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那个星期一,我在电话簿里查到了罗伊斯顿和福德的号码,于是便打去了凡妮莎的办公室。接电话的是辛西娅·特拉斯科。这够我奇怪的了,我几乎都忘记她也是在那儿工作的。
“早上好,辛西娅。我是大卫·拜菲尔德。”
“你好,大卫。”
停顿了片刻后,我说:“非常感谢您上周五的款待。”
“你太客气了。罗纳德和我都非常高兴。”
我琢磨着该不该送些花或别的什么。“我不知道凡妮莎有没有提及我一个教民写的书。她自告奋勇地提出要看一下的。”
“我去看看她是不是已经在读了。”辛西娅说。
过了一会儿,凡妮莎接过了听筒。我们聊得很欢快,电话里的她机灵多了。她担心自己这一整天都会很忙,但吃午饭的时间还是有的。一个半小时后,我们已经面对面坐在里奇蒙桥边的一家咖啡馆里了。
上周五在特拉斯科家聚会时的她,凭借着贴身长裙将自己衬托得格外性感妖娆。但今天她又是另外一个人了,身着深色套装,头发扎在脑后:更苗条,更睿智,更硬朗。
《罗斯的历史》装在一个棕色大信封里,此刻正放在面前的桌上。我是来里奇蒙的路上顺道去奥黛丽那儿取的。(“你真的太好了,大卫。我太感激了。”)
凡妮莎没有碰那个信封。她拿起了三明治。默剧在我们之间上演,随着这股力量的延续,我体会到了不断向上攀升的孤独感。上周五晚间的亲昵友好就在这一瞬间崩塌了。另一点,我发现自己过于草率地认定她为称心如意的对象,这实在让我太糗了。我在浪费她和我自己的时间,我本该将稿子寄给她的。
“你参观过许多教堂?”我问道,试着开启话题,“周五你还提到了我们的油版画。”
凡妮莎捣鼓起盘子里的面包屑。“不能这么说吧。我之所以想去拜访罗斯是源于它与弗朗西斯·尤尔格雷夫的渊源。”
“那个诗人?”我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他就葬在圣坛下的墓地。”
“他值得被放入书里写上几段。”凡妮莎打开了装稿件的信封,“他是多么轰动的一个人物,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奥黛丽没有提到他,但她一向对自己的言论非常谨慎。”
“为什么这么说?”
“他家族里有一个成员还住在罗斯,我想是那位诗人的侄孙。奥黛丽不想别人有所误解。”
“真可谓是亵渎了他们的判断力。”凡妮莎在桌子的那一头微微笑了笑。随后她引用了收入在好几本选集中的诗句。通常人们也就只会念他的这首诗。
夜色降临,低声杂染
审判来自陌生人,寡妇,和孩子。
“凑合。”
“镇上的人还都记得他吗?”
“罗斯不是那样的地方。上一次打仗前,留在这里的人就已经不多了。弗朗西斯·尤尔格雷夫在一战前就死了。你问这个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她耸了耸肩。“我在牛津读书的时候拜读过他的许多诗。坦率来讲,他称不上很优秀的诗人——慢节奏尤其容易让人倦怠。不过他本人比起他的诗人身份可是有趣得多了,他所知道的也比他写出来的有意思。”
“所有人都认为他不完美。失衡了。”
“对,但实在很吸引人。”她瞄了一眼手表,“很抱歉,大卫,我得走了。”
我没有表现出我的失望。付完账后,我和她一起回到了办公室,我的车还停在那儿。
“你明天能给我个电话吗?”她问,“我那时应该有时间读一下这本书。”
“当然可以。打到你办公室?”
“我想我更有可能在家里。”
“什么时间比较好呢?”
“七点行吗?”
她留了电话给我。我们道了别,我带着极大的落寞驾车回罗斯了。我让自己大大地出了丑。我对与凡妮莎共进午餐抱着太多的期望——虽然我完全不知道我在期待什么。同时我也很清醒,对一个中年鳏夫来说,这种行为实属荒谬。显然她只当我是个相识的人而已。帮忙看稿子也只是出于善意卖了我和奥黛丽一个人情。
然而,我想,至少明晚我还有理由给凡妮莎打电话。
结果,周二晚上我并没能致电凡妮莎,原因是那天下午辛西娅·特拉斯科不愉快地突然造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