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萧兰草说的民俗历史馆,它的建筑外观和派出所有点像,不过要陈旧一些,房子附近有几棵棕榈树,绿荫遮蔽,虽然是炎炎夏季,这里还是给人清凉的感觉。
走近了,萧燃闻到花香,房子旁边有个小花坛,小薇蹲在花草丛中说话,听到脚步声,她站了起来。
“小薇,妳在跟谁说话?”萧兰草问,小薇指指栅栏上一只七彩斑斓的鸟,像是先前他在饭店见过的那只。
小鸟搧搧翅膀飞走了,小薇叫道:“不要走啊,我们还没聊完呢。”
等她话音落下,小鸟已经飞得不见影了,她恋恋不舍,望着小鸟飞走的方向,说:“牠好美啊。”
“是啊,妳最近常和牠玩?”
“没有,我也是第一次在巫婆婆这里看到牠,你们来找婆婆?她今天心情不太好呀。”
“她哪天心情都不好,习惯了。”
萧兰草说着走进去,小薇吐吐舌头跟着后面。
房子里光线不足,有点暗,空气中流淌着旧书店才有的气味,靠墙摆放着各种物品,从普通的锄犁到木碗木盆,还有一些萧燃叫不上名字的用品,他猜这些都是岛上居民曾经用过的东西。
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婆婆在桌前看书,听到声音,眼皮抬了抬,目光透过老花镜看过来。
小薇凑过去,说:“婆婆,今天岛上又来新游客了。”
她指指萧燃,巫婆的目光落在两人相连的手铐上,又看看萧兰草,不客气地说:“这里不欢迎你。”
“婆婆!”
小薇摇晃巫婆的胳膊,萧兰草笑了笑,那表情证明他早就习惯这种“礼遇”了。
萧燃只好出头了,说:“我对岛上的民俗人情很感兴趣,想观摩一下,可以吗?”
婆婆眼镜片后的目光很凌厉,不过看了萧燃一会儿后,表情缓和下来,说:“五官端正,仪表堂堂,不是坏人,你是被栽赃的吧?”
萧兰草笑嘻嘻地说:“婆婆妳的消息可真灵通。”
啪!巫婆拍了下放在桌上的手机,萧兰草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巫婆问萧燃。“你现在被冤枉,不急着洗脱罪名,还来看什么民俗历史?”
“洗脱罪名这种事有警察呢,我请假来玩一次不容易,不想因为这种事就不玩了。”
“随便看吧,你,出去。”
巫婆一指萧兰草,萧兰草不说话,抬起手,萧燃只好说:“手铐不能解,这是规定,您就通融一下吧。”
小薇也在一旁求情,巫婆被她吵得没办法,摆摆手,让他们随便看。
萧燃给萧兰草使了个眼色,走去架子前装出观看的样子,小薇也想跟,被巫婆叫住了,让她帮忙整理东西。
两人装模作样看了一会儿,便去了里面的房间,里面放的主要是岛上的历史照片,从黑白照到现在的彩照,旁边还配了文字解说,架子上的是装帧书籍和相册,照时间顺序排列,最久远的是两百多年前。
后面还摆放了居民的族谱,萧燃拿出来翻看了一会儿,发现了皇姓,他说:“原来饭店老板是原住民。”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听说皇姓一族很早就搬出翡翠岛了,那时候皇耀才十来岁,等他回来盖了饭店招徕游客时都快四十了,岛上已经没有姓皇的人了。”
萧燃想萧兰草来岛一个星期,肯定调杳一了不少讯息,小声问:“你怀疑他?”
“常安第一次来岛上时和小薇经常接触,第二次来的时候还特意跑去找她聊天。”
但小薇智商有问题,假如皇耀爱女心切,以为常安对小薇图谋不轨,那就有了杀人动机,看他对待妻子的态度,他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会这样做的可能性很大。
“我让老白调查过皇耀夫妇来岛前的履历,他们家还挺有钱的,不过都是本分的生意人,开过饭店做过旅游业,没发现有问题。”
“他妻子呢?”
“老板娘的父母很早就过世了,她在亲戚家住了几年,高中后就出来工作了,几乎没有朋友,也跟亲戚断了联系,和皇耀结婚后就直帮他打理饭店,后来他们把店面收了,回岛上开了新的饭店。”
萧燃一边听萧兰草的讲述一边看族谱,皇家人丁不旺,再加上早夭过世的,到了皇耀这一代,只有他和一个堂弟一个堂妹,堂妹生病过世了堂弟没有结婚,皇耀的名字后面写着皇小薇,但皇小薇的智商有问题,恐怕也很难结婚。
萧兰草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难怪岛上居民说皇家一族被诅咒了,看这族谱,果然啊。”
“他们没说原因?”
“我问了,没人肯说。”萧燃把族谱放回去,旁边有一本装帧册写着采风集,他拿出来打开,却是岛上的风景和人物照片,大都是黑白的,他看了几页,发现有一页中间是空白,再往后翻,都很完整,两人对视,猜到了可能性。
“下班了,还想看的话,明天再来。”
外面传来巫婆的叫声,萧兰草急忙拿出手机把空白页的其他照片拍了下来,萧燃刚把采风集放回架子上,巫婆就进来了,狐疑地看他们。
“没偷东西吧?”
“有我看着呢,保证不会有问题。”
“我不是怀疑他,我是怀疑你,走走走,我要关门了。”
巫婆像是赶苍蝇似的赶他们,两人匆匆出来,小薇已经离开了,萧燃问萧兰草。
“你是不是得罪过她?”
“没有,她就是看我不顺眼而已,今天幸好有你,否则我根本进不去。”
“所以搞了半天某人是在利用我。”
萧燃抬起手腕,萧兰草一点都不觉得心虚,还笑嘻嘻地说:“平时被瞩目惯了,偶尔遇到一两个不喜欢我的,感觉还挺有趣的,大概是我太优秀了,让他们自惭形秽吧。”
萧燃无言以对,他想在情人的字典里是绝对不会有谦虚这个词存在的。
他不动声色,要来萧兰草的手机,看了他拍的照片,那一页的其他照片有沙滩风景的,也有一些居民的合照,拍摄时间记录在下面,是三十五年前,照片中的中年人现在可能已经有人作古了。
“空白的那一张会不会是常安拿走了?他发现了问题,偷走照片去陆地上确认,所以他第二次回来大概是想和当事人摊牌的。”
“会是什么呢?就算是照片里透露了什么凶案的情报,也过去了这么多年,当事人不会被影响到。”
“可是在这个注重声誉的小岛上,名声比法律更重要。”
“不管怎样,常安死了,就算有照片,肯定也被凶手毁掉了……等等,这个好像是巫婆?”
萧兰草停下脚步,指着照片里的人说,萧燃仔细看看,镜头有点远,脸照得不是太清楚,当中站着的女人有点像巫婆,但又很难肯定。
“如果是她就简单了,这几张照片可能是在同一时间照的,问问她当时还有谁,也许她会记得。”
“三十五年前,你确定她能记得?”
“她现在都很精明的样子,记忆力肯定不错,萧燃,这件事交给你,她对你有好感,你来问。”
萧燃不说话,瞥他,萧兰草说:“别这样含情脉脉地看我,我会忍不住亲你的。”
谁含情脉脉了,他现在的行为叫怒瞪,萧燃拿这样的情人一点办法都没有,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萧兰草靠过来亲萧燃的脸,笑道:“这是奖赏,做好了,大奖我在床上给。”
“在外面呢,别这样。”
“没事,我看过了,方圆一百米里没有人,嗯,连畜生都没有。”
萧燃再次无语了,提醒道:“你别忘了珠宝案就好。”
“怎么会呢?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天大的事一起来承担。”
萧兰草用空着的那只手握成拳头,做发誓状,看着他认真的一张脸,萧燃没好意思打击他——他们只是查个案子而已,别搞得像同生共死似的。
两人回饭店的路上经过沙滩,正是夕阳西下的时间,沙滩上有不少休憩和闲逛的人,老年团在沙滩上玩排球,远处是少年男女的嬉笑声,情侣们在踏海,萧燃看了一圈,没看到酒鬼张,倒是看到了朱珍珍夫妇,他们正手挽手在散步看海。
除了这些熟人外,还有一些早先入住的游客,,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沉浸在游乐中,如果这里面有犯罪者萧燃想他的演技一定很好。
“你们去哪里玩了?”
有人跟他们打招呼,萧燃转头一看,是张婆婆,她换了件小碎花裙子,坐在折迭椅上织毛衣,折迭椅放在大太阳伞下面,不怕被阳光晒到。
萧兰草走过去,问:“婆婆,妳怎么没去玩球?”
“哎哟,我这人啊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运动,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所以看大家玩最好了。”
一会儿工夫,张婆婆的毛衣就织出了一大片,上面还带了花骨朵,萧兰草心想冲这速度,这个假期她能织出一件完整的毛衣。
“我们不是去玩,”他指指萧燃,说:“我在调查他的问题。”
“这孩子一看就是好人,难得来度假,你就别难为他了。”
“好不好人这事挺难说的,以我的经验,越是看上去像好人的人越有问题。”
“你呀,一定是侦探小说看多了,”张婆婆织着毛衣,忽然压低声音说:“我听到他们吵架了。”
她用毛衣针指指远处,萧兰草看过去,她说的是朱珍珍夫妇,问:“在哪听到的?”
“客房,我和老王……就是和我一起乘船的那老太太,我们俩一个房间,我们整理行李的时候,听隔壁吵得很凶,老婆嫌老公不关心她,老公骂老婆总是没事找事,反正一直在说那个戒指,他说是老婆自己把戒指丢在这孩子口袋里钓,他在撒谎,这样做的肯定是他自己。”
“妳怎么知道?”
“直觉,不要小看女人的直觉,他在这里定有情人,他不是真想带老婆来玩,而是来会情人的,所以不想情人看到求婚戒指,所以就丢去了这孩子的口袋,谁知弄巧成拙,他老婆会这么在意戒指,还弄得整个小岛的人都知道了,所以他不得先安抚老婆,这样他才有时问去找情人啊。”
“嗯……前不久妳说的嫌疑人好像不是他。”
“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听了他们夫妇吵架后,我觉得老公更像是嫌疑人。”
萧燃想起王伟和饭店服务生调情,张婆婆会这样想也说得过去,但现在王伟和朱珍珍的互动很亲密,在外人看来,他们就是一对生活美满的夫妇。
发觉他的注视,张婆婆露出狡黠的笑。
“相信我,年轻人,每对夫妻都是奥斯卡影帝影后,光是看表面,你永远无法知道他们背后是什么样子的。”
萧兰草也笑道:“如果真的是他的话,那这案子就不要查了,大事化小。”
“是啊是啊,别让好人背黑锅。”
萧兰草向张婆婆道了谢,往饭店走,萧燃小声说:“你说要不要查下她?”
“查谁?”
“婆婆。”
“她那么老了,如果是她偷东西,你这位刑侦科科长会发现不了?还是你觉得她会对流出去的珠宝感兴趣?”
“我只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所以所有在船上的人都有嫌疑。”
“嗯,那我来查。”
“不用,我想到一个调查他们的办法。”
萧兰草看向萧燃,萧燃表情平静,不过他猜到了萧燃打的算盘,瞇起眼睛笑了。
“好久没和你连手查案了,那就老规矩,看谁这次先破案,输的人……”
“在下面……”
“我一直都在下面的,我就喜欢你干我。”
萧燃横眉看过来,萧兰草笑嘻嘻的一点都不在乎,所以萧燃只好放弃了教育他的想法,说:“去楼下干活,你说说你有多久没整理楼下的房间了,都是我在做,我做没关系,但我前脚做你后脚捣乱算怎么回事,你是故意的对不对?还有……”
萧燃的话半路打住了,因为他看到情人双手捂住耳朵,钟摆一样的左右摇头,强烈暗示——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萧燃的手也被带动着举了起来,不由叹了口气。
“你呀,什么时候生活上可以像查案那么厉害,我就不会总觉得自己的情人是只宠物了。”