐升温,眉目传情间,也让哥哥苏杭看出了一丝猫儿腻。
2009年夏天的一个傍晚,苏杭放完鱼苗途经自家的玉米地,弟弟苏煜和李艳梅的交谈声,从玉米地深处传来,此时夜幕低垂,四周寂静无声,若不是李艳梅的声音如空谷鸟鸣般婉转,苏杭也不可能留意到玉米地中还藏有两个人。
为了不打草惊蛇,苏杭弯下腰,踩着田埂一点儿一点儿向前挪步。
“艳梅,你别老笑啊,你倒是说啊,以后愿不愿意做我媳妇?”
李艳梅坐在苏煜的怀中,双手钩着对方的脖颈:“只要叶娘同意,我没意见。”
“放心,娘肯定愿意。”苏煜说完,还不忘在李艳梅的小嘴上狠狠地亲上一口。
而这一幕,让赶来的苏杭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怒发冲冠的他,冲二人喊道:“你们两个在干啥?!”
苏煜原本吓了一跳,但转脸一看是哥哥苏杭,表情轻松地回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哥啊,没啥,我以后准备娶艳梅做媳妇。”
“娶艳梅做媳妇?你小子才多大?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你竟然把你未来大嫂给拱了!”
苏煜心中一寒:“你说什么?什么大嫂?”
苏杭上前,一把拽住苏煜:“我懒得在这儿跟你废话,回去看娘怎么收拾你们!”
回到家中,母亲叶敏坐卧在床,当从苏杭嘴中得知刚才发生的一幕后,她一个巴掌扇在了苏煜的脸上。叶敏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农村妇女,传统的贞操观,在她心里比命都重要,在她心中,从李艳梅过门那一天起,她就是大儿子苏杭的媳妇。现在苏煜竟然和自己的大嫂干出了苟且之事,简直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这要是传出去,她绝对没脸在这个村子里活下去。
“娘,你这是……”从小到大,苏煜从未见过母亲这般震怒。
“不要喊我娘,我告诉你,你和艳梅不可能!”
苏煜捂着刺痛的左脸,跪步到母亲跟前:“为什么?我是真心喜欢艳梅,她也喜欢我,我俩为啥不能在一起?”
“我说不能就不能!”叶敏怒目圆睁瞪向李艳梅,“艳梅,我告诉你,我们女人一定要守妇道,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我从小对你不薄,你欠我一个养育之恩,我也受得起你喊我一声叶娘!你和苏煜的事,就此打住,你记住,你以后是苏杭的媳妇,不能再对其他人有一点儿念想!”
在这个家里,要说人微言轻,莫过于李艳梅,面对叶敏的训斥,她除了跪在地上默默流泪,不敢顶撞一句。
“娘,这不公平!”苏煜一气之下,从地上站起,“大哥跟艳梅根本没有感情,艳梅不能做大哥的老婆!”
叶敏拿起床边的拐杖,一棍打在苏煜身上:“你这个不孝之子,给我滚,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你和艳梅就没有可能!”
面对母亲的愚昧和顽固,苏煜丢下一句“滚就滚”,愤然摔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